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常懷立
正確認識經濟“新常態”
文/常懷立
2014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河南考察時明確指出:“我國發展仍處于重要戰略機遇期,我們要增強信心,從當前我國經濟發展的階段性特征出發,適應新常態,保持戰略上的平常心態?!边@是習近平同志首次以新常態描述新周期中的中國經濟。此后,在不同場合他還多次強調和闡釋中國的“經濟新常態”。2014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首次闡釋了中國經濟新常態的九大特征。以“新常態”來判斷當前中國經濟的特征,并上升到戰略高度,表明中央對當前中國經濟增長階段變化規律運籌帷幄,認識更加深刻,同時也彰顯了中央對當今復雜世界經濟的科學判斷。
那么,究竟什么是中國經濟的“新常態”呢?簡言之,從本質上看,其內涵是指中國經濟經過改革開放30多年的高速增長后,受經濟增長內在規律的制約和影響,傳統的粗放式高增長模式難以為繼,開始減速換擋,逐步向結構好、效率高、成本低、可持續的中高速增長階段全力邁進、全面轉型。這是中國經濟發展的新階段,我們必須適應新情況、新變化,在新的環境中、新的平臺上實現新的均衡,以適宜的速度、適當的方式、更高的效率、更好的質量、更合理的結構,保持健康平穩的發展態勢。
從世界經濟的角度來看,經濟“新常態”是經濟學的一個新術語。這個“新”主要是指經濟學家們對世界經濟特別是西方國家的經濟周期新態勢的認識,2002年最早出現于報端,5年之后的美國金融危機中開始頻繁使用并在全世界廣為傳播。目前學者或媒體對此雖沒有太多爭論,但總體上看,第一,它源于美國,約在2006年或2007年,美國的一些高端研究機構和金融管理當局,開始集中對全美當時逐漸顯現的一些諸如次貸危機等糟糕的經濟表象及其走勢的分析和預警,著重提醒美國公眾,全美經濟已處于一個不可預期的、更不同以往的“新轉型”,提示聯邦政府要有所作為,甚至須“勒緊腰帶過苦日子”了。第二,當時及隨后的分析和預警,基本上是一個共同指向,即美國經濟持續的“一低兩高”,低經濟增長率、高金融風險、高失業率(也有人說還要加上高通脹率,但筆者不敢茍同)。應當說,美國的經濟學家們對此時的新“美國病”還是深有見地的。一則它確實不同于上世紀70年代以滯脹(經濟停滯、通貨膨脹)為典型代表的“西方病”,二則深知“美國病”的根源就在于持久的“虛擬經濟”“泡沫經濟”“產業空心化”,三則既抱怨凱恩斯主義的“藥方”無效,也指責新自由主義政策無能。記得當時普通美國人常常譏諷說“我們的總統(小布什)很擅長打仗,卻不擅長經濟”。第三,它之所以傳播甚快甚廣,主要是三個原因:一則大多數國家,特別是西方國家、新經濟體、還包括一些轉型國家,深受美國的牽連和影響,相繼出現了同質化的經濟表象,二則近年來經濟全球化迅速發展的使然,三則二戰后經濟周期的新變化、新規律。當然,即使在西方國家中,這一情況也有所不同。如歐盟內部
的德法兩國,使用“新常態”這一術語雖多,叫得也歡,但也有“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嫌疑,想借機敲打對歐元不太負責任的那幾個債務累累的“弱勢”國家。
上世紀80年代初,美國經濟帶頭走出“滯脹”的陰影后,經濟增長總體平穩,甚至兩度出現大的繁榮期。一個是里根總統執政時期,靠減稅、鼓勵私人投資、增加供給等新自由主義的經濟政策主張,美國經濟實力大增。另一個是克林頓總統執政時期,因蘇東解體和冷戰格局驟然消失,世界市場急劇擴大,美國經濟更上一層樓,大有“歌舞升平”的樣子?!?·11”之后,美國經濟開始不太爭氣。特別是多年來的產業空心化政策、刺激高消費的政策、實行混合的金融政策等,放松了金融管控,金融創新無度,衍生工具繁多,為“美國病”埋下了病根。2006年夏天,美國部分城市隱約出現的次貸危機開始在全美蔓延,至2008年,次貸危機終于導演了拖累美國經濟的“二房事件”,進而形成了二戰后影響世界經濟最為深重的國際金融危機。
