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星云
11月18日凌晨4點20分,阿卜杜勒-哈米德·阿巴烏德(Abdel-Hamid Abaaoud)在巴黎北郊圣丹尼斯的公寓內被法國特警和黑豹突擊隊員亂槍射死。正是這名“伊斯蘭國”恐怖分子涉嫌策劃了此次巴黎恐怖襲擊,造成至少130人死亡,350人受傷。倒在血泊中的他血肉模糊,法國警方最終通過指紋確認了他的身份。這名年輕人28歲的一生,也是歐洲穆斯林移民走向宗教極端化的縮影。

11 月18 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近郊的莫倫貝克鎮,人們點燃蠟燭悼念巴黎恐怖襲擊事件中的遇難者
阿巴烏德1987年4月8日出生,他是父親奧馬爾·阿巴烏德(Omar Abaaoud)的長子。父親奧馬爾40年前從摩洛哥來到比利時布魯塞爾近郊的莫倫貝克鎮(Molenbeek),在這里盤下了一家衣服店。
“我們一家是從社會底層慢慢爬上來的。我們在這里的生活很好。阿巴烏德沒有體會過艱苦的童年生活。”奧馬爾回憶道。衣服店的生意很好,奧馬爾后來在莫倫貝克的未來大道(Rue de l'Avenir)買了一幢房子,那是莫倫貝克最好最貴的街區,帶著妻子和6個孩子一家人搬了進去。這幢房子就在一所警察局旁邊。
望子成龍的奧馬爾還使兒子阿巴烏德進入了布魯塞爾最好的中學之一——圣皮埃爾中學。但這是一所天主教教會學校,阿巴烏德只在那里上了第一年高中便離開了。校長助理稱阿巴烏德是因為成績不及格而遭到退學,而其他人則表示阿巴烏德因行為不當被開除。“一個傻瓜。”這是當年同班同學對他的評價。而當地警察則覺得他是“一個中產階級的孩子,并不關心社會不公和歧視現象”。
然而這一擁有10萬居民的北郊城鎮與首都布魯塞爾遍布酒吧和畫廊的市中心僅有一條運河之隔,卻有著天壤之別。
莫倫貝克鎮有著悠久的恐怖主義歷史。2001年9月9日刺殺沙赫·馬蘇德(Ahmad Shah Massoud)的行動、2004年馬德里恐怖襲擊,再加上后來與阿巴烏德有關的布魯塞爾猶太博物館槍擊案、比利時至巴黎高鐵槍擊案等,大量恐怖襲擊事件的主謀或執行者或多或少都與莫倫貝克鎮有關。這一擁有大量移民的貧困街區,在最近幾年向敘利亞提供了50名原籍比利時的“伊斯蘭國”圣戰者。
如今莫倫貝克鎮擁有4座國家承認并撥款資助的清真寺,但同時還有18座民間清真寺。這些清真寺的伊瑪目大部分在沙特阿拉伯接受教育,其他的伊瑪目則從移民原籍國直接派來,于是這些清真寺則被當地人稱作“摩洛哥清真寺”、“土耳其清真寺”、“巴基斯坦清真寺”、“索馬里清真寺”等等。但自從2000年以來,隨著比利時警方越來越全面的監管,通過清真寺招募極端圣戰成員的方式越來越少了。
而在1992年,社會黨議員菲利普·莫赫(Philippe Moureaux)當選莫倫貝克鎮鎮長。在他直至2012年長達20年的鎮長工作中,該鎮的宗教機構被授予了極高的自主權。“那一時期鎮政府和清真寺實際上是分而治之的。”克勞德·莫尼凱(Claude Moniquet)如是說,他曾是法國情報機構駐布魯塞爾的員工,后來轉行做了記者。
