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在《讀張籍古樂府》中寫道:“上可禆教化,舒之濟萬民;下可理情性,卷之善一身”。的確,文學作品能夠教化人倫、移風易俗;可以幫助我們尋找、建設一個精神的家園,她是人類文明所不能缺少的一種方式和一種財富,是我們所生活的時代的幸福指數。同時,文學是一個時代的氣節,而作品則是一個作家的氣節,一個作家應該肩負公共知識分子的使命。在這一點上,資柏成做到了,他身上所表現的平凡與超凡、陽光與睿智,無不散發出鼓舞民心、助推社會進步的正能量,正所謂“云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曹慶紅(以下簡稱“曹”):資老師好,今天與您聊聊文學,我倍感榮幸,卻也忐忑,有些“足將進而赼趄,口將言而囁嚅”的惶恐。您著作等身,大筆如椽,曾經出版或發表過長篇小說、電影文學劇本、詩集、中篇小說集、雜文集、小小說集等,看得出,您對每一種文學體裁都有嘗試,而且駕輕就熟,操作得很成功。我也曾寫散文,后來想進軍小說領域,可在文體轉變的過程中似被千軍萬馬阻擋,左沖右突卻總也突不了圍,您是如何在各種文學體裁之間游刃有余的?
資柏成(以下簡稱“資”):您過獎了。我愛好文學,喜歡創作,各種文學體裁都嘗試了一下,并因此發表了一些作品,但說不上游刃有余和駕輕就熟。
我之所以對各種文學體裁都想嘗試一下,一是性格使然,我是一個有想法就想試試的人,工作中如此,文學創作中也是如此;二是與興趣、愛好有關。我這個人沒啥太多的興趣、愛好,但對文學一直偏愛,而且愛好各種文學體裁作品,因此也就試著創作了一些作品并得以發表和出版;三是我把用什么體裁、創作什么類型的作品,當作提高自己文學修養的一種方法和途徑。體裁的不同,創作的手法也不同,如果都能試一下,也可以相互取長補短;四是便于靈活地取舍生活素材。選擇什么樣的文學體裁創作,需根據已掌握的生活素材來確定。適宜于小說形式表現的,就不要用詩歌形式表現,適宜于用長篇小說形式表現的,就不要用小小說形式表現。
我喜歡閱讀和創作各種文學體裁作品,但并不是說各種文學體裁的作品都寫的好。對于各種文學體裁,我也是有偏愛的,而且,這種偏愛是隨著我閱歷和年齡的不同而不同,比如說在小說體裁中,我現今對長篇小說、中篇小說是偏愛的。不過似我這般并不好,萬精油似的每一種文學體裁都寫,結果沒有一種精通,倒不如專心一門,弄通弄精為好。
曹:您過謙了。“吟安一個字,捻斷數莖須。”我們知道,寫長篇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即是我們有時會感覺酣暢淋漓的寫作很享受,但畢竟非常消耗腦力與體力,您已出版《走出大山的女人》《城管局長》《路花》《別欺負老實人》等長篇小說,這些小說前后耗費了您多長的時間?其間寫作狀態如何?在藝術上的探索表現在什么地方?
