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店回族史話

陳忍清

山西省長治市長（zhǎng）子縣生活著一些回族人，鮑店鎮是長子縣回民最多的一個鄉鎮。“鮑店”之名緣自公元前2年。當時，作為西漢朝廷最高監察官的司隸鮑宣因不畏權勢、執法嚴明，得罪了丞相孔光，以致招來禍患。權貴們群起而攻之，并聯合誣陷。漢哀帝不明是非，聽信讒言，將鮑宣定為死罪。后因一千多位太學生上書請愿，漢哀帝才免去鮑宣一死，改判戴枷流放長子縣。為了謀生，鮑宣選了一個十字路口，開了一家車馬店，起名“鮑店”。老百姓欽佩鮑宣為人正派、為官清廉，紛紛搬來與他為鄰。來的人多了，慢慢形成了一個村子，大家就把店名作為村名。誰知這一用，竟是兩千年。

公元494年，孝文帝從平城（今山西大同）遷都洛陽，途經鮑店。見百姓純樸、地無荒蕪、民房整齊、店鋪林立，心中很是欣慰。那時的長子叫“樂陽”，孝文帝親書“樂陽首鎮” 門匾，贈予鮑宣第十七世孫鮑良。鮑店人感激，就把匾掛在北門樓子上。不想這一掛，也是一千五百年。

“可以不知長子縣，不可不知鮑店鎮”，因為有大臣起名，帝王題匾，日后的鮑店聲名遠揚。聞名遐邇的“九月十三”百日全國藥材大會，更是讓鮑店這個千年古鎮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歷史名鎮。就在這古鎮上，有一座古老的清真寺，當地穆斯林稱之為“鮑店寺”。我們的故事便從鮑店清真寺說起。

搬來的清真寺

鮑店寺內有塊石碑，上面記載，清真寺建于清同治年間，民國四年重修。可是，在鮑店老一輩回族人的心目中，卻存有另外一塊“碑記”——清真寺雖建于清同治年間，但不是新建寺，是從別處搬來的。

搬來的？這怎么可能呢？

老人們還說，清真寺的一磚一瓦、一石一木都是搬來的。為了搬寺，當初許多回族人冒著坐大牢甚至殺頭的危險，回扮漢裝才將清真寺拆散了搬來。這樣的說法令人驚奇，歷史上究竟發生過什么呢？

在古代中國，有一條陸路商道從河南社旗縣賒店鎮北上山西至蒙古，河南一段長約一千里。 進入山西后，它南起晉東南太行關羊腸坂，北至晉西北右玉縣殺虎口，長約一千五百里。盡管它只是一條山路、土路、河灘路，路上都是車幫、馬幫、駱駝幫，但其重要性不亞于今天的208國道和兩廣高速。正是依靠這條路，晉商北貨南運、南貨北運，連通歐亞、貨通天下，走出了一條萬里商道，成為古代著名的“國際貿易通道”。

晉東南在山西段的最南端，被晉冀魯豫四省環抱，鮑店鎮則在晉東南的靠北邊，這條“國際貿易通道”從鮑店村口經過。在這條商道上，有很多岔道通往省外各地。鮑店往西過壺口可到延安，東出東陽關可至冀魯豫，出娘子關可至冀中平原，出雁門關可通京城，往北通往大同張家口，出殺虎口可通蒙古、俄羅斯，祁縣往西走磧口渡黃河，可通陜北三邊和甘寧青三省。

唐宋時晉東南就已經有了商貿活動，明清時晉東南已經成為北方地區重要的貿易集散地和物產區。從北邊進入晉東南的第一個大市場就是鮑店鎮，鎮上常住幾省幾地的羊馬客，羊馬一到，來一群趕一群，有多少走多少，一天也不停留。駝隊馱來的商品，一到鮑店就可以卸貨交易，那些應約的羊馬和物資繼續南行，還有蔭城、高平、晉城等多處大市場。所以，在晉東南商道上，不論哪來的客商，帶了什么貨，都可以隨時卸貨，隨時裝貨，隨時返程。

晉東南商道上的商品非常豐富，有產自中原和南方的糖、布、鹽、茶及其他生活用品，有本地物產縫衣針、銅器、潞綢、蔭城鐵貨等，還有潞麻、潞酒、皮毛、陶缸、黑醬、掛面、糧食、藥材、八義瓷器、“沁州黃”小米和黑砂鍋，等等，都是晉東南名品。其中，黑醬、掛面、“沁州黃”、黑砂鍋還是貢品。

豐富的晉東南物產吸引著全國各地客商紛至沓來。中原貨物充足，再加上賒店遠，下山難，鮑店就成為距蒙古和大西北最近的貨源地和“物資庫”，其商貿繁榮不亞于京城也就可想而知了。去往蒙古和大西北的商道上，往來的駝隊熙熙攘攘，絡繹不絕，各種物資源源不斷，如洪流般運往磧口、殺虎口。

