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亞非
2015年全球GDP預計將達72萬億美元,但財富并未為人人共享,而是繼續向金字塔頂尖的少數人集中。發達與發展中國家之間、一國內部的貧富差距近年來不是縮小了,而是持續增大,著實令人擔憂。貧富差距懸殊不僅會影響世界和各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而且由此引發的政治社會問題乃至政局動蕩同時困擾發達和發展中國家。這是新世紀人類社會第一大挑戰和考驗。
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報告顯示,其34個成員國收入分配不公平程度已達近30年來之最。最富有10%人群收入是最貧困10%人群收入的9.6倍,而2000年還是9.1倍,上世紀80年代為7.1倍,貧富差距懸殊水平顯然在擴大。
OECD國家中,美國的貧富差距明顯高于平均水平,不僅貧困人口可支配收入低,中產階層也遭遇同樣命運。2014年美國家庭實際收入中間線同比下降1.5%。各種指標顯示美國貧富差距擴大趨勢自上世紀80年代迄今未停止。諾獎獲得者斯蒂格利茨稱,目前美國1%最富有人口分別占有全國近1/4收入和40%財富。
馬克思《資本論》和去年皮凱蒂《21世紀資本論》都揭示了資本積累長期動態及其導致的資本與勞動收入差距擴大的趨勢。金融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發展和資本主義生產關系最高階段。金融資本取代工業資本占據統治地位,擺脫了物質生產束縛,獲得極大自主性。伴隨全球化和信息化,資本自我膨脹,虛擬經濟迅速超過實體經濟,最大限度實現了追逐剩余價值本性。金融壟斷資本操縱的金融市場通過全球空間布局實現了24小時全天候交易,使得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突破了時空界限。
為消除貧困、縮小貧富差距,國際社會做出了巨大的努力,最近終于取得了可喜成果。經過2年多步履維艱的談判,聯合國193個會員國日前就2015年后15年的SDG達成一致,提交9月發展峰會通過。《變革我們的世界——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是聯合國成立70年來首次由全體會員國共同參與談判就發展問題達成的共識,共涵蓋17個目標,從消除饑餓到保護地球,從確保人人享有繁榮到創建包容性社會,涉及與貧困相關方方面面的問題。簡而言之,既要促進發展,又要保護環境,兩者協調推進,不可偏廢。
中國共產黨和政府始終高度重視經濟發展和社會公平正義平衡并為此做出了持之以恒的努力。據國家統計局數據,中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從1981年的2.04,2009年升到2.67峰值,隨后開始下降,2014年為2.40。同期中國基尼系數從0.31升至0.49,隨后下降為0.47。中國的扶貧成就在世界上位列前茅,改革開放30多年來,共有數億人脫貧。
二戰結束70年,所幸全球規模的戰爭沒有發生,但是世界經歷了美蘇兩大陣營長達數十年的冷戰和“代理人戰爭”。冷戰結束并未帶來天下太平,地區沖突和局部戰爭的硝煙始終彌漫人間,槍炮聲從來沒有停止過。
如今,“阿拉伯之春”引發的中東劇烈動蕩已歷時四年,成為不堪重負的“阿拉伯之冬”。伊拉克、埃及、利比亞、敘利亞、也門等無一不被內亂和戰爭所蹂躪,生靈涂炭,滿目瘡痍,政治秩序崩潰,社會結構撕裂,恐怖主義肆虐,難民紛紛涌向歐洲和其他地區。以敘利亞為例,自內戰爆發以來,敘出現25年來最嚴重的難民危機,400萬人逃往國外,近千萬人在國內流離失所。數據顯示,通過地中海逃往歐洲的難民中,有近1/3來自敘利亞。阿拉伯世界地緣政治的悲劇觸目驚心。
美國“先戰后撤”,調整中東政策,深刻影響著該地區政治和安全局勢走向;中東局勢動蕩使極端勢力乘虛而入,攻城略地,控制區域不斷擴大,多方打擊收效甚微,已嚴重影響地區國家存亡;長期動蕩使地區大國矛盾上升,教派對立沖突加劇,巴以沖突、伊朗核問題等熱點問題更加難以解決。中東難以自拔的安全困境,對中東經濟社會雪上加霜,還波及世界能源供應,外溢臨近地區的安全和穩定。
烏克蘭危機導致美俄再次嚴重對峙,無“新冷戰”之名,有“新冷戰”之實。目前危機持續發酵,烏克蘭內亂不已,歐洲安全形勢惡化。北約重新武裝自己,美歐強化軍事合作,與全球化時代希望和平發展的精神背道而馳。
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深入推進,增強在西太平洋軍事存在,與亞洲盟國軍事聯系日趨緊密,聯合軍演此起彼伏。日本、菲律賓等國在美國撐腰下有恃無恐,在與中國的海洋權益中立場強硬,不斷加大軍備投入,南海等區域緊張局勢有增無減。所幸的是,中國和東盟大多數國家堅持通過談判解決爭端,中美就兩軍南海相互接觸問題達成原則共識。然而,對東亞和東南亞地區的安全風險,各方不可掉以輕心。