資:這幾個長篇的創作前后共花了4年多時間,之所以用時不長,根本原因還是那句話,幾個長篇里寫的人和事都是我熟知的,《城管局長》《路花》兩個長篇尤為如此,所以寫起來得心應手。但話又說回來,這幾個長篇小說的創作雖用時不長,但還是花了不少心血的。
我在寫《城管局長》之前,頗費了一番心思。您知道,城管人一直是輿論的焦點。一方面,任何一座城市,都離不開城市管理工作者,人們都希望城市管理工作者把城市管理得好好的,讓生活、工作在這座城市的人們有一個干凈、整潔、有序、美麗的環境;另一方面,城市管理工作者在管理城市的過程中,難免會與影響城市市容環境衛生的人發生矛盾甚至沖突,特別是容易與小攤小販這類弱勢群體發生矛盾和沖突。從而使得城管人處于一種兩難的尷尬境地。把城管局長作為反面人物來寫還是作為正面人物來寫,這個問題曾一度讓我糾結,使我遲遲不能下筆。一種方式是順勢而寫,另一種方式就是逆勢而寫,所謂順勢而寫,就是按照當時寫官場小說的大勢,把城管局長作為腐敗分子來寫。要知道,這在當時,絕大多數的官場小說都是反腐題材,什么這個“長”,那個“主任”,這個“書記”,那個“經理”,都是腐敗分子。人們對這類小說愛看,愛傳。而城管局長本來就處在風口浪尖,將它塑造成一個腐敗分子,定能迎合讀者口味。所以新書出版發行后,讀者一見這本書的書名叫《城管局長》,便斷定書中的城管局長是個壞透了的貪官,豈知書中的城管局長是個好官。新書發行以后,不少讀者都說我把城管局長理想化了,天底下沒有這么好的城管局長。有人甚至指責我為城管局長歌功頌德,是在為自己樹碑立傳,還有人罵我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然而一些城管人看了以后卻拍手稱快,說我寫得好。特別是先后與我搭檔的三位局長在看了該書以后,爭說書中的主人公就是他們自己。
長篇小說《路花》的創作也頗有意思。在我國,環衛工人歷來就是一個被人瞧不起的弱勢群體,稍微有點能耐的誰會掃大街呢?到了上個世紀末,環衛工人隊伍已嚴重的青黃不接,留下來的人不是老弱病殘,便是文化程度低。然而,進入本世紀,環衛工人隊伍的年齡、文化結構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一些下崗工人再就業走進了掃大街的隊伍,一些大學生因為就業難,為了生計也開始從事一些簡單的體力勞動。環衛工人隊伍里不但有了中專、大專文化程度的人,甚至還有了大學本科畢業生。到如今,研究生畢業想進環衛局工作,必須過五關斬六將,經過公開招考才能進。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我才有了創作的沖動。書寫出來以后,取個什么書名呢?我想了很久,一直沒有合適的,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才將它取名為《路花》。說起來,還有一個小故事。一次,市環衛局和市公安局召開聯誼會,聯誼會上,女警察表演了一個又一個精彩的節目。公安局局長自豪地對環衛局局長說:你瞧我們的警花,是不是一個比一個漂亮?環衛局局長一時無語,過了許久他才想起自己的女工都在清掃馬路,便笑著說:你們有警花,我們有路花,我們的路花也很漂亮。公安局局長沒反應過來,問道:什么叫路花?環衛局長說:我們的女環衛工人叫路花。我聽后突發靈感,那個反映環衛工人的長篇小說就叫“路花”吧。
曹:唐宋詩詞研究家顧隨先生云:“偉大的作家必須有將小我化而為大我之精神。”您的作品體現了對人世的關懷,悲憫之情油然而生,您的責任感和擔當意識是在生活與工作中逐漸養成的,還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擔當情懷?福克納認為,作家需要三個條件:經驗、觀察和想象,真正的作品應該是具有豐富而深刻的生活體驗的,那么,您的作品都是來源于生活嗎?
資:不敢說是完全的責任感和擔當意識,只不過寫了一些普通的人和事與普通的人關注、關心的人和事。換句話說,就是用良知和道德在文學作品中創作出了一系列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物形象以及他們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喜怒哀樂和愛恨情仇。并于字里行間表現出對他們的同情和悲憫、關注與關懷,為他們鼓與呼,期望社會多給予他們以理解和幫助。與其說這種責任感和擔當意識是我與生俱來的,倒不如說更多的是在生活與工作中逐步形成的。我出生在上個世紀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親眼目睹和親身經歷了祖國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風風雨雨一路走來,與祖國同呼吸共命運。
我所有的作品都來源于生活。我兩次入伍,在中朝邊境站過崗,在中越邊界打過仗,在東海之濱放過哨,在南海防線練過武,先后在沈陽軍區、濟南軍區、昆明軍區、廣州軍區所屬部隊服役過。可以說,祖國的東南西北都留下過我作為軍人的足跡。我向往軍營、熱愛軍營、留戀軍營,我的第一本詩集《軍旅情懷》寫的就是軍營里的事,有軍人的生活、軍人的豪情、友情、親情、鄉情和愛情;第二本詩集叫《生活的浪花》,從書名上就可以觸摸到詩集里的內容都是現實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因為我在城管系統工作了十幾年,對城市管理工作有太多的感觸和體會,所以才有描寫城管人酸甜苦辣的長篇小說《城管局長》和反映環衛工人勞作、生活、愛情的長篇小說《路花》;因為我從政幾十年,長期做干部人事工作,對官場中人和事有頻繁的接觸和了解,所以才有雜文集《說不盡的官場》和隨筆集《唉!做官有做官的難處》;以及描寫機關小職員喜怒哀樂的小小說系列《偷看老婆洗澡的男人》。長篇小說《走出大山的女人》《別欺負老實人》和中篇小說集《燃燒的冰雪》,也都是我在工作和生活中所見所聞的一些人和事,特別是中篇小說《燃燒的冰雪》,是2008年我親身經歷的那一場發生在郴州大地上抗冰救災戰斗中的一幕。這就是說,生活是我文學創作的源泉,離開生活,就沒有我的文學作品。
曹:在與您為數不多的交往中,感覺您待人接物極為溫和、寬厚和謙遜,這種氣質對于作家來說也許是一件好事,因為更善于觀察、應物感懷、激發創作的靈感。馬爾克斯認為,靈感既不是一種才能,也不是一種天賦,而是作家鍥而不舍的精神和精湛的技巧為他們所努力要表達的主題做出的一種和解。您認為在寫作中,靈感處于一個什么樣的地位?
