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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態

2015-11-17 19:21:59李仁學
長江叢刊 2015年2期

■李仁學

1

當年,薛歌從偏僻農村來到城里,幾乎未費一槍一彈,僅憑手里鉛印的兩個短篇小說和數十行誰也看不懂自己也說不清的所謂朦朧詩就進城當了電視臺第一個“打工記者”。

他的許多精彩故事是從認識屈詠雁以后開始的。

那時,詠雁大學畢業,不滿20歲,窈窕的身段,配一口柔美順溜的標準普通話,尤其是那張甜美清新的桃腮杏臉,在演播室聚光燈的塑造下格外優雅端莊,這種臉型完全契合中國人的傳統審美習慣,是天生就該面對攝像機鏡頭侃侃而談的美女主播相。她的先天條件和后天素養無疑在同臺競聘的眾多選手中出類拔萃,然而殘酷的是美女太多,競爭太激烈,潛規則水太深,最終,詠雁在決賽中被淘汰,但還是作為臨時工暫且留用。

詠雁分派在薛歌所在的欄目組,薛歌負責一檔訪談欄目的策劃和拍攝,詠雁則跟他搭檔搞節目主持及后期制作。他倆同時外出拍攝采訪,又同時回臺剪輯制作,每天形影不離,忙得焦頭爛額。一次,農委王主任請他們采訪一位養豬專業戶,主題是農委如何幫助豬老板排憂解難雪中送炭,而豬老板正是薛歌的老同學袁帥。

王主任跟袁帥臭味相投,都愛講笑話,尤其嗜好說葷段子,而且幾乎不不忌場合,滿口跑火車。

豬舍空無一人,只有豬們在哼哼。王主任罵道:這狗日的不務正業,又貓在哪兒看“甩帶”!

甩帶就是盜版三級片,也俗稱黃帶。王主任扯開嗓子吼:警察來了!袁帥果真就揉著眼睛從一處黑暗中拱出來了。看到薛歌威風凜凜地扛著個炮筒似的東西,后面還跟著一個拿棒棒的美女,袁帥立馬就色迷迷地笑了:你拿根棒棒嚇唬我?我知道你不是警察,手里拿的也不是警棍,是專門扯謊的話筒!詠雁糾正道:是采訪話筒!袁帥說:我知道。

薛歌扛攝像機,詠雁持話筒。攝像機的指示燈亮了,采訪開始。詠雁落落大方地站在鏡頭前面說了一段開場白,然后進入現場采訪。袁帥第一次面對攝像機鏡頭和美女主持人,有些暈場。他腆個大肚子像照相似的硬梆梆地站得筆直,對著鏡頭傻呵呵地笑,雙手不知擱哪兒好,吭哧了半天也沒放出一個響來。王主任說:薛記不是你同學嗎,你就當跟老同學聊天。越自然就越真實,越真實也就越能反映我們農委的工作是在真抓實干!袁帥真的也就鎮定了許多,說:那我就照直說了,我們現在最大的難題是繁殖問題。詠雁順藤摸瓜:請您給我們談談繁殖中遇到了哪些具體困難好嗎?袁帥猶豫一下,說:具體就是公豬不趴背。

袁帥所說的“趴背”,是指公豬趴在母豬的背上做愛的意思;“不趴背”是說公豬不解風情,見了母豬不發情。這是行業俗語,跟“甩帶”一詞一樣,外行乍一聽,就像聽特務對暗號,一頭霧水。詠雁涉世不深,當然聽不懂,眨巴了幾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帶著問題繼續深挖:趴背什么意思,請解釋一下好嗎!袁帥又猶豫了一下,說:趴背就是談戀愛。詠雁恍然大悟:哦,動物當然也有愛情,這個話題挺人性化!——王主任您好,請問有關趴背的問題您是否有過考慮,打算如何幫助解決?王主任咧嘴大笑:這個難題我解決不了,還是讓豬自己解決吧!袁帥生氣了:豬也是這樣說的!王主任臉色一變:狗日的你咋罵人呢?袁帥氣沖沖地說:如果趴背的問題解決不了,你們要我發展壯大養豬規模就是一句屁話,你們的工作就是花架子!王主任大光其火:你狗日的天天躲在豬棚子里看個啥玩意?袁帥說,我的私生活,你管不著。王主任知道袁帥是個愣頭青,口氣只好軟下來:我不是管你,是給你送個靈感。狗日的你拿個甩帶請人家媳婦看,看著看著就趴了背——真是個豬腦殼,你不曉得把甩帶給豬們也看看?電視上報道,一只貓看電視上了癮,還學會了用遙控器調頻道呢——如今人種退化,可動物們依然在進化,在只爭朝夕地跟人賽跑,攆著人的屁股追——今天是你養豬,說不準哪天豬攆上來會對你說,袁老板,你個豬頭,現在歸我來養你了!

