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差異視角下消費需求對中美貿易影響

梁海艷 符翠麗 聶真真

摘要：文章利用1987年至2012年的中美貿易的雙邊數據，應用擴展的引力模型，從文化差異視角分析消費需求對中美貿易失衡的影響程度。研究結果表明：中美兩國多維度的文化差異中，消費需求對兩國貿易收支有直接關聯，然而未必是導致貿易失衡的主要因素。更深層次的制度文化、政府權力文化以及農業文化對貿易有著顯著影響。進一步推斷：我國需立足于長遠利益，提出戰略性的文化整合方案，并且在整個產業結構的調整前提下，促進我國在對外貿易上實質的發展。

關鍵詞：消費需求；文化差異；中美貿易；引力模型

一、 引言與回顧

國家間的貿易具有鮮明的文化特性，全球化的浪潮下，必然帶來文化領域的碰撞與融合。當今的國際貿易已不再僅僅是一種純粹的商品交易行為，而是越來越體現著文化的內涵（夏文元，1991）。

通過文獻研究發現，文化差異作為影響國際貿易的一個重要因素，已有文獻通常只將“文化”作為整體變量引入，而對于文化各維度的組合變量，其與國際貿易之間的關系并沒有進行詳實的探討。消費文化對貿易的影響究竟有多大？從文化差異角度看，中美貿易失衡的主要原因是什么？鑒于此，本文擬從用引力模型對中美貿易進行實證研究，以從多維度、多層次檢驗文化差異對貿易的影響方向及程度。

二、 模型選取及變量說明

1. 模型選取。引力模型源自物理學中的一個基本定律，丁伯根最早將引力模型運用到國際貿易領域，伯格斯坦（1989）在已有的研究基礎上，提出了標準的貿易引力模型。自該模型提出后，許多學者對其進行了擴展，人口變量、人均收入，匯率等指標被相繼納入到模型中來。目前引力模型是成功解釋雙邊貿易投資流量的模型之一。

2. 變量選取。世界上各個國家之間的文化差異是普遍存在的，文化差異對世界經濟的影響也是顯著的。如何將文化差異數據化，變量指標的選取變量是本文要解決的一個首要問題。本文選擇引力模型進行計量分析，并在原有模型中引入了一些新的解釋變量。

（1）在修正的模型中，選取了兩國的GDP作為解釋變量，選取GDP作為解釋變量的原因是該指標代表了兩國的經濟發展水平，一定程度上說明兩國貿易實力的對比。此外，國內生產總值還可以反映兩國在國際社會的影響力，對雙邊貿易會產生一定的影響作用。

（2）兩國的貿易從根本上講是發生在兩國的國民之間，國家的人口數量會對貿易量產生影響。另外，不同國家人口數量的多少也直接影響著該國的文化，可從一定程度上表示文化的差異。因此模型中加入中美兩國人口數量。

（3）由于本文的研究對象是中美之間的貿易關系，因此距離變量在這里只是一個常數，故略去不計。

（4）中國的傳統文化概括起來可分為是兩個大類，一類是官文化，另一類是小農文化。中國兩千多年的集權官僚體制使得這兩種文化都得以發展。到今天為止，我國這兩種集權官僚體制下的殘留的文化仍然非常普遍。本研究設定了兩個指標來揭示這兩種文化對消費的影響。第一個指標是政府權力指數，主要使用政府的行政支出總額占政府財政支出總額的比例；第二個指標是農業文化指數，主要使用兩國農業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來表示。

（5）現代社會是知識經濟社會，與此對應，中美兩國人民在對待知識產權的態度差異明顯，構成文化差異的一個重要方面，也直接影響著兩國創新力和競爭力的實現。因此，本文用兩國每年申請專利數來表現這一差別。

（6）我國目前還處于社會主義發展的初級階段，社會經濟制度在不斷改革完善。經濟制度中的公有經濟與私營經濟所占的比重也在不斷地變動。這是我國經濟體制轉軌過程中的特殊現象，同時也反映了現代中國的社會經濟文化。本研究中定義的非公有制經濟指數主要是用非公有制經濟占整個國民經濟的比重作來計算。

（7）發生在美國的次貸危機讓國人發現了中美兩國的一個明顯的文化差異，即消費文化差異。中國人比較重儲蓄而輕消費，幾千年來成熟的農業文化相適應，美國人則正好相反，提倡超前消費。本文用兩國消費率的變化來體現這一特點。