“莫赫不敢去碰所有棘手的社會問題,就怕產生伊斯蘭極端主義。”該鎮如今的副鎮長薩拉·圖利(Sarah Turine)說道,“那個時候他只關注經濟問題,并許諾說只要就業率高了其他事情都會越來越好的。”圖利記得那時伊斯蘭勢力迅速膨脹,2005年時,在酒吧和商店里很難找到酒精飲料出售。
隨著產業結構的轉型,曾經被稱為“小曼徹斯特”的莫倫貝克鎮緊接著又面臨著“去工業化”的困境。該鎮東部失業率甚至達到60%,隨之引發的是更激烈的社會問題,一些街區北非移民占80%的人口比例,販毒、輟學、歧視等現象不斷涌現。
正是在這段時間,阿巴烏德的人生急轉直下。離開學校后他走上了街頭,和莫倫貝克當地一群小痞子混在一起,每天稱兄道弟。這群人中間,就有薩拉赫·阿布德斯拉姆(Salah Abdeslam)和布拉伊姆·阿布德斯拉姆(Brahim Abdeslam),兄弟倆就住在阿巴烏德家幾條街之外。阿布德斯拉姆兄弟兩人都參加了2015年11月13日的巴黎恐怖襲擊。
阿巴烏德在比利時的犯罪記錄從2002年就開始了,2006至2012年間,他不斷因偷盜等罪行被送進監獄,“但從沒有超過三個月的刑期”。一份比利時警方的檔案中如是寫道。在阿巴烏德一家人里,只有他和弟弟雅辛(Yassine)曾有未成年犯罪記錄,阿巴烏德還曾一度戴著電子腳銬出獄。
2010年,阿巴烏德因輕微犯罪入獄,而當時薩拉赫·阿布德斯拉姆恰巧和他同在一所監獄。如今尚不知兩人是否在監獄中有過交流,但兩人分別被釋放后都回到莫倫貝克而更加形影不離,經常出入酒吧,找毒販買毒品。阿巴烏德的父親奧馬爾回憶說,2012年9月阿巴烏德從弗雷斯特看守所出來之后,他的信仰便開始迅速極端化。正是在那時,阿巴烏德留起了胡子,減少了與曾經舊友們的來往。
如今我們依然無從考證阿巴烏德是如何真正步入“伊斯蘭國”宗教極端主義的。
2013年初,阿巴烏德還曾幫他的父親奧馬爾管理衣服店的日常生意。在奧馬爾眼中,兒子還是他的好兒子,他不愿接受兒子的轉變。他為兒子買下了另一家衣服店,阿巴烏德當上了少掌柜。“阿巴烏德是個好商人。”奧馬爾回憶道。
緊接著,阿巴烏德離開了家鄉前往敘利亞。

阿巴烏德的妹妹雅絲米娜(Yasmina)回憶稱,阿巴烏德在去敘利亞之前根本不進清真寺。“他是突然決定去敘利亞的。我一直在問自己阿巴烏德為什么會極端化到如此程度。我至今沒有得到答案。”父親奧馬爾同樣充滿疑惑。
似乎阿巴烏德自己給出了回答。2014年2月8日,在YouTube上發布的“伊斯蘭國”宣傳視頻中,阿巴烏德說道:“我的一生,見過太多穆斯林在流血。我請求真主消滅那些與之作對的人,無論是士兵還是異教徒。”
2013年2月,26歲的阿巴烏德和另外6名年輕人一同離開家鄉,從比利時前往敘利亞,正式加入“伊斯蘭國”。阿巴烏德的弟弟雅辛后來推測,阿巴烏德一行人應該是先取道埃及,在那里待了幾天后再前往敘利亞。他們抵達敘利亞后去了北部大城市阿勒頗,在那里“伊斯蘭國”有專門接待法語信徒的基地。按照“伊斯蘭國”的傳統,阿巴烏德必須放棄他世俗的名字,改為圣戰者的名字。“阿卜杜勒-哈米德·阿巴烏德”這一名字從此消失,他給自己起的新名字叫阿布·奧馬爾·蘇西(Abou Omar Al-Soussi),其中蘇西是為了紀念他在摩洛哥的老家,后來他還稱自己為阿布·奧馬爾·阿爾-巴爾吉基(Abou Omar Al-Baljiki),即“比利時的阿布·奧馬爾”。
