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雨晗
未來醫生的四重境界
文/蔡雨晗
傳統的醫生評價體系中,我們習慣用“德藝雙馨”評價一個好醫生,我們經常用“技藝精湛、學識淵博、醫德高尚、任勞任怨”形容那些值得尊敬的專家。但是,我們只強調了個人能力。在未來的醫療體系和社會環境下,各利益方之間的關系呈現超級鏈接特點,數據共享下的信息越來越透明,患者對于醫療安全的要求越來越高,政府對于醫療機構的監管越來越嚴格,醫保對于醫療機構施加的成本壓力越來越大,醫療機構內部越來越扁平化,醫生會被賦予更多的職責與權力,同時也意味著更多的責任和更高的能力。因此,一個醫生僅僅能夠“獨善其身”是遠遠不夠的。在華西兩年的臨床醫學學習中,結合自身經歷、授課老師講解以及近來種種醫患新聞,我認為未來的醫生應該達到以下四重境界——個體、合作、管理、領導力。
未來醫生的確不能只強調個人能力,但是個人能力卻也是保證其他更深層次能力的基礎。唯有把好個人能力這一關,我們才有資本向更高一層邁進。醫療技術的精湛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未來我們需要的是更加人文的醫生。
首先要有良好的自我認知能力。第一,自我的價值觀和做人原則要保持在正確的取向上不動搖。我們可以看到,如今醫生的灰色收入越來越少,不僅與社會制度的進步有關,更與當代醫生本身素質的提升密不可分。唯有做到公平公正的為人處世,醫患關系才可能和諧。河北某醫生收病人紅包邊數錢邊笑的新聞仍記憶猶新,為不少人詬病,不僅失了名譽,還毀了前途,應引以為戒。第二,要對自身的優勢和劣勢有清醒的認識。定位自己,找到合適自己的領域,不僅是對自己負責,更是對病人負責。
其次要有過硬的自身素質。未來的醫生更加開放、坦誠、平等、多元化,同時尊重個人信仰和文化。“華西拒絕為艾滋病人做手術”事件的真相到底為何我們不得而知,但是無論孰是孰非,這件事給我們的啟示其實就是醫患之間一定要坦誠相待,醫生更是要掌握為人處世的藝術。作為醫生,要知道怎樣和病人交流,能否清楚地描述病人的病史,能否用正確恰當的語言把診斷結果告訴病人;是否尊敬、理解病人,是否能讓病人也理解你想讓他做的事。你的同事理解你的想法嗎?你會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嗎?大夫必須學會醫患溝通的技巧,有的大夫花了30分鐘也不了解病人希望解決的問題,而一個訓練有素的醫生對患者的問題有很好的感知力,只問幾個簡單的問題就抓住了要點。面對醫患關系緊張的形勢,醫護人員不能只是抱怨患者的態度蠻橫。醫學院校應在教育過程中著重告訴醫學生對病人負有什么責任,如何對待病人,了解疾病的倫理學后果,了解醫生的情感對治療的影響。
再次要學會自我管理。未來的醫生更應意識到心理壓力對自身及他人的影響,意識到因情緒而產生的偏見、以及偏見對于判斷和行為的影響。未來的醫生不僅能擔責任、守承諾、保持醫療質量穩定性,也能夠在與他人合作中保持靈活性和兼容性,同時保證工作、生活、健康的平衡。每個醫生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此外醫生的壓力很大,致使國外很多醫生濫用藥物成癮。醫生也要學會排解自己的煩惱。如果你剛和太太吵架后就去醫院上班,自我感覺恐怕會很糟糕。大夫要認識到自己也會出問題。
最后要注重自我發展。未來的醫生不僅通過繼續教育渠道學習,更能從實踐中學習、向同行學習,同時更需要跨學科、跨專業、甚至跨界學習。在大二下學期的臨床醫學導論課程中,有一位授課老師是來自華西醫院腎臟內科的蘇白海老師,他就是跨專業跨界學習的典范。他在博士階段選擇了化工專業,并且最終研發出了比進口器械便宜但是效果相當的醫療器械。

在未來,醫生將不再鼓勵個人英雄主義,而越來越強調團隊作用。未來的醫生更愿意傾聽來自各專業的意見和建議,能夠站在患者的角度上換位思考,爭取獲得同行和患者的信任和尊重。未來的醫認為在這個目標引領下,一切行為都是有理由的。而病人的想法卻恰恰相反,醫生與病人持有不同觀點。圖姆斯作為多發性硬化癥患者,她的感受代表了大部分慢性病患者的呼聲。面對醫生堅持“治愈”才能達到目的的終極目標,她起身說“不”。在她看來,“患者來看醫生是因為在日常生活中有所不適,以及身體的種種表現處于失控之中……醫學的目標主要是緩解這種不適感——恢復到以前比較好的健康狀態,這也許包括但并不局限于器官功能紊亂的治療。”
我非常贊同她的觀點。當下我們已經步入慢病時代,慢性病大多是生活方式病,是現代文明發展的必然結果。對于急性病、傳染病而言,治愈、防止更大規模的爆發顯然是直接目標。而對于多因素導致的慢性病,醫生對于疾病的態度不應該是敵我相對,更應該把它看做生命中的一個維度,尋求一種帶病生存的最佳狀態。
因而很多時候醫生與患者的沖突,在于對醫學目標的認知,對疾病的態度。醫生讀懂病患的意義,就能形成一種更好的溝通。而醫生也將關注點從疾病轉向病人,將自己的定位從單純的治療者,轉化成照顧者、陪伴者。因為醫學的存在,病人可以生活得更好,這是最終目的。
現象學作為應用哲學,應用在醫學領域的目的,不僅為了陳述與在具體規定情境中闡釋理論,更希望借助對人體和病患經驗的分析,為醫生了解患者打開一扇窗,并進一步指導臨床實踐。
對改善醫患之間的關系、提高醫療質量,作者提出三點建議。第一是“移情理解”。這種理解以對身體體驗為基礎。醫生要與病人共享生活世界,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反思自己的職業,最終目的是達到一種醫患共情。通過移情理解,醫生逐漸完成從科學體驗到理解病患的過渡,最終與病人建立起一種情感共同體。第二是“臨床敘述”。每個生命都是一個故事,每個故事都有所不同。這里的臨床敘述,與問診過程中的患者主訴不同,不再是患者僅僅描述癥狀,醫生對號入座,而是一種更廣義、更個性化的表達。患者敘述的內容是病患給自己帶來的改變,以及自己作為病人的生存困境與心里掙扎。這一點就體現了病人“自然”的描述和醫生“自然主義”取向的區別。醫生只有全方位了解病人,才能更好地為病人解除痛苦。這也是敘事醫學的題中之義。第三是“治療關系”。這又回到了“治療”和“治愈”的問題上。醫生要了解病人的客觀身體情況,同時更要理解病人的主觀訴求,醫學的局限性無法突破,因而當無法治愈時,給予合適的治療才是關鍵。
縱觀本書,最大意義在于在整個醫學研究中提升了患者的位置,并把患者感受納入臨床決策中,且通過現象學的分析,為她的理論提供了有力支撐。在以往普遍的認知中,疾病是醫學攻克的對象,醫生是醫學的主導者,而忽略了病人。作者從病人的角度出發,給現代醫學沉重一擊。顯然,關注患者本身,以患者為本并非要顛覆循證醫學和臨床路徑,而是為了提供多一種思路,雙軌并進。而她也正是從病患的意義出發,直面醫學現代性危機,為今天的醫生提供了一種新的觀念。最終,將醫學回歸成“人的醫學”,求善的“人學”。
/四川大學華西臨床醫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