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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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體育仲裁院特別仲裁機構管轄范圍探討
——以2014年仁川亞運會體育仲裁實踐為例
熊瑛子
國際體育仲裁理事會(ICAS)為2014年仁川亞運會設立的CAS特別仲裁機構,對待管轄權問題的態度比以往大型國際賽事的特別仲裁機構更為嚴苛:僅受理有正式參賽資格的運動員、發生于亞運會舉辦期間和舉辦國的爭議。這種做法可能侵犯運動員的訴權,同時,可能違背特別仲裁機構設立的初衷。通過比較奧運會、英聯邦運動會和世界杯的特別仲裁規則與仲裁實踐,認為特別仲裁機構的管轄范圍不應過于狹窄,仲裁規則在制定和適用中應保障運動員的訴權,對存在有效仲裁協議的主體不應當進行限制,對爭議產生時間應當采取客觀標準,排除對商事爭議和體育技術性爭議的管轄,維護最廣大運動員的基本權益。我國應盡快在全運會等大型賽事中設立特別仲裁機制,吸取亞運會等國際賽事的經驗教訓,特別仲裁管轄范圍不應過于嚴苛,以求更好地解決與賽事相關的體育爭議。
亞運會;第17屆;特別仲裁庭;管轄權;體育仲裁;中國
2014年9月19日~10月4日,第17屆亞洲運動會在韓國仁川舉辦。國際體育仲裁理事會(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Arbitration for Sport,簡稱ICAS)依據《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章程》,設立了亞運會特別仲裁機構,并制定了《第17屆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Arbitration Rules For the XVII Asian Games in Incheon),目的是快速高效地解決亞運會期間發生的體育糾紛。本屆亞運會特別仲裁機構一共收到仲裁申訴4起,其中,2起涉及運動員參賽資格爭議,1起涉及興奮劑處罰爭議,1起涉及比賽結果糾紛,前2起涉及參賽資格的案件均以仲裁庭裁決自己無管轄權結案。仁川特別仲裁庭對管轄權問題的態度,呈現出比以往國際體育仲裁院(Court of Arbitration for Sport,簡稱CAS)的大型國際賽事特別仲裁機構(Ad Hoc Division,簡稱AHD)更為嚴苛的限制,值得關注和研究。本文將從仁川亞運會2起參賽資格仲裁案件的具體案情與裁決出發,比較亞運會與奧運會的特別仲裁規則,并闡述仲裁員對規則解釋的異同,探討這種嚴格限制管轄權范圍的做法存在的問題。
1.1 印度壁球運動員案件
印度壁球運動員拉胡爾·庫馬爾(Rahul Kumar)與薩基特·瓦利(Saket Wali)未獲得仁川亞運會參賽資格,遂以亞洲壁球運動聯合會(the Asian Squash Federation,簡稱ASF)、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the Olympic Council of Asia,簡稱OCA)、國際壁球運動聯合會(the World Squash Federation,簡稱WSF)為被申請人,向仁川特別仲裁庭提出仲裁申請。依據《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第15條第1款,仲裁庭有無管轄權的疑議需在聽證程序開始前提出。2014年9月19日,仲裁庭組織雙方當事人聽證管轄權問題。
申請人提出的理由有:1)運動員庫馬爾和瓦利均為前些年印度排名靠前的壁球運動員,他們與壁球運動、各類壁球管理機構(包括ASF、WSF)保持著密切聯系,期待參加亞運會是對壁球運動的高度熱情的表現。2)依據《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第10條的字面含義:“任何個人或法人(any individual or legal entity)按照本規則第1條規定向特別仲裁機構提出仲裁申請,均需以書面形式提出。”申請人認為,該規則規定任何個人和法人均可提起仲裁申請,不受參賽與否的限制。
