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盧麗麗
北京故宮,在隆宗門內高大宮墻的下面,有幾間不起眼的低矮而普通的瓦房,那原是清代權勢煊赫的全國政治中樞——軍機處的所在地。清雍正八年(1730年),正值大清對西北準噶爾部用兵之時,前線的緊急軍情往來頻繁,必須迅速而縝密地處理,朝廷便于宮內隆宗門附近搭建了數間板屋,專門辦理機密事務,當時稱“軍需房”。這就是最初的軍機處,說白了就是皇帝私人的權力班子。軍機處的人員由皇帝親自從親王、重臣中挑選,統稱軍機大臣,直接向皇帝本人負責,他們每日匯總全國的大事機要送呈御覽,經“圣裁”后承旨出政。軍機處以其特殊的職能和辦事方式滿足了君主加強專制主義中央集權的需要,逐漸成為凌駕于全國政府機關之上的政治總樞紐,正如《清史稿》所說:“軍國大計,罔不總覽。自雍、乾后百八十年,威命所寄,不于內閣而于軍機處。”軍機處的設立是中國封建社會皇權達到頂峰的標志。
到了20世紀初,腐朽的封建王朝覆滅,新生的民主共和國建立,新舊制度歷經更迭,盡管時光荏苒,歷史卻往往會重演。1932年,在國民黨統治中國的第21年,時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的蔣介石,二度下野復出,置日軍入侵中華于不顧,在“攘外必先安內”思想的指導下,繼續進行著“圍剿”江西紅軍的內戰。當時,在蔣介石身邊掌管起草文件、翻譯電報、謄繕書信及處理機密文件并負責其人身安全的,僅有隨從秘書、侍從副官、侍從參謀、侍衛官等寥寥數人,但因“剿共”戰事需要,蔣介石時常到湖北、江西等地指揮部隊,常常需要臨時抽調一兩個參謀人員隨他到各地工作。這時,蔣介石的“帳前軍師”、鄂豫皖“剿共”司令部秘書長楊永泰建議:何不將隨行的參謀人員以及侍從人員組成一個侍從室?此言一出,正中下懷。于是,骨子里崇尚皇權的蔣介石借著成立南昌行營之機,以便于統一指揮軍事之名,仿古代帝王機構設置,搭建了自己的軍機處——侍從室,列入南昌行營的編制之內,并委派南昌行營第一廳(軍事廳)副廳長晏道剛出任侍從室主任。侍從室成立的初期階段沒有多大的權力,地位也并不顯赫,僅為侍衛與秘書性質的事務機構。1936年1月,依據當時國內的形勢和蔣介石的政治、軍事部署,侍從室進行了正式改組,由侍一處、待二處和侍衛長3個單位組成,全稱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侍從室”。其組織結構與內部分工大致如下:侍一處掌軍機,下設第一、二、三組,分別掌管總務、軍事參謀和警衛。侍二處掌政治、黨務,下設第四、五、六組,分別掌管黨政、秘書、外交和情報工作。之后又擴充了一個侍三處,掌管人事,下設第七、八、九組,分別掌管人事調查、登記、考核和“中央訓練團”學員的通訊、調查。至1940年,侍從室已擴編為3個處、侍衛長室和參事室,逐步成為了一個掌管軍機、黨政、人事大權的中樞權力機構,其規模雖不算大,但地位卻凌駕于國民黨政府各部門之上,凡在國民黨統治下的黨、政、軍各界要人,都無不與之發生聯系,其功能比起前清軍機處有過之而無不及。國民黨軍委會《組織大綱》中明確規定:“侍從室在駐留時與辦公廳一切聯系,掌機要之承啟轉達,委員長行動時隨侍行動。”
