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印一蛻一菩提

周劍

世間萬象，起于空性，宇宙由虛空合和而成，虛空本無自性，“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一切相都乃一時組合，不是永恒不變，為無常。自心放在此境界中，方能覺悟。“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我們的肉身、思想、行為和意識都是空素不實。此種觀念來自《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它是大乘佛教中空和般若思想的方便法門。自玄奘親譯此經后，佛家子弟和居士都喜誦，歷代文人樂書心經，風氣盛然。

乙未仲夏，素齋主人“風道人”，一月刻出《心經》篆印54方。風是一種動力，它來自四面八方，無孔不入，無微不至。或迅疾狂猛，或溫和細婉。自然之道，無處不在，風起兮而聞道，大道至簡，由而自命“素齋”。 不知“風道人”為悟道而選擇《心經》刻之，抑或觀《心經》開悟了“風道人”。

“一印一蛻一菩提”，54方印在這么短的時間，一氣刻成，氣息綿長，意貫始終。篆刻是中國文化的特殊載體，字為象形，謀章布局；陰陽互生，心印其間；金刀沖切，石開生面；氣流周復，蹤跡大化。一龍九子形相各異，性情不同；一葉知秋，格物致知。印雖雕蟲，印人多自詡“小技”，明清以降，大匠輩出。“詩書畫印”，藝壇大家都以此為準繩，吟詩之人頗眾，刻印之士寡歡，方寸間膽量識見畢現。素齋此套心經印章，在原有熟稔的秦漢印璽印風基礎上，廣泛吸收缶翁、白石、讓翁之法，化刀為筆，白文印圓轉爽利、凈穆敦厚，朱文印枝蔓奇疏、乖張詭麗。邊款信手刻之，隨印紐形態各異，拓墨后黑白分明，與朱磦印文交相輝映，“依般若波羅蜜多故”“空即是色” “舍利子”“亦無老死盡”“無掛礙故”“不生不滅”“亦復如是”佳構精蛻，吉光片羽比比皆是。

佛家言一個人修煉心經之后，會胸襟開闊。素齋潛心向道，孜孜于書印的研習，書印齊臻。所謂“有容乃大，無欲則剛”，容人容物，才可成就大事業。心經的修持，因心而刻，隨經緣化，借著刻經安頓自心，向覺的境地邁進。

〔作者單位：江西新余學院抱石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