資:對于作家而言,創作中的靈感是不可或缺的。有時特需要靈感,然而靈感沒來的時候,無論你怎樣思考,可就是寫不出好的東西。而一旦靈感來了,幾天幾夜甚至幾十個日日夜夜思考而沒有得到的東西瞬間便可以得到,所以說文學創作離不開靈感。但靈感不是你想得到就可以得到的,它來的快去的也快。當它來的時候你不迅速抓住它,它可能瞬間就會消失。
有無靈感,除了作家創作中的方式方法以外,還在于作家的生活基礎和對生活的感悟。如果對生活中的人和事物觀察細致、理解透徹,那么,其靈感多且來得快。如果對生活中的人和事物觀察不細、理解不透,那么其靈感少且來得慢。
創作需要靈感,但又不能依賴靈感。如果僅靠靈感創作,不一定會有好作品。
曹:讀過您的一些作品后,我感覺您的敘述平實而厚重,細節飽滿,從容中涌動著濃情,您的作品帶給我們的閱讀感覺與思考既溫暖又憂傷,既欣慰又失落。如在《綁架》《別欺負老實人》等作品中,融化了傳統習見的堅冰,傳遞著人性的溫暖,聚焦于真誠向善的力量,但作品與現實生活中總有一些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我想如果普天之下,人人如您一樣懷有博大的悲憫之心,都有善解人意的智慧,人類良知就永遠不會泯滅。
資:您過獎了。不畏強暴,同情弱者,我想這是任何一個正直善良的人所應該具有的品德。我在我的小說中塑造了一系列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物形象,如《從走出大山的女人》中的燕子,《別欺負老實人》中的沙生,《二憨中彩》中的二憨。《綁架》中的許槐生,《偷看老婆洗澡的男人》中的小丁,《相思淚》中的秦石山,《偷來的緣》中的牛德古,《西蓮尋工記》中的西蓮等,他們中有的是進城的農民,有的是下崗工人,有的是大學畢業后找不到工作的普通青年,有的是無權無勢的普通科員。他們生活在社會底層,善良、老實、憨厚、懦弱,有的甚至有些傻,處于弱勢地位。他們需要社會的理解、悲憫和同情,需要人們的關注、關愛和幫助。如果我通過我的作品做到了這一點,我認為這是我應該具備的良心和品德,但還做的不夠。
曹:我們生活在這個年代隨時都可以感受到當下生活呈現的多樣化,許多匪夷所思的故事不斷上演,常把我們雷得目瞪口呆。而小說應具有獨特的發現與穿透力,要能從故事常新“事故”不斷的生活中提煉出一些更有價值的東西。您以自己的生命體驗來書寫,是個人生命史與社會發展史的交織與升華,作品有著強烈的在場色彩,根植于現實土壤,接地氣,內力充沛,枝繁葉茂。請您談談那個提煉與升華的過程。
資:由于我的小說寫的都是自己所見所聞和所親身經歷的事情,當然也是人們司空見慣的人和事,所以讓人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也就是您所說的“在場色彩。”但文學作品不是照搬生活,而是藝術地再現生活,它需要作家對現實生活素材進行提煉和升華。
首先,要廣泛地搜集和積累生活素材。生活中的故事無處不在,無時不有,需要作家用心觀察、用心發現、用心搜集、用心積累。生活素材積累的越多,創作時提煉和升華的空間越大。如果不用心去觀察、去發現、去搜集、去積累,就掌握不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沒有這種生活的第一手材料,創作就會感到力不從心,提煉和升華的空間就很小。其次,要有一種責任意識。任何一個文學作品的內容都有一種傾向、一個主題。生活素材是為主題服務的,作家要抱著對社會負責,對大眾負責的態度,分清生活中的是是非非、好好壞壞,美美丑丑,從而對生活素材進行提煉和升華,讓生活素材有效地為主題服務。再次,要運用多種藝術手法將獲取的生活素材加工,做到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讓讀者在讀了你的作品以后,感覺到你所說的故事就發生在他身邊,讓他能感覺到、觸摸到,并真實可信。