姜輔成在《我任蔣介石監印官追憶》一文中曾寫道:“(侍從室改組前) 除蔣介石親筆手令外,一般機密性的公文均須蓋上軍委會官印;(侍從室改組后)重要的機密性文件多由侍從室直接發出。我們這個組織(監印室) 形同虛設。”由此說明,一切不是按政策法令辦事,也不是按各職能部門的指令辦事,而是按蔣的手令辦事,侍從室儼然成為蔣家王朝獨裁統治的“內廷”了。
侍從室侍一處負責軍事、情報業務,是名副其實的軍機處,侍一處主任也就理所當然地成了蔣介石的軍事幕僚長。從1936年1月侍從室改組,錢大鈞擔任首任侍一處主任開始,到1945年抗日戰爭結束后侍從室撤銷,這10年間,侍一處主任雖然調換了幾任,但每一位皆是國民黨政權的風云人物,先后是:錢大鈞(后曾任國民政府軍政部次長)、林蔚(后曾任國民政府軍令部次長)、張治中(后曾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部長、西北軍政長官公署長官)、賀耀祖(后曾任國家總動員委員會秘書長)、商震(后曾任國民政府參軍長)。每一任侍一處主任的任期有長有短,一般在1年左右到兩年以上或幾個月不等,而錢大鈞和林蔚都先后當過兩任,任期累計都在3年左右。
錢大鈞,江蘇吳縣人,早年畢業于保定軍校和日本士官學校,是蔣介石黃埔嫡系的“八大金剛”之一。由于他對蔣介石忠心耿耿,俯首聽命,在處理文書和安排蔣的生活、行動方面,又能做到精細敏捷,所以頗稱蔣意。他曾隨蔣介石指揮湘、黔、川、滇各省部隊堵擊紅軍,1936年成功處理西南“兩廣事變”后,為蔣所賞識。此外,擔任蔣保衛工作的便服侍衛官和衛士等也都由兼任侍衛長的錢大鈞來統一調動指揮。然而西安事變后,蔣介石曾一度懷疑錢大鈞,向錢嚴詞詰問,后念及錢在臨潼華清池為救自己被槍彈射傷,于是恢復了對他的信任。錢后來雖一度受挫但畢竟與蔣的關系根柢甚深故能東山再起,于抗戰勝利前夕再度出任侍一處主任離任后又被蔣任命為上海市市長。
林蔚,浙江黃巖人,陸軍大學第四期畢業。為人深沉平易、態度溫和、喜怒不形于色,自1928年出任國民政府陸海空軍總司令部參謀處處長后,林蔚就一直在蔣介石身邊擔任參謀與幕僚的角色,每遇職務調動,他的職位卻是從來不動的,被蔣視為助手和心腹之一。193年三四月間在武漢接替錢大鈞出任侍一處主任,他性格謹慎穩重,長于謀劃,偏重于對戰區的作戰規劃。抗戰期間,更是兩度出任侍一處主任一職成為侍一處5位主任當中任職時間最長的一位,被譽為蔣介石的“幕僚專家”。
張治中于1939年4月至1940年4月,擔任侍一處主任。
賀耀祖于1940年4月至1942年9月,接替張治中擔任侍一處主任。
商震于1945年9月至1945年11月,接替二度擔任侍一處主任的錢大鈞的職位。
侍一處所處地位及主管業務大致如下:(一) 掌管總務。擔負著侍一、侍二兩處全部機關事務管理的責任包括會計出納、醫療衛生、交際、接待來賓等,同時還要兼顧蔣介石在官邸或外出活動時一切生活上的供應和安排。綜縮機要。侍一處主管的業務幾乎包括了本應由國民黨軍委會所屬的各重要部門和其它行政部門掌管的工作,從作戰指揮、部隊訓練、國防裝備到交通運輸、后勤補給等,無所不管。凡是蔣的參謀總長不能決定或不敢決定的一些報告或請示的文件,都經過侍一處的第二組(掌管軍事參謀業務),由參謀人員研究審核,簽注意見后送給蔣介石作最后裁定;還有來自全國各地軍政大員請示報告的文電,須由蔣親自處理的,也要經侍二組初步審閱后再行“呈閱”或“呈核”。有一次,蔣介石在南昌行營苦苦思索與紅軍作戰的部署,積壓了很多公文未批閱。