在晉東南近四百里的商道上，三五十里一處，是清一色的西北回民駱駝店。鮑店以北一百八十里的沁縣峪口大隊窯科自然村，還是一處特殊的店子，“古道圪廊（商道）”從店旁直通南北，一條甘甜的山泉由東向西常年流過，水不深也不寬，不管有多少駱駝和羊馬，走到這里，沿河邊一字排開，都能同時飲上水，不用靠井水。這里不僅駝店大，駝場子也很大。店旁有一座明清風格的清真寺，青磚灰瓦，雕梁畫棟，磚花石刻，十分精致，是回民客商們籌資修建的。這里不僅是千里駝道上難得的天然良港，還是商道穆斯林的一處心靈港灣。

窯科清真寺沒有歷史記載，不知是何年何月為何人所建，但我們可以作一個大致推測。在明萬歷年間，朝廷取消了對北方民族的物資禁運，商道開始活躍，這是建設清真寺的第一個契機。明清交替時期，因為戰亂，修寺的可能性比較小。到了清康熙年間，朝廷實行相對溫和的民族政策，晉商在這個時期又獲得巨大商機，也抓住了中俄茶葉貿易機遇，所行路線必走山西。這個時期是商道安定繁榮的一個時期，也是修建清真寺的第二個契機。如果依此分析，窯科清真寺最早建于明晚期，最晚則建于康熙中晚期。根據這一粗略判斷，窯科清真寺是一座三百多年前所建的明清古寺，大致如此。

那些駝店的店家們并非什么有錢人，更不是大老板，只是一些終于跋涉不動的駱駝客。他們很窮，只要有口飯吃，有個屋檐可以棲身，對他們來說就是好日子。可是，突然有一天，駝背上的馱筐里有了一樣害國害民的東西——鴉片。它的出現，使中國進入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腐敗的清政府與列強勾結，明禁暗運，造成煙毒泛濫，使中國人民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幾十年后，銀圓枯竭，國庫虧空，全國各地民不聊生，反帝反清的革命烈火熊熊燃燒起來。回族人民也加入了起義的行列，先后發起了云南回民起義和西北回民起義，最終遭到清政府殘酷鎮壓。

從清軍對西北回民的鎮壓開始，晉東南通往陜甘寧青的商道就被清軍切斷，誰運貨誰就是為起義軍送給養，誰就犯了死罪。一夜間，千里駝道無駝影，家家駝店無鈴聲。在白色恐怖籠罩下，駝店的店家們日子難以為繼，只能另找活路。鮑店的生意場子大，去鮑店最合適。但無論去哪里，他們始終放不下的，是那座清真寺。扔下它，有可能被人挪作他用，也可能被清軍毀掉，這是萬萬使不得的。

他們考慮了很久，又作了許多計劃和安排，窯科的馬家、走馬嶺的佟家、余吾的張家等駝道上的回民，居然把一座清真寺拆散，一磚一瓦、一石一木，一件不剩地裝上牛車，再扮成漢民，以一個“家窮，買了些舊料蓋房子”的理由，一車又一車，一趟又一趟，亦步亦趨，翻山越嶺，途經沁縣、襄垣、屯留、長子四縣清軍關卡，艱難地將一座磚木結構、四合院布局的清真古寺搬到了一百八十里外的鮑店，在這條千年古道上，留下了可歌可泣的一幕。讓現在的人聽了，也不由得感慨萬千，長出一口氣。

料運齊后，回民們請了工匠進行了重建，原構件，原尺寸，原規劃，原風貌，原模原樣地將沁縣窯科清真寺重現在了鮑店。從此，鮑店有了清真寺，鮑店的老輩回民們便有了一個說法——鮑店寺是搬來的。

如此說來，鮑店寺還真是搬來的。只是想不到，鮑店穆斯林搬寺的故事竟與中華民族的百年屈辱史，與大西北回民的反帝反清斗爭史緊緊地聯系在一起。

阿訇大義

鮑店寺建成后，鮑店以北的回民店家們陸續遷往鮑店，形成了一個坊。 因缺乏史料，并不知當時鮑店有多少回民。直到1915年，鮑店寺進行了重修，才有了文字記載：第一任阿訇何連清，河北大名府人，第二任阿訇楊萬義，寧夏吳忠人，兩位阿訇均受聘于清朝末年。

何連清阿訇生于清同治年間，自幼在清真寺念經習武，是河北大名府的武術高手。他曾是一位鏢師，常獨自押鏢往返于鮑店與河北的一些地方。時間久了，他厭煩了武術生涯，來鮑店寺做了開學阿訇。后來，他又先后出任長治南寺與中寺的阿訇，1946年歸真。

