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岸石
“超級低俗”之癖
文/岸石
即便是真正站在正義的角度為人維權,也不該拿著政治和司法話題大搞娛樂化的表演。而像吳淦這樣,更多是沉迷于一種表演秀而不是追求維權的結果時,他的行為就成了低俗的勾當,注定要在法律面前栽跟頭。
一個人被稱作“超級低俗……”,也就等于被否定,遭唾棄。這個人自己一般會反駁、辯護甚至聲討。然而,情理之中的事也會有例外。近年來網絡上有個“超級低俗屠夫”,呼風喚雨,知名度挺高。用這個名號的人真名叫吳淦,“超級低俗屠夫”并不是別人贈予的綽號,而是他自己起的網名。這個名字人們感到別扭不堪,甚至有損人格,卻是吳淦自己的精心選擇,可見吳淦行為迥異常人。
評價一個人不應依據其叫什么名字,而是他為人如何,做了什么事情。“超級低俗屠夫”的言行確實非常“出位”。他專門與行政司法機關作對,有時是為自己的利益采取過激行為,有時卻為了并不相干的人帶頭鬧事。在網絡上,他打著伸張正義的旗號發表“超級低俗”的叫罵,污言穢語、威脅恐嚇穿插其間;在大庭廣眾之下,他舉著謾罵攻擊的廣告牌,擺墓碑,設遺像,侮辱他人……
吳淦言行怪異,卻也有些歷史文化的根基。古來就有一類人,游手好閑,好勇斗狠,時常打起行俠仗義的旗號,招徠“粉絲”,而又經常干些擾亂社會、欺壓百姓的勾當。古代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滸傳》寫了宋朝一大批這類人物。這些人三六九等,五光十色。有些人塑造得有些英雄氣,有些人則作為社會下流人物出場。比如說魯智深去看管的菜園,“有二三十個賭博不成材破落戶潑皮,泛常在園內偷盜菜蔬,靠著養身”。“超級低俗屠夫”就頗有幾分潑皮無賴的味道。
今年5月18日,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門口的攝像頭記錄了一次鬧事的過程。下午5時許,法院門口突然來了一位光頭大胡子、自稱是律師的人,下了出租車就開始破口大罵。警察經了解得知,他叫吳淦,網名“超級低俗屠夫”,是有著大量粉絲的“大V”。他和現場上訪的當事人家屬并無直接關系。沒啥關系,吳淦卻從北京來到江西,專程參與刑事案件申訴。警察對吳淦進行勸阻,吳淦不予理會。第二天上午9點,吳淦和上訪家屬又來到江西高院門口。這次,他帶來了道具——兩幅印有肖像的展板,支在了法院的門前,引發大量群眾圍觀,導致法院大門和馬路被堵。這場“維權秀”碰了釘子,5月27日,吳淦因涉嫌尋釁滋事罪、誹謗罪被依法刑事拘留。
吳淦為何會走上歧途?回顧其人生道路不由令人慨嘆。他生于1972年,當兵復員后曾在廈門航空港安全護衛部工作,收入穩定,結婚生子,本來可以安居樂業。可后來他離婚了,便辭了工作,將在廈門的住房也賣了,過起了流浪的生活。2007年,吳淦來到廣西陽朔,干過房產中介,與人合伙開過公司,都沒有成為養家糊口的職業。尋常職業干不好,心灰意懶,無所事事,愛好寫作的他開始在網上泡論壇、寫博客。他用過“追風的土匪”“殺豬的家伙”等網名,反應平平。2009年起,他使用“超級低俗屠夫”網名,有時還簡稱為“屠夫”,雖怪異難解卻引起了廣泛關注。他公開敘述過簡歷,自我評價也不高:“我就是個普通人,見到美女也流口水,以前的生活也烏七八糟……”
吳淦不僅在網上發表言論,還“走出網絡”,參與到一些有影響的案件中,以維權者的身份與政府、司法機關當對頭。2009年5月發生了轟動全國的鄧玉嬌案件,吳淦以打抱不平者的身份參與進
來,他進入病房,與鄧玉嬌合影,發布于網上,賺了很高的知名度。2012年,福州市晉安區征地拆遷,吳淦應親戚之托前去“維權”。吳淦在拆遷現場設立“公民財產權保護福州觀察點”,用粗俗不堪的語言、圖片侮辱干部,還把這些惡毒的東西傳到網上制造輿論。
沒個正當職業,整天上躥下跳替人“維權”,說來冠冕堂皇,實際上根本沒有必要。現代社會還有“綠林好漢”存在的社會基礎嗎?打抱不平當然可取,用什么方式呢?或代理申訴,或提供服務,或資助弱者,這些都做不了,只是幫助鬧事,雖然有時也能造點輿論,給官方施加壓力,但以此為業,使出“潑皮”“無賴”一類的伎倆,把非法手段當家常便飯,在當今的法制社會必然要撞到南墻,頭破血流是早該料到的。
