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錢的民國文人

吳安寧

民國年間，康有為在文壇上的地位顯然不比在晚清那會兒。雖然后起之秀們對這位頑固的保皇派精神領袖多有批判，卻也絲毫影響不了他發(fā)大財。

“戊戌變法”失敗后，光緒帝被慈禧軟禁，康有為流亡海外，組織“保皇黨”。當時康有為懷著一腔熱血，聲稱奉有光緒帝的“衣帶詔”，外結強援，內(nèi)交豪杰，伺機助皇帝再掌大權。其時“六君子”被弒，全國有識之士無不扼腕，海外華僑對維新志士多有同情，故而康有為籌措經(jīng)費，收獲頗豐。

手中握著大把資金，康老夫子的個人生活過得豐富多彩。1906年春，康有為訪問墨西哥，向華僑宣傳他的政治理念。當時墨西哥城正籌款修建有軌電車，他發(fā)現(xiàn)商機，買下電車軌道經(jīng)過之處的大片房產(chǎn)。不久之后，這些房產(chǎn)價格上揚好幾倍，他賺了10多萬墨西哥鷹洋。1907年，49歲的康有為在美國西部演講，既發(fā)展了一批黨員，又募集了不少資金，還娶了第三房姨太太——年僅17歲的何旃理。何旃理是美國華僑，懂四國文字，熟悉中國文化。當時，何被康之演講所迷，以為遇到了大英雄，不顧父母反對，執(zhí)意以身相許。1911年6月，康有為移居日本。次年春，康又把一個家境貧寒的16歲神戶少女市岡鶴子納為四姨太。

保皇黨本就組織渙散，黨魁康有為怎么支出，有哪些支出，大家都不知道，故而這個賬在清末絕對是糊涂的。

1913年，康有為剛一回國就發(fā)了筆橫財——他的祖宅曾被清政府抄了，民國政府接收后，為了修建馬路，又將其拆毀。精明的康有為自然不依，聯(lián)名十幾個廣東縉紳，找廣東政府談賠償。當局無奈，將廣州永漢路（今北京路）附近的一座深宅大院賠給了康有為，還補償其一大筆錢。

1914年春，康有為攜全家遷居上海，他預測到上海的地皮肯定會漲，就迅速變賣了廣東的房產(chǎn)，在上海買了大片地皮。此后，上海地價連續(xù)飛漲，康有為一點兒一點兒地賣，大賺特賺。

到上海之初，康有為并沒買房子，而是租了新閘路16號“辛家花園”。此處占地10畝，花木扶疏、曲徑通幽、樓臺交錯、亭閣輝映，既有洋樓，又有平房，與《紅樓夢》中的大觀園有得一拼。此園的主人本是猶太人辛溪，他在破產(chǎn)后將房子賣給了清末大買辦盛宣懷。康有為從盛家后人手上租來，每月租金120銀圓，一住就是8年。每月的租金就相當于上海尋常人家一年的收入。

1921年，63歲的康有為在英租界內(nèi)的愚園路購地10畝，建了一座中西合璧的花園住宅，取名“游存廬”，后世稱為“康公館”。游存廬的裝修可以用一個詞概括：豪奢。幾棟房子的裝修姑且不談，僅看庭院布置，就得花不少錢。一個曲折的大池塘，能在里面劃船，上架兩處木橋，池內(nèi)放養(yǎng)了500條大金魚。院內(nèi)種有1200多株樹，有從日本買來的櫻花400株、從蘇州買來的紅梅數(shù)十株，還有開綠色花的梨樹等。菊花、玫瑰、牡丹等花草更是不必說。更厲害的是，園內(nèi)還養(yǎng)了孔雀、麋鹿、猴子等動物。

除了“游存廬”，康有為還修建了3處別墅——杭州西湖的“一天園”、上海楊樹浦的“瑩園”和青島會泉的“天游園”。

“一天園”占地30余畝，位于西湖的丁家山，康有為到杭州時看中此處，花錢買了下來。從1920年起開始建設，前后分11期，4年后才完工。此處山花爛漫，能俯瞰整個西湖，水天一色、賞心悅目。康家直到抗戰(zhàn)爆發(fā)后才將其出售。

楊樹浦的“瑩園”毗鄰吳淞江，屬于短期投資，筑成僅一年多時間，就賣給了日本人。

青島的“天游園”原是德國在青島設租界時建筑的提督署，當?shù)胤Q之為“提督樓”。“一戰(zhàn)”德國戰(zhàn)敗，撤出青島，此提督署成為官產(chǎn)，1924年康有為將其買下，改名“天游園”并加以擴建，用于夏日避暑。

除了投資房地產(chǎn)，康有為一年賣字也能賺不少錢。康夫子的字，在中國書法史上也占有一席之地。他并不忌諱將此當作生意，明碼實價在報紙上刊登廣告。在上海、北京各大書店還放置“康南海先生鬻書潤例告白”，中堂、楹聯(lián)、條幅、橫額、碑文等，有求必應、無所不寫，官僚軍閥、富商地主趨之若鶩。據(jù)有關統(tǒng)計，此項收入，每月就能為康夫子進賬1000銀圓。

康有為超級會賺錢，但是開支也驚人。此公好美人，六房妻妾生了12個子女（長大成人的有2子4女）。大小老婆的脂粉錢、公子小姐的零花錢，每月馬馬虎虎計都得上千。家中女傭男仆就有40多個，加上管家賬房、司機廚子、園丁保鏢，以及負責守門的幾個印度人，雇人的工資又花去了好幾百。

另外，康夫子頗有任俠之風，家中常駐的門生弟子、新朋故友，少則10余人，多則30余人，他們在康家都能享受到貴客般的款待。遇到囊中羞澀的青年才俊上門求助，康有為基本上是慷慨饋贈。

康有為喜歡大宴賓客，書畫大師吳昌碩、詩人陳三立、教育家蔡元培等都是他常請之人。他也好收門徒，如畫家徐悲鴻、劉海粟均是他的拜門弟子，得其襄助不少……梁啟超曾稱頌康有為：“愛才養(yǎng)士，廣廈萬間，絕食分甘，略無愛惜。”

據(jù)有關學者統(tǒng)計，康家最熱鬧的時候，平均每4天就要吃掉約80公斤大米。仆役每天采購的日用品得用汽車拉。他在上海期間，每年花費不下1.2萬銀圓。

1927年3月，在上海過完70大壽的康有為擔心北伐軍會對他不利，將家搬到青島。當月29日，康有為在赴宴后腹痛難忍，先后請了兩位醫(yī)生來診斷，其中一位日本醫(yī)生診斷他為食物中毒，并開了藥。30日，康有為精神好了些，自以為毒素已清除。可到了31日凌晨5時，康有為卻感覺非常不舒服，據(jù)其弟子、前清舉人呂振文和其外甥李云光的記載，康臨終前“七竅出血”。對于康有為意外身故的真相如何，已不可考，但康的去世，代表著一個文人時代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