二房是指美國的房利美和房地美兩家巨頭公司,它們是美國最大的兩家非銀行住房抵押貸款公司,其所經手的住房抵押貸款總額約為5萬億美元,大體占了全美國住房抵押貸款總額的一半。房利美設立于經濟大危機后期的1938年,主要目的是盤活銀行資產的流動性,把銀行的按揭貸款買過來,再轉賣給其他投資者。由于擔心其一支獨秀,缺乏必要的競爭,形成寡頭壟斷,美聯邦于1970年又成立了房地美,主要業務和經營規模與房利美不相上下。2007年,受次貸危機初期的影響,二房一年損失大約才110億美元。但到了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更加兇猛,二房終于抵擋不住,當年7月就形成了750億美元的巨額虧空,連累了美國的各大銀行機構,動搖了美國經濟的根基, 此后不得不退市,且由美聯邦接管,實行國有化。
“二房事件”是痛心的國際金融危機導火索。時至今日,它產生的深度影響和后續反應還沒有完全消除。它對美國金融體系的重創是巨大的,是美國經濟增長的噩耗,由此幾年間,美國經濟低速增長,而失業率一直居高不下,并席卷整個世界經濟和國際金融體系?,F在還依稀記得,就連當時美國經濟的三大增長極之一的北卡“三角洲”,也有許多無固定收入者和中低收入者失去房屋,變賣家產,舉家住進水泥管道。從世界經濟理論的角度訴說,“二房事件”是一起在當今不合理的國際經濟秩序下,再次源于美國、以一國之策、靠其世界最大經濟體的實力,輻射全球,既害己更害人的典型事件。上世紀80年代,還是美國,曾憑自己的高利率政策,加之其兜售的“休克療法”,就一手導演了拉美的債務危機及其長達十年的“零增長、高通脹”。這些事件也再次提醒人們,防范外部經濟風險,維護國家經濟安全,是所有開放型經濟和外向型經濟國家的難題和重任,更是各國和國際社會共同的職責和義務。
中國實行對外開放已長達36年,提出發展開放型經濟也有七八年時間,經濟的市場化程度、對外聯系的深度和廣度等,雖不均衡但確為空前,目前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受經濟發展內在規律的支配,在經濟全球化高度發達的今天,不受世界經濟的“新常態”影響是不可能的。2014年5月,習近平同志提出中國經濟“新常態”后,研究機構和眾多媒體大力研究宣傳這個問題,許多領導干部和學者也張口閉口談“新常態”。從總體上看,大部分理論宣傳工作者和各級領導干部對中國經濟“新常態”的認識是正確的,但依筆者之拙見,仍有很多人的認識目前還存在諸多不準確之處。概括起來,有以下幾點:
一是很多人包括一些高端人士,仍對中國經濟“新常態”不敏感,尚停留在未聞不知、一知半解、似懂非懂的狀態,甚至有時當作“笑料”和“猛料”談起。筆者估計,即使在城市人群中作隨機抽樣調查,對中國經濟“新常態”的知曉率可能不高。
二是在基本知曉的人群中,認識不準確的依然不少。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把中國經濟“新常態”完全當作“舶來品”,認為中國經濟的“新常態”與西方國家的基本趨同,或大同小異;把中國經濟的“新常態”看成是很困難、很糟糕的經濟現象,心理預期低下,信心不足;把中國經濟的“新常態”簡單理解為房地產過熱之后的崩盤可能。
三是圖新鮮、求時髦,出現“濫用”現象,把經濟“新常態”當作一個“筐”,什么東西都往里裝,各地各級都在大談特談自身各種各樣的“新常態”。