仲裁庭審理后認為,依據《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第1條“現行規則之適用和管轄權規定”:“現行規則旨在維護運動員和體育比賽之利益,運用仲裁的方式解決《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憲章》(Constitution of the Olympic Council of Asia)第34條規定的任何爭議,且爭議需發生在亞運會主辦國,并發生于2014年9月15日~10月4日之間。”該條文提到的《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憲章》第34條囊括了爭議解決的具體規定,其附則規定:“國際體育仲裁院(CAS)與OCA聯合設立工作組(特別仲裁庭)在亞運會現場輔助OCA的工作。參賽運動員(participating athletes)在亞運會舉辦期間可將任何爭議直接提交該特別仲裁機構解決。”
仲裁庭分析認為,1)本案中的運動員庫馬爾和瓦利不是條文中規定的“參賽運動員”,不構成向CAS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機構提起仲裁申請的適格主體。2)《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第10條的含義并非賦予任何人提出仲裁申請的權利,而只有符合該規則第1條和《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憲章》第34條規定的“參賽運動員”才具有提出仲裁申請的資格。3)盡管運動員庫馬爾和瓦利均是壁球運動的狂熱愛好者和經驗豐富的老將,他們不再是該項目的頂尖運動員,并非第17屆仁川亞運會的參賽運動員或官員。4)該爭議早于2014年9月6日發生,不符合向仁川特別仲裁機構提起仲裁請求的時間要求。最終,仲裁庭認定對兩名運動員提交的仲裁申請無管轄權[14]。
1.2 文萊馬術運動員案件
文萊馬術運動員納西爾(Nasir)由于未獲得仁川亞運會馬術項目比賽的參賽資格,以文萊達魯薩蘭國家奧林匹克理事會(Brunei Darussalam National Olympic Council,簡稱BDNOC)為被申請人,于2014年9月16日向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庭提出仲裁申請。
2014年8月20日,文萊國家體育總會下設的國家高水平運動管理與選拔委員會(High Level Evolution and Selection Committee of National Athletes Association of Brunei)理事長寫信給文萊國家馬術協會(Brunei Equine Association,簡稱BEA)的副主席,書信中表明,納西爾具備參加仁川亞運會單人馬術比賽的資格,但他需在2014年8月15日前提交體檢報告。而后,仁川亞運會組委會(Incheon Asian Games Organizing Committee,簡稱IAGOC)將體檢報告的提交時間放寬至2014年8月18日,最終,納西爾于8月19日提交了體檢報告,但遭到IAGOC拒收。2014年9月8日,BEA主席寫給文萊國家文化與體育部部長的信中提到,納西爾并非故意遲交體檢報告,因為他得到的提交限期是2014年8月31日前,并非8月15日前。
2014年9月24日,世界馬術運動聯合會(Federation Equatre Internationale,簡稱FEI)主席寫信給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主席和仁川亞運會組委會主席,強調文萊奧委會需為運動員遲交體檢報告的行為承擔解釋責任,并做出最終處理結果。仁川亞運會組委會主席的回信中提到,BDNOC已做出剝奪運動員納西爾參賽資格的決議,依據《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憲章》第54條“各國家奧林匹克委員會決定參加亞運會的運動員和官員名單”之規定,亞運會組委會決定,支持BDNOC的決議。
2014年9月16日,納西爾以電子郵件的形式,向特別仲裁機構提交仲裁申請,9月18日,又發送了一封核實前郵件是否成功送達的郵件,但由于粘貼的附件內容過大,特別仲裁機構的秘書處表示兩封郵件均未收到。9月26日,納西爾重新發送了他的仲裁請求,理由如下:申請人認為自己被剝奪參賽資格未基于正當理由。申請人認為,自身已滿足參賽的各項條件,并且已被亞運會組委會(Asian Games Committee)登記入冊,體檢報告并非參賽的必要條件,不得因為遲交體檢報告而剝奪自己的參賽資格。