楊萬義阿訇生于清光緒十三年（1887年），寧夏吳忠靈武縣吳家湖村人。阿訇家中兄弟七人，他排行老七。因為他聰明伶俐，父親讓他從小念經。1908年，二十一歲的楊萬義學成穿衣（畢業），經一位同鄉推薦，千里迢迢來到山西長治，擔任鮑店寺阿訇。第二年經人介紹，他與鮑店一個張姓回族人家的女兒成親，從此扎根在了鮑店寺。沒料到，生逢亂世，這一扎根兒就再也沒有回過寧夏，與老家完完全全斷了聯系。

楊萬義阿訇來到鮑店后，鄉老們湊了幾畝地給他種。他自耕自種，自食其力，盡量不給坊民添負擔。楊萬義阿訇是一個有爾林有修養的人，深受坊民尊敬，大家都說他“念得好，講得好”，不讓他挪地方。所以，他在鮑店一待就是幾十年，沒有去過別的地方。

后來，楊萬義阿訇有了三個女兒。雖然清貧，家里、坊上倒也其樂融融。到了抗戰時期，災難降臨了。1942年，一隊日本鬼子來到鮑店鎮，看到鮑店寺門匾高懸，古色古香，不識漢字的鬼子把這里當成了豪門大戶，就闖了進來。鬼子進到寺里，看到阿訇穿長袍留長須，干凈整潔，以為是有錢人家，便用刺刀逼著阿訇交出銀圓。阿訇是有信仰的人，不為錢財，卻要明辨善惡是非，豈能資助侵略者？況且，阿訇本就清貧，哪里有銀圓，于是就斷然拒絕了。可惡的鬼子見阿訇不肯交出銀圓，就把阿訇吊在樹上毒打，用槍托砸。直到一個漢奸翻譯官跑進來，告訴鬼子這里是宗教場所，他們打的是這里的宗教領袖，鬼子這才住了手，嗚里哇啦地滾了出去。

鬼子和偽警備隊為了搜刮銀圓不擇手段，十分殘暴。五十七歲的楊萬義阿訇被打成重傷，自此躺下就再也沒有起來。因傷勢過重，不久就歸真了。鮑店回民買德科老人交不出銀圓，被鬼子反捆在石磙上用烙鐵烙頭皮，直到把頭頂烙得焦煳不堪，身背石磙昏死過去……日寇的罪行可謂罄竹難書！

三個女兒只記得父親曾說過老家是寧夏吳忠，再詳細也就記不清了。姐妹三人便開始了漫漫尋親路，幾十年如一日，從未停止過。功夫不負有心人，改革開放后的1990年，她們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根脈——吳忠市靈武縣楊家。靈武縣楊家得知消息，也欣喜異常，立刻派人來鮑店認親。來的人有老有少，兩位老者是楊家姐妹的堂兄。一位堂兄說：“來的時侯也不知長治是個啥地方，也不知七叔（楊萬義）的后人是回民還是成了漢民，想著就很揪心。誰知一下火車，看到街兩邊那么多的回民飯店，還看到好幾座清真寺，我們可高興了，這就一準不會錯。”另一位堂兄說：“那時候我們在陜甘寧邊區政府，天天聽太行山抗日的故事，也不知道說的是長治，更想不到七叔當年就在這地方。”

長治的老輩和小輩都盡情招待了老家的親人，陪他們走訪了鮑店寺和長治幾大清真寺，回顧了他們七叔的往事。他們得知七叔竟死于日本人之手，十分痛心。三姐妹還請他們參觀了黃崖洞兵工廠和八路軍總部，參觀了朱德栽下的紅星楊。

歷經幾十年，楊家終于圓了一場尋親夢，也成為鮑店回民的一段佳話。

鮑店的馬本齋

抗日戰爭時期，鮑店回民都踴躍參加抗日隊伍，出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年輕的抗日英雄馬武社的故事。

1938年4月，山西省決死縱隊一縱隊二團在鮑店成立，團長鄭軍（又名鄭炎輝）、政治部主任邱吉甫、副團長趙四蘭。因革命形勢需要，二團決定以武鄉第一游擊大隊為基礎，組建鮑店游擊隊，地下共產黨員馬武社任游擊隊隊長。

馬武社生于1917年，回族，鮑店村人。年少時家境十分貧窮，從小到大很少穿鞋，所以光著腳走路時從來不怕硌腳。有伙伴把酸棗圪針鋪在地上讓他走，他坦然走過去，根本不怕扎，兒時的艱辛鍛煉了他堅強的意志。

青少年時期，馬武社常常來到清真寺跟楊萬義阿訇學習宗教知識，還幫寺里做事情，阿訇對他很好，生活上很關照他。在這里，他懂得了一個道理：國難當頭，民族危亡之際，回回民族要愛國愛教。但他是什么時候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啥時候參加了八路軍，還當了游擊隊隊長，這一直都是一個謎。

