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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那些事

2015-10-28 09:28:13劉學兵
短篇小說 2015年12期

◎劉學兵

三叔那些事

◎劉學兵

多年以前的一個凌晨,父親打來電話,說三叔走了。

我聽了電話,心里沒有一絲悲戚,也沒有某種失落,好像一個完全和我不相干的人從這個世界消失一樣。

父親在電話里催得很緊。讓我們盡快回家。

我看看時間,都快一點半了。我說,是現在嗎?

父親說,就是現在。立即,馬上,火速。

我說,哪里去找車?

父親說,打出租。說完便撂下了電話。

放下手機,我怔怔地說不出話來。三叔這個人,怎么說呢?一向,他是很多人眼里的英雄,可是也有人叫他流氓,說他生活作風有問題,道德敗壞。總之,三兩句話說不完。我和他談不上有很深的感情,在我沒有外出打工之前,為了他那個商店的事情,我和他還吵過一架,有一次甚至還差點動了手。那時他已經快五十歲了,而我還正年輕,我相信他不是我的對手。盡管他是英雄,但已是英雄遲暮。坦率地說,三叔是我非常敬重的一個人,他獨身一人,卻養了一大群雞,一大群鴨子,他既要張羅他的商店,又喂了四頭肥豬,既要給一個面粉廠銷售掛面,又要種地里的莊稼。他的每一天都是在忙碌中度過的。有時候到了深夜,我還能聽見他在唱歌。那些年,我好像從來就沒有感覺到他有什么憂愁。即使是他最喜歡的手表,被和他睡覺的女人順手拿走,他也沒有去計較過,沉默著,任由那女人戴在手上炫耀。他生性豪爽耿直,為朋友不惜拍胸脯,事發東窗也不會拍屁股逃之夭夭。他喜歡喝酒,經常酩酊大醉,倒在路邊一直睡到月上樹梢,才跌跌撞撞地回家。他一生經歷了無數的女人,卻沒有一個和他血肉相連、息息相關的女人。也沒有一個女人真正屬于他。

時值寒冬,我和愛人站在大街上等車。愛人禁不住渾身直哆嗦,也不知道是由于太冷,還是由于害怕。站在大街昏黃的燈光下,我們嘴里哈著寒氣,等著出租車載上我們趕回老家,趕回遙遠的鄉村,去送三叔在人世間的最后一程。

我的三叔名叫劉志榮,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用現在的話來說叫牛逼。人們不叫他劉志榮。都叫他大劉。大劉長大劉短的,后來干脆叫成了大牛。全村的男女老少都這么叫。在家里,爺爺,大伯和父親也這么叫他。

三叔在全村人的記憶里是以英雄的身分出現的。

在沒有成為英雄之前,三叔其實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好吃懶做,好逸惡勞,經常和爺爺唱對臺戲,爺爺叫往東,他偏要往西,爺爺要向上,他偏要往下。一個釘子一個眼。氣得爺爺開口閉口都是對他的臭罵。三叔和大隊那幫知青打得火熱,經常出去偷人家的雞、鴨、鵝來改善生活。有時候甚至連狗、貓也偷。三叔能當英雄,完全是一個偶然。那天三叔和幾個知青偷吃了人家的一條狗,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后半夜了。那是一個月圓之夜,月光在四周鋪了白茫茫的一片,霧氣已經開始四散流淌,草叢里的蟲兒也叫累了,打著哈欠進入了夢鄉,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三叔摸了一下肚子,心里就想,叫吧,下一個就是你。然后,三叔打著飽嗝,用指尖在黑暗中剔著牙縫里的狗肉,心滿意足地往家里。一邊走,一邊還冥思苦想,如何在爺爺開門的時候編造一個謊言來瞞天過海,逃過爺爺的責罵。在經過一片樹林的時候,三叔聽見了砍樹的聲音。三叔悄悄地走過去,發現一個人正緊張地揮動著柴刀砍著一棵柏樹,飛舞的木屑慘然遺落在腳下的草叢里。地下,靜靜地倒著幾根還未除去枝椏的樹木。

那一年,三叔二十一歲。

那一年,偷樹的秦德才遇到了偷吃狗肉后回家的三叔。雖然都是偷,但是性質不一樣,這就注定該秦德才倒霉。三叔年輕氣盛,又剛剛補充了糧草,正義的力量遍布在三叔的全身。他跳出來一聲大吼,就和秦德才扭到了一起。秦德才不是對手。慌亂中,秦德才的柴刀把三叔的屁股劃了一個口子,鮮血直流,片刻就濕透了三叔的褲子。可是,三叔并沒有退縮,他像一頭受傷的雄獅,疼痛激發了他的斗志和豪氣。三叔咬著牙奪下了秦德才的柴刀,把他摁倒在一個水溝里成了落水狗。

