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方君
二叔無名
◎吉方君
無名二叔,原本有名。
在我老家的族譜上,擺在爺爺吉文昭名下的第二子吉武民,就是我二叔。爺是文字輩,叔是武字輩。這種輩分排列,源自四川內江的吉氏譜系。洪武年間湖廣填四川,爺爺的先祖移民入川,兩百多年后回流故地,才有了我們這個在當地獨一無二的吉氏家族。
二叔在族譜里的名字,據說還是吉鴻昌將軍親賜。
二叔出世這天,一位身著長袍馬褂的客商來家里“討口水喝”,問及戰亂農桑諸事,憂民之心溢于言表。祖父見其氣宇軒昂,談吐高雅,便求其為剛出生的嬰兒賜名。來客欣然應允。在問及嬰兒姓氏輩分之后,來客哈哈一笑,說:“真是巧了,原是同姓本家,就叫吉武民吧,愿他長大以后,威武勇猛,救國救民!”
這個為二叔賜名的人,就是吉鴻昌。這年秋,馮玉祥的西北軍在中原大戰中敗北。作為馮軍主力,吉鴻昌接受蔣介石改編,就任國民革命軍第22路軍總指揮兼第30師師長,以圖保存實力,東山再起。那老蔣是何等陰毒狡詐之人,他設下“一石二鳥,剪除異己”之計,命吉鴻昌率部進攻鄂豫皖蘇區。吉將軍深明大義,對進攻蘇區極其反感。他托病到上海,與中共地下黨組織取得聯系,隨后又秘密潛入鄂豫皖蘇區,化裝進山考察,為率部起義參加工農紅軍作準備。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機緣巧合,二叔才有了一個不同凡響的名字。
可是二叔,卻把這個名字改了。現在他的身份證和戶口簿上,寫的都是“吉無名”。
那么好的名字,為嘛要改?
為這事,我不止一次問過二叔。
每次問,二叔總是撓著頭發,吭吭哈哈,似有難以啟齒的隱衷。
直到我參軍這年,二叔才道出了實情。
一九五〇年,二叔參加志愿軍。在鄉里報名的時候,負責登記的女兵是北方娃子。她聽不懂二叔的家鄉話,把吉武民寫成了吉無名,還說二叔這個名字取得很好玩,一聽就能記,永遠忘不了。女兵說這話時,還對著二叔嫣然一笑。這一笑,竟讓二叔羞紅了臉。那時二叔剛滿二十歲,正是春心萌動的年齡。那姑娘原本無心的一句話,一個笑,竟讓二叔喜不自禁,生出許多荒唐的念頭。
二叔參軍前讀過私塾,能寫會算,能說會道,算是家鄉的文化人。報名時,那女兵明明把他的名字寫錯了,他竟鬼使神差地連連點頭,還說對對對,這個名字就是好,一聽就能記住,永遠忘不了。其實是他對那女兵“永遠忘不了”。若干年后,他還記得那女兵說話的語氣和笑的模樣,甚至連那女兵嘴角邊的一顆芝麻痣,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就這樣,二叔帶著對那女兵不可名狀的感覺,參加了志愿軍。
這年十月,二叔跟隨部隊跨過了鴨綠江。
但他并不知道,在他入朝參戰不久,那個女兵娃子就調走了。
從此,無名二叔再也沒有見到那女兵。
二叔復員后,有很長一段時間,有事沒事老往鄉里走。當年報名參軍登記處,房子已經拆了。幾年后,河下游建水庫,鄉政府搬遷,報名參軍的地方被水淹沒,留下的是湖光山色白云倒影……
二叔常常獨自來到水庫邊上,望著一望無際的水面發呆。誰也不知道他內心的失意和苦悶。
苦悶的二叔直到三十多歲才結婚。
鄉下人結婚,那是要“鬧新房”的。垸里的年輕人變著法兒戲新娘,一群姑娘則揪著二叔的耳朵,要他講“戀愛經歷”。這可真是難為了二叔。那時的他,雖然新娘子娶進了門,但他心里藏著的還是那個把他名字寫錯了的女兵。當然,這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面對大家的戲鬧,他告饒說:“我吹個笑話好不好?”