等了很久,幕僚們才敢前去報告,當焦頭爛額的蔣介石看到擺在面前的一大堆文件時,頓時如火上澆油,大發雷霆,并在文件上批道:“你們打算把我攪糊涂了,想從中作弊嗎?!”幕僚們碰了釘子之后,無奈之下設計出一種表格,邊框里用直行標注來文(電)機關或姓名、文別、日期、內容摘要、擬辦、批示等項目,將收到文電整理加工后,摘出文件要點、提出處理意見,再由繕寫人員以端正的小楷填寫進表格。表格正中印著“呈閱”二字,然后分輕重緩急,送蔣批閱。結果,這種表格為蔣介石所接受。之后幕僚們又根據不同文件的內容加以改進,發展成為“呈閱”“呈核”“報告”“情報”等幾種形式,便于蔣介石批閱審核。(二) 參贊軍機。包括參與制訂重大決策,提出重要建議等。若逢蔣有重要軍事行動,侍一處主任常常要隨侍左右,出謀劃策。(三)傳布命令,主要是向各戰區高級指揮官正確無誤地傳達蔣的重要手令。蔣在外指揮作戰期間,常常深夜打電話找侍一處主任,對白天的電報、命令加以修改和補充;或是叫侍一處主任立刻打長途電話,傳布命令到前方。戰事緊張時,蔣一天要找侍一處主任多次,遇到緊急軍情,侍一處主任還得代蔣親擬電稿發出。(四) 協調關系。侍一處主任要站在最高統帥的立場,與軍事委員會各部門協調,尤其要與軍令部、軍政部保持協調。蔣也正是依賴侍從室的“協調”來對軍隊各部實行控制的。從這幾個方面,已可大略窺見侍一處作為軍機要地的性質了。
兩人重新站位。天問大師道:“無回掌有三招,三少準備好了。第一招,‘我佛普渡有緣人’!”他交待無回掌三招又叫出招式的名稱是以為祭出無回掌會只贏不輸,但由于輸了一場,蕭飛羽又送一場,所以就該贏得磊落,贏得蕭飛羽無話可說。他身上的黃色僧衣無風自動,雙手指東打西,倏然幻化出滿天掌影,掌影如蓮花在幻動中沉浮。果然絕學,未行接觸就已聲威逼人。

“八大金剛”之一錢大鈞
侍從室侍二處負責政治、黨務、秘書業務,下設第四、五、六組,核心是第四組,有侍從秘書多人,負責黨政要務的上傳下達,機要文件及重要函電的往來,國民政府所屬院、部、會,國防最高委員會、中央黨部、中統局、各省市地方政府行政主管向蔣請示匯報的文電,以及重大人事的任命、調動,重要機構的設立、裁撤,巨額經費的開支、調度等,包括最高當局的布告、委任狀、訓令、指令、代電的起草和代撰等等,都在這個組的工作范圍之內。蔣通過這一核心幕僚機構,把黨政大權集中在自己手里,包攬了一切,而具體事項負責人則是蔣身邊的親信幕僚陳布雷。從1936年侍從室在南京改組,蔣任命陳布雷為侍二處主任之日起,陳布雷這個名字就一直與侍從室聯系在一起,擔任此職務長達10年之久。每遇重大事件,蔣便時常約陳布雷單獨密談,密謀策劃直至深夜。作為蔣介石“御用”筆桿子的陳布雷沒少為蔣介石操刀,蔣發布的重要文電十之八九皆出其手,故有蔣的“文膽”之稱,連孔祥熙這樣的“皇親國戚”對其都不敢怠慢。蔣介石還網羅了李惟果、簫贊育、羅貢華、張彝鼎、徐道鄰、葛武架等一批國民黨的黨、政人員,以侍從秘書的名義,擺在侍二處,專供蔣咨詢國際問題,類似外交智囊團。他們有的寫寫文章,有的研究當時國際問題,可不時向蔣條陳行政意見,并沒有專職工作。曾任臺灣“外交部”部長的沈昌煥,當時就在這個組里當過秘書,專任美、蔣間的翻譯工作。
