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腸草 安全行走的戶外技能培訓師

文+朱藝 圖+斷腸草

左右頁圖：今年底，斷腸草去了趟梅里雪山，他看到了卡瓦格博峰的夕陽、緬茨姆峰的朝陽，有頭有尾，可謂功德圓滿。

比起稱之“驢行”，我更喜歡用“戶外”二字，我認為“戶外”比“驢行”莊重得多。戶外不同于旅游，旅游都是成熟的景點、路線，可控性強，而戶外活動則要面對很多不可預知的風險，它更像是一場考驗。我用過硬的戶外技能與精良的戶外裝備，力求將風險減到最低，這樣即便有險，也是探險而不是冒險。

——胡濱

梅里雪山的信仰與驚險

當很多驢友習慣于成群結隊驢行時，斷腸草卻已抽身出這支大隊伍。近二十年的驢行經歷讓他明白：越是優質的線路，驢行隊伍越是需要精簡。所以，現在的他，偏向個人或小團體出行，并享受著當下這種類似“說走就走”的輕松狀態。

跟筆者見面的前一周，斷腸草就以獨行俠的身份偏處梅里雪山，感受太子13 峰的冬季神韻。為一睹梅里雪山全景，他奢侈地包下德欽飛來寺內一間最佳觀雪房。從長途大巴下車時天色漸晚，他迫不及待登上露臺，只見最高峰駝——卡瓦格博峰著一身白紗在夕陽的余暉中遺世獨立，古人一句“蒼山負雪，明燭天南”不外如是景致。“當時，我好似進入一個魔幻世界，身心全被‘雪山之神’掠走。”斷腸草如此形容。

來到梅里雪山肯定是要登山的，第二天，斷腸草便踏著冰川在崇山峻嶺、千溝萬壑中穿行，一路上人煙稀少，無數色彩斑斕的經幡隨風飄揚，白雪皚皚，心靈澄靜，伴著無數人對這座山的信仰，他這一走就是兩天。回到飛來寺的那一刻，斷腸草有種重返人間之感。后來，離開德欽趕往麗江路上，途經緬茨姆峰、卡瓦格博峰，又見到了它們上空的朝陽。“既見夕陽，又見朝陽，有頭有尾，此次驢行也算圓滿了。”

但是欣賞美景也是有代價的。斷腸草返程乘坐的大巴在靠近香格里拉的一個彎道時，遇上了暗冰，車身急速轉體兩周，雖然沒有被甩出車外，斷腸草還是被倒得七暈八素，“所幸的是坐車系安全帶已經成了習慣，人無大礙，但車尾卻被山崖擊爛。”斷腸草說，在他們車子的前后其他幾輛大卡車也在雪地里打滾，或許是梅里雪山的保佑，最終都沒發生撞車事件，不然后果不堪設想……但斷腸草并不真正擔心危險，他把每次風險都當做是歷練。不過在1998年，還是一名在校大二學生的斷腸草肯定沒有想到，17年后的自己會有這種想法。

當時很多大學生大聲宣告要“畢業旅行”，向往自由、敢于行動的斷腸草早已先行一步，他先是利用寒假的時間騎自行車往來于成渝兩地，卻始終覺得路途太過平淡。放暑假后，他干脆攜上背包與帳篷，只身沖向新疆。哪曾想到就這么一走，他的人生軌跡便與驢行或行走有了再也割裂不開的關系。

左右頁圖：除了欣賞自然風光，斷腸草更喜歡探索與考證歷史與人文風情。途中他總是猶如一個知識通，給友人講解歷史故事等。

從驢友到歷史人文愛好者

聊起迄今走過的路線，斷腸草總結說：“國內的話，除了東北沒去，新疆、西藏、川西等地去得都比較多。國外比如印度，在最大的紅樹林追尋孟加拉虎的足跡等。”感受大自然的雄奇，開闊眼界，是他不倦行走的一方面，而作為歷史人文愛好者，他認為在驢行中探索與考證則更有意義。

“以我這么多年來在驢行中學到的地理、歷史知識，即使在布達拉宮、西藏博物館當解說員，也沒問題。”斷腸草坦言，“像《西藏通史》中很多關于宗教、戰爭、殖民統治類的信息，都是我感興趣的，而且觀景的同時，探索歷史與人文，往往會有不期而遇的驚喜。”所以，在岡仁波齊磕長頭轉山時，他得以見到終年被云霧遮繞的岡仁波齊峰的“真面目”。“或許是岡仁波齊峰的神靈真的被我們的虔誠所打動，在叩了幾百個長頭后，我們抬頭一看，岡仁波齊峰突然云散天開，一縷陽光灑在峰頂，一片巍峨莊嚴，這樣‘赤裸裸’的景致持續了二十分鐘，岡仁波齊又重新披上了厚厚的面紗。”當時斷腸草一行人就哭得稀里嘩啦，“這是多數人夢寐以求但卻終生難見一面的岡仁波齊全貌啊。”

促使斷腸草深挖每個驢行目的地的原因來自他的第一次新疆之旅，那時的他什么都不懂，只是學著網上攻略按圖索驥，走了一圈回來最后竟沒多大收獲。為了讓驢行更有意義，后兩次前往敦煌，他都做足了功課。當身邊游客埋怨黑漆漆沒什么值得看時，他卻饒有興致地琢磨起壁畫來；當別人說看不懂、導游不給力時，他索性解說起來，九色鹿的故事、薩垂太子舍身飼虎、佛陀割肉喂鷹、張義潮出行等故事，信手拈來，甚至哪里是隋唐風格，他都可一一鑒別……“西藏通”、“新疆通”等各種雅號便在驢友圈不脛而走。