袁帥一拍后腦勺,眉開眼笑:妙招,還是王主任花花點子多。既然貓曉得看電視,那咱的豬也就一定喜歡看甩帶!

薛歌一直躲在攝像機后面嗤嗤笑。

采訪結束后,袁帥一臉葷腥地說:嘖嘖嘖,這主持人太漂亮了!還是你本事大,作家夢圓了,記者也當了,整天還拿根繩子栓個美女滿街跑。薛歌說:那不是繩子,是攝像機與采訪話筒之間的音頻傳導線。袁帥說:我知道。

王主任走過來,拍了一下薛歌的肩,問:薛記,剛才“趴背”那段錄下了?薛歌說:沒有!王主任翹起大拇指贊道:這才是做“記”的料!又一本正經地對詠雁說:你得好生向薛記學習,多長見識!王主任說“記者”二字的時候總是習慣將后面一個字去掉,聽起來很別扭。

回到臺里,詠雁立馬搬出詞典,當真就學習起來了。她一邊稀里嘩啦地翻頁,一邊問:我明明看見攝像機的指示燈一直亮著,你怎么騙人家說沒有錄下來呢?薛歌說:留著好玩,無聊的時候當笑料解解悶。詠雁翻了一陣,無解,于是捧著詞典,撅起渾圓的臀,俯身趴在薛歌的辦公桌上問:噯,“趴背”怎么解釋?薛歌撓頭想了想,起身又朝她渾身打量一番,然后一臉壞笑地說:你這個造型就像趴背!詠雁一愣,像被蜜蜂蟄了一口,慌忙抬身離開桌面,兩頰倏然緋紅,氣咻咻地將詞典摔在桌子上,跺著腳嚷道: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詞!接著罵道:豬老板是個大流氓,王主任是個老流氓!頓了頓,眼淚唰地飆下來,提高嗓門大聲喊:薛歌是個臭流氓!

2

那時候,薛歌的激情和才氣在紅袖添香中得到了井噴式的超常發揮,加之詠雁靚麗的形象,清新的氣質,極具親和力的主持風格,使得這檔新聞類評論欄目頗受歡迎,在當地擁有不錯的收視率。倆人對這來之不易的豐碩成果沾沾自喜,詠雁把每一期節目的母帶和薛歌嘔心瀝血撰寫的原稿仔細整理,留檔珍藏。閑下來的時候,她便把薛歌挽進制作室,然后就把頭斜靠在他肩上,靜靜地欣賞他倆曾經共同的作品,就像在溫馨地端詳他倆的漂亮女兒。

宣傳部黃副部長對這檔欄目很重視,三天兩頭親自到臺里找他倆談話,語重心長地說:這個欄目要向央視看齊,要辦成地方臺的《焦點訪談》,要打造成本土的名牌欄目,推出我們自己的名主持人——小薛不要小肚雞腸,要有敢為他人作嫁衣裳的紅娘意識及犧牲精神,多給詠雁出鏡亮相表現的機會——總理每天必看《焦點訪談》,我也每期必看代表這檔欄目形象的主持人——詠雁啊,最近幾期節目的出鏡率怎么越來越少了呀?——小薛是不是對小雁子有什么想法和意見啊?

黃副部長的一番親切關懷潤物無聲,一棵猜疑的嫩芽在詠雁心里滋滋生長。她認為領導識人看事就是明察秋毫,你薛歌就是有點心懷妒忌;薛歌則發現黃副部長看她時候的眼神有點黃,語氣有些腥,覺得他字里行間充滿玄機,隱藏著某種覬覦。無論薛歌怎樣提醒和辯解,詠雁還是固執地認為:同行是冤家,薛歌也未能免俗!

詠雁對薛歌不再柔情以對,而是換了一副冷臉,總是愛理不理的樣子。

黃副部長不再找他倆談話,而是每天給詠雁打好幾個電話,不是噓寒問暖,就是約她陪客吃飯,或是邀請她嗨歌跳舞。詠雁每次欣欣然而去,熏熏然而歸。

主持人是節目的靈魂,詠雁不在場,薛歌孤掌難鳴。詠雁的缺席,最終導致了節目脫檔斷播。盡管薛歌主動承攬了事故的主要責任,并一再檢討,反復承諾,但臺里不依不饒,扣罰了他倆當月的工資,甚至發出了最后通牒:如果再次斷檔,卷鋪蓋走人,一個不留!