“吹笑話”是我們鄉下的說法,意思就是講故事。
姑娘小伙鬧新房,圖的是個熱鬧。大家說好好好,吹吹吹。于是我二叔,便繪聲繪色地吹了起來。
二叔吹的是他入朝參戰的故事。因為二叔不是戰斗英雄,所以他的故事大家只能當“笑話”,誰也不會當真。
但這并不影響大家的興致。二叔一個“笑話”吹完了,大家又逼著他吹第二個、第三個。
二叔原本是個講故事的高手。他的“笑話”一個連一個,讓所有參加婚禮的人都聽得入了迷。
從此二叔的“笑話”就不得消停。田頭地角,屋檐棚下,稻場邊上,大樹腳下,勞動的人們常會找出各種理由,催著二叔“吹笑話”。
日子一長,二叔竟然“吹”上了路,大伙兒也都聽上了癮。大家一段時間不聽二叔吹笑話,就都覺得日子乏味。二叔吶,跟大伙兒在一起不吹吹笑話,竟也覺得憋悶。
于是二叔成了村里的一道風景。忙時搞雙搶,閑時挑水利,二叔走到哪里,就把笑聲帶到那里。一九七三年,二叔被選為生產隊里的糧食保管,掌管著全隊四十多戶人家的口糧,雖是芝麻官,責任卻重大。我后來想,鄉親們挑選二叔當保管,除了信任之外,一個重要原因,恐怕是想聽我二叔吹笑話。因為小隊保管的勞動場所,幾乎天天都在稻場。每年夏收、雙搶和秋收季節,稻場往往是全隊勞力最集中的地方。大伙兒想聽二叔吹笑話,進了稻場就多出了許多機會。
在我的記憶里,二叔吹笑話最多的地方也是在稻場。一場稻谷起草之后,眾人到稻場邊的大樟樹下歇蔭納涼,每到這時,二叔就會來個“稻場開吹”,從云山圍殲戰吹到三所里阻擊戰,從松骨峰肉搏戰吹到龍源里奔襲戰,從高陽追擊戰吹到橫城反擊戰上甘嶺坑道戰……吹得烽煙滾滾炮火連天風云突起雷鳴電閃。有回幾個武漢知青聽了之后,以為二叔是戰斗英雄,嚷著要跟二叔合影留念。
二叔每次吹到興頭上,放牛回來的二娘總會冷不丁地來一嗓子:“老吉頭兒,給我撿牛屎去!”弄得二叔灰頭土臉,很沒面子。
每到這時,眾人大笑,作鳥獸散。
二娘其實是個賢惠人。她孝敬公婆,操持家務,還要早出晚歸放牛割草撿豬糞牛屎掙工分,再苦再累也無怨無悔。但她卻不喜歡二叔吹笑話。我曾問過二娘,大家都喜歡你嘛不喜歡?二娘說,你二叔這輩子就害在當兵上,把好好的一個名字丟了不說,還差點死在朝鮮戰場,復員回來種田地,還好意思吹?
一九八四年,村里給年滿十八周歲的村民辦身份證。二娘說:“老吉頭兒,這回你得把名兒改過來,不能再無名了!”
二叔愣著眼說:“改什么改?無名不是名嗎?”
二娘跺著腳說:“你這輩子就叫無名嗎?”
二叔一笑,說:“娃兒他娘,我這名字好記!”
二叔說這話時,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位嫣然一笑的女兵。
都三十幾年了,還忘不了那個女兵娃子,二叔自己也整不明白。
二娘當然更不明白。她撇著嘴說:“名兒好記又有么用,你這輩子就無名吧!”
二娘沒想到,二叔后來竟出名了。
一天,有個年輕小伙舉著一聽王老吉說:“無名叔,有人拿你做廣告了!”
