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簡約的生活最精致

□李海濤

法國人一直有個讓人敬佩的休閑方式，那就是特別愛看書，而且是紙質(zhì)書，絕非什么電子書或手機小說什么的。在巴黎，無論是市中心的杜勒伊公園還是在拉丁區(qū)的盧森堡公園，總會看到有很多法國人拿著一本厚厚的小說，邊曬太陽邊閱讀，以這種很傳統(tǒng)的方式消磨時光。甚至在看上去有些破舊的跑了半個世紀的地鐵車廂里，照樣有各種年齡層的法國人拿著書。

隨著跟法國人接觸越來越多，我越來越有一種感覺，大多數(shù)法國人對這種極簡的本質(zhì)生活的偏愛是出乎我們意料的。所以，巴黎市區(qū)很多街道還可以保留著幾個世紀前的石子路，建筑外墻風格更是幾百年不變。

去年圣誕節(jié)期間，我們受邀到法國一名臨近退休的政府官員家里做客。這位法國朋友長期從事中法政府間合作，因而對中國非常熟悉，對中國人也非常友好。他家位于法國東北部邊陲小城色當附近。是的，就是那場著名的色當戰(zhàn)役的發(fā)生地。讓我們頗感意外的是，這位法國朋友在政府部門供職多年，有著不錯的收入，但卻沒有在巴黎買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而是一直租住在巴黎，小城里的那套二層房子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家。

我們第一腳邁進朋友家中時，還是感覺有些吃驚。家中房間比較大，但里面的裝飾和家具卻比較落伍，至少對于我們這些在國內(nèi)每次裝修都會緊追潮流買家具的人來說，這種感覺太過強烈。要知道，這位法國朋友怎么著也是為法國政府工作的一名收入可觀的公務員啊。

法國朋友家中屋內(nèi)的墻上貼的都是壁紙，因為年代久遠有些甚至翹起來了。這套房子是他家里上一輩老人傳下來的，屋內(nèi)很多東西還都保留以前的樣子，只不過會定期需要他來打理一下。

屋里找不到太多娛樂設施，只有一臺電視，是那種小尺寸大肚子的古老電視。但我們在的那兩天根本沒有打開過。朋友說，他們在巴黎住時，這座房子會租出去給一些年輕人住，所以才會配一臺電視。

家具都很簡單，多數(shù)都是沒什么設計感的純木家具。這位法國朋友不是古董家具收藏者，只是覺得家里的家具能用就繼續(xù)用。但在我們看來，我們吃飯時用的長條桌和木凳，跟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國內(nèi)普遍都淘汰掉的那些木制家具很像。

這位法國朋友家里的取暖方式甚至都很古老，沒有安裝空調(diào)和暖氣。在客廳的一側(cè)墻壁內(nèi)有一個很復古的大壁爐，噼里啪啦燃燒著的木材在提醒著我們，這是一個法國中產(chǎn)階級的家。

因為是冬天，天氣比較冷，做飯時法國朋友很認真地跟我們說：快把幾個房間的門都打開，這樣可以飄進一些熱氣，你們晚上睡覺時就不會覺得冷了。

在正式晚餐前，法國朋友有些得意地說：今晚的配餐酒由你們親自在我的酒窖里挑選。說著，拿出一把古樸的銅鑰匙，帶我們走入他的地下酒窖。

剛步入地下室，我們大吃一驚。所謂酒窖，其實就是當時蓋房子時人工挖的一個不大的地下室。里面沒有任何裝修和裝飾。上百瓶葡萄酒安靜地躺在木架上，瓶身上落滿了灰塵。他說，地下室里的溫度和濕度都比較適合酒的保存，所以這種最原始的保存方法反而是對于酒的最自然呵護。

晚上吃的是標準法餐。家庭烤制的面包和幾個小菜，來自布列塔尼的極鮮生蠔，附近集市上買到的手工制作的奶酪，配上我們自己挑選的紅白葡萄酒，相互講述中法兩國傳統(tǒng)節(jié)日的來歷，哼唱著不同語言的歌曲……那個圣誕之夜盡管很冷，但我們的心里都是暖暖的。

法國朋友所計劃的退休之后的生活方式是，回到這個屬于自己的小城鎮(zhèn)，每天過著簡單的小城生活，坐在二樓那張能看到一望無際綠色田野的老式書桌前，書寫自己的回憶錄。他的這份簡單而純凈的愿望，不正是現(xiàn)在很多人所渴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