我們查閱了很多史料，走訪了好幾位老人后才知道，1933年2月，中共山西省特委指示派往鮑店的共產黨員與毗鄰的屯留縣中共臨時負責人取得聯系后，秘密建立了中共長子特別支部，簡稱屯長支部，陳華天任支部書記，直屬中共山西省特委領導。1937年初，在鮑店秘密培養和發展了一批共產黨員，其中就有馬武社、李富珍、孫連成、崔庫則等人。

馬武社入黨后不久就參加了八路軍。他在鮑店回民中秘密聯絡了一批有志青年，動員他們一起參加游擊隊。他們常常在做完晨禮和宵禮后，趁月夜之際，在清真寺秘密聯絡和開會。后來，游擊隊成立了，清真寺仍是他們的一個聯絡點。馬武社與崔庫則等人還秘密發展漢族青年參加游擊隊。

地處屯長交界的鮑店，東南地勢平坦，回旋余地充足，素有“米糧川”之稱，自古號稱“有糧有草有兵源”。歷史上發生過鮑店農民起義，太平軍也曾在這里與清軍打過仗，打敗清軍后，補足了給養，繼續東進。

鮑店往西過黃河直通延安，東出陽關通往冀魯豫抗日根據地。更重要的是，鮑店西北四十多公里，是陳賡領導的太岳軍區司令部和三八六旅所在地，往東北不足百公里，是朱德總司令和彭德懷副總司令所在的武鄉王家峪八路軍總部，往東還有黎城黃崖洞八路軍兵工廠及其他重要機關。

作為重要的交通要道，日寇占領長子后，防范的重點不是長子城，而是鮑店鎮。鬼子在這里駐兵修炮樓，實施了嚴密的軍事封鎖，唯恐鮑店成為八路軍的地下交通線和物資補給線。而共產黨八路軍卻是針鋒相對，與敵偽展開了艱苦卓絕的革命斗爭，鮑店游擊隊就成為對敵斗爭的一支重要力量。

馬武社帶領的鮑店游擊隊有一百多人，其中有回民有漢民，算得上一支回漢支隊。馬武社膽大心細，帶領游擊隊奉命活動于鮑店周圍及西山一帶，一次次平安護送黨的領導干部通過封鎖線，秘密轉移重要物資和情報，讓日本鬼子和偽警備隊十分惱火，成為敵人的心頭大患。鬼子和偽警備隊決定下大力氣抓住馬武社。

這一時期，黨對長治地區回民革命武裝力量的發展十分重視，在長治清真中寺組織了回民抗日義勇隊，在壺關發展了回民游擊隊，后來兩支隊伍合并，共有二百八十多人。他們除負責警戒、防空、除殲、防特外，還保護秋收，保衛決死縱隊三縱隊司令部。在轉戰高平時，他們負責保護彭德懷副總司令。他們多次參加戰斗，有二十多位回民戰士英勇犧牲。長治回民救囯會主席馬志讓、義勇隊隊長程豋云，都先后被敵人逮捕，慘遭敵人的嚴刑拷打，最后壯烈犧牲。

1941年，斗爭形勢更加嚴峻，馬武社被漢奸出賣遭逮捕。敵人用盡各種刑具折磨拷打，威逼利誘，但他始終堅貞不屈，決不投降。敵人氣急敗壞，在長子縣草坊村的偽警備隊炮樓院子里，殺害了馬武社等一批共產黨員和游擊隊員。

那一天，日本鬼子和偽警備隊荷槍實彈，戒備森嚴。馬武社與另外七名共產黨員被押上刑場，他們傷痕累累，血跡斑斑，已經被敵人折磨得不成樣子了。刑場上，他們被敵人一字排開，在他們面前放了一只裝滿水的大鐵桶，水中插著一把大砍刀。偽警備隊長瞪著兇惡的眼睛在他們面前走來走去，劊子手把刀握在手里，故意在水桶里攪動著。鋼刀碰鐵桶的咣當聲，聲聲震撼著他們的心靈——敵人要開殺戒了。

偽警備隊長想找出一個怕死鬼來，但他知道，這些經得起酷刑的人，此時沒有一個軟骨頭。他惡狠狠地揮了揮手，幾個劊子手一擁而上。頃刻間，一位年輕的共產黨員就被敵人殺害了，人頭落地，一腔熱血噴涌而出。劊子手提著刀，在水桶里攪得聲聲震響，水成了血紅色。

偽警備隊長盯著剩下的七個人，他以為這血淋淋的場面能夠嚇倒他們。可他沒想到，仍然沒有人屈服。殘忍的敵人就再砍一個。每砍一次，敵人都想著會有人撐不住，會有人屈膝投降。但直到砍了七個，也沒有砍出一個叛徒來。敵人徹底絕望了，敵人的眼睛殺紅了，鬼子與偽警備隊長歇斯底里地吼叫著。

