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江湖

□劉亞明

四月的江湖

□劉亞明

等待一場雨

其實，雨早就來了……

那個未眠的夜晚，心空陰郁著

梨花已落。山坡

又回到從前。不能責怪一場風的

到來。一條羊腸小道，翻過

山梁。從此，再也找不到

你的蹤影

這個春天

不是沒有雨。而是

缺少南來的風

河流

還有遠方嗎，你的纏繞，讓我

無法越過情感的堤岸

——城池陷落。種子生長。青絲白發

母親遠去了，我周身傳遞著她的血

這奔騰的河流，還有支脈

很多的記憶，很多的

草地，樹和腳步

在家鄉的土地，家鄉的遼河

伸延

包括，那些幸福的日子

……不及一株小草，很快

被青青的綠色淹沒

禮物

一方手帕。山坡，梨樹，云朵的圖案

……珍藏起來的日子，被小村

和春天一起慢慢掏出

而另一條山脊上，一頭牛越走越遠

一生的木訥，隱忍和堅守

就像每年的梨花，在風中搖落。卻

從不說疼

碑

怎么看，都是

一只舌頭

一切歸于沉寂。借

大地的嘴

發聲

滴答，滴答，時間的過往

這聲音，并不是來自鐘表，而是

頭頂的落雪。每一粒兒

都裹挾著風，有刺骨的疼

很快，我的鬢角，跟著

白了起來

抓不住的月光

在流水的上面，竟然

是細碎的銀兩

卻怎么也買不回

我的童年和青壯年

如今，已是經年

那座墳塋，被一片樹葉遮住……

日子波瀾不驚。飛走的

大雁，在天空中留不下半根羽毛

雪越來越瘦，在立春后

隱藏了自己

潔白而細密的紋絡

打開心中小小的閘門

想象的戰車折戟而歸

年輪，在想象中就是一面戰鼓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四月的江湖

欲言又止。桃紅的四月

是誰待娶的新娘

風，這個莽撞的小伙

在桃樹的枝頭，掀開一個個紅蓋頭

飛鳥的鳴叫傳遞著祝福

沒有這桃花，春天

就沒有大喜的日子。山坡上

花枝招展，一夜就紅遍了

我們的想象

舊照片

有入土為安的

父親，不曾謀面的爺爺

有年輪靜止的

母親，一生聽不到世界的祖母

有青春年少的

玩伴，鬢角未來得及斑白的鄰居大哥

如果，他們這樣活著

我會比他們更老

世界贊美詩

大家看啊，這小小的花骨朵兒

吐出比針尖還細的蕊

就像，我不止一次

說過的愛。從芬芳開始

那只蜜蜂在眼前，或更遠的

遠方。把一句諾言，一直采擷到

翅膀的停止

滿世界的微笑

和年輪相反，結痂的傷疤一天天地縮小

廝守，這個詞

壓得我一生沒有喘息之機

等你，在沙洲

聽到了嗎？一句海枯石爛

……不變的誓言

還在等，等那個雨季

等那個終生不能消弭的夜晚

要等，等到呼吸中止

等到生命無法感知疼痛

還要等千年萬年

等你峰回路轉，等你細雨綿綿

等。我要你看見，漸遠的時光

該成為一具怎樣的木乃伊

雪后

雪，是否要親口說出

第二天特殊的冷。沿著一個個

踏雪的小路

誰還閑情逸致地細數

曠野里覓食的鳥兒

不要看，風怎樣在樹枝上

打著口哨；它與墻的對峙

是從去冬就開始的事情

我們一目了然，再次被吹起的

細微顆粒，很可能再次被

我們的溫熱潤濕

其實，我們也不要

為那些積雪發愁。因為

雪，僅僅是太陽充分燃燒后

留下的一堆堆白色灰燼

其實，婚姻很簡單

其實，婚姻很簡單

……就是雙方一邊把愛積攢在

一本紅色結婚證里。一邊不厭其煩地支取

兩只螞蚱

把倆人，比喻成一根線上的兩只螞蚱

并沒有什么貶義。因為婚姻，就是一根

牽著彼此的紅線

兩只螞蚱一同生活，誰也離不開誰

一同陷入瑣碎，牽掛

包括，家人、親戚和最好的朋友

也只能默默地

欣賞

情形

在熱戀中，男孩總要

對天發誓

說話的時候，女孩常常用手

捂住男孩的嘴。怕聲音

過大

聽得不真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