特別仲裁機構首先考慮的問題是,是否對本案具有管轄權。依據《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第1條和《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憲章》第34條規定,特別仲裁機構可受理的爭議需發生在亞運會主辦國,并發生于2014年9月15日~10月4日之間。第一,運動員未在限期內提交體檢報告,是否應剝奪其參賽資格的問題,屬于文萊國內體育爭議,應由國家奧委會解決,即本案爭議的實體問題應由BDNOC裁決,加之,依據《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第1條,爭議需發生于亞運會主辦國,特別仲裁庭對本案不具有管轄權。第二,本案爭議產生于2014年8月20日,離亞運會開幕還有26天,亦不符合特別仲裁庭受理的時間條件。第三,依據《與體育有關的仲裁法典》第47條規定:針對體育聯合會、體育協會決議不服的上訴,需提交上述聯合會或協會章程中允許CAS仲裁的條款,并用盡內部救濟。依據《文萊達魯薩蘭國家奧委會憲章》第25條之規定:任何由BDNOC做出的決議,只能排他性地提交總部位于瑞士洛桑的CAS依據《與體育有關的仲裁法典》解決,上訴需在爭議發生后21天內提起。本案中,爭議發生于當事人得知體檢報告被拒收的那一天,即2014年8月20日(最晚不得超過22日),根據21天的時間限制,提交CAS總部仲裁的最晚時間不得超過2014年9月12日,而當事人第一次提交仲裁的時間是9月16日,已超過上訴時間的限制。因此,即使本案不是向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機構提起,而是向CAS洛桑總部提起的,也超出了上訴時限。最終,特別仲裁庭做出裁決:對運動員納西爾的仲裁申請不具有管轄權[15]。
上述兩起案件均以仲裁庭無管轄權為由結案,未進入爭議實體性問題的審理,讓人心生遺憾。仲裁庭在兩起案件中都行使了“自裁管轄權”。自裁管轄權,是指仲裁庭有權自行判斷是否存在有效仲裁協議,并針對管轄權異議做出決定[5]。體育仲裁機構亦可行使自裁管轄權,CAS仲裁庭依據《瑞士聯邦國際私法典》第186條和《與體育有關的仲裁法典》第39條行使該項權力。前者規定:“仲裁庭有權自裁是否具備管轄權,無需考慮同一爭議的當事人是否在其他國家法院提起訴訟或者其他仲裁機構提出仲裁申請。”后者規定:“仲裁庭應就其管轄權自行作出裁決。”
研究者認為,ICAS第一次為亞運會設立特別仲裁庭,ICAS在制定管轄權規則、仲裁員在裁決管轄權異議時存在一些疏漏:1)將可提交爭議的主體限定為具有正式參賽資格的運動員,這種做法可能侵犯其他運動員的基本訴權。本研究1.1案件中,壁球運動員不滿其國內對亞運會參賽選手的選拔決議,向特別仲裁機構提起仲裁申請,特別仲裁庭因為運動員無正式參賽資格不予受理,這導致未獲得參賽資格的運動員投訴無門,喪失了提出自己主張的權利。2)將特別仲裁機構能夠受理的爭議發生地點限定于亞運會主辦國,導致部分發生于運動員所在國內部的參賽選拔糾紛無從救濟。本研究1.2案件中,由于文萊國家奧委會的失誤,運動員遲交體檢報告,文萊國家奧委會剝奪了運動員的參賽資格,由于本爭議未發生于亞運會主辦國——韓國,特別仲裁庭裁定自己對爭議不具備管轄權,這種做法違背了特別仲裁機構作為運動員對國內體育組織決議不服的上訴機構的屬性。3)嚴苛的管轄權標準和實際裁決中由于無管轄權對案件不予受理的做法,違背了建立亞運會特別仲裁機構的初衷。特別仲裁機構設立的初衷是快速高效地解決運動會發生期間與之相關的一切爭議[13],而管轄權的過分嚴苛導致大部分案件不被受理,不能實現特別仲裁機構設立之目的。4)裁決書說理不夠充分,用詞不夠嚴謹,如本研究1.2文萊馬術運動員案件中,裁決書中“無管轄權”、“當事人主體不適格”等概念的混淆使用,影響了裁決書的邏輯性和權威性。
總之,該屆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和裁決實踐中,對管轄權范圍的規定過于嚴苛,本研究將對比其他運動會特別仲裁規則和先例,展開詳細的闡述。
2.1 仲裁規則對管轄權的限制過于嚴苛
《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第1條“現行規則之適用和管轄權規定”:“現行規則旨在維護運動員和體育比賽之利益,運用仲裁的方式解決《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憲章》第34條規定的任何爭議,且爭議需發生在亞運會主辦國,并發生于2014年9月15日~10月4日之間。”《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憲章》第34條附則規定:“參賽運動員(participating athletes)在亞運會舉辦期間可將任何爭議直接提交該特別仲裁庭解決。”由以上條文可知,仁川特別仲裁庭管轄的案件應當滿足如下條件:1)由已具備本屆亞運會參賽資格的運動員提起;2)爭議客觀發生于亞運會舉辦期間或開幕前四天;3)爭議發生在亞運會主辦國,而不是各參賽國家內部。該規定對爭議主體、發生時間和地點做了較為嚴格的限制。
