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
沈念的《聲音指南》是風情萬種的傾訴,但隱含內心,美早于這些情感表達,這種美看起來斑斕不超然,人間煙火伴隨現代香水。我有時問,為什么有人要拒絕這些東西?或者說,敘事之道要做得逼窄,要在一條巷子走到盡頭?
一臉溝壑皺紋的苦大仇深,以為自己寫了春秋文章。
散文寫作究竟依靠的是什么?自問總是無語。
我覺得不要迷信作者的人格和道德。
一個人不必以什么優越感昭示天下。
文字背后,德育在告訴我們只有對的和錯的,黑白分明的,桎梏沒有一次被掙脫,反而被自己和無形的手套得越來越多。
我想,文字的后面是這個社會的日常,正常的和病態的,這些人和事物,與這個時代共存,它有自己的方式,可能是卑微、看不見的、自娛自樂的,或者吶喊、自嘲、抗爭,或者先放到自己的自諷。
我們需要這種斑駁和五味雜陳。
還是說沈念的《聲音指南》吧。他營造的細節是一條隱秘而豐饒的內心之道,心無旁及,火車是他要抵達的工具,借用象征之體去抵達作家的精神之欲,身體之欲。溫情——如此表達也需要勇氣。為所欲為的時代列車整轟鳴地抵近,而我們已習慣一種心靈雞湯,用一種道去闡說另一種理,在所謂警句和箴言的結論中零敲細打,經不起生活的推敲。
沈念用另一種形式匍匐進行。他把美賦予了情懷,把溫情賦予了生命。《聲音指南》像一首生命誕生之曲,美妙之詩從他的身體到另一個身體,他賦予了生命之重,心有情趣和敬畏,他是通過這些細枝末葉向我們呈現另一種日常之輕。
我們都聽得到這種聲音正呼啦地穿過白天和黑夜,街道和樓宇。
生之疼痛,愛之切膚,都是一種生命的狀態。這些文字正緩緩地流淌,不用狀物和可以道,體溫觸手可及。還有他用近乎記錄的文字表達一種喜感和愛,我覺得是文章大道。林林總總的苦逼們,曬苦樂,曬生活,無論膚淺、片面,他們都是人生遲到者。
隱在行文中是一種方式,有如呼吸,有無之間,沈念巧妙而細膩地平衡著,這種情不是大愛,卻真誠。他聯想阿波奈利爾的詩也未嘗不可——“電車線綠光覆蓋/由遠及近,樂聲輕傳/鐵軌上,機車瘋癲馳來!”這里有他輕吟的情愫,或許是某種記憶正撥動他心靈之弦。渾然自成,沒什么不妥,勝似閑筆。
重和輕于我們不再是問題,要是硬貼個標簽寫作,那是虛情假意。
想多年前,那些裹腳的青春美文,紅顏粉黛,照照鏡子,拍拍照尚可,要是清水洗塵,恐怕會原形畢露。由此,我想不必寫什么,要看怎么寫;不必抒什么,要看什么情。這么多年散文寫作的虛張聲勢,指鹿為馬,修辭、濫情和唯美裹挾著假大空,為什么不建自己的茅屋,而去共建一個子虛烏有的樓閣和廟堂?寫文章不遵從自己內心,說些模棱兩可或詞不達意的話語。還有所謂引經據典,礙手礙腳的修修補補,不鮮活,無張力,文化休矣。
題外之意是沈念寫的是自己,通假和象征即便有之,我讀來也不覺得隔,松張有度和隔岸觀火對于內功深的武家裝蒜一下,表演一下腿腳功夫還是好看的。
另外,沈念娓娓數來的家珍,貼地走,正常人的走路,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