左右頁圖：現在的斷腸草，已不再喜歡成群結隊，而是偏向個人或跟知根知底的朋友出行。戶外設備的精良，也是他比較看重的。

驢行的首要條件是安全

“正如上周從梅里雪山回來遇到的翻車事件一樣，在一切美好平靜的背后不乏危險。”斷腸草伸出他的左手食指說：“這根手指之前差點毀了。”時間回到2014年的中秋，斷腸草帶領驢隊從貴州穿越到綦江，晚上切藕時，他一個不留神，鋒利的刀將其食指第一、二節指骨上的皮肉切掉，指骨瞬間暴露在外的同時，鮮血噴涌而出。好在他戶外經歷足夠多，也接受過國際野外醫學協會（WMAI）的急救培訓，他即刻沉著處理：因切過菜的刀身很臟，所以他先用干凈的礦泉水洗凈傷口，再用酒精棉對傷口進行消毒，將切下來的皮肉仔細貼回去，纏上醫用紗布進行按壓止血。隊友見天色已晚又已止血，建議第二天下撤，但由于荒無人煙無法做進一步處理，加之天氣較熱極易傷口感染，斷腸草果斷連夜下山。當晚他乘坐2 小時摩托加3 小時汽車趕回重慶，到醫院已是凌晨3 點，“縫了整整8 針，醫生說幸好自己處理得當，并及時趕回來手術。要是第二天慢慢下山，手指就廢了，若感染后果更嚴重。”

“有些人還停留在以暴走為榮，以負重大、走得遠為榮的驢行初級階段，安全意識、安全技能、風險處理能力不足，很容易發生安全事故。”斷腸草提及2012年端午，跟幾位友人穿越西昌俄爾則俄的經歷。在海拔近4000 米的途中，一隊友突然失溫，近乎昏厥，山風拍打下，她全身發抖，意識模糊，高反癥狀嚴重，若是繼續登山，肯定有生命危險。此時距當天宿營地直線距離僅1.8 公里，眾人都渴望走完，斷腸草卻強力要求必須下撤，安全第一。下撤到頭天的營地后斷腸草動用了所有能讓隊友升溫的辦法：換下濕衣服、灌熱水、熱水壺暖身……事后隊友得救，大家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之所以能做出這樣的判斷和決定，是因為之前的2011年，我在秦嶺親身遭遇過失溫，那段時間連續下雨18 天，我渾身濕透，連登山拐杖都握不穩，原以為是低血糖癥……那種煎熬，實在難忘。”

安全培訓講師與裝備愛好者

秦嶺這次失溫并不是斷腸草遭遇過的第一次生命危機，險些掉落深崖、驢行過程中遭遇車禍等都讓他在鬼門關走過幾遭。驢行近二十年，因為安全事故，以前一起走的朋友或是退出驢友圈或是離開了人世，痛定思痛的同時，斷腸草下定決心要做點事——他要讓更多熱愛驢行的人掌握戶外技能，防患于未然。

左右頁圖：他從國內走到國外，被感動著、改變著。在驢行的過程中，他積累了很多經驗，并致力于安全培訓與安全講座。

2013年，他成立元古戶外運動旅游策劃有限公司，并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安全培訓與講座中。他撰寫過多篇關于戶外技能和裝備的帖子，有些還被各種媒體轉載，比如他的《戶外環境中容易被人忽略的危險——失溫及其特征》曾被國家地理中文網轉載，有驢友后來發信息感激他：“正是讀到那篇文章，我才在川西撿回一條命。”戈爾公司、8264 戶外資料網、巔峰戶外學校合辦的“戶外先鋒營”不定期舉行公益戶外培訓活動，作為金牌講師、常任版主與簽約導師，斷腸草奔走在上海、北京等地參加培訓、主持講座，竭盡所能幫助戶外愛好者建立基本的安全意識，提高戶外技術，增長戶外知識。

今年10月在先鋒營《年度徒步主題·全國巡講》公益活動中，斷腸草又分享《失溫，容易被人忽略的危險》，當時點擊量很快達六萬多。除了戶外，他的安全培訓涉及廣泛，“日本、臺灣等地安全教育從小做起，而近年天災人禍不斷，安全教育越發重要。”斷腸草如是說。每周二為巴蜀中學高一上安全培訓課，給重慶民航安監局的飛行員作飛機失事后的野外生存培訓……各種公益、商業的安全培訓將他的生活排得滿滿當當。斷腸草笑說：“做這些，也算積功德。”

此外，他還是狂熱的戶外裝備愛好者，用過130 來個背包、近80個帳篷，其他戶外裝備不計其數，在國內戶外裝備圈里算是意見領袖之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套可靠的裝備既可提高戶外運動的舒適性，在特定場合下又可起到救命的作用。”今年9月，他又去了新疆，相對第一次出行時簡陋的背包與帳篷，這次的裝備已鳥槍換炮：scarpa 徒步鞋、leki 黃金雙拐、花崗巖重型背架……自從開戶外公司，斷腸草更覺如虎添翼，出于對裝備的精通，不少一線大牌都找他做產品測評。斷腸草提到，重慶山地資源又多又好，不及秦嶺、新疆、藏區環境惡劣，簡單的裝備足以完成一些戶外線路，所以很多人忽略裝備的重要性。比如有人喜歡重裝下山跑跳又不做好保護，幾年后半月板傷殘的比比皆是，若對手杖運用得當，可有效減少這種現象。“當然，各種戶外運動對裝備要求不盡相同，不能盲從于品牌，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現在他已不滿足于代理各大戶外品牌，更開始了自己的裝備設計與品牌創立之路。

至于明年的旅行計劃，斷腸草說：“西藏、新疆是必須再去的，新一年我重點打算去俄羅斯貝加爾湖，除了原始森林和湖光山色，更想看看蘇武牧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