三叔從小的理想是當兵。他喜歡唱再見吧媽媽,再見吧媽媽,軍號已吹響,鋼槍已擦亮……常常唱得如癡如醉。他最佩服的英雄就是王成,想象著自己有一天也做一個像王成那樣的英雄。有時候做夢三叔都在叫向我開炮向我開炮,悲壯而豪邁。可是,三叔愿望沒能夠實現。那年大隊的新兵名額被精明的大伯搶走了。大伯戴著大紅花,昂起頭,臉上的笑容比地里的豌豆花開得還要鮮艷,比稻田里沉甸甸的谷穗還要穩重。他胸挺得老高,從三叔身邊走過去的時候,明顯地帶有一股霸氣,讓人頓生敬畏。三叔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稀里嘩啦地流了一臉,然后砸到腳上,打濕了三叔的布鞋。大伯當兵的地方是西藏,他在信里每次都提到西藏的山有多么多么高,天空有多么多么藍,白云有多么多么的白,就像地上的羊群,從身邊一直鋪向遠方,說眼睛都看痛了,都看不到邊。看著大伯的信,三叔越發懊惱。他發誓說,這輩子當不了兵,但一定要摸一摸槍。

現在,三叔終于摸到槍了。

在批斗秦德才的大會上,三叔英姿勃發,風光無限。他的肩上挎著一支步槍。整個大會上,只有三叔一個人肩上挎著槍。那支步槍很長,三叔挎著槍的時候,槍托都差點掉到了地上。我還看見槍的上面有刺刀。那一天陽光奪目,三叔槍上的刺刀在奪目的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在鋪天蓋地的口號聲中,三叔手里的繩子像蛇一樣敏捷地游動著,不一會兒便把秦德才五花大綁了。秦德才的頭始終低著,頭發很長,我看不到他的臉,我只是看見繩子深深地勒進了他手臂上的肌肉里。這個樣子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在以后的好多年里,強盜小偷在我的心里就是那副長頭發、深深地低著頭的樣子。

秦德才因為偷集體的樹木,被判了三年徒刑。而三叔呢,從此便風光起來,比大伯當兵戴大紅花的時候還要神氣。

每次三叔從外面回來,爺爺都會指著三叔破口大罵一通,把滿腔的怒氣和一口的酒氣撒到三叔身上。但是,三叔在人們的眼里卻是英雄,因為他抓住過壞人,還因為他挎過槍。所以全村唯一的商店毫無爭議就落到了三叔的手里。大隊書記說,一個可以用鮮血和生命保護集體財產的人,他一樣可以用鮮血和生命來保護集體的商店。于是,以大隊長女兒為首的一幫姑娘不得不打消了念頭,只得老老實實下地干活兒。

這是個美差。

首先是輕松,不用下地,不用肩挑背磨,不用日曬雨淋,整天只管坐在商店里,賣多賣少不管,能不能賺到錢,可以忽略不計,報酬更是令人垂涎三尺,每天記五個工分,每月補助四元。這個美差像繩子一樣拴住了三叔。他每天都老老實實呆在商店里。

三叔的好日子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那段時間城里流行一種款式的褲子,叫喇叭褲。按當時人們的說法,穿喇叭褲的人都是流氓。然而三叔卻是全大隊第一個穿喇叭褲的人,褲腳罩下來,幾乎罩住了鞋,走起路來一掃一掃的,掃得地面上塵土飛揚。那個喇叭褲還是花格子每個格子一種顏色,赤橙黃綠青藍紫,這在那個時候簡直是驚世駭俗。花衣花褲是女人的專利,對于男人來說,那就是異類。人們能夠接受三叔是異類,卻不容忍別人這么穿。三叔是英雄,為集體流過血,敢于流血的英雄都是與眾不同的。于是經常就有人看見三叔穿著花花綠綠的褲子衣服站在商店門口東張西望。后來,三叔告訴過我,他說他是在望秦多多。在全大隊,三叔還是第一個戴手表的人。這讓所有的人比看到他穿花花綠綠的喇叭褲更令人驚訝。那塊手表很精致,在手腕上很扎眼,仿佛那只手也越發地顯得珍貴起來。我至今記得,那是一塊山城牌的手表。我常常摘下他的手表,放在耳邊,聽那秒針轉動時滴答滴答的聲音,悅耳極了。他生怕我不小心掉在地上給他摔壞了,把手表遞到我手上的時候,還把我的手連同手表緊緊地握一下。說,拿穩。我說拿穩了。他說,你說,這手表,多少錢?

我不知道一塊手表到底值多少錢,手表和錢的概念在我的腦海里是模糊的。在我的眼里,十元錢就是天文數字了。為了不使三叔失望,我還是盡量往天文數字上靠。

我說,九元吧?