馬武社的面前，全是戰友們倒下的身軀和滾落的頭顱，鮮血染紅了大地。馬武社的眼睛都快崩裂了，勒著繩子的嘴里發出一聲聲沉痛的怒吼。他怒視著敵人，寧死不屈地昂起了頭。看著視死如歸的馬武社，敵人知道不會有收獲了。偽警備隊長無可奈何地做了一個手勢，劊子手提起血淋淋的屠刀，朝著馬武社砍去。

面對烈士們身首異處的遺體，鮑店回漢百姓悲痛萬分，把他們的遺體抬回來安葬了。馬武社犧牲時年僅二十四歲。張姓回族老人含著淚把他的頭和身子縫在一起。那時候楊萬義阿訇還在世，大家按照穆斯林的葬禮，把埋體安葬在鮑店回民公墓。

噩耗傳來，游擊隊群情激憤，戰士們發誓要為馬武社隊長和犧牲的同志們報仇雪恨。在新隊長崔庫則的帶領下，游擊隊一夜割掉鮑店、嵐水、大堡頭等七個敵人據點的幾十公里電話線，讓敵人的電話通信徹底中斷，沉重打擊了敵軍氣焰。

1943年10月8日，鮑店游擊隊配合八路軍騎兵排在長子小辛莊設伏，擊斃了長子縣偽警備隊大隊長范作良和五名偽軍，還俘虜了七十多人，繳獲步槍七十多支、機槍兩挺。1943年12月，游擊隊擊斃了作惡多端的鮑店偽警察所所長。

馬武社犧牲后，鮑店回民給予他崇高的榮譽，稱他為“鮑店的馬本齋”。 后來，馬武社被追認為革命烈士。長子縣烈士陵園松柏蒼翠、莊嚴肅穆，刻滿兩千烈士英名的英烈墻上，馬武社的名字位列其中。但愿后人們不要忘記這位回族先烈，不要忘記長治、壺關、長子鮑店三地回漢百姓共同抗日的歷史故事。

寫到這里，我突然有個想法，如果在馬武社等人犧牲的長子縣草坊村建一座八烈士紀念館或紀念碑，后人們就不會忘記那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悲壯故事了。

營救美國飛行員

1944年，抗日戰爭進入白熱化，美國的一批戰斗機來到中國，轟炸山西日軍。

火辣辣的7月，收罷了麥子后，郁郁蔥蔥的玉米長得飛快，給玉米除草就成了眼下的農忙活。鮑店回族人買德保下了撇什拜，沒再休息，拾掇了一陣子工具便扛起鋤頭往地里走。剛出門，兩個侄女正好從家走出來，叫了聲“叔”，就跟在了他的身后。這是大哥家的兩個女兒，大侄女貴娥十七歲，小侄女金娥才十二歲，一個牽著驢，一個拿著簸箕，兩個女孩子一邊走一邊說話。

買德保的玉米地與大哥家的挨在一起，出村子西南里把地。仨人剛剛走到地邊上，只聽見“嗚”的一聲響，一道亮光閃過，一架飛機就栽進了玉米地。隨后，一只雪白的降落傘也落到了買家玉米地里。緊跟著一聲巨響，飛機爆炸了，引發了大火，玉米地濃煙滾滾火光沖天。買徳保轉身朝著倆侄女喊了一聲“快回去”，就一頭沖進了地里邊。這突如其來的響動把姐兒倆嚇得不輕，一個把簸箕扣在了頭頂上，一個驚了驢顧不上管，兩人扭頭就往回跑。

這是一架美軍戰斗機，飛行員名叫道格拉斯。他駕駛的飛機被鬼子的高射炮打中，就拖著黑煙一頭栽了下來。幸虧跳傘及時，他安全地降落在了玉米地里。正在解傘的道格拉斯驚慌失措，猛然看見有人沖到跟前，立馬拔出手槍對準了買徳保，嘴里說著買德保根本聽不懂的英文。買德保很精明，他一眼就看見這不是鬼子的飛機，機上沒有膏藥旗，而且飛行員是西洋人。他知道這個飛機是在幫他們打日本人，所以果斷決定立刻營救飛行員。雙方語言不通，情急之下，買德保伸出赤手空拳讓他看，又向他比畫“八”字，做著手勢讓他快點往西走。道格拉斯雖然聽不懂買德保說什么，卻判斷出他是一個沒有敵意而且想要救助自己的人。道格拉斯更知道日軍就在附近，情況十分危急，不能久留，所以趕緊跟著買德保往西跑。

這里是鮑店的西南角，鬼子的炮樓就在東北角，相距不到五里地，跑慢了就來不及了。這時的玉米有的剛齊腰，有的長得更高一些，倆人弓著身子在地里拼命地跑。突然，買德保聽到前面有動靜，吃了一驚。他繞過去一看，原來是區武委主任劉力民帶著民兵趕來營救，這才放了心。劉力民看到他們倆也長出一口氣，如果美國飛行員落到鬼子手里，那就麻煩了。他讓買德保帶著飛行員繼續向西跑，他們在后邊警戒。

