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不遇
關于樹,我想它們更適合成為
活的棺材,而不必被砍倒,
被雙手靈巧的木匠精心制作,
被莽夫橫著抬進狹窄的洞穴。
死,只是對世界的垂直感受。
它的皮膚看上去那么孤獨,
那么粗糙,樂意被人用小刀刻上
他人的名字或動人的表白。
每次遇見一棵樹,我都看見
那里面站著一個人
正踩著年輪那越來越窄的旋梯上升
直到和每一片葉子融為一體。
有時我渴望打開它們的身體,
比如,在一棵蒼老的樹里
挖一個比樹洞更深的洞穴,
然后活著走進它,走到最深處,
和它一起感受風中那神秘的顫栗,
一起度過漫長的彌留時光。
我甚至把斧頭也帶進去,
讓斧柄和人世的鋒芒提前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