就像第一次與薛歌到襄河游泳,詠雁的好奇和自信驅使她蠢蠢欲動,總想擺脫薛歌對她的的呵護與束縛。一當驀然回頭,她驚恐地發現自己離岸愈來愈遠了。在品嘗過一番嗆水的辛辣之后,她又奮力揮臂向岸邊游來。詠雁不再接聽黃副部長的電話,在薛歌充滿大哥哥般寬容和憐愛的目光擁抱下重新上岸,再次投入緊張的忙碌和無休無止的挑燈夜戰。

做一線電視新聞記者和主持人表面上風光無限:整天扛個炮筒子,拿根棒棒滿世界轉悠,吃香喝辣、游山玩水、前呼后擁的好不神氣,拿紅包得實惠更是好不快活;官員富商看見炮筒子和棒棒戳過來,立馬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生怕稍有閃失,影響了自己的光輝形象和錦繡前程;做賊心虛的不法之徒見了記者和主持人,活像看見了照妖鏡和打狗棍,轉身抱頭鼠竄。其實,這些都是浮云。而鏡頭與話筒背后的民意與唾沫的力量才是最強大最可怕的,有時候,漫天的唾沫星子甚至可以裹挾法律的利劍直捅人的要害。而記者只不過是一群喋喋不休的鳥人,美女主持人也不過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一只只菜鳥。至少,黃副部長就是這么認為的。

黃副部長諄諄教誨記者:你們要夾著尾巴做人,老老實實做事。不要因為有了點名氣就翹尾巴,就覺得翅膀硬了——這翅膀誰給的?你們要愛惜自己的羽毛!

黃副部長意味深長地對詠雁說:我們要把電視節目辦成人民群眾的精神大餐,你就是這套大餐之中的靚點,是一碟好菜——但別以為做主持人就有多光鮮亮麗,就有多么不起,你要明白,是電視臺這個平臺把你推到了大家面前,才使你有了展示的機會。失去這個平臺,你什么也不是——這個平臺誰給的?你要常懷感恩之心!

詠雁在大學就是青年志愿者活躍分子,曾被冠以“愛心天使”稱號,但現在卻越來越迷離懵懂了:到底感恩誰呢,權柄嗎,鈔票嗎,或者干脆就是你黃副部長?

地方臺一線記者主持人都是夜貓子,白天大多數時間基本要忙于外出采訪拍攝,節目制作只能安排在晚上進行。薛歌和詠雁一周至少有兩個通宵鐵定泡在制作室里。那晚一直忙到凌晨五點多才制作完成次日的首播節目。倆人都有些困,但卻沒有睡意,也不想再回到外面的出租房里去了,于是和衣躺在制作室的地毯上聊天,等著天亮。

那是一期反應民生問題的節目,屬于揭露性報道。詠雁通過這檔類似于《焦點訪談》的欄目接觸了不少屬于社會陰暗面的東西,有許多問題如鯁在喉,卻又不能對著話筒講,只好羞羞答答地向她身邊薛歌請教。詠雁說:我提個問題,你別笑話我啊!薛歌說:好,你提吧。詠雁問:怎么現在動不動就“跳”啊?薛歌反問:怎么講?詠雁說:鄉下在跳腳,城里在跳舞;行業在跳槽,工廠在跳樓。薛歌反問:那你跳了幾跳?詠雁說:跳了兩跳,跳不動了,現在打算最后一跳!薛歌錯愕地看著詠雁。詠雁明媚的雙目剎那間霧霾彌漫,轉瞬化作兩條小溪在那有些顯得蒼白的臉頰泫然流淌。他伸手試圖把溪水從她臉上抹去,卻被詠雁順勢緊緊抓住。就像第一次在襄河戲水的時候,當她精疲力竭即將要沉入水底的時候,一只手及時趕過來遞到了她面前。此刻,她將這只有些柔弱卻已足夠溫暖的手牢牢扣住,然后慢慢地放在了自己愈來愈軒然躁動的胸口,豐腴而秀頎的下肢藤蔓一樣纏上薛歌的身體。

薛歌在倉促倉惶中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這是他在以往創作中最缺乏感性,也最顯蒼白的部分,在詠雁柔情恣意的引領下,他完成了一次浴火涅 槃 ,從而獲得了豐滿細膩而鮮活生動的靈感源泉。

詠雁沒有跳樓,而是選擇了跳槽。她回到老家,在山區小縣城繼續做她所鐘愛的電視節目主持人。詠雁走后不到一個星期,當時與她一同招聘入臺的其他四個美女主播也紛紛跳槽:兩個去了地臺,一個到了省臺,還有一個居然進了央視。

五個美女主播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不約而同掛冠而去,電視臺自辦節目很快運轉不靈,一段時間基本陷于癱瘓。信息傳開,這件事成了當地新聞媒體的一則新聞,甚至可以說是一條丑聞,因為五個美女主播的忿然離席無一不與桃色有關。有人對此作如此點評:這是美女主播們放下話筒用行動對權貴的霸道和荒淫作出的一次振聾發聵的集體發難,是一場發人深省的勝利大逃亡!