我的口氣一半是猜測,卻又帶了一半的肯定。

三叔哈哈哈地笑了。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少了。他輕描淡寫地說,然后,他走了。兩只褲腳在地上掃起一片灰塵。

后來我才在父親那里打聽到,三叔那塊手表價值六十多元。我還感覺到父親的口氣里也充滿了羨慕。

但是我更多的卻是不解。不就是時間嘛,早上太陽把大樹拉得長長的,中午太陽把大樹揉成一團,像揉一堆面團,晚上太陽又把大樹拉得長長的,太陽和大樹就是時間啊,何苦花六十多元來把時間看得那么清楚呢。

爺爺似乎總是對三叔有成見,見到三叔就會沒來由地發火。在他的眼中,一個老共產黨員的兒子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所以爺爺的火氣很旺,他直拍桌子,眼睛里好像要噴出火來,胡子一根一根地顫抖著。大牛!劉志榮!再過十年,再過十年我要是不死……再過十年……

三叔在旁邊的時候,爺爺的話都是留著不會說完,等三叔離開后,他才咬著牙把后面的半句話狠狠地吐出來,再過十年,我要是不死,就能看到你還有沒有今天風光!

事實上十年之后三叔依然很風光,而且把生命活得奇跡般的輝煌。

爺爺沒有看到三叔的衰敗和落魄,就無奈地去世了,咽氣的時候還沒有忘記直起身子說最后一句話。

算你龜兒狠……

三叔在我眼里是不可思議的,他把自己的房間布置得如天堂般華麗無比。盡管這個房間的外表斑駁,甚至刮風的時候還能從墻縫里透進來絲絲涼意,根本無法和現在的小洋樓同日而語。但是,屋里面的擺設卻令人驚訝,令人羨慕,令人流連忘返。我終于知道秦多多為什么走進三叔那間屋里不肯離開了,那間屋子里有魔力呢。有一次,我聽見他們在屋里說話,我一頭沖進去,發現他們抱在一起,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原來男人和女人還可以這么抱在一起啊。我說,三叔你抱秦多多啊。秦多多說,不許亂說。我說,就是抱了嘛。三叔說,抱了我也不怕。我說,我也要抱秦多多。三叔就笑。說,你抱不動。秦多多推開三叔。說,讓他來抱。我屁顛屁顛湊過去,秦多多的臉微微有些發紅。她俯下身來,我的嘴剛剛湊到她雪白的脖子上,便聞到一股好聞的香味兒。我說,秦多多你好香啊。這句話讓秦多多中途變卦,她踹了我一腳,慍怒。小流氓,滾遠點!

我落荒而逃,邊逃邊喊秦多多好香,秦多多好香。秦多多追出來。小流氓!再叫我撕爛你的嘴!我生怕她追上來撕爛我的嘴,跑得更快。卻不想一頭撞在另一個人的懷里。抬頭一看,是秦德才,更加驚恐。強……強盜。我哇的一聲,嚇得大哭起來,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怎么也邁不開腿。

秦多多一看秦德才來了,怯怯地叫了一聲,爸。

秦德才說,還不滾回去。

秦多多還想說什么,秦德才又說了一個字。滾!他拉著秦多多就走,邊走邊說對三叔說,男人都死完了,我也不會把多多嫁給你。三叔倚在那漂亮的寫字臺邊,看著秦德才拉著秦多多急匆匆地走了。微風吹過來,送來秦德才對秦多多的幾句怒罵。

全家唯一的一張寫字臺屬于三叔的,他在上面鋪上了漂亮的桌布。這在當時的農村來說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就是放在今天,一個相當富有的農村家庭也未必在寫字臺上鋪桌布,不是鋪不起,而是沒那個心思,沒那么講究……高柜和寫字臺都用紅漆刷過,閃著光,能照出人影來。寫字臺上有花瓶,花瓶里插著相當逼真的塑料花,用很透明的薄膜罩著,旁邊還有精致的瓷器、奔馬、觀音菩薩……其中有一尊笑容可掬的彌勒佛尤其令我著迷,時常抱在懷里玩耍。我覺得他的笑容就像三叔的日子那樣燦爛。