改名換姓的阿巴烏德并沒有忘記家人。3月份,一份警方的監聽記錄顯示阿巴烏德與一位身處土耳其和敘利亞邊境的人通過電話,阿巴烏德要求對方與自己在比利時的弟弟雅辛取得聯系,并替他將一些錢轉交給雅辛。一個月后,2013年4月,這名身處邊境的人到達了比利時。2013年9月,阿巴烏德經希臘返回比利時。比利時警方在9月底曾記錄,阿巴烏德就在莫倫貝克街頭散步,在他身邊還有一名男子,后者隨后離開比利時去了敘利亞參加“伊斯蘭國”的戰斗。
阿巴烏德回到家后開始與其他從敘利亞返回歐洲的恐怖分子聯系。2014年1月,阿巴烏德與之前同在一個“伊斯蘭國”戰斗部隊的戰友邁赫迪·奈穆什(Mehdi Nemmouche)通過電話,此時邁赫迪·奈穆什也已經從敘利亞返回了比利時。4個月后,5月24日,邁赫迪·奈穆什在布魯塞爾猶太博物館開槍襲擊。
阿巴烏德2014年初又返回了敘利亞,這回他帶走了自己的小弟弟。1月20日,他在德國科隆機場通過安檢,乘飛機前往伊斯坦布爾。“他行動非常小心,那時我們的通緝名單中沒有他。”比利時警方的檔案中如是記錄。14歲的小弟弟尤奈斯(Younes)就在阿巴烏德身邊,阿巴烏德在尤奈斯放學后直接從校門口把他帶走了。
小兒子尤奈斯失蹤,父親奧馬爾失落至極,向比利時警方報警。而當他再次得知小兒子消息的時候,是在報紙上。小兒子尤奈斯加入了“伊斯蘭國”,被歐洲媒體冠以“敘利亞最年輕的圣戰者”的稱號,出現在各個版面上。父親奧馬爾絕望了。“我不想再見到阿巴烏德了。但我特別想讓小兒子尤奈斯從敘利亞平安回到我們身邊。對尤奈斯,我還沒有放棄希望。”
阿巴烏德加入了由黎巴嫩人組織的比利時“伊斯蘭國”青年圣戰組織“先知之劍”(Katiba Al-Battar)。比利時的很多穆斯林移民都來自摩洛哥,而摩洛哥東部的法語口音與黎巴嫩的法語口音很相似,因此促成了這一組織。
2014年2月,阿巴烏德的戰友用手機幫他拍下了那段最著名的視頻:他開著卡車,拖著成堆“伊斯蘭國”屠殺異教徒后留下的尸體。他微笑著,表情特別開心,很自豪。“當然,滿地血泊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我越來越喜歡看到異教徒的血。”按照阿巴烏德本人的解釋,這部手機不久后丟失了,隨后被人轉賣到一名西方記者手中,并流傳到網上。“突然我發現我的照片被全世界媒體轉載。”阿巴烏德回憶說。
他因那段視頻在網上徹底火了。隨后的一段時間,諸多參加“伊斯蘭國”的恐怖分子也都分別在自己的Twitter賬戶上發布阿巴烏德的照片。也正是從那時起,比利時警方正式確認了阿巴烏德“伊斯蘭國”恐怖分子的身份。8月份,比利時和國際情報部門正式對阿巴烏德發出通緝令。