薛歌同樣深感震驚。他猛然想起那晚,詠雁為什么淚流滿面,為什么說要跳樓?又進一步想到為什么沒有出現他所期望看到的那一抹女兒紅?為什么戛然而止了與頂頭上司黃副部長的往來?等等這些云遮霧繞的疑惑終于在一個電話之中得到了解答。

電話那端是詠雁。盡管隔著千山萬水,但他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了她的啜泣聲。詠雁說:歌,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但請你原諒我!薛歌已經預感到她要說什么,有點緊張:雁子,你說吧,我聽著呢。詠雁囁嚅道:我已經有了,有孩子了!薛歌吁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頓時放松:有了好啊,我這就趕過去向你求婚!詠雁泣不成聲,一字一頓:可我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呢!薛歌啪的掛斷電話,一連聲氣咻咻地罵道:無恥,雞!

嘀鈴鈴……座機電話又響了。那時手機尚未出現,像磚頭一樣能砸死人的大哥大只有部分官員和大款們用,是權貴的炫耀,身份的象征。

嘀鈴鈴……電話執著地響。氣過了,也惡毒地罵過了,薛歌兀然想起詠雁說要跳樓的那句話,一個激靈,仿佛背后被誰推了一把。他趕緊搶起電話,就像一把拽住了即將縱身躍下高樓的詠雁的手,柔聲說:雁子,不要哭了,我這就趕過去,你千萬不要再犯糊涂!

3

詠雁所在的小縣城確實很小,卻十分秀氣。四面群山環抱,溪流繞城,蒼翠的山際間還懸掛著兩條銀練似的瀑布,就像青山捧出的哈達,小城舞動的飄帶。

薛歌是跟袁帥一起駕車去的。車是袁帥的,一輛專門用于販豬的帶蓬小卡車。兩個人輪流開,基本上是馬不停蹄地用了整整三天三夜才趕到這個蟄伏于群山之中的山城。

因是第一次拜訪詠雁家,又是登門求婚,出發之前,薛歌買了一些煙酒之類的東西搬上車。袁帥一腳就踢下去了,哼著鼻子說:這些東西走錯地方都能買到,誰稀罕!薛歌問:那買點什么好呢?袁帥說:王八,野王八!薛歌以為袁帥罵他,也朝袁帥的心窩子戳:你狗日的才是王八,你老婆天天偷人!袁帥哈哈一笑:狗日的秀才幾時也學會罵人了?剛才我不是罵你,我說的是襄河野鱉。薛歌一口拒絕:東西好,名聲不好,不行不行!袁帥翻了一個白眼,嗤笑:雞的名聲好不好?你清高,那以后別吃呀。我看以后也別讓人叫你什么“記”呀“記”的了,干脆就叫“鳥”,鳥人!

接著,袁帥賣弄起有關王八的學問來。

其實,王八不叫王八也行,它還有許多別稱,比如說鱉、黿、甲魚、團魚、八爺、馬甲元帥等等。現在還有一種有別于市井,流行于官場的說法,官員和款爺們都愛管襄河野王八叫“黑金甲”。這黑金甲與其它王八一看就有明顯區別:黑金甲殼色烏亮,兩粒綠豆王八眼滴溜溜轉得比電扇葉子還快;四支腳桿有爆發力,就像田徑運動員,爬得飛快。襄河野王八名聲不好卻極清高,它們對環境相當挑剔,全都生活在碧波之中、沙灘之上,絕不與一般王八同流合污,是禮品中的極品,是攻克堡壘的轟炸機!有次,一個暴發戶背著一袋黑金甲給王主任送禮,王主任用腳踢了踢地上裝王八的蛇皮袋子,一臉肅然地問:這是干啥,臟兮兮的?其實,王主任知道那是上好的襄河野王八,故意要考考他,看他到底是不是行中人,懂不懂游戲規則。可暴發戶是個新富,土老帽一個,不懂潛規則,點頭哈腰地說:王主任,王八!王主任厲聲說:王八?提回去!暴發戶笑嘻嘻地改口:王主任,甲魚!王主任火了,罵道:夾你娘的腿腿,老子是清官,不吃狗日的你這一套!暴發戶尷尬之中乍然想起朋友的提醒,趕緊再次改口:王主任,黑金甲!像地下黨對暗號,暗號終于對上了。王主任立馬上前握住暴發戶的手,激動地說:同志,你辛苦了!十層高的大樓,你馱著這么多黑金甲,硬是王八上岸,一步一叩首地爬上來了!