我不知道三叔哪里來那么多的錢。

我發現三叔很少洗衣服,后來才明白,原來是有人偷偷幫他洗。來的次數最多的當然要算秦多多,也有其他的年輕女孩。其中還有一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女知青。我一直認為秦多多只是身材好,如果要說漂亮,還得算那個女知青。我不知道那些女孩子為什么要來給三叔洗衣服,來給三叔做屋里的清潔,把那些塑料花清洗得干干凈凈,看上去跟真的花一樣。她們還把那些陶瓷觀音陶瓷彌勒陶瓷奔馬用濕布抹得一塵不染。她們有時候還爭著搶著給三叔洗衣服,到三叔屋里做清潔。看她們的樣子,一個個都迫不及待,巴不得三叔今天換了衣服明天又接著換衣服。甚至連結了婚的女人也喜歡站在那里和三叔說一陣子話。她們輕啟朱唇,聲音婉轉。那身材更是令人著迷,一個個顯山露水,走起路來花搖柳顫。三叔一律來者不拒,不動聲色,不表明態度。一時間,女孩子們個個都感覺有希望,可誰都沒有把握,想丟,丟不下,放手又舍不得。三叔腳踩幾只船,就在眾女子中穿行自如,迎俏接麗,春風滿面。

有人找到三叔,說,大牛,給你介紹個對象,要不要?三叔說要。如此這般一說,就談到了怎么見面的問題。見面的時候如果是冬天,三叔就穿著紅色的秋褲,趿拉著一雙拖鞋去見女孩子,要是遇到夏天,三叔就穿一條短褲,依然趿拉著一雙拖鞋。不管是女孩子,還是女孩子的父母,都被三叔的這身打扮驚得目瞪口呆。接著奇怪的現象出現了。所有女孩子的父母不愿意自己的女兒和三叔交往,而所有的女孩子都喜不自禁,爭著要和三叔一起去看電影,都爭著來給三叔洗衣服。

秦多多長得不算漂亮,可是,臉上的鼻子和眼睛擺放得很勻稱,就像她父母商量好了似的,鼻子擺放得好,眼睛再拿去嵌上,就很好看。這也就罷了,偏偏這姑娘小嘴兒甜,見著誰都愛打招呼,口一開,笑容也掛在臉上。經她的嘴說出的話,溫柔得很,聽著特別爽心。惹得周圍的人一個勁兒地夸獎,說三叔好福氣,說秦多多好福氣。唯一不足的是,秦多多的嘴巴有些大。這也許是她喜歡叫人的原因。三叔好像不在乎,和秦多多的關系越走越近,有點如漆似膠的意思。

然而三叔和秦多多最終沒有走到一起。

事情還得從三叔的干媽說起。

三叔的干媽是我們大隊的大隊長夫人。雖然沒有一官半職,但是那氣勢跟大隊長差不多,精明強悍,一副舍我其誰的樣子。干媽對三叔說,大牛你怎么就看上秦多多呢,你也不想想,她配得上你嗎?你看她那張嘴,能把一個人吞到肚子里。女人家,嘴大吃四方,你是養不起的。

這真是十個說客不敵一個奪客。就這一竹竿,把一艘即將駛入港灣的航船撐得老遠。一段即將圓滿的姻緣,就這樣慘遭扼殺,無疾而終。三叔信了干媽的話,和秦多多斷絕了關系。后來我還看見秦多多來過幾次,她不聲不響地洗衣服,不聲不響地做屋里的清潔,還主動約三叔一起去看電影。但三叔總是對她不冷不熱,有時半天也不吱聲。那以后,我再也沒有看見過三叔和秦多多抱在一起,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嘰嘰咕咕地說話了。

太和醫院急診科臨床一線的醫師、護士,自發在2008年成立“星星急救科普志愿服務隊”。他們利用各種時間,走街串巷宣講,希望將醫療急救專業知識向公眾普及,從而提高民眾的急救意識和技能。一旦接受培訓的民眾達到一定規模,將會為送醫不及時的特殊患者爭取急救時間,這也是發揮醫院救死扶傷社會功能的一種有益途徑。

三叔是鼓起極大的勇氣才提出分手的。秦多多眼睛里露出的笑容漸漸地凝固了,變成了一種平靜殘留在她的臉上。她聽著三叔的話,沉默著。沉默像冬夜的寒風撕裂著三叔的心。三叔的話還沒有說完,額頭已經滲出了一層細汗。他感覺和秦多多說這樣的話很吃力,很艱難,比他做英雄還要艱難千倍萬倍。秦多多沒有哭。她始終弄不明白,前天好好的,昨天好好的,很久以前都是好好的,一直這么好過來,為什么今天說分手就分手。她轉身,磨磨蹭蹭地離開。三叔看著秦多多的背影,站了一會兒,也轉身想走。突然,秦多多站住,回頭。