那一年,二叔年已六十三了。
六十三歲的二叔卻身板硬朗。他板寸頭發,精氣神兒十足。有時穿上兒子捎回的冬常服,就像四十多歲的將軍。
留著板寸頭發的無名二叔,從此成了“王老吉”。開始是同輩這樣叫,后來小輩也跟著叫。現在想來,村人如此樂意叫我二叔“王老吉”,是因“無名哥”、“無名伯”、“無名叔”等等,叫起來是多么別扭。
我們鄉下有“眾口肥田”的說法。也許是二叔的名字傳得遠了,縣城一家王老吉飲料經銷商慕名而來,請我二叔到縣電視臺做廣告。不久,家里的電視機上就能看到我二叔了。他晃著一聽王老吉嘿嘿笑著說:“我這個王老吉啊,最怕的是上火。一上火,我就要喝王老吉。不用擔心什么,激情享受生活!”
就這樣,無名二叔出了名。
成了“名人”之后,二叔拉起板車去縣城擺攤做生意,買些蔬菜水果或是日用小百貨。
二叔六十多歲棄農經商,原是沖著“名氣”來的,以為去城里擺攤能賺大錢。他對二娘說:“憑我這張臉,往縣城一站,攤子一擺,看我的人還不擠破頭啊!”
可是攤子擺出之后,才知是空喜一場。
熙熙攘攘的農貿市場,沒人認出二叔是“王老吉”,一個也沒有。甚至,二叔在亮明自己的“名人”身份之后,仍然沒人認出他來。
這讓二叔很是掃興。“上了電視,做了廣告,居然沒人認出我來,真是豈有此理!”二叔心里這樣嘀咕。
為了招攬生意,擺攤的二叔又開吹了。不過這時候,他不再吹抗美援朝的故事。
世事難料,二叔參軍時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已經一去不復返了。自從撤社建鄉分田單干,聽他“吹笑話”的人越來越少了。人們忙著種田種地,忙著下海經商,忙著外出打工,興趣也跟著發生了改變。一把年紀的二叔,思想并不“僵化”。他及時跟上形勢,吹些新鮮的笑話來豐富自己的生活。
但是不久,二叔的笑話就吹砸了。
這天,二叔的攤子剛擺出來,就碰上一個乞丐。那乞丐蓬頭垢面,伸出一只臟兮兮的手,說這位大爺一看您就是個好人,您就可憐可憐我吧,給我一點吧。生意人最忌諱的就是這個。二叔黑著臉,趕緊拿出一個餅子給了乞丐。乞丐拿了餅,鞠了一躬,想說幾句感激的話,一抬頭見二叔瞪著眼,就趕緊走開了。
二叔望著乞丐遠去的背影,心里就想,這攤子擺出來還沒開張,就遇上一個討要的,今天的生意只怕要玩不轉了。
二叔這么想著和煩著的時候,稅管員來了,來得一點道理也沒有。
稅管員叫陳大亮。他是我在“天涯海角”當兵時的戰友。遺憾的是,在這之前,大亮沒有去我家,也沒有看到“王老吉”的電視廣告。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立到攤前撕下一張面額五元的稅票,往我二叔面前一伸:“師傅,請把您的稅款交了!”
生意還沒開張,收稅的竟開了票。二叔心里有些不悅,說你是誰呀,這兒收稅的不是老張嗎?陳大亮說,我是新來的,這里以后歸我。他說這話的時候,手還伸著,說快點,請您配合我的工作。
二叔一聽陳大亮這樣說話,臉就拉下來。他是這里的老攤位。過去的稅管員,也就是那個老張,看在二叔是退伍軍人又加“王老吉”的分上,每次都是最后才到他的攤位收稅。這個新來的,一點面子都不給。二叔說,我生意還沒開張,你收完別人再來。沒想到陳大亮不吃這一套。陳大亮說,都十點了,你的生意還沒開張?依法納稅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你想耍賴嗎?