薛歌當然知道黑金甲是個好東西,不但肉味鮮美,而且營養十分豐富,尤其適合像詠雁這類孕婦食用。他不再猶豫,連忙驅車趕往襄河岸邊的漁村,掏光了口袋里的十張大鈔,才買了兩只各有三四斤重的黑金甲。

一見面,詠雁就撲在薛歌懷里嗚嗚地哭了。詠雁的同行對薛歌十分熱情,非常給詠雁面子,臺長率一眾記者主持人親自出面作陪,選在全城最富盛名的“野味軒”為薛歌接風。臺長自然知道他倆的關系,散席后便知趣地離開了。

下榻處同樣設在野味軒,也是臺長提前就遣人預定好了的。客房開了兩間,薛歌一間,袁帥一間,兩間緊挨著。薛歌與詠雁一進房便砰地一聲把門關嚴實了。袁帥獨自一人躺在寬敞軟和的席夢思床上如坐針氈。隔壁房間動靜很大。

薛歌說:你聲音不能小點嗎,咋咋呼呼的別讓人聽見!然后就用嘴將詠雁的嘴捂住。詠雁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說:歌,我要死了,真的控制不住!薛歌問:你跟別人也是這樣嗎?詠雁問:你說黃世仁嗎?薛歌已然清楚,詠雁是被老黃霸王硬上弓,然后就勝利大逃亡了。又問:喜兒的肚子是被老黃搞大的吧?話題愈來愈嚴肅,倆人驟然停止互動。

像王八爪子撓心,渾身奇癢難熬,袁帥終于忍不住往客房前臺打了個電話。一個水靈靈的妹子步態輕盈地走進來,一臉的青澀,就像個青蘋果,盡管笑容可掬,可一身中規中矩的藏青色工作制服,和盤在頸后發網里紋絲不亂的螺絲髻卻儼然在溫馨提示:先生,我可是正兒八經的工作人員嘍!袁帥看她這副模樣和裝束就知道沒戲,于是訕訕地問:你們這兒有雞嗎?服務員滿臉的稚氣與懵懂,忽閃著長睫毛說:有啊,我們這兒的山雞菜系可有名了,客人都沖它來。先生,你沒吃過嗎?袁帥說:我不是說你那山雞。他指著墻壁上一個十分性感的女明星提示:我是說那,那個,那個的干活!小妹妹,你的明白?袁帥做出一副鬼子見了花姑娘的猥瑣相。小姑娘嚇得向后踉蹌兩步,像見了鬼似的,扭頭就跑。

兩個人起身坐在床沿,薛歌皺著眉頭心里五味雜陳。詠雁郁郁地垂下頭,有些凌亂的青絲瀑布般一瀉而下,同時瀉下的還有兩串山泉一樣晶瑩的淚。薛歌見她哭了,捧著她的肩頭——她明顯瘦了,原先圓潤的肩頭變得有些骨感。頓時,他心里一酸,臉上寫滿疼痛,眼里充滿憐愛:雁子,別哭了,你都瘦了好多。我給你帶了兩只鱉魚,不,是黑金甲,可以補一補身子!詠雁抬起頭,轉瞬破涕為笑,軟軟地靠在他懷里,喃喃地說:歌,我真的很愛很愛你。也請你相信,這孩子是你的,我請醫生推算過。我一定要生下他(她)!

因為臺里只批了薛歌一周的假期,這已經是大大破例了——要不是打著父親病危的幌子,若不是剛跑了“五朵金花”,生怕接著又失去一根“臺柱子”,臺里斷然不會這么大方,也絕對不會沖他這個“打工記者”這么破天荒“人性化”的。所以,實際能夠供他與詠雁相聚的時間還不足一天,其它的全都浪費在了路上——兩地相隔實在太遙遠了。時間如此吝嗇,容不得他倆揮霍,第二天便為婚事忙活開來:上午往當地民政部門領取結婚證,中午顛簸兩個小時的崎嶇山路才見到了詠雁的父母。

詠雁的家嵌在白云深處的大山嶺下,房子是用石頭砌的,簡陋,但很整潔。父母都是石頭縫里刨食的普通山民,憨厚淳樸得就像兩塊有些風化的石頭。但兩位老人的一雙兒女卻生得玲瓏聰明,堂屋兩邊的石墻上花花綠綠地貼滿了獎狀。詠雁說這是她跟弟弟的榮譽墻,原先說好分左右各占一邊,井水不犯河水。后來弟弟的一邊貼滿了,而她這邊卻有些慚愧,于是弟弟把她的地盤也侵占了!說到這里,詠雁洋溢一臉的幸福與自豪:弟弟特帥,成績超好,高中成績一直位居全縣大考前三甲。弟弟明年就要高考,他的目標是清華北大,底線是全國十大名牌大學中的其它任何一所!