大牛。

三叔站住。

不敢回頭望秦多多。

秦多多跺了一下腳。說,你混蛋。

地抖了一下,三叔的心也跟著抖了一下。

三叔果斷地和秦多多斷了來往,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對三妹有點意思。三妹是三叔干媽的三女兒。干媽想生兒子,卻一口氣生出四個女兒,為此還差點讓三叔的干爹丟了烏紗帽。這四個女兒生得一個比一個水靈。在這四個女孩子中,三叔對三妹心有所動。三妹是高中畢業生,聽說大隊長正托關系把她招進縣種子公司上班,以后就有可能是吃皇糧的國家干部。干媽對這個女兒也是寵愛有加,從小哄著捧著,受不得半點委屈。別的女孩子都有事無事往三叔的身邊湊,唯獨這個三妹,小公主一樣盛氣凌人,從來不拿正眼瞧一下三叔。這讓三叔多少缺了一點自信。三叔不止一次夢到三妹。夢到她面帶微笑,沐浴在清晨的陽光里,踏著掛滿露水的青草向自己飛奔而來。夢到三妹和自己手拉著手,行走在縣城寬闊的大街上。越是這樣,三叔對三妹就越發地想入非非,不說得到,就是聽到三妹的消息,也妙不可言。可是,從夢里醒過來,三叔滿腦子都是秦多多長長的辮子,烏黑的大眼睛,還有那張大得有點離譜的嘴。

干媽這么邪乎沖出來,明確要求三叔斷絕和秦多多的關系,讓三叔感覺到干媽似乎在暗示什么。后來,干媽的四個女兒陸續都出嫁了。三妹是最后出嫁的,她嫁給了縣種子公司的一個經理。三叔這才明白,干媽的話里并沒有什么弦外之音,更沒有什么暗示,是三叔自己想多了。

更令三叔失落的是,在最后一次和三叔見面過后,秦多多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帶著一種絕望,草草地把自己嫁了出去。

那以后的很多個夜晚,三叔從商店回到家里,張羅他那幾頭肥豬的時候,我都聽見三叔在唱歌:妹妹找哥淚花流,不見哥哥心憂愁,心憂愁,望穿雙眼盼親人,花開花落幾春秋……盡管有鴨拖長聲音嘎嘎地叫,有雞咯咯地往圈里擁擠,有豬嗷嗷地打鬧,一切都是那么忙而不亂,有條不紊,甚至燈火通明,但我依然能感覺出一種透徹骨髓的冷清。而三叔唱歌的聲音嘶啞,時斷時續,總帶著一種凄凄慘慘戚戚。

英雄三叔的光輝歲月到這里似乎該結束了。可是事情往往就沒有那么簡單。秦多多帶著絕望,心不甘情不愿把自己嫁出去了。秦德才心里憋屈,他認為三叔不僅讓他蹲了三年監獄,還玩弄了秦多多。不以婚姻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他劉志榮就是一個流氓。秦德才經常在別人面前,滿含憤怒地控訴我們一家人,說我爺爺是老流氓,三叔是大流氓,我們是小流氓。

秦德才外號一根筋。此人仗著讀了幾本古書,喜歡談天說地,更喜歡和人家爭長論短。什么事情都認死理,彎彎道理他都要臉紅脖子粗地講直,不撞南墻不回頭,撞到了南墻也不回頭。要為自己出氣,為女兒秦多多爭氣。這事要是換了別人,興許這一輩子就認了,不去指望了。可是一根筋秦德才不。他讀過古書。他講究策略。雖然成天唯唯諾諾,可那是蓄勢待發。不就是砍兩根樹嘛,你大牛成就一世英名,我那三年監獄豈能可以白蹲?多多還是個黃花閨女呢,豈能讓你大牛說玩兒就玩兒,說丟就丟?

一根筋報復三叔的方法真是出人意料。他居然也開了一個商店。開張那天,他噼里啪啦放了幾掛鞭炮,還在店門口擺了幾籃鮮花,同時邀請幾個親戚到店里為生意開張。最妙的是,一根筋的商店就在三叔商店的隔壁。這可真是個為秦多多出氣的好辦法。三叔商店的生意頓時就垮了一大半。想來,也在情理之中。讀書人,讀過古書的人,怎能讓滿腦子的古書白讀?

那個時候供銷社已是一派日落西山的景象,大隊也不叫大隊了,改成了行政村。原來供銷社在村里的代銷店經過一番運作后,變成了三叔的私人商店了。仿佛就在一夜之間,村里冒出了好多家商店,一家比一家氣派,貨物一家比一家齊全,家底一個比一個殷實。

眼瞅著生意支撐不下去了,三叔拓展了業務范圍。他首先幫一家掛面廠銷售掛面,然后自己在家里又喂了四頭豬,喂了一大群雞,他還沒有荒廢掉劃分給自己的地,春播秋收的時候,總能看見他在自己的地里揮汗如雨地勞作。這期間,三叔傳出了一些緋聞,說是三叔睡了村里某某某的女人,連手表都睡丟了。三叔睡人家的女人我想應該是真的,有一次我就看見一個女人從他屋里走出來,正扣著衣服上的最后一顆紐扣,臉色粉紅,然后用手整理著有些凌亂的頭發,匆匆而去。至于三叔那塊精致的手表,我有好久都沒看見了,差不多已經忘記了那秒針走動時悅耳動聽的聲音了。