曹:“文章做到極處,無有他奇,只是恰好;人品做到極處,無有他異,只是本然。”您的作品都散發著濃郁的藝術氣息與深厚的生活底蘊,言語安穩、本色,而且您在不考慮功利目的的情況下,興趣使然地寫作下去,這更是難能可貴。從您的身上,我們看到了中國文人精神的一脈相承。
資:人是要有一點精神的,不論什么人,都要有一種精神。“物以類聚,人與群分。”每一個人群類別都有其基本的精神特質。文人,作為一個人群類別,其精神特質就是傲氣中透著骨氣,平定中透著坦蕩,固執中透著堅定,隨和中透著安穩。中國古代文人是如此,中國現代文人也是如此,一脈相承。
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社會的進步,文人精神的特質也在悄悄地發生某些變化。優秀特質被傳承的同時,某些糟粕的東西也被傳承,另外,其他人群類別中一些糟粕的精神特質在個別文人身上也有所體現。文人們需要傳承的是優秀的精神特質,我愿意并致力于傳承優秀的中國文人精神,把中國文人優秀的精神特質發揚光大。
曹:您的雜文集《說不盡的官場》里收錄的文章既頌歌時代,也針貶時弊,對發生在身邊的人和事,給予了頗具價值觀的書寫;既口誅筆伐,將筆當作利劍,直指社會的黑暗與腐敗,同時也將官場看成一種社會的、政治的、文化的、經濟的現象給予觀照。您在揭露黑暗時,有過擔心嗎?為何要寫如此直面現實的作品?
資:《說不盡的官場》一書收錄的是我100篇專題性的寫官場的雜文,主要是論說現實官場種種游戲和把戲,多角度地揭露官場的陰暗面,反映官場的腐敗現象。
這本書是2004年底定稿的,書稿出來后,為了慎重起見,我將書稿分別請兩個朋友幫忙審閱,兩個朋友中一個是從政幾十年的“老機關”,一個是從教幾十年的“老先生。”兩人看完書稿后,不約而同地大呼:寫的好,痛快。但同時又為我擔心,擔心我被人報復。應該說他們的擔心不無道理,因為書中所反映的種種現象和問題,很普遍。在當時我們那個城市的官場尤其如此,如果有人要對號入座,那是不要費力的。于是他們勸我用筆名發表,并建議新書出版后不要急著發行,等一段時間再說。經過認真的分析和思考,我采納了他們的建議。這一年,我們郴州政壇發生了震驚全國的系列腐敗案,一年之內,挖出了包括市委書記、市長、市紀委書記、市委組織部長、市委宣傳部長等7名市級領導的腐敗官員。到了2005年底,我恰到好處地將這本書向社會上發行,從而引起了極大的反響。
我之所以要寫如此直面現實的作品,是因為我身為官場中人,對官場中的種種弊端和腐敗現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期盼以此來喚醒更多的人關注官場,拒絕腐敗。
曹:當下不少寫官場的小說,往往把官場歸結為“厚黑”之所,不是權謀,就是腐敗陰暗,而您的《城管局長》則塑造了一位市城管局長敬業愛崗、矢志不渝的感人形象,提出了一個以人為本,化解矛盾,維護城市和諧的城管模式。該書通過城管工作者與老百姓由沖突、不理解到逐步信任,最后和諧相處的關系變化,給讀者展示了一個人民政權管理者應有的境界與姿態。這對于目前澄清人們對城管人員的誤讀,消除人們對城管工作的誤解,加強人民群眾對城管人員之間的理解、交流,互信、互尊,具有積極的意義。您是借此以矯正讀者們對官場的誤解與誤讀?或是刻意尋求符合主旋律方面的主題與基調?