詠雁的父母從來沒有出過大山,沒見過大山以外的滾滾紅塵,小小的縣城對于他們來說就夠大了,甚至每次置身其中都如闖迷宮,險些找不到回去的路——他們對鋼筋水泥構筑的叢林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惶恐和迷惑。但他們的心胸卻不仄狹,他們從石頭縫里摳出的每一顆土豆和地瓜都是為孩子們走出大山、走進那片灰色叢林所準備的。對詠雁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請求抑或要求,父母總是笑瞇瞇地異口同聲應答:得行!詠雁說:他叫薛歌,是您未來的女婿,我要嫁給他!父親吧嗒著旱煙,看看薛歌,又瞧瞧詠雁,高興得合不攏嘴:得行嘛!詠雁又說:他是從大平原來的,這是他老遠給您帶來的鱉魚。哦,對了,這是黑金甲,專門孝敬你們的——噢,這黑金甲嘛,就是肉人參,活的,能滿地爬的人參!父親試著用煙槍在鱉魚的馬甲上磕了磕煙灰。鱉魚不買詠雁的帳,反倒把剛探出來的頭縮回去了。詠雁踢了一腳,說:你爬呀,爬一下我就不吃你!父親呵呵大笑:得行,得行了,別為難它。既然是肉人參,正好你用得著!顯然,父親已經知道女兒懷孕了;或者說,詠雁已經把她跟薛歌的事情提前告訴了父母。

4

返程的路上,車子拋了兩次錨,耽擱了兩天。回到臺里,薛歌有些忐忑,擔心會挨臺長一頓臭罵,不料臺長大人一見薛歌就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哥們,急死我了,你再不回來,我真要登尋人啟事了!接著,把聲音矮下來,向他透露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廣電局正在研究你轉正的事,你得趕緊行動!薛歌抑制不住興奮地問:怎么行動?臺長說:你懂的!薛歌立馬就懂了,想到了黑金甲!

這年頭求人辦事總免不了要送:送錢,送物,或者干脆就是送人。送錢送人,膽小的不敢接。而禮品送不出去,眼看要成的事就有可能搞砸。黑金甲這東西比天價茅臺還管用,送多少人家都笑納。當時電視上天天都在播放一個有關送禮的廣告,坊間據此依葫蘆畫瓢地給黑金甲編了一句口口相傳的野廣告:今年過節不收禮呀,不收禮,不收禮,收禮就收黑金甲呀!這就是王八之所以成精,襄河野鱉之所以身價不菲且一路飆升的奧秘所在。

機會來了就不能放過!薛歌這回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把轉正的事給辦了——這農民工的滋味也真他媽受夠了!也不知花了多少錢,送出去了多少黑金甲,轉正的事終于搞定。慶幸之余翻開存折仔細一看,發現折子上的余額一欄已經觸底歸零,這幾年的血汗全都變成王八爬進別人肚子里去了。

沒錢咋結婚,結黃昏!薛歌還沒來得及高興,又犯難了。正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詠雁的電話又打過來了。詠雁急急地說:歌,求你一件事,你一定得幫我!薛歌說:雁子,你別急,我正在想辦法。我一定會跟你結婚的。詠雁嗷嗷地哭起來:不是的。歌,我弟弟病了,急需手術,否則就完了,我和爸媽都完了!如霹靂滾過頭頂,薛歌頓覺腦子嗡的一聲,像要炸開。他哆哆嗦嗦地問:多少?詠雁說:二十萬,借給我二十萬,我一定會還你的!歌,幫幫我,求求你,一定要幫幫我!你說話呀,說話呀……

薛歌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放下電話。他欲說無語,欲哭無淚,心里卻在流血,嘴唇卻在顫抖:二十萬,二十萬!錢,錢啦,你這王八!

薛歌感覺眼前漆黑,腦子里一片白茫茫。他傻傻地愣了好半天才重新說話:喂,喂喂……那邊早已掛斷電話。

那個令人柔腸寸斷的電話終結了倆人即將展開的幸福生活,掛斷了兩個人此后十多年的聯系。那個電話之后,薛歌曾經再度趕往山城找過詠雁,但詠雁拒絕跟他見面,只是在電話中簡短地跟他聊了幾句,大意是:有個人慷慨解囊救了她弟弟一命,她必須履行對那人的承諾——嫁給他!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經做掉了!另外,請他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別為難她,也請理解和原諒她!話說到這份上,薛歌也只能在無言以對中接受這無奈的現實和悲催的結局。不過,這次他再也忍不住了,像個娘們嚎啕大哭起來。

與詠雁分手后,薛歌談過幾次戀愛又結過兩場婚。也許是受第一場失敗婚姻的影響,他的后兩場婚姻同樣也很短命,一場是辦完婚禮之后就拜拜了;最后一場是吸取前兩場經驗教訓,只結婚不拿證,非法過了一年多事實上的夫妻生活,結果最終還是分道揚鑣。究其失敗的緣故,盡管各有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說性格差異呀,感情不合啊,甚至性生活不和諧哪等等,其實從背后折射出來的不外乎同樣一個東西:錢!每一場完事之后,薛歌幾乎都要蓋棺論定地重復那句話:錢,錢啦,你這王八!