想不到道格拉斯不干了，他躲在后邊怎么喊也不往前走，他不知道眼前這些人到底是日軍還是八路。買德保急了，和劉力民說：“快把槍背起來，把手伸出來，我剛才就是這樣他才相信的。”這一招果然靈，道格拉斯也收起了槍，把帶著的一個小本子掏了出來。劉力民翻開本子一看，立馬就明白了，上面有好幾國文字，中文寫的是：“我是美國飛行員道格拉斯中尉。”“你是政府軍嗎？”“你是什么長官？”“你是什么軍銜？”等等。劉力民把本子上的“游擊隊”和“長官”幾個字指給他，道格拉斯明白了，這才點點頭，同意跟著他們走，但還是緊緊跟在買德保身后。

這時候，鮑店的鬼子和偽軍已經包圍了墜機現場。因為發現了降落傘，所以鬼子知道美國飛行員活著并且逃跑了，立刻展開搜索。美國飛行員往哪里跑，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往北是屯留縣城，往南是長子縣城，往東是長治城，這三個方向一馬平川，缺少掩護，跑過去就是自投羅網，所以美國飛行員肯定往西跑。往西是太岳山，溝壑縱橫，樹木繁密，易躲易藏。再往西或者往西北，能進入沁源縣原始森林，更有八路軍三八六旅和太岳軍區，越往西越安全。他們生怕鬼子追上來或迂回到前面包抄圍堵，買德保最熟悉地形，就領著大伙兒拼命往西跑。

情勢非常危急。區領導掌握情況后，為保證安全起見，決定采用迷惑戰術拖延敵人。他們找了幾匹馬，讓民兵換上八路軍灰布裝，沿幾個村子跑馬演戲，揚言八路軍二十團騎兵連尖兵班已經過來了，騎兵連馬上就到。鬼子吃過二十團的大虧，嚇得鮑店、嵐水等據點的鬼子未敢出動，為營救飛行員爭取了寶貴時間。

可是道格拉斯實在走不動了，那身笨重的飛行服拖了他的后腿。雖然有買徳保的幫助，但速度還是慢了下來。他們不知道區武委會打了配合。經過老鄉家院子時，買德保借了一頭毛驢讓道格拉斯騎上。可萬萬沒想到，堂堂一個航空兵，會開飛機卻不會騎驢，東倒西歪地騎不了。買德保也很疲憊，但他知道時間就是生命，他一邊扶著這個大個子的美國人騎在驢背上不要掉下來，一邊跟著驢往前跑。直到天氣很晩了，他們才在一個安全隱蔽的村子——趙村停了下來。道格拉斯癱倒在地上，買德保也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劉力民好不容易找了一碗煮好的三和面，算是“上等餐”了，可端給道格拉斯時，他堅決不吃。劉力民無奈，又去找了幾個雞蛋和一點紅糖，才算安頓了這個高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要讓他好好睡一覺，明天找到縣武委會就好了。

這時的買德保心緒一直靜不下來，飛行員不見了，鬼子在找，自己不見了，家里人也要找，又沒辦法送信兒。明天往哪兒走，有多遠，還不清楚。這是自己第一次遇上大事，千萬不能出錯。外邊有警戒，他從里面插上門閂，招呼道格拉斯放心睡。他席地坐在門邊，身子靠在門板上，把耳朵貼在門縫上，也迷糊上了。

道挌拉斯醒來后，一眼就看見了靠在門上睡著了的買德保，他心里很感動，他怕吵醒買德保，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道挌拉斯覺得，這個戴著小白帽的中國農民就是他的忠誠衛士。不，道格拉斯覺著不夠尊重，是“守護神”。

第二天，費盡了周折，終于在王村找到了縣武委會，任務就算完成了。留下道格拉斯，買德保和游擊隊就可以返回了。臨走前，道格拉斯與大家握手道別，非常感激。就在買德保轉身時，道格拉斯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連說帶比畫。弄了半天才知道，他想讓買德保繼續護送。看他很執著，領導研究后就同意了，特意給買德保作了交代。區上的民兵都回去了，買德保與縣武委會的民兵護送道格拉斯繼續往前走。

遺憾的是，后來幾天發生的事就不清楚了。

七天后，買德保回到了家。村里人問他那天怎么了，他說他被美國兵抓走了，美國兵有槍。問他去哪兒了，他說不知道。問他飛行員哪兒去了，他說來了一架飛機，接走了。還有人問他：“美國人謝你了沒有？”買德保說：“謝了，給了一沓子錢，一張也沒要。”家里人悄悄問他，他也還是這樣說。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文革之前，鮑店來了一對美國夫婦，那男的說要找救過他的買德保先生，他們是生死之交，他特意來尋找恩人。有人告訴他，買德保去世了，他提出想要見見買德保的夫人張娥則，村里人不告訴他張娥則在不在，也不告訴他買家住在哪里，原因是不知道這個美國人“安的什么心”。道格拉斯十分遺憾，無奈地回美國去了。