陳布雷字彥及,號畏壘,浙江慈溪人。早年畢業于浙江省高等學堂,以能寫時文見長,大革命前在上海任《商報》總編輯,因寫過一些反軍閥的文章受到蔣介石的注意。1928年,經幾次會面長談后,蔣即動員陳布雷加入國民黨,并與陳果夫一起做了他的介紹人。此后,蔣曾問陳布雷:“愿意做什么事?”陳布雷答:“愿為公之私人秘書,位不必高、祿不必厚,但求能有涓滴為公之助。”從此,蔣便以陳為心腹,陳亦視蔣為知己。入主侍二處以后,陳布雷奉行人員精干的原則,侍四組共有侍從秘書、科員、繕寫人員等,總共不到10人。陳布雷自律甚嚴,為人本分,小心謹慎,他同樣以此作風嚴格要求侍二處上下,對于侍四組內負責承啟傳達機要、軍機大事的人員,陳總是再三叮囑:“要保密,不要多嘴”;并規定各人的業務只能自己處理,決不可以告訴他人,即便是同坐一室之人,也不準交頭接耳,隨意擴散。在與侍一處的關系處理上,陳布雷也本著不插手、不過問的原則,以免招蔣疑忌。若因工作上的需要,侍一、二處之間有重大事項需要在主任或組長之間相互通氣,協調、配合,工作人員也可以自由進出。陳布雷在侍二處的一項主要任務是為蔣撰擬文稿,為便于掌握全局與重大事件,蔣介石特批準他對侍一處的軍情通報及重大事項有特許調閱權和預知權。但陳布雷亦很小心謹慎把握分寸,僅到此為止,絕不多走一步路。只有當侍一處主任不在時,陳布雷才按例對侍一處的事務照拂一下。

陳布雷
陳布雷在國民黨中的重要作用,不僅在于為蔣代擬文稿,而且表現在逐漸成為了國民黨宣傳方面的主持者和決策人。侍從室設有宣傳小組,皆由陳一人負責;國民黨中宣部的工作方針、計劃,也大多要向陳布雷請示報告。
蔣介石歷來重視對人事權的控制。按照蔣的規定凡國民政府軍委會和行政院所屬機關、部隊,以及中央和地方各行政單位的高級軍政主管人員的任免,必須經過他親自核定,然后交主管部門發布命令。蔣曾命侍二處第五組主管該事項,但因工作量大,涉及范圍太廣情況也比較復雜,實在是難以完成,因此當陳果夫提出“培植掌握新干部的計劃”向蔣建議成立一個獨立單位專門辦理人事調查、登記考核的業務時,立刻與蔣介石的想法一拍即合,很快批準了這個計劃。1940年,就在侍從室系統下成立了第三處。這樣,一直覬覦侍從室的陳果夫理所當然地順利當上侍三處主任,成為蔣介石的最高人事幕僚。
侍從室侍三處負責人事調查、登記、考核、分配與通訊指導業務,按照侍從室一、二處各組的順序,成立了第七、八、九組,業務內容大體如下:首先,收集人事資料,進行分門別類的整理、登記,以此作為今后開展工作的基礎;然后,根據資料展開調查,采取一切方法嚴格監督和控制人事的考核、甄選、吸收;最后,經過對人事資料的分析、研究建立一套比較完整的人事登記制度和方法。按照他們當時吹噓的說法是:“一面為集納人事資料的尾閭(古代傳說中海水流歸之處),一面為供應人事資料的源泉。”陳果夫走馬上任后,積極網羅自己的親信;還在國民政府黨、政、軍各機關中挑選了文職、武職人員各占半數,遴選的首要條件當然是政治立場,即絕對忠于蔣、陳;同時,還采取各種方式,對各方人士進行聯絡、拉攏、甄選和控制。身為國民黨中央常委兼組織部長的陳果夫,和兄弟陳立夫同是臭名昭著的CC派首領,對凌駕于國民黨各部門之上的侍從室覬覦已久,陳果夫便借著主持侍三處業務為名,逐步將人事權控制到自己手中:一是成立所謂“實業計劃學會”。由陳立夫當負責人,以他原來在北洋大學和美國留學的人脈關系為紐帶,打著“學術”研究的幌子,拉攏一些高級知識分子和知名人士,如大學教授、工程師及科研工作者,通過侍三處向蔣推薦。二是成立“中央訓練團”受訓結業學員通訊處,隸屬第三處,指派CC系的吳鑄人為主任。