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蒼梧走出的共和國副主席：瞻仰李濟深故居

● 羅金陵

在一次自治區文聯座談會中，有位領導在閑聊時考我：“我國解放后有五對父子都是國家領導人，廣西有沒有？”我想了一下，欣然笑答：“有，是我們梧州的李濟深、李沛瑤父子！”

李濟深，一個戎馬倥傯、以身許國的民主革命漢子，一個從蒼梧大地走出來的共和國副主席，他是八桂的榮耀、蒼梧的自豪、故鄉的驕傲。

廣西壯族自治區蒼梧縣大坡鎮料神村（現屬梧州市龍圩區大坡鎮） 是個山環水繞、風光秀麗的小山村。竹樹掩映，山野吐翠，一條小河傍村汩汩流過，村后山坡上長著數十棵挺拔的樹木，這是“林中豪杰”——蒼梧大地上罕見的鐵力樹。山下有一座融中西方建筑藝術風格于一體的大宅院那便是李濟深故居。

1885年11月 6日，蒼梧料神村充滿喜氣，一個英華人物“呱呱”墜地，那便是李濟深。

李濟深，原名濟琛，字任潮，曾任國民革命軍總參謀長和黃埔軍校副校長；也曾被蔣介石視為眼中釘3次開除出國民黨；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的主要創始人和領導人之一；解放后首任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全國政協副主席，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

這樣一個英武、傳奇的人物，在蒼梧料神村廣場，我目睹了他的風姿——腰束牛皮帶、腳蹬戰靴、手扶佩劍，目光炯炯，征衣飄飄，戎裝英發……

這尊李濟深銅像是在2011年紀念辛亥革命100周年時雕塑的。銅像底座鐫刻著李濟深年少時寫下的詩作：“馬叟知天命，謂吾貴可求。但令身許國，何必列王侯。說起這首詩，當中還有一段小故事：兒時，有個姓馬的相士，在私塾見到李濟深觀其天庭飽滿、相貌堂堂再看到其屋后山水形勝，神秘地對塾師說：“此人以后必大富大貴，封王列侯。”李濟深知道后，賦詩一首以對表達自己不求富貴榮華、立志以身許國的宏愿。

李濟深求學及初涉社會時，正值清末民初紛亂時世他認為必須武力救國，一統國家，于是選擇了從戎之路他早年就讀于廣州黃埔陸軍中學、陸軍速成學堂，畢業后在新軍任見習官、排長后入廣東陸軍講武堂繼續學習。1909年被保送到保定陸軍大學學習，之后留校任教官，歷時5年。后南下廣州參加孫中山領導的軍政府曾任粵軍第一師參謀長、師長。1924年，孫中山決定創辦黃埔陸軍軍官學校，培育革命軍隊精英，李濟深被任命為黃埔軍校籌備委員會委員。第二次東征時，李濟深任東征軍第二縱隊縱隊長。隨后又任國民革命軍南路總指揮，南征雷州半島和瓊州。對廣州革命根據地的統一和鞏固作出了貢獻。李濟深還任廣東省政府主席、廣東省政府軍事廳廳長、黃埔軍校副校長、國民革命軍北伐軍第四軍軍長等職，總攬廣東黨政軍大權。1926—1927年北伐戰爭中，李濟深留守廣州北伐軍大本營，所部第四軍兩個師和葉挺獨立團，由副軍長陳可鈺率領參加北伐，攻必克，戰必勝，使第四軍獲得“鐵軍”稱號。

在戎馬生涯中，李濟深英勇善戰，功勛卓著。一次，他曾冒著槍林彈雨騎馬指揮，一顆子彈飛來，坐騎被擊中傾倒，他卻面無懼色，躍起徒步繼續指揮，士氣大振，一舉把敵軍擊潰。

廣場銅像栩栩如生地展現了李濟深英勇善戰、大氣凜然的儒將英姿。

穿過廣場，沿著小橋流水、回廊曲徑，來到李濟深故居建筑面前。故居大門口嵌著一塊大理石，上面刻著民革中央原常務副主席、政協全國委員會原副主席屈武題寫的“李濟深故居”5個蒼勁的大字。從門樓進入大院，葡萄架覆蓋的曲徑引向南二門，門楣上醒目的“李濟深先生故居”大字是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在1985年李濟深誕辰100周年時親筆題寫的。

李濟深故居始建于1925年，竣工于1928年，是一座中西合璧的莊園式磚木結構建筑，占地3400平方米，建筑面積2100平方米，是青磚白瓦四合院式廂房和樓房，由主體建筑和門樓、圍墻、廚房、拴馬廊以及水塘、涼亭、九曲伴月溪等附屬構筑物組成。順著扶梯登上二樓，四周回廊上的西式欄桿很別致，門窗上雕的花草圖案增添了古色古香的色彩。內院為中國傳統的四合院，建筑布局緊湊，院落寬敞。其間陳列著一些名人字畫和李濟深各個不同時期的圖片和事跡。中間是庭院，采光好，風通暢，地磚拼成一幅收納四方之正氣的八卦圖案。故居外面建有墩子式的人行道，與四角上的炮樓相通。這是一座進可攻、退可守的建筑，能有效防范兵患匪禍，體現著主人的身份和見識。

李濟深一生熱心鄉梓，曾變賣田產并發動老部下在家鄉捐資創建中山中學。在故居，李濟深曾接待過許多國民黨要員，保護過李鐵夫、梁漱溟、千家駒、狄超白、陳殘云、黃寧嬰等進步人士，還曾多次主持召開過抗日救亡、反對內戰的會議。

