南河情思（組章）

李清荷（四川）

南河情思（組章）

李清荷（四川）

夜韻流動

這些天，水波有情，格外地想念著水的女兒，關(guān)照著水的女兒。

這種被生活寵壞了的極致，無端地損傷了肌理。河床上方燈光若隱若現(xiàn)，夜沒有表現(xiàn)出特別的勇氣。一大片天空，只剩下無語的氧氣，對著流水慢進慢出。

半夜醒來，我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夢有些晃動。夢里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這么多人影。

面對著柔軟的天性，讓我迷戀的這些，正是觸景生出的夢的情愫，漂洗了紅紅或白白，間接訴說著暗處的秋風，幾欲在潮水中微漾。

燈盞反復在夢中出現(xiàn)，星斗濕潤，月亮披散了頭發(fā)。靜默處，樹木有暗影，一些人就在灌木叢里站著。

夜晚孤立而恬淡，如果細細揣摩，連風都是干凈的，帶著絲絲甜味。

在夢境里，我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將半邊天際放低。只能用夜的倒影，拴住回憶的筏子，以此保證每一場雨水都可以風化。

實際上，半夜里我擁著一床柔軟的絲綿被，故意拖長了聲調(diào)，故意忽略了蒼涼里的疼愛，讓一截夢的張力，在小小的足跡里發(fā)出芽，然后慢慢腌制。

緣欄而行

正午之前，彳亍而行，不知不覺見識到靡靡之樂，就在河的中心地帶。在依次而行的人流里，緩緩告訴你，自己是誰，對面是誰。

憑欄而望，只見一片坦蕩的胸懷打開，就在此時此刻，一陣陣的復雜情緒，就這樣涌來。

想想風云激蕩的歲月，多少人一路潺潺而行，途中跋涉艱難，一起見證著風中的鈴鐺，豐富著生活的歌詠。林蔭茂密，郁郁蔥蔥，我們的審美總是不由自主地注視著來處。

曾幾何時，在云層之上，在水簾之下，呼風喚雨。最真實的影像，隱含在無限的風光里，心跳不止時，用心感受，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緣由，在深層次里有著懷念的吐露，在憂郁的眼神中彰顯出和諧與沖突。

河對面有一塊空地，被陽光照射著，有一群人正在夸張地表演：一只只眸子，放射著碩大的光芒；一只只喇叭，發(fā)出了嘹亮的歌音。彼岸吸引著此岸，等待著河這一邊的人們，去接近，去驗聽。

那些看似寬大的船的模型，鳴笛示意；橋上車輛橫行，隆隆之音不絕于耳；練習飛行的機器們，總是不分晝夜地熱愛著這片水域，在上面滑行或閃亮。

我不由得開始追根溯源，水中是否出現(xiàn)過炎黃的面容，肯定有某一個時刻，英雄蒞臨，彎腰審視，人總是在反反復復地來著去著，水總是在反反復復地流著跑著。

緣欄而行，我感受到小小波瀾里的壯闊。

風起兮

暮晚有著一切美好的感覺，多年來呼吸均勻。我無數(shù)次想象著時間，在空氣中流淌的聲音，是否進入了我的心靈。直到現(xiàn)在，我才依稀有所覺察。

火焰在晚風里飄動，不斷將塵世引入到敏感的沸騰。星星點點，都是魚的眼淚，淹沒了前世的洪流和后世的巨浪，空余一江長長的布匹。

是一種書寫。寫著變遷，寫著甘苦。

青苔色淺而別致，我是愛極了這樣多情的顏容。

在風里雨里的漂浮，肥肥瘦瘦，凸顯多少小女兒情致。

有人在裊裊的鄉(xiāng)音里，輕聲相問：從哪里來，又到哪里去？整條江壑的生機，就在這樣的詢問聲里，跟隨著黃辣丁、胭脂魚、清波、江團……嘴唇一張一合，改變著柔弱的肉身。

岷江是柔軟的母親，南河是柔軟的女兒。

老子曰：上善若水。天下莫柔弱于水，以其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

是的，弱之勝強，柔之勝剛。

霧靄也有些眩暈，看起來很柔軟，放任自己，繼續(xù)著水波里的峰巒變換，那是一種迷人的身段。臨河有茶樓，一排排房屋林立，玻璃小圓桌是透明的，環(huán)坐零散的茶客，輕拈著手里的香煙，悠閑之態(tài)，讓路人側(cè)目。

霧起之前，微風穿過了河對面一重一重的院子，在青草蔓延的石巖上蟄伏、停留。

白色的飛鳥趟過一條清晰的水路，回到歷史的長河里去。

在一片低低的呼喚里放牧情緒，其實是放牧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