吳淦把自己參與的“維權”稱為“殺豬行動”,還總結經驗做法,炮制出“殺豬寶典”。吳淦聲稱在熱點事件中要圍魏救趙,聲東擊西,“找一個大鬼折騰,采取行為藝術,惡搞,抗議”。“殺豬寶典”中還提到,“用拍攝、錄音、跟蹤等方式”進行了解,“他們的父母、小孩、二奶等也應是關心的對象”。在一些熱點事件中,吳淦真這么干過。在2012年湖南邵陽的一起事件中,“屠夫”就將多名警方人員的手機號公布在網上,呼吁網友“人肉搜索”他們的“家庭住址、家庭情況、孩子上學學校”等等。這種殺氣騰騰、不問青紅皂白、不遵紀守法的言論和行動,可能使某些人得以泄憤,讓看熱鬧的更愿起哄,但也極易導致嚴重后果,造成惡劣的影響。
吳淦近年來熱衷于“維權行動”,親臨一些熱點事件的現場。有的網友研究了吳淦行動的路數,形容為“維權一日游”:先是第一時間沖到當事人所在地,與當事人合影,然后到相關“衙門”走一圈,可能還會遞交一些文理不通、別別扭扭的所謂“申請書”“控告信”,再把這些照片發到網上,加上一些言辭激烈甚至罵人的話,接下來公布捐款賬號,呼吁網友捐款。
吳淦由于參與鄧玉嬌案申訴而名聲大噪,他自己也為這個案件后來得到處理而自豪不已。不能說吳淦講的“維權”都是錯的、假的,也不能說他的言論行為一點用處都沒有,但是在法制社會,公民不僅要守法,還要全面守法,不應以違法的方式去“維權”。對待官方,不能簡單站在對立面。官員在人權上也同公民一樣,不可隨意侮辱、中傷、謾罵。吳淦的“殺豬行動”是不合法也不合理的。吳淦的“維權”根本夠不上“正義的行動”。有點沖動可能,名和利的謀劃也是少不了的。吳淦參與的幾個熱點案件中,上演一幕幕“維權秀”,被人揭發是借機斂財。在幾個案件里,吳淦不僅歪曲事實,還涉嫌誤導當事人。在有的案件中,吳淦還直接收了當事人的錢。就目前掌握的證據看,吳淦拿當事人的錢和捐款,數字還不很大。賺個飯錢可能,發財置業還談不上。閑來生事,縱容嗜好,博得出位,豐衣足食,這些是他做出一系列行為的綜合原因。不必一概否定他行為的動機,但其言行的主流絕不是維護正義!
吳淦以替人“維權”而成名,不是因為有律師之才能,富豪之慷慨,也不是因為有什么“武藝”;他的言論在網上能引起注意,也并非思想深刻,文采斐然,反而是粗俗不堪,殺氣逼人。他親臨事件現場,走到當事人或涉事官員身邊,有一套“花拳繡腿”,他稱之為“行為藝術”。
這套“行為藝術”說來好聽,很多時候其實就是謾罵、攻擊,不過這攻擊有點創意,有點表演味。此道吳淦早有歷練。2008年,吳淦辭職后到單位大鬧過一番。公司以前給員工買了商業保險,但要求必須達到一定的年限才能取錢。吳淦離職時還不到規定年限,公司拒絕讓其取錢。吳淦要打破規矩拿到錢,就租了一輛車,拿著喇叭站在公司樓下大喊大鬧。他還利用公司董事長名字的諧音,將寫有“無良資本家亡啼躺”的大字報到處張貼。
“行為藝術”經常要借助道具進行表演。2012年,吳淦在幫助其親戚“維權”時,找來塑料裸體模特,安上當地女干部的頭像后傳到網上,并配上侮辱言語。這位女干部精神受到很大打擊,向警方報案。在警方的勸阻和警告下,吳淦才取消了用車拉著這個塑料女模特游街的安排。
在2013年河南濮陽的一起事件中,吳淦將當地3名官員的頭像PS到豬身上,號稱全球通緝“三頭肥豬”。去年發生在鄭州的一起事件中,吳淦拍攝了一張在看守所門口的搞怪照片發到網上:他雙手托起一條腿對準看守所門口,號稱“腿槍槍斃×××”。
去年9月份,北京市昌平司法局就一名律師的律師資格處罰舉行聽證的時候,吳淦出現在現場,與警察發生沖突。事后,吳淦將一張戴著警察帽子的狗的照片發到網上,將民警的名字PS到狗身上進行侮辱,并利用派出所民警名字的諧音,號稱“晚上8點,全民戲犬”。
拿嚴肅的政治、司法、民生話題搞娛樂化表演,傳播主張,引起注意,是國外早已有的做法,這種手法因荒誕不經和侵犯人權,常遭詬病。對比之下,吳淦搞的這一套“行為藝術”與其有些類似,卻顯得更粗俗、丑陋和蔑視人權。這類做法可能引人注意,還可以通過網絡迅速來個“壞事傳千里”,然而,當今人們的維權意識也更強烈、更自覺。造謠中傷、侮辱人格、擾亂社會的違法行為是要依法受到制裁的。“維權”“申訴”是嚴肅的社會行為,而不是文藝演出,托辭“行為藝術”的違法行為注定不能逃脫法律的制裁。
□本欄編輯/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