2014年秋,阿巴烏德在布魯塞爾的家人接到了一個來自敘利亞的電話。電話另一頭告訴家人阿巴烏德已經在前線光榮犧牲,成為“殉教者”。有著世俗名字的阿卜杜勒-哈米德·阿巴烏德徹底死了,但有著宗教極端主義名字的“阿布·奧馬爾·蘇西”則開始正式行動起來了。同一時間,“伊斯蘭國”的領導人之一阿布·穆罕默德·阿達納尼(Abu Muhammad al-Adnani)曾在錄音中呼吁:“如果你能夠殺死一名美國或者歐洲的異教徒,尤其是險惡下流的法國人,那就響應真主的號召用任何方式處決他們。”阿達納尼講話的同一時期,阿巴烏德從敘利亞“畢業”返回歐洲,開始了他“懲罰反對穆斯林的異教徒”行動。
阿巴烏德和另外兩名“伊斯蘭國”恐怖分子阿布-祖巴耶(Abuz-Zubayr)和阿布-卡里德(Abu-Khalid)一同動身前往歐洲。“我們遇到了很多檢查關卡,花了幾個月才找到進入歐洲的辦法。感謝真主,我們最終到達了比利時。”阿巴烏德回憶道。2014年底,歐洲安全部門曾偵測到阿巴烏德的手機信號在希臘雅典出現過,但隨后又跟丟了信號。三人抵達比利時的韋爾維耶市(Verviers),并在那里建立了他們的“安全屋”。“我們搜集武器,并計劃如何進行襲擊行動。”阿巴烏德說。
1月15日,就在《查理周刊》遭到恐怖襲擊一周后,比利時和法國警方在韋爾維耶市東部包圍了他們的“安全屋”,恐怖分子與警方槍戰交火,恐怖分子阿布-祖巴耶和阿布-卡里德被擊斃。阿巴烏德當時并不在場,但他很快被比利時警方認定為主謀,根據警方的監聽記錄,阿巴烏德和兩名被擊斃的恐怖分子曾策劃于1月16日組織另外十幾名“外國人”進行恐怖襲擊。
2015年1月15日韋爾維耶“安全屋”被警方清除當天,阿巴烏德就身在比利時。看勢不妙的他決定返回敘利亞。而比利時警方開始與歐洲其他國家的情報部門合作,一同大規模追捕阿巴烏德,行動分別在希臘、西班牙、法國和比利時展開。“我的名字和照片在媒體上到處都是,我最終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躲過各類情報特工的追查順利離開。”阿巴烏德在接受“伊斯蘭國”雜志《El Dabiq》采訪時回憶,在過境時他曾被一名邊境警察攔下,警察手持他的照片比對半天后竟沒有認出他,最終放走了他。
父親奧馬爾得知孩子成了韋爾維耶恐怖襲擊主謀后幾乎崩潰。“我現在每天吃藥,借宿在朋友家里。我為有這樣一個兒子感到丟臉,他毀了我們一家人的生活。他為什么要殺害無辜的比利時人?我們一家欠這個國家太多太多了。”奧馬爾2015年1月接受比利時當地媒體采訪時說道。由于阿巴烏德,奧馬爾一家人的住宅被徹底搜查,奧馬爾覺得自己丟盡臉面離開比利時返回摩洛哥,并將一家人曾經住過的莫倫貝克大房子掛牌出售。
成名的阿巴烏德獲得了“伊斯蘭國”的認可,他被委任來組織策劃針對歐洲的恐怖襲擊。
2015年4月19日是個周日,巴黎南郊維勒瑞夫(Villejuif)的居民像往常一樣上午去教堂參加日間彌撒。在法國留學的阿爾及利亞年輕人希德·艾哈邁德·格拉姆(Sid Ahmed Ghlam)此時已被“伊斯蘭國”招募,他本打算在教堂門口等彌撒結束后拿起自動武器向人群掃射,但他顯然過于緊張,在等待時手中的槍走火打中了自己的腿,流血不止的格拉姆驚慌失措,企圖逃跑,路上又撞到一名年輕婦女,格拉姆開槍將她殺死,而自己最后則被法國警方逮捕。警方后來搜查了格拉姆的家,并通過他的文件和電腦了解到格拉姆曾與一名在敘利亞的說法語的恐怖分子取得過聯系,警方嚴重懷疑是阿巴烏德委派了此次襲擊計劃。