再說三叔的生意。

清淡得簡直如同一杯白開水。三叔思前想后,覺得還是應該在商店上做文章,以此來改變自己的一切。一個晚上他提了兩瓶啤酒,揣了兩包好煙,來到隔壁一根筋的商店里。燈光有些昏暗,微微閃爍,仿佛一不留意刺的一聲就會滅掉。一只蝙蝠闖進來,繞著屋子飛了幾圈兒,張著丑陋的臉,好像是來看他們的笑話,然后又不知在屋里什么地方轉了一圈兒,向門口飛去,一頭撞進黑暗里,再也沒有飛回來。三叔賠著笑臉,大伯長,大伯短地叫著。三叔和秦多多呆了一段時間,別的沒有學到,倒是學會了怎么和人打招呼。以前是很難看到他如此卑微地在一個人面前低聲下氣的。他把一根筋兒拉到桌子上,撕開一包花生,再遞上一支煙。一根筋兒也不客氣,接過來點燃,狠狠吸了幾口,然后將煙霧吐出來,再咂咂嘴,仿佛在辨別香煙是不是假冒偽劣。兩個人都不說話,各自狠狠吸著煙。煙霧在屋里盤旋繚繞,有點像一根筋兒臉上的皺紋。

三叔終于吐出了一句話,生意要做死的。

一根筋說,我不怕。

談判就破裂了。關系依然緊張起來。

開始還一起去鎮上提貨,一路上彼此之間裝腔作勢還敷衍兩句客套話,談得最多的還是生意難做,錢難掙。后來,話里話外,總歸少不了冷嘲熱諷陰陽怪氣。一根筋說三叔存心和他過不去,讓他蹲了大牢不說,還要來玩弄秦多多。三叔也說一根筋下手狠,就那么一刀子,屁股上就多了一條口子,再也合不攏來了。最后見面,就橫眉冷對,到鎮上提貨也各走各的了。

一屋兩頭住,生意各做各。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這其間秦多多回過一次娘家。說來也奇怪,自從秦多多負氣遠嫁后,村里的姑娘好像約好一樣,集體在三叔面前消失了。三叔的衣服沒有人來搶著洗了,屋里的清潔也沒有人來做了。三叔一會兒家里喂豬,一會兒地里搶收,一會兒去掛面廠進貨,他的商店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有時候半天也不見開門。家里的墻角總是堆滿了來不及洗的衣服,桌子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墊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土。最不能讓三叔接受的是,他猛然間發現自己已經不是二十一歲時的英雄了,他走過了自己的而立之年,不知不覺已經四十而不惑了。他的錦繡年華,被歲月這把剪刀一點一點一段一段地剪去了,剪得只剩下一張清瘦的臉,一把枯瘦的長發,一雙失神的眼睛,一個干癟的身影了。除了那個差不多只剩下空殼的商店,幾頭還未長肥的豬,一群滿院子撲騰的雞,一片長勢不怎么良好的莊稼之外,三叔什么也沒有。尤其是沒有女人。在漫長的寒夜,三叔感到了孤獨和冷清,一盞燈常常在他的頭頂發著昏黃的光,幾只飛蛾圍著光不停地飛舞,歲月就這么靜靜地流過去,再也沒有流回來。

秦多多還是和多年前一樣,偷偷來到了三叔的家里。她洗完了三叔堆在墻角的臟衣服,又打掃了屋里的清潔。這間屋里的一切還是和多年前的一樣,連氣息都沒有改變。只是少了眾多女孩子的身影,多了一些沉淀的灰塵,少了一些喧囂,多了一些孤獨。秦多多的婚姻并不像人們想象的那么美滿。她的男人是個酒鬼,整天在外面喝酒,喝完酒就回家發牢騷,然后就罵孩子,打女人。沒有酒錢了,他甚至想把秦多多拿去換酒喝。一根筋秦德才說,這是命,一個女人的命,老天早就安排好了的。沒有辦法。但不管怎么說,秦多多總算是有一個家,這就是把日子過下去的理由。猶豫再三,秦多多還是走進了三叔的小屋。她下定決心,以后再也不走進這間屋子了。這里留下了秦多多太多的記憶,一生難忘。秦多多不緊不慢,把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條,做得窗明幾亮,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樣。

三叔回來了,拖著一身的疲憊。短暫的驚訝以后,他張開雙臂抱住了秦多多,用滿是胡須的嘴去扎秦多多的臉。秦多多閉著眼睛,順從地讓他扎呀扎呀。后來,三叔還想扎得更深一些,扎出一些火花來。但是被秦多多輕輕地推開了。雖然無力,但很堅決。