但袁帥不完全贊同這個觀點。袁帥認為,薛歌的第一個起點太高,即詠雁太漂亮,太具氣質,太有風情,所從事的電視主播職業太受人仰慕;后面的兩個難免相形見絀、黯然失色,薛歌也便曾經滄海難為水了。畢竟,優秀的電視美女主播鳳毛麟角,堪稱百花叢中最鮮艷的一朵,幾百萬人口的中等城市也不一定選得出這樣一朵奇葩。你薛歌雖不能說是蛤蟆,可到底也還是一只青蛙,一只從田間地頭的土坷垃縫里蹦達出來的,只會搖唇鼓舌的大青蛙,天生只有吃蟲的命,吃不了天鵝!

年過古稀的父親老埋怨:老子這輩子就你這根傳種的苗,想我薛家的香火怕是要斷在你這里了,想我薛家的老祖宗薛平貴是不會饒恕我了!父親老認為自己是薛平貴的后裔,殊不知薛平貴此人在歷史上是個大烏龍,不存在的。父親開口閉口就是薛平貴呀,王寶釧啊,寒窯哪什么的,殊不知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一個沒車沒房的窮小子若想娶個王寶釧那樣既有顯赫家世背景,又不乏溫良賢淑,且擁有沉魚落雁般俏麗容顏的高干富豪千金,那簡直就是意淫!

5

讓薛歌想不到的是,天上真還掉下了林妹妹!不過,老天賜給他的“林妹妹”不是一個,而是一雙:一個是失聯十多年的詠雁,一個是他們的女兒——雪兒。

毋庸置疑,站在面前的正是自己的女兒,那眉宇間有意無意透出的淡淡哀愁,尤其是額下那若隱若現、宛似朱砂一粒的小小美人痣。前者是他長年累月爬格子,擰著眉頭思考問題時落下的習慣性表情;后者是他傳承母親的基因,與生俱來的——而這經過后天培養和先天遺傳的兩大特征,全都烙在了女兒臉上。薛歌不禁默然浩嘆:基因的力量太強大了!

雪兒已經十五歲。雪兒似乎遴選和集中了他跟詠雁的所有優秀基因,一句話:比她母親還漂亮,天生的美人胚子;比她父親還有才氣,絕頂的冰雪聰明。雪兒一手古箏彈得行云流水般優雅酣暢;一手好文章落筆生花,簡直活色生香。她五歲登臺秀藝,九歲開始奪獎,全國性大獎就拿了十幾個。

從山城趕往這座平原城市的路上,詠雁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女兒講述往事。她認為,女兒已經到了懂事的年紀,事情已經到了非說不可的時候,那些至關重要的事情必須讓她知道,也必須求得她的理解。

那個老人不是你父親,而是你爺爺——詠雁說。雪兒不解:那為什么你一直讓我叫他爸呢?詠雁說:因為我們母女倆欠他一筆很大很大的債,我們得信守諾言,償還人家!雪兒問:現在償還完了嗎?詠雁答:爺爺走了,這筆債也就算償還完了,這是你爺爺生前對我的承諾。別恨你爺爺,他是個好人。他以前是個山雞養殖大戶,是個大款。后來,為給你舅治病,他把養殖場賣了,掏光了所有積蓄,變成了一個窮人,也就成了你爸。因為他沒有生育能力,是他的許可才有了你。你的生父名叫薛歌,是個記者,也是個作家。單從你和他的名字來解讀,你就可以知道,“雪兒”就是“薛的女兒”的意思。雪兒聽著,開始是淚水漣漣,隨后禁不住嗷嗷大哭。

父女倆見面的時候,詠雁指著薛歌額頭下的那顆朱砂痣說:雪兒你看,他多像你啊!雪兒仰頭細細打量父親,那模樣就像一只毛絨絨的雛雞仰著脖子在雞群中辨認自己的母親,打量了一陣,終于洋溢一臉幸福地糾正母親:不是他像我,是我像他!薛歌和詠雁淚涔涔地相視而笑,然后,一家人緊緊地擁在一起,激動和幸福得痛哭流涕。

雪兒見過父親后,又嚷嚷著要見自己的爺爺和奶奶,于是一家人驅車趕往鄉下。

薛歌的母親已經帶著尚未見到兒媳兒孫的終生遺憾,在去年的一場風寒中死不瞑目地走了。走的時候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胡話:我要抱抱我的孫兒。你們瞧,我的孫兒多乖喲!