《1998年長野冬奧會特別仲裁規則》第1條規定:“本規則旨在用仲裁的方式解決《奧林匹克憲章》第74條(現第61.2條)規定的、發生于奧運會期間的,并且運動員簽署的參賽報名表中包含仲裁條款的任何爭議。”《2000年悉尼奧運會特別仲裁規則》第1條規定,該規則旨在用仲裁的方式解決《奧林匹克憲章》第74條(現第61.2條)規定的任何爭議,此外,該項爭議還需滿足3個條件,一是運動員簽署的奧運會參賽報名表中包含仲裁解決爭議的條款,二是爭議發生于奧運會主辦國,三是爭議發生于2000年9月5日~10月1日之間。《2002年鹽湖城冬奧會特別仲裁規則》中特別仲裁機構管轄權的受案范圍與悉尼奧運會完全一致。2004年雅典奧運會起實施的《奧運會仲裁規則》第1條規定:“本規則的目的在于,通過仲裁解決《奧林匹克憲章》第74條(現第61.2條)所指的產生于奧運會期間或者奧運會開幕前10天的任何爭議。”2004年開始,夏季或冬季奧運會特別仲裁機構都適用該《奧運會仲裁規則》。奧運會特別仲裁機構的受案范圍日漸寬松,2000年悉尼奧運會特別仲裁庭受理的爭議需滿足:發生在奧運會期間,發生于奧運會主辦國,簽署了奧運會報名表3個條件,2004年雅典奧運會和之后的各屆奧運會所適用的《奧運會仲裁規則》刪除了主辦國和報名表2個條件,只保留了爭議發生時間1個條件。
對比亞運會和奧運會特別仲裁規則中關于管轄權的規定可知,亞運會特別仲裁庭管轄權的限制較奧運會更為嚴苛。其一,亞運會可提交爭議的主體限于具有正式參賽資格的運動員,而奧運會特別仲裁規則中無此規定,未獲得參賽資格或未簽署報名表的運動員、教練員、裁判員以及其他體育官員均可向奧運會特別仲裁機構提出仲裁申請。這一做法維護了針對選拔決議不服且未獲得正式參賽資格的運動員的基本訴權。其二,亞運會爭議發生的地點限于亞運會舉辦國,而奧運會特別仲裁規則無此規定,發生于運動員所在國內部的相關爭議亦可提交奧運會特別仲裁機構解決。《奧林匹克憲章》第44.4條規定:“各國家奧委會需依據該項目國內體育協會之推薦確定參賽名單。”對于亞運會而言,承擔參賽選拔工作的也主要是國家奧委會,參賽決議大多數是在亞運會召開前于各參賽國內部做出,亞運會特別仲裁機構由于該類爭議未發生于亞運會舉辦國而不予受理,將使該類爭議的當事人投訴無門。其三,奧運會特別仲裁庭受理的爭議僅從性質上寬泛地限定為與奧運會相關的爭議,但排除了部分純商事爭議。長野冬奧會上,一個速滑服裝廠向特別仲裁庭申訴,要求阻止德國速滑隊穿著競爭對手生產的隊服參加比賽,仲裁庭認為該案涉及商業利益且不影響運動員和比賽結果,無需立即裁決而拒絕行使管轄權[2]。拒絕純粹商事爭議是節約仲裁資源,減輕特別仲裁庭工作量的必要措施,事實上,此類商事糾紛可以提交CAS洛桑總部處理。
不過,若考慮奧運會與亞運會本身性質的差異(亞運會僅限于亞洲地區的國家代表隊參加,是區域性運動會,奧運會更具全球普遍參與性),對管轄權的規定有所區別,那么,足球世界杯的相關規定則可與亞運會規則相提并論。2006年《足球世界杯特別仲裁規則》第1條規定:“本規則旨在維護運動員的基本權益,促進體育運動發展,提供仲裁的方式解決《國際足球聯合會章程》第60條規定之爭議,且爭議需發生在2006年世界杯賽事期間。”《國際足球聯合會章程》第60條(現行規則第67條)規定:“針對FIFA下屬各委員會或聯合會、成員等做出的終局決議不服,可在得到決議通知之日起21天內向CAS上訴。”由以上規則可知,世界杯特別仲裁庭受理的案件僅需滿足2個條件:1)發生于世界杯舉辦期間;2)得到通知21日內提起上訴。較之亞運會管轄權規則,既沒有爭議主體之限制,亦沒有爭議發生地點之限定。
仲裁規則是仲裁庭行使職權的依據。研究者認為,本屆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本身存在瑕疵:其一,關于管轄權之規定過于嚴苛,不僅限定可提交爭議的主體,還限定爭議發生地點的做法,不符合大型運動會特別仲裁管轄范圍發展的趨勢,將剝奪部分與賽事相關的非正式運動員的合理訴權;其二,該規則具體內容措辭不統一,易造成當事人的誤解。本研究1.1案件中,運動員提出《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第10條提到“任何個人或法人向特別仲裁庭提出申請需提交書面意見。”“任何個人或法人”這一措辭與《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第1條需“參賽運動員”才可提出申請的說法相互矛盾。仲裁庭在裁決中只說明規則第10條的“任何人”需限定于第1條規定的“參賽運動員”范疇內,顯然,這一解釋是牽強的。