又幾十年后，劉力民同志在回憶錄里寫道：“縣武委會將他（道格拉斯）護送到沁水縣郎壁村太岳軍區機關，第二天，太岳軍區為他召開了規模不小的歡迎會。”回憶錄中還寫道：“買德保，鮑店我方秘密情報員。”

陳賡的命令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國主義宣布投降，抗日戰爭取得了偉大勝利。就在長治人民與全國人民共同歡慶之際，蔣介石卻密令閻錫山派他的第十九軍軍長史澤波，于8月26日搶占了上黨（今長治）的襄垣、潞城、長治、 長子、壺關、屯留等城，搶奪人民勝利果實，同時玩弄兩面派手法，邀請毛澤東赴重慶談判。

為保衛勝利果實，支持毛主席對蔣談判，劉伯承、鄧小平調集太行縱隊陳錫聯部、太岳縱隊陳賡部、冀南縱隊陳再道部及地方兵團，開始展開上黨戰役。上黨戰役期間，陳賡司令的指揮部設在鮑店周邊一帶，在完成解放襄垣、屯留等縣城的一期戰役后，又迅速包圍了長治、長子、壺關等城，在解放長子縣城的戰斗前夕，陳賡的指揮部就轉移到了鮑店王金虎家西院子的北堂屋。

那天早上，陳賡帶著通信員從村中走過，看到一群老百姓正聚在一處大門前聊得起勁，好像在談論八路軍包圍長子城，長子快要解放的事。他便策馬過去，下馬與大伙兒打招呼，噓寒問暖，非常熱情。交談中，陳賡將軍注意到，人群中有人戴著小白帽，與當地漢民所戴白色瓜棱小布帽顯然不同。人群背后的大門上懸掛著一副古老的立式門匾，匾上刻著“清真寺”三個大字，古色古香，古寺風韻油然而生。這塊門匾高一米二，寬七十厘米，木制立匾，鏤空雕刻，是當初從窯科清真寺搬來的。縱觀長治乃至山西，雖然古今清真寺不少，卻很難再找到一塊這樣古老的門匾，它有一絲西安化覺寺古門匾的味道。陳賡看后，知道了當地住有回族，又詢問了鮑店回族的一些情況，就向通訊員要筆墨。

通訊員從背包中拿出筆墨交給陳賡，他一手端墨，一手提筆，在鮑店清真寺大門北側的八字影壁墻上寫下了一道命令：

命 ?令

全體戰士及指戰員：

此清真寺乃是當地回族人民匯聚之處，全體將士務必發揚我黨之傳統，嚴守革命之紀律，尊重少數民族的風俗，保護正常的宗教活動。

凡到此者，一律不得入內。

此令

陳 ?賡

一九四五年九月

陳賡寫完命令，又上下審視了一番，然后在下面簽上了名字和時間，這才收起筆墨，交給通訊員，與大家揮手告別，策馬而去。圍觀的人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八路軍首長為保護清真寺寫了一道命令，但看到最后的簽名時，大伙不認識，因為陳賡簽的“賡”是繁體字，還有些草，一時也不知此人究竟是誰。

有一個少年跑回家去查了字典，又跑回來，告訴大人們：“陳賡！是陳賡！”大伙兒全愣了，不由得都朝那個少年問：“真話？真話？”少年點點頭：“就是！就是！”

威震上黨的陳賡司令，鮑店人哪能不知呢？鮑店就屬太岳區，陳賡是太岳軍區的司令員。太岳軍區就在鮑店西北四十多公里的沁源縣閆寨村。閆寨村號稱“小延安”，陳賡帶領八路軍三八六旅和太岳軍區，與太岳人民堅持了艱苦卓絕的八年抗戰，粉碎了日軍的“囚籠政策”、“三光政策”和“鐵壁合圍”等陰謀，指揮了聞名全國的沁源圍困戰，還參加了百團大戰和神頭嶺伏擊戰。所以一提起陳賡，老百姓無人不曉。

陳賡司令來到鮑店并為清真寺題寫命令的事，一下子就在回漢百姓中傳揚開來，大家紛紛來清真寺前駐足觀看。這樣的事，老百姓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大家伙兒既見了將軍，還見了稀罕，算是開了眼界。

雖然是一個戰火紛飛、部隊頻繁調動的年代，是一個幾萬民兵參戰支前的年代，卻再沒有一兵一卒進過清真寺。這條命令，陳賡司令恐怕在部隊上也都傳達過，強調過，要不咋就執行得這么好呢！鮑店回民心存感激。

八路軍尊重保護回族清真寺，也深得漢民人心，因為鮑店回漢是鄰居，多少年來和睦相處，從來沒有鬧過糾紛和摩擦。陳賡司令之舉，更是推動了鮑店回漢民族的大團結。只是當時條件非常差，沒能把將軍的手跡保存或留影，非常遺憾。