規定凡在“中訓團”受訓結業的學員回到工作單位以后,要按時和“通訊處”聯系,匯報自己讀書、工作和活動的情況,還要匯報周圍人的思想狀況,通過這一辦法,“二陳”便能對全國各地黨政人員的基本情況了如指掌。三是在“中央訓練團”成立高級班。學員主要由侍三處從國民黨各廳、司、局長和專員級干部中提名,報蔣介石批準,受訓后可作為培養使用對象,此舉為“二陳”籠絡了不少人心。四是控制考銓處。考銓處本是國民黨考試院銓敘部派在各地方的分支機關。陳果夫利用侍三處的特殊權力將CC系的人塞進各地考銓處當處長,從而掌握了考銓處大權,能肆無忌憚地對地方人事進行染指。
此外,侍三處還逐步建立了一套比較完整的人事登記制度和方法,把收集到的全國軍事機關科長以上人員簡歷資料,與各種統計圖表進行分門別類的整理、登記,經過分析研究,制成各種登記卡片,同各種原始資料一起構成“人事登記卷”,再按照指定姓名和指定范圍制成各類索引卡,任何查找依照運用程序一索即得。陳果夫主持侍三處,除了完成各種人事調查、考核、選用外,還常對各地調查到的其他情況進行分析研究,以此向蔣介石提出施政方案,從而成為蔣介石在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面的參謀機構。
《孫子兵法》中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蔣介石當然深諳此道,把及時了解和掌握國內外、黨內外、軍隊內外的各種情報作為頭等大事予以關注,將重視情報業務和發展特工組織視作他鞏固獨裁統治的兩件法寶。他曾直截了當地說:“特務工作人員,就是領袖的耳目,你們所到的地方,就是領袖耳目所及的地方……所以你們做耳目的人,務必要遵照首腦的意旨,慎重周密地去進行一切,除服從命令之外,沒有你們個人意志的自由……換句話講,就是領袖所用的革命工具。”早在國共內戰第一階段,蔣介石就苦心經營了CC派(由陳果夫、陳立夫兄弟領導) 和復興社(又稱“藍衣社”)兩大特務組織。侍從室改組以后,蔣又通過侍從室把這兩個特務組織直接掌握在自己手里。這兩個特務組織呈送給蔣的密報文件,按其內容性質,分別由侍一、侍二兩處處理。即:關于中統局的情報,就用中統局局長徐恩曾的名義直接封送給侍二處第四組處理。關于軍統局的一般情報,如果是對國民黨軍官的貪污腐化和私生活的密報,則用軍統局局長戴笠的名義分類列表,封送給侍一處第二組處理;若是其它涉及到政治、經濟方面的情報,則由戴笠先送侍二處,經陳布雷以及第四組組長陳方閱后,交由侍一處第二組研究處理。
1939年初,蔣介石曾決定將侍一處和侍二處中處理情報的業務合并起來,單獨成立一個第六組,即情報組,建制上雖屬侍二處,但同時也受侍一處主任的雙重領導。這個組從建立之初就頗為神秘,許多業務除了侍一、侍二兩處主任可能知道有關的一部分情況以外,對侍從室內部也是嚴密封鎖的。侍六組充當的角色更類似于明朝時期的錦衣衛。國民黨的上層,是一個爾虞我詐、爭權奪利的角逐場所,蔣介石對自己的部屬,即使是嫡黨嫡系,也無絕對的信任可言,常常要通過侍從室的情報活動對其進行監視和控制,深怕它們在自己的背后搞“小動作”。而國民黨內幾乎各個派系在不同時期都與蔣介石有過多次分分合合,恩恩怨怨,甚至兵戎相見,因此蔣介石在堅持“剿共”的同時也不忘時刻收集異己派別的情報,并指示侍二處第六組及時匯報情況。例如1943年4月28日,蔣介石召見第六組組長唐縱,親口授意:“注意唐孟瀟(唐生智)、何云樵(何鍵)在湖南的活動,但不可使其察覺。”在抗日戰爭勝利后,蔣更關注的則是關于共產黨的情報,他曾在其官邸召開的“最高情報會議”上指示:“必須派人潛伏在共產黨內部,以入虎穴之精神建立內線;今后應講求謠言攻勢,謀略工作亦十分重要。”其目的很明確,就是企圖搶奪抗戰勝利果實,消滅共產黨和民主力量,在全國建立蔣家王朝的獨裁統治。