2.2 仲裁庭對仲裁規則解釋偏頗
《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本身存在瑕疵,尤其是其中關于管轄權的規定,然而,本屆亞運會特別仲裁庭在適用規則時亦有偏頗,未能較好地遵循先例,導致兩起參賽資格案件均未予實質受理。
2002年英聯邦運動會上發生的一個案例可說明這一問題。《第17屆曼徹斯特英聯邦運動會特別仲裁規則》(Arbitration Rules for the XVII Commonwealth Games in Manchester)第1條“現行規則的適用和管轄權”規定:“現行規則旨在維護運動員和體育比賽之利益,提供仲裁的方式解決《英聯邦運動會憲章》第28條規定之爭議,且運動員的參賽報名表中需包含仲裁條款,爭議發生于2002年7月22日~8月4日之間,且發生于英聯邦運動會舉辦國。”
已經獲得2002年英聯邦運動會參賽資格的三項全能選手凱莉(Kelly Guest),在加拿大國內體育道德委員會的檢測中,尿液樣本呈陽性,依據《加拿大興奮劑管理條例》(Canadian Doping Control Regulations)第7.3.3條之規定:“參賽選手尿液樣本A呈陽性結果后,上訴或等待檢測樣本B的過程中,應立即剝奪參賽資格。”凱莉對該處罰結果不服,向曼徹斯特英聯邦運動會特別仲裁機構提出仲裁申請。仲裁員考慮的首要問題,是仲裁庭針對運動員在國內被取消參賽資格的爭議是否具備管轄權。答辯人認為,爭議未發生于曼徹斯特,且早于7月22日發生,加之運動員被檢測出A瓶尿樣呈陽性時已被剝奪參賽資格,英聯邦運動會特別仲裁機構對本案不具有管轄權。
然而,仲裁庭經審理后認為:其一,運動員參賽報名表上有如下條款:“我承諾:將發生于2002年英聯邦運動會期間的爭議提交本國英聯邦運動會委員會決議,若上述機構未能解決,將爭議專屬性地提交CAS依照《2002年英聯邦運動會特別仲裁規則》做出終局的、有拘束力的裁決。”本案中,加拿大國內英聯邦運動會委員會未能解決運動員的興奮劑爭議,特別仲裁庭依照已簽署的報名表,可以行使管轄權。其二,依照《2002年英聯邦運動會特別仲裁規制》第1條,提交的爭議需發生于2002年7月22日~2002年8月4日之間,并在英國曼徹斯特提起,本案亦符合這一條件,而答辯人卻提出抗辯意見:本案的爭議可能發生于運動員離開加拿大之前,且不早于7月22日已檢測出A瓶樣本呈陽性。仲裁庭認為,自己處理的是案件的實際情況,而非對可能性的推測,且無論運動員興奮劑檢測的地點是否在曼徹斯特,運動員已簽署參加英聯邦運動會的報名表。因此,仲裁庭對答辯人的主張不予采納,并認定對本案具有管轄權。最終,仲裁庭經過對實體問題的審查,裁定駁回當事人的仲裁申請[16]。
對比以上案例不難發現,英聯邦運動會特別仲裁規則中亦有糾紛發生地點、時間的嚴格限制,但仲裁庭在實際運用這些規則時做出了有利于申訴運動員的解釋。其一,對爭議發生時間的擴大解釋。運動員尿液檢測A瓶呈陽性的結果早于2002年7月22日,仲裁庭并未因此否認該興奮劑爭議的整體發生時間早于特別仲裁機構可受理的范圍。其二,對國內爭議的擴大解釋。運動員在其國內檢測出興奮劑違規,并由國內興奮劑處罰機構予以制裁,仲裁庭并未因此認定此爭議不具有“國際因素”,雖然爭議并未實際發生于曼徹斯特,但仲裁庭也沒有認定自己不具有管轄權而不予受理。其三,對參賽報名表的擴大解釋。運動員興奮劑違規已被取消本屆運動會的參賽資格,仲裁庭并未因此認定運動員事先簽署的報名表無效,相反,仲裁庭依據報名表中的仲裁條款,認定自身對本案具有管轄權,這種做法對維護運動員的基本訴權具有積極意義。
然而,仁川亞運會特別仲裁庭對兩起案件的處理,并未遵循第17屆英聯邦運動會特別仲裁庭的先例。上文1.1案件中,仲裁庭將“參賽運動員(participating athletes)”解釋為“具有正式參賽資格的運動員”,將部分未獲得正式參賽資格,但與亞運會息息相關的運動員拒之門外,這種做法是不妥當的。研究者認為,仲裁庭可把“參賽運動員(participating athletes)”解釋為“具有參賽可能性的運動員”,彌補規則制定缺陷的同時,也可維護一部分未取得正式參賽資格運動員的訴權。
3.1 以保護運動員訴權為原則
訴權,作為一項公權,乃指人民為保護自身權益向國家請求救濟之權利[11]。《歐洲人權公約》第6條第1款(公正審判權)規定:“在確定民事權利義務或受到刑事指控時,每個人均有資格在一段合理的時間內,由一個依法設立的、獨立法庭進行公正、公開的審訊。”訴權,作為一項基本人權,應受到法律保障,體育領域也不例外,運動員發生體育爭議后的訴權保護,是體育爭端解決機制需要關注的重要問題[3]。
