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芒
八月申城,熱浪滾滾。在上海展覽中心舉辦的“2015上海書展”吸引了成千上萬的讀者,《新聞老戰士與抗戰》一書引起了讀者和媒體的廣泛關注,當場簽銷數百冊。
70年前,面對日本軍國主義的侵略,全國一大批新聞戰士,范長江、鄒韜奮、石西民、穆青、惲逸群、王維、馮英子……肩扛如椽之筆,奔赴抗戰前線,開展戰地報道,激勵軍民士氣。為記錄這段輝煌的歷史,上海市老新聞工作者協會今年初推出“新聞老戰士與抗戰”主題釆訪活動,通過直接訪問當年投身抗戰而今健在的新聞前輩,訪問已故新聞前輩的子女,以口述歷史的方式,真實記錄這段可歌可泣的新聞史詩。這一活動得到上海市委宣傳部的肯定和市作家協會的支持。在將選題申報市重大文藝項目的同時,市作協和老記協聯手,調動一批精力旺盛、勇于擔當的“寫手”,開始了對23位新聞界巨子的艱難尋訪和采寫,記錄他們的抗戰身影,緬懷他們不朽的新聞魂。
“記者的道德,即尊重國家民族的利益”
1932年1月28日,淞滬抗戰戰火激烈。時任《新聞報》記者的陸詒就深入閘北戰地,現場采訪。他從21歲開始的記者生涯就是在戰火中開始的。“七七”事變一發生,陸詒又奔赴宛平,直接采寫了《蘆溝橋前線》的戰地通訊。之后,又赴抗日戰爭激烈進行中的太原前線,還先后在臺兒莊戰役、徐州會戰、保衛武漢戰役期間采訪。他采訪過許多中國共產黨的領袖和抗日名將,如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彭德懷、鄧小平、劉伯承、賀龍等,他也采訪過國民黨中的愛國將領馮玉祥、李宗仁等。
“長江一支筆,勝過百萬兵。”范長江在抗日烽火中寫成的《中國的西北角》曾經七次再版,影響廣及海內外。1937年11月8日也是他牽頭,在上海發起成立了中國青年記者協會。
孟秋江在抗日戰爭爆發之初,在《大公報》任職,同時又是上海《新聞報》的特約記者。那時,上海《大公報》上由范長江、孟秋江等所寫的戰地通訊,吸引了廣大讀者,激勵了人們的愛國抗戰斗志。孟秋江采寫的《大戰平型關》中有一句話,成了中國新聞記者的行為準則:“記者的道德,即尊重國家民族的利益。”他還深入采寫了八路軍打擊日寇的雁門關戰斗、平遙戰斗。哪里有抗擊日本侵略者的戰斗,他就奔向那里。他寫過江西、福建的抗日戰斗,又到敵后根據地,采寫那里軍民齊上陣的戰斗故事。
夏衍曾這樣評價:抗日戰爭時期有三位最出色的記者,他們就是范長江、孟秋江、陸詒。
“上戰場抓一線報道”
“參加戰斗才能報道好戰斗,一到現場就能寫得生動。”這是所有抗戰新聞戰士的體會。
96歲高齡、新中國成立后曾任過《解放日報》黨委書記兼總編輯的老新聞戰士王維,1937年底起就投身抗日洪流。參加新四軍隊伍后,他先后擔任過民運工作組組長、連政治指導員、團宣教干事、六師新聞組組長、《前進報》編輯,1944年被調往新華社蘇北支社當記者。日本投降后,隨軍采訪我軍強攻被敵偽占領的淮安城的那次戰斗,王維念念不忘。
“日本投降后,朱總司令立即發出命令,要求八路軍、新四軍和其他人民抗日武裝向敵占城市和交通要道進軍,接受日偽軍投降,如不投降,就地消滅!新華總社也責成各地記者隨軍出發,迅速報道大反攻和接受日偽軍投降的消息。”
獲知這一消息時,王維正在江蘇寶應參加蘇中記者代表大會。蘇中記者代表大會隨即停止,王維也立即北返。當趕回黃海邊上的鹽阜報社和新華支社駐地時,發現許多同事都上了前線,有位同事給他留了紙條,讓他“留下來看管收發報臺”。
不行!王維立即打聽部隊動向,獲知黃克誠帶領的部隊正在解放“兩淮”(淮陰、淮安)。“快!追上去,上戰場,抓一線報道。”王維帶著收發報臺和有關人員直奔前線,參加戰斗,采寫戰地報道。
