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愛玉的詩

LUO AI YU

羅愛玉的詩

LUO AI YU

畫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按耐住內心

生生悶熟的回憶，在眼里畫一棵樹，風動

眼淚就颯颯落下的人

用水墨畫，素描，或油畫

交替地畫。畫一座蒼涼的大山，清澈的湖

一個女子在湖邊輕撫長發

畫她微笑時，牙齒上沾滿的晨光

畫光滑的腳踝邊

淡紫色的桐花在悄悄結籽

畫她側身時，胸前肆無忌憚的鼓蕩

再用三兩點細雨，勾勒

一條木椅，木椅上

有著看似悠閑，滾過臉頰的閑云

一具在等待中，慵了，倦了的琵琶

抱著斜雨，漸漸老去

雨聲，越來越大，再畫一朵

錯過了今生，自開自凋的殘荷，連根拔起

櫻花

風動，你也動。你的眸子亮起來時

整個世界都亮了

你還是眷念著，銅鏡中的什么

毅然褪下了一襲白衫，縱身一躍

用盡所有的詞，描摹不出，你回首的瞬間

那不是欲絕的痛

不是那秦嶺上決然的

最后一聲秦腔，而是，是千年，萬年

在KTV

在KTV，這個色彩迷離的當鋪，你可以

把你所有的深情

當掉，不需贖回

穿越。穿越。

你可以擠進你走不進的世界，隨心所欲

含情脈脈，凝視著誰

你也可以用酒把自己買醉

并假裝誤入蓮池

漾起心旌搖曳的漣漪

你努力，堅強地笑著

讓倒影，讓瀲滟，跟著自我演繹的

跑調的歌，一齊飛

在落霞與孤鶩中

在北極光，在透著微涼的

最美的地方

忘卻歸路

一瞬。一世。

對著沒有比誰對你更舍得的

這個人，溫婉訴說

此時，跌宕起伏的不是歌聲

更像是一汪盈盈的

洶涌的秋水

好想把一個人灌醉

借著七月的滾燙，你一杯接一杯，使勁地喝

只想把香江的夜，也喝得一塌糊涂

再借誰的酒窩為盞，讓自己

也醉成一杯酒的模樣

騎上一匹白馬，不管山高水低

放任穿越，卷如海浪的內心

燃燒，果敢起來

霸氣地奪走一樽細軟的，青花瓷樣的

酒盞的初吻，不讓它與時光有染

三千里月色，止不住地涌

這樣心慌的夜晚，你必須要把自己灌醉

并讓自己作為酒的同謀，不去算一些糊涂賬

不再去想面色平靜的夜里

曾窸窸窣窣，發生過什么，只是不管不顧地

輕輕地吻，磅礴地吻，假如累了

還可以把波狀的吻

掛在風中，讓風

不通過咚咚心跳的媾合，也懷孕

并在一首首瘦成梅的

灼痛的詩中，分娩出嘀嗒的音符

繼續誘惑，前世，被你偷走心的那個人

再回新城

隔著二十年的煙雨，讀他

他還是一闋

渾然天成的宋詞，一首絕句

這么多年，他似鄰家的

白衣少年，在我心底

遇風就長。

沿途的等待，壘得鳥鳴一樣高

解凍的河水，藏著一些瀲滟的漣漪

只是我不知道，為何

他還保留著昨天的形狀

白樺林，舊城址，青石板路

被樂府曲裁剪成了某個聲音

一次次地返青

體內纏繞的春天

終被喚醒。

一襲襲漫過的花香

一陣陣的松濤聲，酥軟了心胸

再回新城，我成了

一個欲寬衣解帶的女人

有故事的春天

這個春天，一直跟著你飛

才知道千山萬水只是鋪墊

偶然的相遇，早以

一滴淚，或琥珀的形式存在

這個春天，注定是被小南風

唆使出故事的，注定，讓人怦然心動

這個春天，我的花

我要努力地，自己來開

玫瑰之約

突然就那么沒有緣由地愛上了

小雨中的玫瑰，愛上了她從心底涌出的

一波又一波的熱流，和

極力掩蓋的些許落紅

她已陷得很深，風靜后

仍端坐在宋詞中

溫潤的唇，合攏，又慢慢松開

我要動用十二個月的修辭

砌成春天的柵欄

任快樂的蝴蝶，在她懷中，幻化成無數朵

數不清的詩

她拿一件舊長衫，蓋住漫出的

心跳，靜靜坐著。

春天多么短暫，我相信

她也是鼓足勇氣，在等一個人

小雨

可不可以再回到前朝，讓我一襲白衣

遇上你，我和你在長安街的

拐角處，喊住黃昏

我們忘了來路。一起垂下柔軟，一起生出

虛妄的幻想，在石頭上

繡出一棵樹，讓樹枝在春天

發芽，讓他說出，他多年前想說的一句話

如果不遲，我們渾然一體，省略

一些回眸的瞬間，卷角的

故事，把透亮的微笑，掛在一扇窗前

用最流暢的曲線，撫琴，漾起一城的嫣紅

云上的日子

伏著微風的肩，把全身而退的欣喜

帶入云朵之上

春潮，便又暗漲了幾分

不再糾結。我們像兩只白鷺

銜著裁剪的一片疏林

義無反顧地飛，在無遮無擋的

遼闊里，騰空胸懷

萬里的長空盛開。我們

種些小蘑菇，酥軟的松針

也種植些喃喃細語，長出前世撐著的油紙傘

偶爾也吟詩，或撫琴

花瓣紛紛，如一闋詞，在對白不多的

故事中，拱動

不必用蒲扇

生火，想象比撩撥更加動人

就這樣閉著眼，靜靜地，席云而坐

我把月光的手表

悄悄回撥，一個世紀

雨夜

絲綢樣的雨，劃過，這樣的夜晚

最適合想起一個人

他像點燃的煙，在你心頭一閃一閃

許多的情節涌了出來。這樣的雨夜

撐著一把油紙傘

走過一個又一個幽深的巷子

弧形的天空下，很隨意地挽著胳膊

或是，把手搭在肩上

這樣的夜晚，很適合躍躍欲試

很適合，顫抖逗留

這樣的夜晚，想象比河流更加洶涌

掖藏好一生最深的眼神，就這么

走下去，祈盼，沒有天涯

祈盼，被雨淹沒，被熱淚溺亡

優雅地相擁在一起，而沒有呼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