三叔說,我錯了。這是三叔一生中唯一一次認錯。秦多多說,不怪你,是我沒那福氣。遠去的秦多多又一次轉過身來,就像多年前回頭那樣。她對三叔說,你混蛋。不同的是,這一次秦多多掉淚了。

三叔看到了秦多多有些佝僂的背影。她的頭發也沒有從前那般柔軟光鮮,幾縷銀絲在有些凌亂的黑發中偷偷摸摸,很打眼,卻頑強保持著整齊。三叔明白,秦多多已不是當年的秦多多了。

有一段時間,一根筋把價格殺得有些厲害。三叔都快支撐不下去了。他狠狠抽完一包煙,坐在店里出了半天長氣。最后一狠心,也把降價的牌子掛了出來。

兩個商店一墻之隔,對方進了什么貨,什么貨脫銷,什么貨賣得俏,雙方都一清二楚,了如指掌。冬季雨水多,三叔看準時機進了一批斗笠和蓑衣。村里的商店從來沒有賣過這些東西,盡管價格叫得很響,但買的人很多。一根筋兒一看能賺錢,也跟著進了一批來降價銷售,價格馬上就回落下來了。一根筋兒托熟人進了一批農藥,三叔也不示弱,馬上通過供銷社的老關系進來一批農藥。再后來,三叔和一根筋兒進了很多貨,可是買的人卻不多了。人們都在觀望著,等著三叔和一根筋兒之間的競爭,等著他們自己主動把價格降下來……不知不覺地,雙方都在商品的種類上暗暗叫著勁兒。

好戲一般都是在晚上上演。

早已經夜深人靜了,可是三叔和一根筋兒誰也不愿意先關門,都怕把最后一個顧客讓給了對方。畢竟是年紀大了,精力有限,又是在冬天,一根筋兒堅持到十一點就有些昏昏然了。但是他還是舍不得關門,搖晃著站在門邊向三叔這邊張望。三叔也一個勁地打哈欠,不時偷偷往一根筋這邊張望,腳邊全是煙頭。

三叔有時候會捉弄一下一根筋兒。他大大方方地把門關上,聽到一根筋那邊急匆匆地關門上后,又故意把門弄得的地一聲。一根筋兒以為三叔在開門,急忙去開門,伸出頭去,迷迷糊糊往黑夜里張望了一陣,寒風嘶的一聲,就灌進領子里去了。像一根根針,一直鉆到骨頭里。兩排牙齒咯的一聲,相互咬了一下,才頂住了那刺骨的冷。幾次以后,一根筋兒也明白三叔在戲耍自己,自己上當了。他氣得站在門邊指桑罵槐地又罵了一通,才哆嗦著關好門,氣咻咻地睡覺,一直到深夜也瞪著明亮的眼睛盯住屋頂。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腳。一根筋兒也依葫蘆畫瓢,三叔聰明,就是不上當。

為了活躍商店的氣氛,增加人氣,三叔首先在自己的店里擺出了麻將桌子,喜歡打牌的年輕人都涌到了三叔店里,玩牌,喝酒,吹牛,每天差不多滿滿塞了一屋子的人。人都有個習慣,哪里人多往哪里扎堆。這樣一來,三叔的店里就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再看一根筋這邊,冷冷清清的沒幾個人。不時有幾只麻雀掠過旁邊的水塘,掠過水塘中的青山白云,停在一根筋店門口的香樟樹上,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搖頭晃腦打瞌睡的一根筋,看著他長長的口水從嘴角流出來,在泛白的陽光下,亮晶晶的,怎么也不肯掉到地上。

夏天的時候,常常來了幾片烏云,狂風卷起被人坐皺的廢報紙漫天飛舞,悠悠揚揚地落到地上,又飛起來,然后幾個空翻。雷就跟著來了。麻雀們再也沒有興致看一根筋打瞌睡,展開翅膀遠遠地飛開,嘰的一下,聲音未落,早已沒有了蹤影。雷一個接一個,仿佛就在頭頂炸開。一根筋被這雷炸醒了,收起亮晶晶的口水,把店里堆的廢舊物品一古腦兒搬開,騰出一片空隙,也擺上了幾張麻將桌子。兩家商店就這么針尖對麥芒地耗上了。