根據以上分析，本文最終確定的模型形式為：

Mij=α0YYPPGGNNZZSCG

其中，Mij為中國從美國的進口額；Yi是中國的GDP， Yj是美國的GDP；Pi是中國人口數量，Pj是美國人口數量；Gi是中國的政府權力指數，Gj是美國的政府權力指數；Ni是中國的農業文化指數，Nj是美國的農業文化指數；Zi是中國申請專利數量，Zj是美國申請專利數量；S是中國的非公有制經濟指數；Ci是中國的消費率，Cj是美國的消費率。

3. 數據來源。本文選用1987年～2012年的數據作為樣本進行分析。中國從美國的進口額、中國GDP、中國人口數量、中國政府的行政支出總額、財政支出數據資料均來自相應年份的《中國統計年鑒》。由于沒有對全行業公有和非公有的劃分，因此本文中采用第二產業中私營企業以及港澳臺和外商投資企業產值占整個第二產業總產值比重來表示非公有制經濟占整個國民經濟的比重，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美國GDP、美國人口數量、美國政府行政支出、美國政府財政支出、中美兩國農業人口比重、中美兩國申請專利數、中美兩國消費率取自國家統計局網站。

三、 實證結果與分析

在模型推斷估計時，首先將引力模型轉為自然對數線性模型來分析，轉化過程如下：

ln（Mij）=ln（α0）+α1ln（Yi）+α2ln（Yj）+α3ln（pi）+α4ln（Pj）+α5ln（Gi）+α6ln（Gj）+α7ln（Ni）+α8ln（Nj）+α9ln（Zi）+α10ln（Zj）+α11lnS+α12ln（Ci）+α13ln（Cj）+ε

下面對模型進行回歸，結果如表1示。

觀察結果得知，回歸方程的R2很大，達到0.997 963，而且F檢驗通過，但是很多系數不能通過t檢驗，初步判斷可能存在多重共線性。對變量組進行相關性分析得到結果如表2示。

表2中的統計結果顯示，不同解釋變量之間相關性很大，所以這些變量之間可能存在多重共線性的問題。對于多元線性回歸，多重共線性是比較常見的，可以采用逐步回歸的方法消除多重共線性的影響，具體方法如下。首先分別擬合因變量和各個自變量的一元回歸，得到十三個回歸方程的擬合優度R2，如表3示。

在此首先加入Ci，重新估計方程得到回歸結果為：

ln（Mij）=13.398 3-3.49（Ni）+0.456 2（Ci）

（2.908 5） （0.462 1）

其中括號內為系數估計值的t統計量值，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Ci的系數估計值沒有通過統計檢驗，予以剔除。

依照此方法逐步回歸，得到最終的結果為：

ln（Mij）=10.641 05-1.548 936（Yj）+0.675 270（Yi）+0.028 808（Gj）-0.371 042（Gi）+0.183 532lnS-4.731 846（Ni）-2.302 161（Nj）

四、 結論與討論

本文研究結果顯示，中國GDP的回歸系數為0.68，表明本國經濟規模和本國進口規模呈正比，中國GDP每增長1%，中國從美國進口額增加0.68%。而美國GDP與其出口中國貿易額呈反比。中美人口變量在統計上不顯著，表明兩國人口的增長對貿易沒有顯著影響。美國政府權力指數與貿易額呈正比，中國政府權力指數與貿易額呈反比，意味著中國政府的權力越大每增加1%，中國從美國進口貿易額將減少0.37%。通過觀察數據可以發現，中國政府權力指數長期高于美國，而它們回歸系數一反一正恰好說明在這一領域兩國的差異和貿易額有直接關系，差異越小，貿易額越高。兩國申請專利數在統計上不顯著，說明在專利保護領域的差別對進口貿易在統計上沒有顯著的影響。兩國的農業文化指數系數都為負數，說明兩國農業化程度越高，進口貿易額越低。中國農業化程度每減少1%，中美進口貿易額將增加4.74%，美國每提高1%的農業化水平，其出口中國的貿易額將減少2.30%，這一數字說明在現今存在差距的狀況下，農業文化差距的縮小會增加兩國貿易額，大約每縮小2%的差距，貿易額將增加2.44%。中國私有化程度和中國進口額呈正比關系，非公有制經濟實力每提高1%，中美進口貿易額將增加0.18%。美國是當今世界頭號資本主義國家，中國非公經濟比重的不斷提高可以視為中國國內經濟文化向美國文化不斷靠攏，模型結果告訴我們，這種靠攏對兩國的貿易額有顯著的正相關關系，這種文化差距的縮小將促進兩國貿易關系。