潛伏的阿巴烏德繼續行動著。2015年8月11日,法國青年雷達·哈梅(Reda Hame)從敘利亞返回法國,被警方發現并逮捕。在審問過程中,哈梅承認自己在敘利亞北部城市拉卡接受“伊斯蘭國”的訓練并被派回歐洲。哈梅還交代阿巴烏德就是他的上級,他說阿巴烏德給了他一個加密的USB閃存和2000歐元,讓他從布拉格繞道回到法國,并在法國尋找“容易”的目標進行恐怖襲擊,比如一場“搖滾演唱會”,并“盡量造成最大傷亡”。哈梅如今仍被法國政府監禁,當時在被問及是否還會有其他恐怖襲擊計劃時,這名年輕的法國人回答說:“我能告訴你們的,就是襲擊很快就會到來。敘利亞簡直就是制造恐怖分子的兵工廠,‘伊斯蘭國非常認真地在策劃襲擊法國乃至歐洲。”這兩句話被留在了法國安全部門,沒有讓大眾所知曉。三個月后,哈梅的話全部應驗了。
哈梅被逮捕10天后,從阿姆斯特丹開往巴黎的Thalys高鐵上,列車廁所里的摩洛哥人阿尤布·哈扎尼(Ayoub El-Khazzani)正在給AK47上膛,恰巧在廁所邊上的美國大兵聽到了自動武器上膛的聲音。在狹小的列車上,三名乘客勇敢制服了哈扎尼,避免了一場屠殺。警方后來調查到,就在登上這列高鐵前,哈扎尼在比利時待了幾天,并與當地和阿巴烏德有關的地下“伊斯蘭國”組織保持著聯系。
比利時法院今年7月對比利時“伊斯蘭國”青年圣戰組織“先知之劍”的32名主要成員進行了審判,阿巴烏德因招募恐怖組織新成員被判20年監禁,但顯然當時在逃的阿巴烏德缺席了審判。今年9月底10月初,法軍對被視為“伊斯蘭國首都”的敘利亞城市拉卡進行空中轟炸,法國情報部門也將阿巴烏德設為空中打擊的重點目標。
如今回望,阿巴烏德幾年間在歐洲和敘利亞的往返,使得比利時、法國、希臘的情報部門工作遭到強烈質疑。法國前反恐法官馬克·特維狄克(Marc Trevidic)對此非常悲觀,他表示:“‘伊斯蘭國的恐怖分子太多了,他們可以進行自殺式爆炸襲擊。他們即使被捕了也沒事,一次不行有兩次,兩次不行有三次,直到第五次、第六次,自殺式爆炸襲擊總能成功的。”
11月13日晚,最嚴重的一次恐怖襲擊來了。“伊斯蘭國”恐怖分子血洗巴黎的這一晚,阿巴烏德被認為是整個恐怖襲擊的指揮者。他親自現身巴黎,駕駛著西亞特汽車帶著其他恐怖分子對巴黎街頭的露天咖啡館進行掃射,隨后離開現場行駛到巴黎北郊蒙特勒伊市(Montreuil),把射殺平民用的幾支AK47留在了車上,然后棄車離開。當天晚上22點14分,就在全巴黎陷入極度恐慌的時候,阿巴烏德悠然地出現在巴黎北郊Croix-de-Chavaux地鐵站里,地鐵攝像頭記錄下了他的影像,但當時竟沒有任何人發現他。
隨后的周末,阿巴烏德在街上躲躲藏藏,他曾試圖去找被子和用來換裝的外套,他決定給此時正在巴黎的表妹哈斯娜·艾特·阿布拉森(Hasna Ait Boulahcen)打電話求助。17日晚上21點半,他在圣丹尼斯的Corbillon街上找到了住所。