同時值得關注的是,在信息化和網絡時代,網絡爭端乃至網絡戰的風險日益增大,亟需形成共識,在全球范圍制定新規則,以規范網絡行為,防止網絡這個世界公共領域出現重大危機。習近平訪美時出席了兩國互聯網峰會,為推動中美網絡領域的合作親身親力。中美在這方面已經帶頭進行磋商并就此達成合作協議。
世界金融秩序并未因2008年金融危機而根本改變。在金融資本主義進入金融帝國主義階段,一方面資本迅速擴張,成為世界經濟主要推手,資本從發達國家源源不斷地流入發展中國家;另一方面,發展中國家隨著制造業和服務業的全球化,將各種產品和服務源源不斷地輸出到發達國家。世界經濟由此產生的“不平衡”日益嚴重,結果是發達國家除德國外都積累了巨額債務,深陷債務危機,尤其是歐元區噩耗不斷;而發展中國家特別是金磚國家等新興大國積累了大量資金,并把這些資金幾乎“原封不動”的回流到美國債券市場。發達國際的債務危機與發展中國家的流動性危機并存成為新時代世界經濟的“怪胎”。雖然美聯儲加息預計要推遲至12月,但加息預期及其不確定性使全球資本市場動蕩不已。
在這樣的經濟循環中,美規模空前的債務性消費成為平衡整個資本主義世界積累與消費矛盾的關鍵杠桿,全球性生產與資本過剩壓力被美債務性消費掩蓋。美聯儲數據表明,與1981年相比,2007年美國內非金融部門未清償債務總額,家庭未清償債務、非金融企業未清償債務、州和地方政府未清償債務、聯邦政府未清償債務等五項指標增幅分別高達627%、816%、537%、491%、524%,而同期美名義GDP增幅僅350%。家庭信貸占GDP之比從1980年的48%升至2007年的99%。家庭信貸增長主要源自住房按揭貸款。這就是世界金融危機的起源。
1980年代初期的拉美債務危機、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2007-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及期間超百次各種大大小小的金融、貨幣和銀行危機,清晰揭示金融資本主義時代的特征:即主權國家對利率、匯率、貨幣供應量、物價水平等關鍵經濟指標的控制力日益削弱。不少國家被迫重新實施資本管制,以奪回對本國經濟政策控制權。過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非常反對重新實施資本管制,如今也已表示可以接受。
在全球經濟相互依存緊密的金融資本主義時代,很難說各國財政政策是完全獨立的主權決定。國際金融市場一有風吹草動,不僅影響各國發行外債的規模和利率,還會影響本國債券市場利率和流動性,并影響各國政府對內發行國債的規模和成本。管理好一國財政赤字,加強各國宏觀經濟金融政策協調,建立完善流動性強、信譽良好的國債市場,以防主權債務危機觸發國際金融體系崩盤,成為各國宏觀財政政策當務之急,也是二十國集團(G20)和其他國際經濟金融組織的重中之重。主權債務危機長期存在是威脅全球經濟復蘇的巨大隱患。
2009年12月19日,世人矚目的聯合國哥本哈根氣候大會通過《哥本哈根協議》,維護了《框架公約》及《京都議定書》確立的“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原則,并就發達國家實行強制減排和發展中國家采取自主減緩行動做出原則安排,并就全球長期目標、資金和技術支持、透明度等焦點問題達成共識。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等都表示對大會取得的進展感到滿意,認為是朝著正確方向邁出的重要一步。然而,其后幾年的談判效果不如人意,各國對今年底的巴黎氣候變化大會抱有不少期待。
氣候變化問題是全球性難題,雖然各國對氣候變化的長期后果有一定共識,但聯合國氣候變化談判曠日持久,還是難以達成一致。首當其沖的難題是落實“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原則。國家利益與全球利益的錯配和矛盾是客觀存在,往往難以調和。一方面是發展中國家的發展需要繼續排放,另一方面是發達國家完成工業化以后一味強調排放對世界的重要性。發達與發展中國家在責任和義務上的根本矛盾是由歷史和現實兩方面因素決定的。中國等發展中國家正在積極減少能源消耗強度,但現在排放量大是發展進程中難以避免的,而溫室氣體積累排放則是氣候變化的主因,主要是發達國家在工業化過程中產生的,約占總量的80%。這是不容推卸的歷史責任。
聯合國氣候變化談判之所以成果甚少,不僅只是各國考慮自身利益多于全球共同利益,還因為全球治理結構設計未能解決那些跨界的環境等問題。全球治理結構的調整涉及各方利益,需要時間來形成必要的共識。目前連氣候是否變暖這個根本性問題在科學界都尚有分歧。
目前的形勢已出現令人鼓舞的跡象,那就是中美兩個排放大國已做出共同努力的承諾。中美元首幾次會晤都重申了這樣的承諾,認為氣候變化是人類面臨的重大威脅,國際社會需要共同行動,加強合作應對。中方承諾到2030年左右排放達到峰值,美方承諾碳排放目標將在2005年基礎上減少32%。
全球治理關系世界各國的未來和命運。我們只有一個地球,而全球化已經把地球變成了一個“村子”。各國“村民”唯有齊心協力,同舟共濟,在有可能在新世紀排除萬難,破除困境,使我們的世界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