資:怎么說呢,也許這兩方面都有。身為官場中人,對官場中的是是非非,黑黑白白,不能說有全面的接觸,但至少有一些基本的了解。是的,前些年文壇上掀起了一股寫反腐題材的官場小說的旋風。官場上一片黑暗,官員們個個都是腐敗分子。可我總是這樣想,任何事物都要一分為二看,不錯,改革開放以來,貪腐成了官場一大弊端,腐敗官員被糾出一個又一個,可謂層出不窮,對此老百姓深惡痛絕。但是,我們也必須清醒地看到,官場上也有好官,而且好官占大多數。雖然有些官員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其本質是好的,主流是好的。即便是那些貪官,也并非與生俱來就很貪,他們也有陽光的一面。作為文學藝術,在描寫官場,刻畫官員形象時,不但要揭露官場黑暗,更要展現官場陽光。不但有反面的貪官形象,也要有正面的好官形象。在《城管局長》一書中,我的確刻畫了一個正面的城管局長形象,但我并非刻意這樣做,因為事實就是這樣,與我搭檔的三任城管局長,雖然也有這樣或那樣的不足,但他們并不是貪官,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發現他們在城管局長這個位置上有貪腐問題。我毫不夸張地說,在現階段我國所有的官員類別中,城管這類官員最不好當,無風要起浪,有風浪滔天。社會上有人曾經因為城管隊伍中的害群之馬進而把城管人作為“壞”的代名詞,說一個人太壞,就說這個人太“城管”了。有人甚至用黑色的幽默調侃城管人,說如果我們中國人要攻打“釣魚島,”就派城管隊伍去。這些都說明,人們對城管誤會太多太深。文學有責任幫助讀者消除對城管的誤會,消除對官場的誤會。社會需要正能量,時代需要主旋律。
曹:我們知道,一部作品要能得到導演的青睞,那是非常幸運的。您的長篇小說《路花》 《城管局長》已被拍成電影并播出,而《蘇耽成仙記》也正在緊張的拍攝中,可謂導演對您的作品情有獨鐘,讓人非常艷羨。我讀過您的這部作品,主要反映的是現代社會漸已缺失的“孝”文化,“孝”字源于中國古代的甲骨文,其原義為“奉先思孝”,《論語》載:“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輿”。我認為這部電影的拍攝,意義非常深遠。
資:據有關媒體報道,我國每年生產的影片,有將近6成的不能播出,純屬“燒”錢。而《城管局長》之所以被導演看中并改編成同名電影由中央電視臺電影頻道收購,被新影集團列入公益片故事片,同時被作為法制教育片播放,被《大眾電影》雜志作為重點影片推介,我想應該是因為題材新穎獨特。《路花》被改編成電影《線索》,在中央臺電影頻道播放,應該也是這個原因。而根據郴州地區民間傳說改編的電影文學劇本《蘇耽成仙記》之所以也被導演看中,我想主要是因為劇本的主題突出了一個“孝”字,“百善孝為先”。孝,是中國的傳統美德,需要現代的人們發揚光大。
曹:詩是對現實的詩意的闡釋,是領悟人生的大境界。于沙老先生曾說:“讓人看得懂是詩人起碼的道德”。他同時評價您的詩作:是中國人寫給中國人看具有中國氣派的詩。我注意到,您的詩有個鮮明的特點:就是注重“詩”與“思”的融合,或者說是“審美”與“審智”的結合,作品有力度、有高度、有深度,語言樸素而思想深刻,讀后令人回味,能賦予人“正能量”。對于詩歌的這些優良品質,您是如何捕捉與把握的?