26歲的阿布拉森與阿巴烏德是表兄妹,兩人的母親是姊妹。與表哥相反,摩洛哥裔的阿布拉森在巴黎郊區出生,幼時父母離異,她隨后被送至寄宿家庭。喜歡酗酒、抽大麻、去夜店的阿布拉森是個叛逆的姑娘,家人說她從沒翻開過《古蘭經》。而就在此次巴黎恐怖襲擊一個月前,阿布拉森開始戴頭巾,蒙穆斯林面紗。17日晚,阿布拉森與阿巴烏德在巴黎北郊圣丹尼斯會合。
與此同時,警方的偵查工作還在繼續。在蒙特勒伊市被阿巴烏德丟棄的西亞特車里發現了有他指紋的AK47。此外警方在巴塔克蘭劇場旁的垃圾桶里發現了一部手機,手機在當晚21點42分向外發出了一個短信——“我們出發了,我們開始吧。”通過手機定位,警方很快找到了巴黎南郊阿爾弗維利市(Alfortville)的一間酒店公寓,公寓正是阿巴烏德的兒時玩伴薩拉赫·阿布德斯拉姆預訂的,而他本人也在13日恐怖襲擊前在公寓出現過。如今警方推測,薩拉赫·阿布德斯拉姆13日晚曾開著另一輛雷諾Clio汽車載著恐怖分子進行了法蘭西大球場附近的恐怖襲擊,與他同行的三人都引爆了自己身上的自殺炸彈,而薩拉赫·阿布德斯拉姆則駕車逃走。
14日早晨曾有錄像看到薩拉赫·阿布德斯拉姆駕車向著比利時方向駛去。而他的兄弟布拉伊姆·阿布德斯拉姆則在13日晚巴黎11區的Comptoir Voltaire酒吧引爆了身上的自殺炸彈,所幸沒有造成其他人死亡。如今薩拉赫·阿布德斯拉姆仍然在逃。
襲擊當晚警方又找到了恐怖分子的第二個藏匿地點。布拉伊姆·阿布德斯拉姆在巴黎北郊博比尼市(Bobigny)租了一間公寓,租期從11月10日至17日。警方隨后認為,此次恐怖襲擊的主謀阿巴烏德很可能就藏在圣丹尼斯這間公寓里。
11月18日凌晨4點20分,110名法國特警和黑豹突擊隊員在巴黎北郊圣丹尼斯展開行動。警方與恐怖分子展開槍戰,此時警方才發現阿巴烏德并不是一個人在公寓內,而警方低估了恐怖分子的人數。槍戰持續了數小時,其中一名男性恐怖分子引爆了身上的自殺炸彈。中午左右,特警才最終完全占領了整座公寓。恐怖分子3人死亡,另有8人被逮捕,而警方有5人受傷。法國警方通過尸體上的指紋檢查確認其中一名在房間中被擊斃的恐怖分子就是阿巴烏德。女恐怖分子身份也被確認,她就是阿巴烏德的表妹阿布拉森,房間內的一個背包里放著她的護照。
就在巴黎恐怖襲擊發生前,法國、比利時的情報部門都認為阿巴烏德還身在敘利亞,直到現在,法國警方對阿巴烏德如何秘密進入法國依然毫無頭緒。法國、比利時、希臘的情報部門成為千夫所指的對象,而這三國情報部門甚至相互指責,推脫責任。
“政府本來有能力保護人民,但三年里我們讓‘伊斯蘭國迅速成長壯大。”法國前反恐法官馬克·特維狄克對法國政府的不作為感到失望,也直指情報部門的法律支持缺失:“通過監聽取得的信息是無法逮捕恐怖分子的,只有司法部門可以審問犯罪嫌疑人。如果只是知道那些人在家里存放武器或者打算去實施恐怖襲擊,是沒有任何司法價值的。信息并不是證據,無法給他們治罪,這是我國法律的基本。情報部門的工作是為了協助司法,而不是反過來。”
(參考資料:法新社報道,法國《世界報》,美國《紐約時報》,英國《衛報》,法國《Sl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