陳大亮最后這句話,把二叔說火了。
二叔收起原本已經拿出來了的稅款,不軟來硬的了。他立起身,大著嗓子說:“你小子揣著明白裝糊涂是吧?你以為這狗屁制服一穿,大蓋帽兒一戴,就可以不長眼珠子是吧?”二叔大手一揮,嗓門就更大了,“電視你看過嗎?王老吉你喝過嗎?你到這大街上打聽打聽,問問你大爺是什么身份!”
見陳大亮莫名其妙的樣子,二叔就做出一種蠻霸的樣子,牛氣十足地吹開了:“馬大鼻子你知道嗎?羅大疤子你知道嗎?他們兩個見了我,也得給我讓個座兒!”
二叔提到的“馬大鼻子”“羅大疤子”,都是縣里赫赫有名的黑道頭目,后來都被公安機關抓捕,一個槍決一個死緩。但是當時,那兩位爺在縣城一帶氣焰囂張,是誰也不敢得罪的人物。有年二叔的侄兒從深圳打工回來,半夜從縣城下車,走出車站被一幫攔路搶劫的黃毛圍住。情急之下,二叔的侄兒機靈一動,說馬大鼻子你知道嗎?羅大疤子你知道嗎?他是我朋友。那幫黃毛一聽,立馬就把二叔的侄兒放了。
其實,二叔跟他侄兒一樣,壓根兒就沒見過馬大鼻子和羅大疤子。他這樣說,無非就是嚇唬嚇唬陳大亮。這年頭,作過惡的,坐過牢的,不僅不會低人一等,反倒成了一種資本。就連有些當官的,也不忌諱跟社會渣滓稱兄道弟,在酒桌上公開聲稱自己有黑道背景。
不過,二叔絕對沒有他侄兒的好運氣。因為他在說這話時,馬大鼻子和羅大疤子恰巧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馬大鼻子和羅大疤子聽到有人提到他們的名字,就搖搖擺擺地蕩了過來。他們這種人,雖然作惡多端,但是非常重視自己的“名聲”。他們不允許有人打著他們的旗號做不體面的事情,當然他們的小兄弟除外。
他們來到二叔跟前。馬大鼻子指了指羅大疤子,問二叔:“這個人你認識嗎?”二叔心里正火著,就瞟了眼羅大疤子,說我管他是什么鳥……
二叔這話剛一出口,胸口就挨了一拳,接著屁股又挨一腳。他身子一歪,重重地摔在地上。沒容他反應過來,他的攤子就被掀了個底朝天,貨物滾得滿地都是。
二叔在城里擺攤還沒遇到這種敢掀攤子的人,就氣呼呼地爬起來,甩著指頭說:“你們吃了豹子膽了?馬大鼻子羅大疤子是我哥們!”
羅大疤子嘿嘿一笑,抓住二叔的衣領,從身上掏出一把刀,說你這老頭兒把眼珠子瞪大點認好了,我就是羅大疤子!老子給你放點血,讓你長長記性!
看熱鬧的人見此情景,嚇得一哄而散。
二叔一聽目瞪口呆。
這牛吹大了。
羅大疤子的刀鋒迅速逼近他的面門。那刀刃閃著寒光,帶著一股陰冷的風。那一刻,二叔心里有些后悔,后悔不該為了五塊錢的稅款吹牛嚇人,招來殺身之禍。
但是二叔有驚無險。
危急關頭,陳大亮出手相救。
在部隊,陳大亮是軍訓尖子,功夫了得。看到二叔危在旦夕,他使出一招旋風腿,踢飛了羅大疤子手中的刀;又翻掌一擊,將從側面偷襲的馬大鼻子打翻在地。
馬大鼻子和羅大疤子其實也就那兩下子。他們無非就是敢玩命,并無真功夫。開始他倆并沒有把陳大亮放在眼里,怪叫一聲進行反撲,但最終還是被陳大亮撂倒在地。他們沒想到“一世英名”竟毀在一個小小的稅管員手里,更沒想到被隨后趕到的110巡警“請”到了公安局,釀成了兩大黑惡團伙的同時覆滅。
打這之后,二叔和陳大亮成了朋友。二叔在陳大亮的幫助下,在縣城租了一間門面房,辦理相關證件后固定經營。那時二叔的女兒大學畢業,暑期回家給二叔做幫手。一來二往,陳大亮成了二叔女兒的意中人,后來做了二叔的上門女婿。
二叔胡吹誤撞,居然撞了個稱心如意的上門女婿。而更讓他喜出望外的事情,還在后頭吶。
鄉下人定親,女方家長先要帶著姑娘到男方那邊“過門”。