9月22日上午,向敵總攻開始。王維被批準隨攻城突擊隊登城作戰。上午8時整,軍號和槍炮聲齊鳴,王維臂纏紅布條,緊隨突擊隊員向前奔跑。“沖啊,沖!”平時寫稿多是寫戰友如何沖鋒陷陣,而此時的王維,迎來一次視死如歸的“新聞體驗”。在我方火力掩護下,攻城突擊隊攀著云梯登入城內。神兵天降,城內敵人亂作一團。激戰至下午3時,淮安敵軍全部被殲。
“鐵打的淮安解放了,解放了!”王維興奮得與戰友抱起來。戰斗一結束,王維就爬出北部圍墻,來不及抖抖身上的灰塵和揩把面,就直往電臺奔去。奔跑中一路打著腹稿,奔到電臺,一字一句向譯電員口述蘇北名城淮安解放的消息,快速發往新華總社。總社以急電轉播,延安《解放日報》頭版頭條發表。
獨輪板車上的戰地報社
報紙,報人之生命。抗戰烽火中,新聞老兵們冒著艱險精心辦報,上演了一幕幕以報為家、以報為命、以報為槍的活劇。
1942年夏秋之交的一天,正在蘇中根據地泰東縣做民運工作的馬達,被叫到蘇中二地委談話。“地委決定創辦《濱海報》,調你去當記者。”地委書記章蘊開門見山地布置工作。17歲的馬達,寫稿的經驗倒有,但專門做記者辦報,還是一張白紙。
“有什么困難嗎?要人給你們人,要車給你們車,要設備給你們設備……”地委書記緊緊握住人稱“小馬達”的手。
困難很多,但馬達領受任務時只字沒提。第二天,他就和其他三四個戰友甩開膀子辦報了。一輛小小的獨輪板車,報社的“電臺”“印刷廠”“資料室”“炊事房”都在上面,這是報社全部家當。大家既做記者,又做編輯;既刻鋼板,又搞油印;既做發行,又搞后勤……
采訪,“小馬達”和戰友背上背包和挎包,穿著草鞋,無論酷暑還是寒冬,通過各區縣隱蔽的地下交通站長途跋涉,寫好的新聞稿件由交通站一站一站地傳送。
負重行軍,報務員身上背著收報機,謄寫員背著鋼板和鐵筆。每個人還要帶一支步槍、五發子彈和兩顆手榴彈。“小馬達”個子小,上級特地發給他一支馬槍,另外還有一個布挎包,包里放著借來的書,如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夏衍的報告文學《包身工》等。他們隨身帶著五萬分之一比例的地圖,三天兩頭行軍,在敵人掃蕩時,曾一天行軍六次,走了一百多里。當時的《濱海報》不定期出版,八開兩版。每次行軍到達駐地后,放下背包,第一件事,就是動手架設天線,報務員第一個上崗工作,等候延安傳過來的電訊。
從“一·二八”到“七七”事變前,僅上海就先后創辦了十多種愛國刊報,成為全國抗日救亡的宣傳重要陣地。
鄒韜奮創辦《抗戰》三日刊,除他主持編務外,郭沫若、茅盾、巴金、金仲華、柯靈、胡愈之等也曾參加編輯工作。《抗戰》三日刊以政論、述評和戰地通訊為主,及時報道與分析抗戰形勢和國內外時局。
著名的《救亡日報》由從日本回國參加抗日救亡的郭沫若任社長,夏衍、樊仲云任總編輯,巴金、王蕓生、金仲華、茅盾、范長江、柯靈、夏衍、鄒韜奮、曾虛白、顧執中等知名人士為編委。國民黨軍隊西撤后,鑒于上海租界內人心浮動與驚慌,《救亡日報》及時發表了《加強我們對“持久戰”的認識與“最后的信念”》,呼吁人民“堅定信念,在共產黨的旗幟下,積極繼續我們的工作,完成抗日救亡的使命……”
隨著抗日的進程,施復亮主持的《文化戰線》,章乃器、夏征農等主編的《前線》五日刊,柯靈主編的《民族呼聲》,金仲華、鄭振鐸等主編的《世界知識》半月刊和《國民周刊》,以及《救亡漫畫》《烽火》等報刊相繼創辦。同時,民辦的新聲通訊社、大眾通訊社、申時通訊社、大華通訊社等,都為抗日宣傳鼓與呼。
(責任編輯 王浩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