上黨戰役勝利后，隨著解放全中國的步伐，陳賡將軍越走越遠，再也沒有回來過。時至今日，毎當提到上黨戰役，鮑店回民都會想起他。目睹陳賡將軍題寫命令的回族老人馬貴玉，就是當年跑回家去查字典的少年，他把陳賡將軍的命令一字不差地刻在心里，牢牢記下。他和弟弟馬書玉為我們細述了陳賡將軍題寫命令的經過，十分真切。有一年，他第一次從報紙上看到陳賡將軍的照片，不由得喊了出來：“是他！就是他！”他想起了陳賡當年的音容笑貌。后來，他成為長子一中的人民教師，一直想把這件事寫出來，以表達鮑店回民群眾對黨、對陳賡將軍的一份敬意，也希望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

1978年起，馬貴玉連續當選山西省第五、第六、第七屆政協委員。在太原參會期間，他寫了《陳賡將軍和鮑店清真寺》的文章，發表在1992年7月31日的《山西政協報》上，第一次將這段歷史公布于眾，后來被《長子縣志》所收錄。

鮑店寺管委會主任馬志安說，雖然只是一則命令，卻充分體現了黨的民族政策，這在國內外戰爭史上也極為少見，要把陳賡將軍的命令刻成石碑，立在寺內，長久地保存下去，讓每一個來鮑店寺的人都知道這段往事。他還說，也要把搬寺這段歷史刻碑記述，讓人們知道回回民族曾經遭遇過的歧視和不平等待遇，對照陳賡將軍保護清真寺之舉，牢記歷史，不忘黨的恩情。

走訪的啟示

鮑店寺的故事都是真實的，沒有虛構，也沒有塑造。我們走訪了晉東南多處回民駱駝店，也走訪了山西磧口、陜西延安、寧夏吳忠等地。在走訪中，一些與本文相關的事令人難忘。

現在的窯科村還有史上留下來的回族人的后代，沁縣文史辦公室主任兼主編馬留堂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給我們談了茶馬古道與窯科清真寺的歷史，還談了他的爺爺馬如則。馬如則老人是寧夏吳忠老黑橋人，生于1866年，正是清代同治年間。從青少年起，他一直給張家口的一位老板牽駱駝。1938年，七十三歲的老人行走在窯科村的村街里，被突然闖進村的日本鬼子瞄準后背就是一槍，一身武功的他就這樣一聲未吭地倒下歸真了。在他生前，他是唯一一個對窯科清真寺的歷史了解得比較清楚的人。

窯科村還有一處回民古墓地，距清真寺原址三百多米。同治年間搬寺時，這里就已經有三百多個墳。這說明，清真寺在那之前就已存在了很長時間，否則墳場不可能有這么大的規模。但在軍閥混戰時，閻錫山的小鐵路肆無忌憚地從墓地正中穿過，把墓地劈為兩半，造成極大的破壞。抗戰時，日本鬼子為了戰爭和掠奪，再修鐵路，把墓地糟蹋得千瘡百孔，到處是裸露的墓穴。

沁縣走馬嶺村駱駝店是鮑店佟家當年所開，店鄰居王忠孝老人講，駱駝店一天只做一頓飯，今兒中午吃了，下頓飯還在明兒中午，不管店家還是馱工，都可憐得很。老人指著一個地方說，這里原來是回民的墳地，大掃蕩那年，鬼子殺了很多人，都是漢民，也沒裝棺材，就埋在回民墓旁。后來挖出很多骨頭，也分不清回漢了。

日軍攻占長治后，在一條地洞里發現了十八位回民，都是老幼婦孺，鬼子一個不剩地全部殺害了，激起長治回民的極大憤慨。在黨的正確引導下，長治回民們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積極踴躍地在長治清真中寺組織建立了抗日義勇隊。

如今，鮑店回民有毛盧常馬楊、佟買哈張代十姓共二百四十多口人。鮑店鎮上，一座以鋼筋混凝土框架結構為主，具有濃郁阿拉伯風格的新建清真寺在原址上落成，這是鮑店回民歷來投資最大的一次改擴建工程。長子縣、大堡頭、長治各清真寺，長治城區伊協、市縣村鎮的領導都來慶賀，隆重而熱烈。

鮑店的回族先輩們雖然是一群普通百姓，但因為有堅定的信仰，有執著的理念，饑餓、貧窮、坐牢與殺頭都嚇不倒他們。面對日本侵略者，他們敢于反抗，敢于斗爭，不怕流血犧牲。在他們身上，充分體現了回回民族善良、淳樸與堅強的優秀品質。和平與安寧來之不易，那是包括回族在內的各族先烈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維護安定團結，建設現代化強國，是新時代穆斯林的歷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