亞運會特別仲裁機構的設立,本意是為了更好地解決亞運會召開期間的各類體育爭議,參賽運動員或具有參賽可能性的運動員,對國家奧委會、單項體育聯合會或體育協會的決議不服,可向特別仲裁庭提出仲裁申請。訴權構成運動員的一項基本權益,CAS在起草特別仲裁規則時,應以保護最廣泛運動員的基本訴權為原則,避免亞運會期間出現相關運動員投訴無門的局面。特別仲裁庭在適用仲裁規則進行裁判時,應盡可能地維護運動員的基本權益,對與亞運會相關或發生在亞運會期間的爭議予以受理,更好地維護運動員和體育組織的正當利益,促進體育賽事的順利進行。
3.2 特別仲裁庭管轄權的限制范圍不宜過于嚴苛
體育仲裁領域中,特別仲裁庭管轄范圍是一個引起廣泛關注的問題。奧運會特別仲裁亦不例外。縱觀近年來《奧林匹克憲章》和《奧運會特別仲裁規則》的修改,特別仲裁庭管轄權呈現日漸寬松的趨勢。
2007年版《奧林匹克憲章》第45條附則6規定:“以任何身份參加奧林匹克運動會的人員都必須簽署以下聲明:參加奧運會時發生的或與參加奧運會有關的任何爭議,須依照《與體育有關的仲裁法典》提交CAS獨家仲裁(第59條規則)。”2000年《悉尼奧運會特別仲裁規則》和2002年《鹽湖城冬奧會特別仲裁規則》均強調:“本規則的目的在于,通過仲裁解決《奧林匹克憲章》第74條(現在是61.2條)和奧運會參賽報名表上仲裁條款所指的發生于奧運會或奧運會開幕前10天的爭議。”2013年版《奧林匹克憲章》第61.2條規定:“任何產生于奧運會或與奧運會相關的爭議均應專屬性地提交CAS仲裁院,依據《與體育有關的仲裁法典》裁決。”
2002年,維京群島國運動員布林頓(Billington)未取得鹽湖城冬奧會參賽資格,維京群島國家奧委會以體育官員(Administrative Official,簡稱AO)的身份(而不是以運動員的身份)允許他參加冬奧會,布林頓到達奧運村后以國際雪橇聯合會為被申請人向冬奧會特別仲裁機構提出仲裁申請,要求取得俯式冰橇項目的參賽資格。由于當時的冬奧會特別仲裁規則要求運動員簽署參賽報名表,仲裁庭認定布林頓未簽署參賽報名表,且他的官員身份不能提起與運動員參賽相關的申請,故裁定對該案不具有管轄權[18]。
從上案可知,2003年前,奧運會特別仲裁庭的管轄權基礎來源于《奧林匹克憲章》和運動員參賽報名表,且爭議類型要與運動員身份相匹配。該條件的設置使得一部分未簽署報名表的運動員權利無從救濟。為了避免這種情況,2003年10月14日,ICAS在印度新德里召開的會議上修改了《奧運會特別仲裁規則》,刪除了仲裁申請需存在參賽報名表這一條件[12]。2006年都靈冬奧會上,瑞士滑雪運動員斯庫勒(Schuler)未獲得女子U型池滑雪項目(half-pipe)的參賽資格,向都靈特別仲裁機構提交仲裁申請,她并未簽署奧運會參賽報名表,但仲裁庭認為,根據現行規則,運動員提交特別仲裁機構審理的案件無需滿足“參賽報名表”這一條件,仲裁庭最終針對實體性問題做出了裁決[19]。
綜上所述,出于保護運動員訴權的考慮,奧運會特別仲裁管轄權的范圍日漸擴大,亞運會特別仲裁機構在設立中也應遵循這一規律,管轄權規定不宜過分嚴苛,從規則制定到仲裁庭的解釋適用,均需以保護運動員訴權為原則,兼顧仲裁機構的司法資源和工作強度。
3.3 平衡運動員訴權和仲裁庭工作強度
大型賽事特別仲裁庭的設立,初衷是更快速、高效地解決與賽事相關的體育爭議,促進賽事的順利進行。特別仲裁機構的管轄范圍,原則上應是與該賽事有關的一切爭議[1],然而,考慮到特別仲裁庭的司法資源和工作強度,可對爭議管轄范圍做出必要限制。
1.案件性質的限制:1)純商事案件不予管轄。這類案件無關乎比賽結果,不影響比賽的順利進行,不需要特別仲裁機構快速解決,當事人可以將糾紛提交CAS的洛桑總部處理。2)賽場判罰不予受理,這類案件關乎體育技術規則的適用,由賽場裁判掌握,仲裁庭不予干預,除非有證據證明裁判的判罰是基于武斷、受賄做出的[7]。2000年悉尼奧運會上,墨西哥競走運動員在比賽結束后被認定犯規,被取消獎牌,他針對比賽中“是否雙腿離地”的爭議向奧運會特別仲裁庭申訴,要求重新獲得獎牌,仲裁庭認為,該案涉及體育技術性規范的適用,應由裁判在賽場上決定,故裁定仲裁庭不具有管轄權,不予受理[17]。
2.爭議產生時間的限制。由于特別仲裁機構系CAS臨時設于賽事舉辦國,專門解決與賽事相關爭議的機構,提交爭議的時間一般限定于賽事舉辦期間和開幕前幾天,且該爭議以客觀發生時間為準,不以爭議提交的時間為準。索契冬奧會上,一名運動員于2014年1月27日收到拒絕參賽的通知,2月6日才將該爭議提交特別仲裁庭處理,仲裁員認為,該爭議客觀發生的時間不符合特別仲裁庭的管轄范圍,不予受理[6]。對爭議發生時間適用客觀標準,是減輕特別仲裁庭工作量、節約司法成本的必要手段,但該限制設立的前提是:不符合特別仲裁庭管轄時間區間內的爭議均可向CAS洛桑總部提起。