準確領會中央對我國經濟“新常態”的精神,至少應辨明三點:第一,中國經濟“新常態”與西方國家經濟“新常態”表象不同。目前世界各國乃至全球經濟都處在經濟新常態當中,且也基本是經濟發展階段論和經濟周期規律的客觀反映,但因個體差異較大,所處發展階段不同,情況千差萬別,各國的不同之處依然明顯。美國、歐盟、日本等發達國家,過去和現在以低經濟增長率為主,短期內經濟增長率也難以有大的起色,如歐盟的債務危機陰魂、內部市場的制約、歐元趨軟,日本的老齡化社會嚴重等,同時美國和歐盟還伴有高金融風險和高失業率。中國經濟“新常態”不是低增長率,而是從過去長期的高速增長轉換成中高速增長,本質上是轉換增長類型,且并未與高金融風險、高失業率形成共生現象。第二,中國經濟“新常態”的成因與之不同。西方國家經濟“新常態”,首先是制度因素,即新自由主義寬松的政府管控、經濟政策的失靈、利益集團和私人資本的高額牟利等,同時也是金融體系多年來詬病、導致國際金融危機的必然結果。中國經濟“新常態”的中高速增長,并不完全與國際金融危機有關,而是意味著我國經濟發展的條件和環境已經或即將發生諸多重大轉變,其中外需不足和內需不振是總需求方面的基本制約,但經濟結構嚴重不合理、轉型慢,則是供給方面的根本原因。第三,中國經濟“新常態”,始終處于我國宏觀經濟政策許可的正常運行空間,有利于全面深化改革和實現經濟增長的轉型升級。這需要我們創新宏觀調控思路和方式,充分發揮市場的作用,培育經濟發展的持久動力。從根本上說,就是向改革要動力,向結構調整要助力,向民生改善要潛力;就是要激活力,把該放的權放到位,讓市場主體真正放開手腳;就是要補短板,把該做的事做好,增加公共產品有效供給;就是要強實體,把該給的政策給足,夯實發展的微觀基礎。
針對中國經濟“新常態”,習近平總書記在河南考察時還指出,“在戰術上要高度重視和防范各種風險,早作謀劃,未雨綢繆,及時采取應對措施,盡可能減少其負面影響?!笨傮w而言,中國經濟“新常態”還在繼續中,發展還在征程上,經濟增長的機遇猶在,但國內外挑戰多多。凝聚中國經濟“新常態”的共識,迫切需要我們以習總書記的系列重要講話和2014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精神為思想基礎,在抓根本上下功夫做文章。
第一,把握根本依據。中國經濟“新常態”,是我國30多年經濟高速發展的必然結果,是發展經濟學中經濟成長階段論的再次理論驗證,總體上是經濟發展階段規律作用的充分體現。經過30多年的高速增長,支撐我國經濟增長的人口紅利、土地紅利等重要因素日漸式微,經濟的潛在增長率下降,制約著速度高不上去。資源環境壓力加大,也難以承受過高的速度。在中國經濟對外依存度居高不下的狀態下,一旦遇上世界經濟的風吹草動,外需拉動乏力,對我國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降低也是必然的。
第二,適應戰略預期。我國經濟步入“新常態”之后,由于增長速度換擋期、結構調整陣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三期”疊加,各種矛盾和問題相互交織,使中國經濟正面臨一系列不容忽視的新挑戰,其中還會有許多不確定因素。中國經濟“新常態”,是一個較長的戰略預期,各市場主體、各經濟管理部門及消費者主體,在適應和調整心理預期的過程中,既要牢固樹立必勝信心,也要謹慎運作,防患于未然。
第三,廓清治理方略。一是國內宏觀經濟政策工具的選用,要切實本著“新趨勢、新特征、新市場、新手段”進行綜合考量,靈活運用,把握好實施力度、階段性和區域空間,努力保證宏觀經濟目標的均衡實現,保證微觀經濟活動的自主與活力,努力使微觀經濟活動與宏觀經濟發展協調一致。二是大力拓展開放型經濟,加快“走出去”的步伐,加大海外企業并購力度的同時,甩開“兩條腿”走路,一方面繼續與傳統西方發達國家加強雙邊和多邊合作,加強經濟往來聯系深度,建立新型的大國關系,另一方面,運用好“一路一帶”的經濟政策、區域交流平臺及中國政府的8000億元扶持資金,進一步化解國內的產能過剩問題,加深區域合作關系,進一步鞏固國家安全。三是充分發揮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優勢,積極協調國際社會,倡導加強新理念、新機制、新協調下的全球治理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