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貴族

◎ 張 辛

囚禁貴族

◎ 張 辛

到英國以后，我們驅車前往約克城的霍華德城堡。

霍華德城堡的地標顯示：過了一個塔，后面都是它的地界，那條通往莊園的路看不見盡頭——這哪是城堡啊，這更像一個莊園！皇宮般的設計，楓丹白露宮般敞開的對稱庭院。前方是大片湖澤——據說曾是魚塘，為了給莊園提供魚類晚餐而挖。后方是森林，外圈良田環繞。地界之大，已到了一天連走路帶坐船和車只游覽了一半！

英國工黨上臺后，制定了一系列傾向于勞動者而非貴族的政策，包括繳納高額遺產稅——四代以后，財產就歸國家。世襲貴族因付不起財產稅而在一戰之后大量拆毀莊園，有記錄的被毀壞的莊園竟然有1600座之多。越宏偉、昂貴的莊園被拆毀的可能性越大——因為遺產稅的額度高。現在看到的殘留莊園都是當年不甚起眼的。

三五十年后，勞動人民的物質生活極大改善，精神生活的要求提高，那些曾經被他們唾棄的貴族莊園變成了寶貴的歷史文化遺產。于是，政府應民間呼吁，多次出臺保護歷史建筑的法案，允許還保有莊園的貴族后代不交遺產稅——前提是將莊園對公眾開放，所獲得的門票和經營收入用于莊園修復。民眾還自發建立各種信托，其中最著名的是英國國家名勝古跡信托，收來的會費用于古跡的修復，錢全部來自于民眾。

國內的土豪朋友曾有意購買一座城堡，他在勘察過內部狀況，了解過修繕標準和預估了經費后，放棄了。因為這兒不能改，那兒不能動！

赫茲拉里格既是貴族，也是作家，現在被“囚禁”在家族的城堡里。1998年離異的時候，他曾不得不變賣家族收藏來支付前妻的分手費。現在他后悔了，后悔的不是對不起祖上，而是后悔那時為何不把城堡一起賣掉。現在，因各種條條框框限制，連買家都沒有了，甚至白送都送不出去。每天，他都要接待超過千人的造訪，游人在他家的花園里休憩，在私家湖上玩耍。他身居城堡，整天與一干陌生人為鄰，沒有私人空間。

為了保持莊園的運轉，貴族們還得絞盡腦汁開展多種經營：包括賣自己莊園的農產品，承辦各式婚禮，不停地奔走籌集維修費用，有的貴族甚至打兩份以上的工。在生存問題上，他們已經泯然眾人矣，甚至比眾人還要困苦。

（摘自《六個腳印，走著瞧》 長江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