為了能最快看到當天的情報,一些機密電報有時不通過侍一處和侍二處轉呈或轉發,而由侍從室機要組直接呈送給蔣介石本人。越級呈送,這是蔣介石給予特殊情報部門的特權。蔣介石對其重要部屬,都由侍從室專發密碼本,每雙月更換一次,規定自行保管并親寫電文。侍從室機要組組長毛慶祥,原是侍二處侍從秘書,乃陳布雷的得力部下。毛慶祥長期負責情報工作,擅長研究破譯日本軍方的密碼電報,同時兼任國民政府軍委會機要組組長。該機要組隸屬國民黨軍委會辦公廳,業務內容是負責竊聽國際、國內的無線電密碼通訊,研究破譯各類密碼,也是為蔣介石提供情報的一項重要的特務工作。侍從室機要組和軍委會機要組同屬一個組長,所以兩組之間在業務上必然是有著密切聯系的。抗日戰爭后期,1941年,國民黨曾截獲一份日本外務省發給日本駐美國華盛頓、舊金山、夏威夷、紐約等地使館的絕密緊急電報,破譯內容為:要求各使館盡快銷毀重要文件,并即刻撤離日本僑民。侍從室從電報內容中分析出日本將在短時間內對美國采取重大軍事行動,迅速上報蔣介石,之后即刻急報美國政界與軍方,但并未引起美方戒備。數日后,“珍珠港事件”爆發,此乃美日之外首次破解預言珍珠港事變。綜上可見,侍從室的情報部門發揮著如同蔣介石眼、耳、口、鼻的作用,為他察言觀色,洞悉風向,助他運籌帷幄。
蔣介石的侍從室,既然稱為“蔣家王朝的內廷”,就如同深似海的侯門,多少人想方設法要獲得當權者親睞躋身進“圣殿”去陪侍君王而蔣介石在對侍從室人員的任用標準上,卻控制得特別嚴——有“黃、陸、浙”三道門檻之說。第一道檻:是否黃埔軍校出身,第二道檻是否陸軍大學出身,第三道檻:籍貫在哪、家境如何浙江人可優先考慮。其他挑選條件還有:在蔣家政權中干了多少年、表現如何、保薦人是誰、與蔣的親疏如何等等。
哪怕只是參謀、秘書機要、警衛等基層人員的考核,蔣介石都要親自看審查表,當面談話,觀察應試人的儀表精神,直到他認為滿意,才做最后決定,從不假手于人;而對于像侍二組和侍四組這樣核心幕僚機構人員的甄選,蔣介石更是慎之又慎,“確信萬無一失者方可任用”。就拿歷任侍從室第一處主任的人選來看,錢大鈞和林蔚都是當時在蔣介石集團內部派系斗爭中頗有影響的代表人物,才得以高級軍事幕僚長的身份,兩度隨侍蔣介石的左右。所謂的“萬無一失”,當然指的就是要對蔣介石竭盡忠誠,堅決服從,此外其他都是次要的即使道德敗壞、聲名狼藉蔣也可以大而化之地忽略不計。錢大鈞就是典型事例此人貪財好色,世人諷刺他“錢大鈞”應該倒過來念“鉤大錢”。1938年,重慶正處于遭受日軍轟炸的危難時刻錢大鈞居然利用任航空委員會主任之便,私吞軍用經費,大發國難財,罔顧重慶人民安危。被揭發后一度被蔣嚴懲,但因其是蔣的嫡系,又對蔣忠心耿耿,于是不久又東山再起,獲得重用。蔣介石在安排侍從室的人事配備和任免上,手段也非常高明。對比侍一處和侍二處骨干人員的任免情況,可以看到這樣一個明顯差別:侍一處人員更替頻繁,主任一職更是7易人選,只有錢大鈞和林蔚曾兩度出任,其他人選的任期一般只為1至2年,商震是最短的一任,任期只有3個月;而侍二處人員則比較穩定,特別是侍二處主任陳布雷“十年一貫制”,從未更換,就連各下屬組長任免也在這10年中變動不大,如侍四組組長陳方、侍五組組長李惟果和侍六組組長唐縱,都是一直擔任組長職務。