資:我對文學的愛好,是從詩歌起步的,早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我對詩歌情有獨鐘,喜歡讀詩,也喜歡寫詩,我讀的詩除了唐詩三百首,還讀郭沫若、臧克家、艾青、賀敬之、李瑛、未央、于沙等名家名作。還學習毛澤東的詩詞,學習民歌。我讀他們的詩,學習他們的品質。從他們的詩作中汲取營養。同時,我熱愛生活、喜歡在生活中捕捉詩的靈感、尋找詩的意境。喜歡在與普通的工人、農民、士兵的交往中,用詩化的語言描繪他們勞動、工作、戰斗、生活的情景。的確,在我的詩歌中,風花雪月的很少,扭捏作態、無病呻吟的沒有,朦朧模糊的難找。我追求通俗易懂,但又不失詩意。
曹:可以說,您首先在詩歌創作的道路上不停學習、探索與實踐,您的作品兼容作家之長又獨具特色。您出版了詩集《軍旅情懷》《生活的浪花》《資柏成短詩選》(中英文版),其中有很多經典感人的句子,如:“母親,你佝僂著腰/像鐮刀彎彎/永不銹鈍收割成熟/飽經滄桑”;“于是,我找回了童年/藏在鳥窩里的天真/牛背上的牧歌/滑落草里的笑聲/連同那串串腳印/輕輕地放進綠色的挎包/疊成一個兵的浪漫/帶進綠色的軍營”。一些極其普通的字眼,卻在您的筆下綻開了斑斕絢爛的花朵,搖曳多姿,光彩奪目。
資:我生在農村,長在農村,童年是在農村里度過的。我父親是一名法官,在城里工作,是城市戶口。我母親則是一名農村基層干部,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是農村戶口。我們兄弟姐妹5人隨母親,都是農村戶口,這叫“半邊戶”,也叫“四屬戶”,在那個年代,“四屬戶”是令村里人羨慕的。
我是跟著母親在農村里長大的,母親勤勞、勇敢、善良、節儉、樸素的品德一直熏陶和感染著我。母親把我們撫養成人后,她也老了,老得背也駝了,耳也聾了,眼也花了,牙也掉了,頭發也白了,皺紋也多了。然而,母親在我的心中永遠是那么高大。于是才有了《母親》這首詩,我把母親佝僂的背影比做彎彎的月亮,彎彎的河流,彎彎的鐮刀,意在歌頌母親的平凡與偉大。
童真是美好的,也是永存的,我19歲參軍入伍,從此離開家鄉,但家鄉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和父老鄉親的音容笑貌,兒時伙伴的戲耍玩鬧都時常在我的腦海里浮現,無論走到哪里,身居何位都沒有忘記。
曹:現在是一個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高速發展的時代,也是一個文學式微的時代,作為傳統文學作家,您覺得自己現在的寫作和曾經的寫作相比,有哪些變化?還有哪些是不管時代如何變、讀者如何變,您都不會變的?就像農民對土地的堅守一樣,永不放棄。
資:隨著網絡的飛速發展,信息量大大的增加,拉近了人們與世界的距離。發生在地球那邊的事,瞬間便可以展現在你的眼前,不但豐富了人們的生活,而且也對我們的文學創作提供了大量的生活素材。一個作家,能擁有大量的生活素材,對創作具有重要的意義。這在以前是不可思議的,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現代社會意識形態的多元化,也給我們的文學創作拓寬了視野和渠道。還有一方面,就是現代社會的透明度和民主進程,也為我們的文學創作提供了廣闊的想象空間。不能變的就是作家的良心和道德,要用良心感動社會,用真情抒寫生活,歌唱時代、歌唱陽光、鞭撻腐朽、揭露黑暗。
曹:昆德拉認為,小說就是告訴人們生活比你想像的要復雜。在灰色的人生底調上描繪光明,在紛繁廣闊的世界里布施溫暖,是我們對小說的期許之一。讀者在讀小說時一般都要問最后的意義,那么于您,寫作的意義是什么?您日后將如何規劃文學創作?
資:關于寫作的意義,還真沒很好地琢磨過,這是因為我在愛好寫作之前,并不曾想過它有什么意義,并因為有某種意義才寫作。一開始其實就是一種愛好,一種興趣,或者是一種夢想。因為要實現這個夢想而去嘗試、去實踐。不過,既然提到這個問題,我不妨歸納一下:于他人,也就是于讀者或者于社會,可以通過自己的作品,藝術地反映某些方面的生活,讓讀者在讀了自己的作品后,有些許的感受和反響,這種感受也許是正面的和積極的,也許是反面的和消極的,當然我希望是正面的和積極的,我不敢說我的作品能感動讀者、教育讀者、激勵讀者,但是傳播正能量這是我的追求。于自己,則可以通過寫作,提高創作水平,增長創作才干,培養情操、修身養性。只要身體允許、精力允許、時間允許,會將創作進行到底。今后的創作體裁以中篇小說為主,近一兩年想搞一個系列中篇,已初步有了構想。條件成熟,也不放棄寫長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