村中老人還記得這樣一件往事。1944年，李濟深為組織抗日武裝從桂林返回家鄉。一天，村里來了一個挑擔收買鴨毛、鵝毛的人，此人幾天前就曾出現過。他見老人便遞煙，見小孩便遞糖，買賣也不討價還價，這引起了李濟深的警覺。李濟深故意在屋頂瓦面墩子人行道上行走，并不時掀起長披肩以引起村人的注意，那家伙果然停下手中活計，滴溜眼珠直瞅屋頂上的李濟深。李濟深馬上識穿了這個“收買佬”的身份，“嗖”地拔出手槍朝“收買佬”瞄了瞄，轉而把槍口移向魚塘籬笆上的一只翠鳥。“砰”的一聲，翠鳥應聲中彈掉進了魚塘，“收買佬”被李濟深的出神槍法嚇呆了，急忙挑起擔子遂消失在村口。后來證實，被嚇跑的這個人便是日偽派來的特務。

戎裝的李濟深

然而，戰功卓著而又帶著強烈愛國情懷、執著報國理念的李濟深，卻被蔣介石視為絆腳石、肉中刺，曾3次被“永遠開除黨籍”。

第一次被開除黨籍是在1929年。蔣介石和桂系軍閥李宗仁、白崇禧之間爆發了“蔣桂戰爭”，蔣介石以李濟深伙同李宗仁、白崇禧“分頭發難，謀反黨國”的罪名，將李濟深扣押，軟禁于南京湯山長達2年零7個月，剝奪其軍政大權，并將其“永遠開除黨籍”。湯山被囚成為李濟深人生的重大轉折點，從此他從軍界轉入政界，舉起“三民主義”大旗，開始全身心地為中國的政治民主而奮斗。

第二次被開除黨籍是在1933年。李濟深沒有接受蔣介石的收買，而是離開南京到廣州，籌備建立“抗日軍人聯合會”，后又與陳銘樞、蔣光鼐、蔡廷鍇等發動“福建事變”，成立“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通電聯共、反蔣、抗日，反對蔣介石獨裁統治和“攘外必先安內”的消極抗日政策。1933年10月，蔣介石將李濟深第二次“永遠開除黨籍”。李濟深也從此開始與中國共產黨合作，一致抗日救國。

第三次被開除黨籍是在1947年。抗日戰爭勝利后，李濟深反對蔣介石發動內戰，曾兩次上廬山與蔣介石面談，批評蔣的內戰政策。1947年3月，李濟深在香港發表《對時局意見》，號召國民黨內“每一個對國家負有責任感的人”，都應勇敢地站出來“改正黨內反動派的錯誤政策”。5月，國民黨中央以“背叛黨國”的罪名，將李濟深第三次“永遠開除黨籍”，并下令“全國通緝”。

李濟深故居

在國民黨的歷史上，3次被蔣介石開除出黨可謂是絕無僅有，可見蔣介石對李濟深痛恨至極，也體現了李濟深為國家、民族利益而置個人生死于度外的凜然正氣，突顯了李濟深嫉惡如仇、以身許國的錚錚鐵骨。

人們說，蒼梧是龍的故鄉，有郁郁蔥蔥的山龍、莽莽蒼蒼的水龍，龍騰蒼梧，四野生輝。而李濟深則是蒼梧騰起的令蔣介石又恨又怕的黃龍，忠勇于中華民族、忠勇于中國民主革命的金龍。

李濟深國文功底很好，常以詩言志。強烈的愛國報國、憂國憂民情懷在他的詩中隨處可觸。如：為規勸蔣介石停止內戰，他曾兩次上廬山，但均無結果，臨行前賦詩示憂患情懷：“萬方多難上廬山，為報隆情一往還。縱使上清無限好，難忘憂患滿人間。”“廬山高處最清涼，卻恐消磨半熱腸。自是人間庸俗骨，由來不慣住仙鄉。”又如：針對“盧溝橋事變”后，上海、南京相繼淪陷，但國民黨政府仍然消極不作為，甚至建起軍人俱樂部，燈紅酒綠歌舞升平，李濟深憤而揮毫寫下《哀金陵四絕》，其后二絕為：“中山路上盡王宮，衙署輝煌各逞雄。知否輜銖都取盡，國防未固競虛榮。”“陵園住宅兩名區，華麗洋房錯雜居。費盡心裁圖享樂，復興民族意何如？”又如：武漢淪陷后李濟深見自己的建議得不到采納，報國無門，悲憤莫名在回廣西途中寫下：“國難方殷寇正強，存亡續絕費商量。可憐責任成虛負，到處游觀沒主張。風景縱佳游興減，江山依舊主無常。應知巢覆無完卵，幾度登臨幾斷腸。”表露了他的斷腸憂憤這些詩作，足可窺見李濟深的高潔志行。

1949年9月，李濟深自香港北上參加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當選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和政協全國委員會副主席。1954年9月，在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又當選為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若干年后他的兒子李沛瑤也當選為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

喜迎旭日后的李濟深全心投入建設新中國的偉大事業，勤奮工作，殫精竭慮1959年10月，因積勞成疾病逝于北京，終年75歲。

“如果任潮能多活幾年那是多么好啊！”毛澤東在惋惜；“晚節可風！”林伯渠在稱贊。料神村蒼松低垂，蒼梧大地江河嗚咽。李濟深蒼梧人民的好兒子，中國近現代歷史上一位杰出的軍事家、著名的民主主義革命家和可敬的愛國主義者英德可風，永遠受到人民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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