了解蔣介石政治手腕的人,多多少少可以窺探出個中內情:在那狼煙四起的年代,侍一處主管軍事,對內聯系軍委會各部,對外聯系各戰區發布蔣的軍令。因此,侍一處的主管不但必須是親信,而且不能有常員,否則就會有人借此培植自己的勢力,而蔣就有被越殂代庖、被人架空的危險。所以,侍一處主任之職經常變動,就是必然的了。
蔣介石駕馭侍從室的又一手段是恩威并施。人人都知道在侍從室任職是“肥差”,先從待遇來說,侍一組內不論文職、軍職,每月除了有工資外,還能領到本人工資的2/3作為津貼;吃住一律由公家免費提供,夜間加班另有夜宵;每兩年發給呢料和嗶嘰料的中山裝各一套;過年、過節還有額外賞賜,還經常有政治獎勵發個勛章、獎章之類,這樣優厚的工作待遇,可是讓國民黨政府的其他機關都羨慕嫉妒的。不僅如此,侍從室人員一旦外調,離開侍從室的時候,憑蔣介石的一句話就可獲提升一兩級任用,以示對這些忠心耿耿的“內廷臣仆”的特殊恩寵,使他們從骨子里產生感恩圖報之情。作為當權者,發發君威更是樹立威信理所當然的手段,對部下嚴加督責,才能使其盡職盡忠,不敢稍有懈怠。蔣介石是個嗜權如命的人,大權不肯旁落,小權也抓住不放。于是,凡是蔣介石的參謀總長們不能決定或不敢決定的問題都要寫請示報告,等蔣裁定;各地上呈的軍政請示文電,也要等蔣裁定;加上蔣的各種手諭特別多,往往要求下屬“限期具報”,結果造成往來文電成倍增加,公文泛濫,效率低落,因循敷衍,相率成風。蔣介石因此深受執行機關有布置、無檢查的文牘主義之苦,有一次終于大發脾氣,厲聲說:“你們不要當委員長是個字紙簍,什么事都拿給我看,你們一點責任都不肯負擔,那不是對待長官及對待自己的辦法,有失政府設官分職的本意!”之后侍二組參謀人員遂對呈送蔣介石的報告,事先都進行研究審核,簽注意見后,才送蔣介石作最后的裁定。
抗日戰爭結束后,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在美國軍事顧問團指導下進行了改組,這時的侍從室處于名亡實存的階段。侍從室的各個部門,有的撤銷,有的改組,按其原先的業務性質分別編入國民政府(以后改稱“總統府”)參軍、文官兩處的機構之內。以侍一處的第二組和侍二處的第四組為基礎,改組成為軍務局和政務局;侍三處的業務并入了政務局;侍一處的第一組全部轉移到參軍處的編制內,成立了總務局。原蔣介石的侍衛長以及他所屬的警衛組織被原封不動的保留下來,統歸侍從室最后一任侍衛長俞濟時指揮管制,繼續執行警衛任務。1945年10月1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侍從室名義上全部撤銷,正式結束。表面上顯赫一時的侍從室在經歷了12年半之后,終于走到了盡頭,但實際上,蔣介石仍直接把持著軍務局和政務局的大權,一意孤行地發動內戰,妄圖消滅共產黨,消滅共產黨所領導的解放區和人民軍隊,以繼續實行其獨裁統治。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蔣家王朝在中國大陸的統治才正式宣告結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