到了臘月尾上,正是生意興隆的時候。鎮上派出所的人圍住了兩個商店,亮出了手銬,帶走了三叔和一根筋。

三叔和一根筋是春節過后才回來的。回家后,一根筋的商店就關門了,再也沒有開過。

三叔呢,繼續開他的商店。他養的雞和鴨,他養的肥豬都很值錢。他把那些錢一律投到了商店里。而商店,又是他用來取悅女人的籌碼。三叔繼續喂雞喂鴨喂豬掙錢,繼續把錢投到商店里,繼續用商店來取悅女人。到后來,這種情況就成了惡性循環。他變得又黑又瘦,整天咳嗽不止,性情也變得喜怒無常。直到有一天他被查出患有肺結核,才戀戀不舍把商店盤給了我父親。在簽契約的時候,三叔抓著筆,久久不落到紙上。我看見他的手只剩下了一層皮,皮下的骨頭仿佛正鼓足了力氣,一不小心就會沖破皮膚裸露出來。三叔說,我的病好了,就把商店還給我。一定要還給我。

父親說,一定還給你。

事實上,三叔的病從那時起,就再也沒有好過。直到他去世前一個月,商店一直都是我父親在經營。但是商店已經不在村里了,搬到了鎮上。我家在鎮上買了一個門面,擴大了規模,品種也更加齊全了。生意呢,也不是期待中的那樣興隆,也不是擔憂的那樣清淡。不咸不淡,時好時壞,吃不飽,也餓不死。沒有地種了,有事情做總比沒事情做好,就當是種地吧。父親不止一次這樣說。父親還說,是三叔這個商店捆住了他的手腳,要不是這個商店,他早就出門打工掙錢了,日子肯定比現在要過得好。

真的是這樣嗎?

我說不清楚,相信父親也說不清楚,三叔也說不清楚。

世事難料。

村里開發了。

開發商給每一個村民賠付了一大筆錢。從前村里的一些老光棍都相繼娶到了媳婦。也有人開始給三叔張羅媳婦的事情了。那一大筆錢,三叔是一輩子也用不完的,得找一個人來和他一起用錢。可是,三叔不愿意。他擔心自己的錢會白白地給人家用了。

秦多多也帶著兩個孩子住回了娘家。她的男人喝醉了就鬧,在回家的路上掉到水田里淹死了。一根筋秦德才患了食道癌,動了手術,回到家里。也許三年,也許五年,也許更長的時間,總之,他在等奇跡。

三叔的身體越來越差,走路搖搖晃晃的,說話嘴唇直哆嗦。他想曬太陽,從家門口走到院子里,都要喘好一陣的氣。可是,三叔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從來不服輸。他咬著牙走到院子里的時候,臉色已經顯得很蒼白。有的人和他開玩笑,大牛,一大筆錢喲,看你那樣子,怕是用不完的了。三叔就說,就怕不夠我用啊。然而卻從語氣里能聽出一種苦澀來。想必三叔也意識到錢“用不完“,而不是擔心“不夠用”了。

所有的人都搬出了村子,住到了鎮上。三叔沒有買房子,他只是在鎮上租了一間不起眼的房子。湊巧的是,一根筋租的房子和三叔租的房子相隔很近。成了鄰居。有一天,三叔掙扎著出門曬太陽,沒有站穩,摔倒在院子里。恰好秦多多在洗衣服,跑過去扶他。三叔把臉別到一邊,將手從秦多多手里抽出來。太陽也不曬了,獨自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另一個鄰居想撮合三叔和秦多多。讓三叔冷冷地轟出了門。三叔說,我的錢,不給女人用。

不知不覺就到了冬天,說不出的寒冷。有一天,三叔的鄰居告訴大伯,三叔好幾天都沒有出門了,你們也不去看看?大伯叫起父親,一起來到三叔的出租屋里。

三叔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床邊有一個火盆,里面早已沒有了火星,透出一股涼氣。旁邊的凳子上泡了一杯茶,看樣子也早已涼了,就像他人一樣,靜靜地呆著,一動不動。三叔已經不能說話了,兩眼瞪得大大的,目光空洞。在醫院里,醫生告訴大伯和父親,三叔是全身器官功能性衰竭,沒救了。

一根筋秦德才聽說三叔死了,在院子里大罵三叔,說三叔是個沒用的東西,還不如他一個癌癥病人。罵著罵著,秦德才掉淚了。秦德才說,誰要你的臭錢?誰要你的臭錢?秦德才一把鼻涕一把淚。多多,多多,你咋辦喲?

后來我才知道,三叔留下了給自己辦葬禮的錢,把剩下的錢全給了秦多多。父親把我急匆匆地叫回來,大伯也匆忙叫回了他的孩子。本來以為可以分到三叔一筆錢的,想不到三叔卻給了秦多多。盡管三叔已經死了,但是父親和大伯把三叔抱怨了好久。

舊日的荒野中多了一個新墳。一年后,新墳變成了舊墳,上面野草瘋長,仿佛已經是過去了好多年。周圍開了不少的野花,紅的紅,黃的黃,紫的紫。它們靜靜地開放,靜靜地凋謝。雖然沒有什么香味兒,倒也好看。

責任編輯/文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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