兩國的消費率的系數在統計上均不顯著，表明中美之間的貿易同兩國居民的消費習慣無顯著關系，這一點從中國進口美國商品的構成可以看出，排在前幾位的是機電產品、核反應堆、鍋爐等類別產品，這些產品同普通消費者距離較遠，居民消費率對中國進口美國貿易的影響程度有限。毋庸置疑，美國居民的高消費低儲蓄和中國的高儲蓄低消費結構對兩國的貿易收支有直接關聯，而并非是貿易失衡的癥結所在。導致中美貿易不平衡的主要原因在于制度文化、政府權力文化、農業文化息息相關的經濟結構差異。當前，比較優勢資源稟賦下，中國的產業結構以勞動密集型產業為主，大量物美價廉的產品流向美國消費者；而美國產業結構的主要組成部分是出口受限的高科技產業、和高利潤的金融服務業。

從以上分析，我們可以能否推斷：隨著中國市場經濟體制的逐步完善、政府職能的轉變以及城市化水平的提高，中國通過逐步縮短與世界發達國家之間的文化差距，從而使中國在中美貿易中獲得長遠的利益？以下我們從經濟利益和文化價值兩個角度來考量這個結論。

重商主義者認為貿易順差越大，受益越大。而在今天新的全球生產方式背景下，這個結論值得重新審視。跨國公司的生產方式處于發展之中。早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 世界各國之間的經濟聯系就已經發生了變化，從以往的貿易聯系轉向了生產聯系。Henrik注意到了這個變化，更為可貴的是他著重分析了資本的作用。關于資本的發展，可以分為幾個特征鮮明的階段。早期，資本剛進入實體經濟，只要投入就能獲取高額利潤。而隨著子資本大量涌入實業領域，其利潤率逐漸下降。由此爆發商業危機。于是，資本為贏得更高的利潤點和降低風險，開始從實體經濟轉向對金融領域的投資。在資本利潤最大化的驅動下，金融資本不斷擴張。金融危機正是投資泡沫超出實體經濟所能承載的極限所導致的。美國從19世紀末開始進入資本實體經濟的春天，到20世紀中葉進入巔峰時期，GDP占世界的27%。當資本的發展演進到20世紀70年代，美國的經濟越來越依靠服務業和金融業，制造業等實體產業開始向外轉移。2008年的金融危機，美國金融資本的冬天到來。當我們以歷史、文化的視角來分析當前中美貿易格局，考量長遠國家經濟利益，我國需要調整產業結構，提升經濟運行發展方式。

從文化價值來看農業文明和工業文明的差異。以往我們僅從生產角度界定和區分這兩類文明。農業社會生產力水發展平較低，生產工具落后，體力勞動占據生產主體，自然生物能源和初級勞動對象占主導地位。家庭不僅是生活組織，同時也是生產組織，家庭小生產是社會生產的主要形式。可是在工業社會，一系列能量轉化工具（蒸汽機、電動機、內燃機等）和智能工具（微電子技術、軟件技術）的發明和使用，為人們緩解了體力勞動，跨越時空壁壘提供物質條件。人們沖破了傳統的自給自足自然經濟局限，專業化分工成了勞動生產的主要特征。由于勞動生產的分工必然帶來了產品的交換與流通，最終形成了以商品經濟聯系為紐帶的企業為主體經濟形式，并且企業成了調配各種資源、勞動力和產品的主要載體。然而，從人的文化角度來考察，農業文明并不等同于小農文化。趙鑫珊認為，這兩種文明很大一個區別在于：農業文明內涵的智慧多，展示的知識比較少；工業文明恰恰相反，為人類文明貢獻的知識多而智慧少。實際上，無論中西，在今天我們難以找到超越了老莊、孔子、孟子、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康德等著名的哲學家。他們雖然不懂發動機電動機的工作原理，也不知道半導體，可是他們擁有高度的智慧。在科學領域尤其在關于“力和速度”方面，中國傳統的農業文明敗給了西方的工業文明，但在哲學智慧方面，敗的卻是工業文明。所以我們不能簡單地認為中國的農業文化落后于美國的工商業文化。

因此，我國需立足于長遠利益，提出戰略性的文化整合方案，而不是強制地向美國文化靠攏。并且在整個產業結構的調整前提下，促進我國在對外貿易上獲得實質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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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保山學院校級科研項目“人口遷移流動對地理通婚圈的研究”（項目號：15BY013）。

作者簡介：梁海艷（1986-），男，漢族，云南省曲靖市人，曲靖師范學院政法學院講師，中國人民大學人口學博士，研究方向為人口與社會發展、人口遷移流動；符翠麗（1987-），女，漢族，云南省保山市人，保山學院資源環境學院助教，碩士，研究方向為人口與人力資源開發；聶真真（1988-），女，漢族，湖南省衡陽市人，中國人民大學社會與人口學院經濟學博士生，研究方向為人口經濟。

收稿日期：2015-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