母親去世不久,父親接著中風,命保住了,可人卻癱瘓了。父親整天坐在屋檐下的一把躺椅上,手里拿根竹篙不停地揮著:啾,啾!……嘴里嘟嘟噥噥地說怪話:到處是雞,滿地都是雞屎,糧食給糟蹋完了喲!

一家人見到父親的時候,父親仍是仰在那把躺椅上曬太陽。薛歌說:爸,你看誰來了?老爺子未起身,扭著脖子朝詠雁和雪兒看。詠雁趕緊喊:爸!雪兒緊接著甜甜地叫了一聲:爺爺!老爺子面無表情,也未應答,頭一歪,像死了過去。

老爺子雖說有鄉下的妹妹照看著,但年前妹夫不辭而別后,妹妹開始變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有時連自己也需要別人照顧,所以老爺子難免有些邋遢。詠雁和雪兒挽起袖子便屋里屋外的忙活開來。

詠雁和雪兒一走開,老爺子立馬就活了。他把薛歌招呼過來,悄聲問:你剛才說她們是誰來著?薛歌興奮地說:那大的是你兒媳,小的是你孫女兒!老爺子一臉不屑:龜兒子誑我,找兩個托兒來逗老子開心!你能有那本事?老子能有這福氣?我看那大的是……啾,啾啾!老爺子又拿起竹篙作驅趕狀揮動起來。

一家人相聚之后便著手考慮永久團聚的事。復婚的事情自然不是事情,就跟當初離婚一樣,一張紙就解決了。戶口也不是問題,這年頭,除非北上廣那樣的超大城市,戶口擱哪兒還不一樣。問題的關鍵是詠雁的工作調動和雪兒的轉學卡了殼:詠雁的單位不放手,工作檔案就調不過來;雪兒所在的學校不放行,學歷檔案也就拿不出來。其實,人家單位和學校也許是善意的刁難,因為母女倆太優秀了:一個是當地著名的新聞美女主播,代表著山城的形象和電視臺的榮譽;一個是學校校花,曾為學校奪獎無數——人才呀,這年頭人才就是戰斗力!誰肯把捂在懷里的寶貝疙瘩輕易就往別人手里送?

薛歌想到了一樣東西——黑金甲!想當年自己像蟬蛹蛻殼成知了,由打工者蝶變為正式工的時候,多虧有黑金甲擺渡才過了通天河。只是,現在黑金甲這種珍稀野生動物的生態環境和保護問題已經愈來愈受到重視,據說不久將提升到法律層面,列入受保護野生動物名錄。況且,眼下風聲鶴唳,很多東西都不好使了。錢啊禮品啦這些東西遞過去,立馬在別人眼里就變成了一塊燒紅的烙鐵,很多人心生畏懼,生怕給燙死!

一想到女兒臨別時那依依不舍的神情,和哽咽著淚水的一遍遍追問:爸,我們一家人幾時才能團圓呢?薛歌心里就隱隱作痛,他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詠雁,我想請袁帥幫忙,偷偷地買些黑金夾送你們臺長還有雪兒的校長……

不想詠雁也像被烙鐵燙了一下,嗔怪道:你可別拿它玷污了雪兒雪一樣純潔的世界,別瞧不起我們山城那小地方的人!

薛歌一臉的尷尬。他哪敢瞧不起誰呢,自己這大半輩子也夠窩囊了。就說房子吧,前些年,房價便宜,可他手里沒錢;這兩年,手頭攢了幾個,可房價像孫猴子翻筋斗云,愈來愈高,看了都眼花繚亂,頭暈。這些年,他一直蝸居在城中村的一間不足三十平米的舊平房里。加之這多年都是光棍一條,也懶得收拾,自己看著都覺得像個狗窩。雪兒第一回登門來認他這個父親的時候,一家人就擠在那狗窩里過了一宿。早上起床的時候,雪兒兀然發現起了一身血紅疙瘩,嚇得尖叫起來;詠雁也撓脖摳背的直喊癢癢。以后,詠雁再過來,他就不敢繼續往家里帶了,倆人野鴛鴦般的干脆住上了賓館。

特別是一想到女兒,他就覺得羞愧。是啊,咱雪兒多純凈多雪白呀,純凈得就像一泓山泉,雪白得一如白雪公主,怎能拿她跟黑金甲聯系在一起呢!

詠雁走后,薛歌心頭堵著一團霧,一直很糾結很郁悶。過了幾天,詠雁打來了電話,聲音激動得有點顫抖:歌啊,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和雪兒的事情都沒問題了——電視臺和學校還要為我們餞行呢!

薛歌燦然一笑,縈繞在心頭的霧散了,也是激動得有些顫抖,自言自語地說:好啊,黑金甲,別了!你們還是好生在碧波之中、沙灘之上自由自在地生活,無憂無慮地繁衍生息吧——生態只會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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