大亮老家在石家莊,兄弟姐妹七人,他是家里的老幺。但他打小就在我們這個鄂東小縣城里跟著爺爺奶奶長大,在這里上學和參軍。爺爺是南下干部,大軍渡江這年轉入地方任縣委書記,一九八三年逝世。大亮參軍次年,奶奶逝世。大亮對爺爺奶奶感情很深,退伍時毅然選擇爺爺為之獻身的“第二故鄉”。他母親為此還哭了一場。雖然兒子從小就離開了自己,但畢竟是身上掉的肉。
二叔后來才知,大亮母親這一次來,原本是要拆散這樁婚事,把兒子帶回石家莊的。那位老媽子已下定決心并作好了準備,甚至就連“倒地撒潑”這一手都準備了。盡管石家莊里,還有她的四男二女兒媳女婿孫子孫女和外甥。
在“噼哩啪啪”的炮竹聲中,陳母在眾人的擁簇下,威風凜凜地走進吉家灣。
在村口稻場上,二叔緊走幾步,剛說一聲“親家母啊”,就愣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親家母”,雖然白發如雪,卻身板硬朗,面色紅潤,比農村同齡婦女要年輕許多。她嘴角邊的一顆芝麻痣,更增添了她超凡脫俗的氣質。見到我二叔,她也愣住了。
這老頭,好像在哪見過?
“您是?”她有些遲疑地問。
二叔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一九五〇年,我參加志愿軍……”
大亮的母親雙眉一揚,雙眼一亮:“哎呀,您是無名哥,吉無名!”
“是啊親家母,我是吉無名啊!”二叔用力地握住對方的手,“我就是在您手上報名參的軍,這么多年您沒忘記我啊!”
大亮的母親不禁濕了雙眼。“三十五年了,”想起當年事,她分外激動,“當時啊,報名參軍的人很多,只有你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還跟首長提到過您,我說真好玩呀,有個應征青年叫無名……”
二叔的這段“無名”經歷,改變了親家母棒打鴛鴦、帶兒回鄉的初衷,成就了女兒的美好姻緣。我二叔埋在心底大半輩子的秘密,也終于成了家喻戶曉的“笑話”。二叔每每說起這事,眾人無不開懷。親家母更是笑彎了腰。“親家呀,我可從來不曉得自己這么有魅力,讓你一輩子都無名啊!”
去年清明節,我回鄉下掃墓,意外見到了二叔。
八十三歲的二叔身板還是那樣硬朗,還留著齊刷刷的板寸頭,只是頭發全白了。
在烈士陵園里,一群少先隊員,正聚精會神地聽二叔講抗美援朝的故事。
在陵園邊,我悄然立住。我分明聽到了一種聲音。那是來自松骨峰的吶喊,那是來自上甘嶺的炮聲……
此時的二叔,坐在烈士紀念碑前,宛如一座浮雕。他的胸前,掛著我從未見過的勛章。
二叔講述的時候,兩臺攝像機的鏡頭,正從不同的角度對他拍攝。
原來這是市電視臺大型紀錄片“無名英雄”的錄制現場。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二叔當年入朝參戰,并不是沒有立功。他和他的無數個死去或者活著的戰友一樣,都把軍功章珍藏在心底。
他們,都是無名英雄。
(責任編輯 劉月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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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方君,湖北蘄春人,曾在海軍某部服役,湖北長篇小說重點項目簽約作家,省作協會員。近幾年在《解放軍文藝》《神劍》《西北軍事文學》《戰士文藝》《北京文學》等刊發表中短篇小說若干。作品曾獲湖北省“五個一工程”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