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心悅目”與“意味深長”
——當代水彩畫創作二題

陳海寧

“賞心悅目”與“意味深長”
——當代水彩畫創作二題

陳海寧

當代藝術呈現多元化發展，架上繪畫也在這個過程中悄然發生變化，其內容題材、精神內涵也潛移默化地彰顯時代氣息。作品的背后，需要美學原則的支撐，需要對作品進行適當的批評、反思、結論。筆者在長年的創作中小有心得：作品經需由“賞心悅目”進而追求“意味深長”，若是兩者兼而有之，往往已是神韻俱佳之作。

繪畫創作，可以黃鐘大呂，氣勢磅礴；也可以輕歌小調，緩緩徐來。既往的水彩畫創作總給人的印象是：要么是農家小舍、藏族僧侶等題材，一股鄉野的“淳樸”之風，在這些印象的背后，我們也常體味到更深的誠摯和動人的藝術之境；要么是瓜果靜物，卻有王肇民先生的追求風格，真實有力，凝練質樸、大氣磅礴，表現出凝重、強烈、樸實、濃烈的風格特征。當今水彩畫藝術創作開放而多元，在掙脫了“主題先行”的條條框框之后，水彩畫藝術在題材、語言、材料、風格日漸“多元化”的當下，卻平添了許多困惑：在當下，如何去表達、挖掘水彩畫的深度內涵？如何穿越這個“理論的灰色帶”？成為當前許多創作者最為關注的問題。于是，“賞心悅目”和“意味深長”在某種程度上適時地解答了這個問題。

所謂“賞心悅目”，是指欣賞美好的事物而心情舒暢，這是藝術審美的某種境界。“意味深長”則是更深層次的審美追求，它講求情調、趣味，耐人尋味的智性與詩性。。

怎樣才能達到“賞心悅目”的境界？第一，“形是一切”。王肇民先生一再強調“形是一切，一切是形”，他認為藝術作品首先要形神兼備，“在造型藝術上，就形而言，形不是手段，神不是目的，沒有形就沒有神，有形則必有神，形似則神必似，形不似則神必不似，形神之間不可能有分合，不可能有兼備或不兼備。所謂神，是形似的運動感，是形的活得的反映，形是一切，一切是形，形以外的神是不存在的。”[1]在這里可以看出，王肇民先生雖然談“形”是針對寫生而言，但在當代水彩畫創作當中，無論寫實、寫意、意象、抽象、構成等形式，脫離了畫面的形體與形態的本質和內涵，所言其他，都是空談。因此，“形”是進入畫面的首要因素，要言之有物，則必然對“形”有要求。

第二，“格調取勝”。王肇民先生還指出“作畫，第一以格調勝，第二以功力勝，二者兼勝，乃可不朽”。王先生認為“無論中畫西畫，看畫要辨清濁，清濁是屬于畫品的東西，是非常重要。所謂濁是說畫品低下，畫面上充滿著俗氣、穢氣、諂媚起，望之頓覺騷臭熏人，欲躍步疾走而過之。所謂清，是說畫品高尚，畫面上充滿著純潔性，如出水芙蓉一塵不染，望之頓覺胸襟舒暢，使觀眾留戀不忍離去。這就是清濁的差別，畫品的清濁，是作者人品清濁的直接反映，畫以品為第一，可不慎歟”[2]。格調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但水彩界仍有不少作者沉浸于對某些最基本的技術問題的摸索和訓練之中，滿足于各種媒介的反復試驗，卻忽視了“為什么”這樣畫的精神支撐力。格調之所以重要，因為它不僅能體現藝術家由深刻而真實的個性體驗所形成的藝術語言，更能反映出藝術家的個性追求、學識涵養及精神品格，它是打動讀者觀畫時為之感動的一根重要的鑰匙。

第三，“自作主張，畫里有情”。藝術創作不能隨波逐流，要堅持發現自己，開拓自己，戰勝自己，應當根據自身的性情、愛好、氣質，隨心而運，自作主張，隨氣巧用，畫里有情，表達個人的情與思。如果達到這樣的創作狀態時，就如中醫所說的“下守形，上守神”，藝術家作畫時的氣息、意念就會隨著畫面的精神體驗，讓情思存于畫面，神存于心手之際，讓作品凝固個體瞬間的生命氣象。

“意味深長”則強調“象外之象”、“象外之境”，這是東方藝術思想的重要表征。一般而言，詩言志，畫傳情，它是游離于畫面的“他性”傾向，是某種不可替代的“有意味的形式”。禪語中有“借一物擬一物”的說法，如“云在青天，水在瓶”，側重禪思與玩味，冥想與頓悟。在當代水彩畫創作中，落實到畫面，有三個問題尤其值得注意：一是如何深入的問題，即畫家如何通過畫面表達深刻的內涵。王肇民先生在靜物寫生之中融入自身的真實感受，賦予畫面以真實有力的偉大風格。由此看來，畫家在題材、技法、語言等方面均可以作文章，通過“借景抒情”反映自身的情趣，表達思想。二是藝術創造的問題，藝術貴在創新，畫家可以充分發揮自身的智性。特別是當今圖像時代，各種畫種之間互相借鑒，取長補短的背景之下，畫家應如何在傳承的基礎之上，有效地借鑒各種視覺語言經驗，把握來自水彩畫的工具材料、作畫媒介和表達技法，還在于水彩畫的個性語言和本質內涵的準確認識，將水、色、形、技、情、意等貫通其中，使作品表現更富張力。三是強調詩性的創作觀念。

水彩畫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畫種，較之同時西洋舶來品的油畫，因為材料的關系，它的表現力受到一定的限制。但是，在幾代中國水彩人的努力下，這樣的問題正在漸漸得到解決。在創作中，強調水彩畫的“詩性”創作理念，追隨“賞心悅目”進而力抵“意味深長”的創作理念，摒棄概念化、摒棄庸俗化，充分發揮個人的創造性，不拘世俗而獨具慧眼，站在歷史的高度反思歷史，以超然、豁達的視野和胸懷來創作出有新意、有個性的作品來。

注釋：

[1][2]王肇民.畫語拾零[M].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1983：1，11.

陳海寧：廣州美術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