3.對人管轄權的限制。特別仲裁庭應對最廣泛的、與賽事相關或可能參賽的所有運動員開放。唯一的限制在于是否存在有效的仲裁協議。這是約束當事人行使管轄權的基礎,本國奧委會正式承認的體育組織及其成員均有資格參加奧運會,并成為特別仲裁庭的適格當事人。1998年,波多黎各滑雪運動員斯蒂勒(Steele)未獲得長野冬奧會參賽資格,向冬奧會特別仲裁機構提出仲裁申請,但運動員所屬的國內滑雪協會未經本國奧委會正式承認,長野冬奧會特別仲裁庭認為,基于運動員所屬的體育組織與本國奧委會之間無明確的仲裁協議,CAS長野冬奧會特別仲裁機構對斯蒂勒提出的申訴請求不具有管轄權[9]。
4.上訴申請需用盡內部救濟等其他限制。1998年長野冬奧會上,一名籃球運動員由于未用盡國際籃球聯合會內部上訴程序,即向特別仲裁機構提出申請,仲裁庭未予受理[20]。這些限制條件均是保護運動員訴權、平衡特別仲裁庭工作量的必要考慮,但除上述標準之外的其他限制,則可能侵犯運動員的基本訴權。因此,應當充分尊重運動員的基本權益,考慮特別仲裁庭管轄權限制時,堅持必要性原則,避免運動員因管轄權限制而投訴無門。應當努力促使特別仲裁庭成為維護運動員合法權益、促進賽事順利進行的有效保障。
仁川亞運會中,ICAS第一次在亞運會主辦城市設立特別仲裁庭,本屆亞運會特別仲裁規則對待管轄權問題的態度過于嚴苛,這種做法可能侵犯運動員的訴權,但是,亞運會設立專門的特別仲裁庭解決與賽事相關的爭議,是快速高效解決體育糾紛的一次嘗試,也是統一以仲裁作為體育爭議權威解決機制的又一明證。
目前,我國體育糾紛解決機制尚不健全[10]。《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第33條規定:“在競技體育活動中發生糾紛,由體育仲裁機構負責調解、仲裁。”雖然,該條文對建立體育仲裁機構做出了原則性規定,但專門的體育仲裁機構至今尚未建立[8]。國內大型比賽中體育糾紛的解決狀況尤其令人堪憂。1)根據目前的情況,全國運動會、全國大學生運動會、全國職業足球聯賽、全國乒乓球聯賽等大型賽事前后發生的體育糾紛,一般由各單項體育協會中的運動員紀律檢查委員會或設置于賽事競賽委員會內部的裁判仲裁委員會處理,上述機構具有較強的行政色彩,且是體育行會內部的救濟機制,難以客觀、公正地解決運動員在比賽過程中發生的體育糾紛,尤其當糾紛一方當事人是體育組織時。2)國家層面沒有統一解決體育糾紛的仲裁機制,現有的仲裁機構分散于各個體育項目內部,如我國籃球協會、排球協會、田徑協會、游泳協會內部均有各自處理爭議的仲裁方式,這種體育行會內部仲裁的做法易使不同運動項目的處理結果不盡相同,并且這些仲裁機制都是完全封閉的內部仲裁機制,無法滿足體育仲裁的中立性要求。3)全國性賽事期間特別仲裁機制的缺乏,使得比賽過程中的體育爭議不能得到合理解決,部分爭議起訴至人民法院,浪費司法資源的同時,也讓法官無能為力。2005年全運會期間,10 000 m跑運動員孫英杰由于興奮劑違規被取消獎牌,她以一紙民事訴狀上訴到黑龍江省五大連池法院,由于優勢證據規則,法院支持了她的訴訟請求,但是,最終中國田聯并未采納法院的判決結果,仍然做出了處罰決定[4]。法院介入體育爭議,尤其是大型賽事期間的體育爭議時,由于證明標準、法官缺乏體育專業背景、體育爭議具有特殊性等因素,法院難以做出恰當的裁判,容易造成運動員或體育組織權益受損并投訴無門的局面。
隨著體育競技的國際化,體育爭議的解決方式也逐漸朝著與國際接軌的方向發展,中國應盡快建立獨立的體育仲裁制度,尤其是在大型賽事期間,應當建立特別仲裁制度。研究者建議,在全運會、大運會、全國職業足球聯賽、全國乒乓球聯賽等大型賽事期間,設立特別仲裁機構,專門解決發生于大賽期間或與賽事相關的爭議。根據奧運會、亞運會等特別仲裁實踐提供的經驗,我國特別仲裁機構的管轄范圍不應過于狹窄:特別仲裁機構應針對最廣泛的、可能參賽或與賽事相關的運動員、教練員及其他體育官員開放;爭議類型限定于與賽事相關的一切爭議,但排除純商事爭議和體育技術性爭議;爭議時間限定于開幕式前幾天和賽事舉辦期間,對于開幕式前的爭議,其受理時間的限制,可依賽事的性質、主辦方的意見具體擬定,但該時間需是爭議客觀發生的時間,而不是當事人提交仲裁的時間;爭議發生的地點不限于賽事舉辦城市,各省市體育管理機構發生的選拔糾紛亦可納入特別仲裁管轄范圍之內。全國性大賽期間特別仲裁機構的設立,將從根本上維護運動員的權益,促進體育賽事的順利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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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Jurisdiction of Court of Arbitration for Sport Ad Hoc Division—Taking the 17th Asian Games in Incheon as Example
XIONG Ying-zi
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Arbitration for Sport(ICAS)established Court of Arbitration for Sport(CAS)Ad Hoc Division for 17th Asian Games in Incheon of Korea,which has a more strict attitude towards jurisdiction by comparison with other international sports events CAS Ad hoc Division.The Incheon Asian Games CAS Ad Hoc Division only accepts participating athletes’ disputes arising in the host country between 15 September 2014 and 4 October 2014.Those rules may violate the athletes’ right of action and run counter to the purpose of the Ad Hoc Division.Comparing with other international sports events Ad hoc Divisions,it can get the conclusion that the jurisdiction of CAS Ad Hoc Division should not be too strict;Rules of arbitration should respect the principle of protecting the athletes’ right of action;The limitation of actions should use the objective standard;The panel should deny its jurisdiction to commercial and pure technical disputes;The Ad Hoc Division should provide remedies to all athletes.China should establish Ad Hoc Division in National Games as soon as possible,and the jurisdiction of the Ad Hoc Division should not be too strict according to the experience of CAS Ad Hoc Division in Asian Games and other international games,and it can be expected a better settlement of sports disputes arisen in China’s national competitions.
AsianGames;17th;AdHocDivision;jurisdiction;sportsarbitration;China
2014-10-20;
2015-05-27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11CFX076)。
熊瑛子(1987-),女,湖南湘潭人,講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國際體育法學,E-mail:yzxiong0422@gmail.com。
蘇州大學 體育學院,江蘇 蘇州 215021 Soochow University,Suzhou 215021,China.
1002-9826(2015)04-0097-07
10.16470/j.csst.201504014
G80-05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