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綠汀與《游擊隊歌》

傅偉愷

“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山高水又深……”這首催人奮進的《游擊隊歌》，是作曲家賀綠汀1937年冬在山西省臨汾市西郊劉莊八路軍辦事處體驗生活時譜寫的一首戰歌。

1937年9月，八路軍115師在山西大同平型關附近伏擊日軍取得抗日首勝的戰斗，打破了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同時，八路軍進一步明確了開展“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這一戰略方針。

當年在八路軍辦事處，彭雪楓主任熱情地接待了從上海一路宣傳抗日走來的抗日救亡演劇隊。賀綠汀作為其中的一員，通過聽報告、看資料、參加政治學習，對八路軍運用游擊戰打擊日本侵略者，有了感性的認識。

在白石村，賀綠汀與剛剛經歷過平型關大戰洗禮的343旅政委肖華相遇。肖華給賀綠汀及抗日救亡演劇隊講述了平型關大捷。在新成立的八路軍炮兵團訪問時，賀綠汀還看到一隊隊穿著軍衣、草鞋，踏著冰雪生龍活虎地進行訓練的八路軍戰士，這些都為賀綠汀的創作提供了素材。

1937年寒冬，在白石村溫家大院一間瓦房內，創作靈感被激發起來的賀綠汀，披著一件肖華贈送的平型關大捷戰利品黃呢軍大衣，伏在土炕上，就著一盞油燈，開始創作《游擊隊歌》。—夜之間連詞帶曲寫出了這首振奮人心的歌曲。這首《游擊隊歌》以其反映游擊隊戰斗生活的歌詞、簡單明快的曲調，刻畫出游擊隊員機智、靈活的英雄形象，歌曲迅速傳遍山西各抗日民主根據地，進而在全國各抗日戰場傳唱。

1938年春，八路軍總司令部在劉莊召開高級干部會議，晚上的文藝演出中，這首《游擊隊歌》被滿懷激情地演唱，贏得了雷鳴般的掌聲。朱德總司令當即給賀綠汀一個任務：抓緊到部隊教戰士們唱這首歌。極富感染力的《游擊隊歌》，不僅成為抗日戰爭崢嶸歲月的永恒印記，更唱出了機智勇敢、堅韌不屈的民族精神，激勵一代又一代的中華兒女奮勇前行。

“我們一樣都是有感情、有理性的偉大的中華民族的兒女。為了整個民族的生存，為了我們自己，我們應該全體動員起來，把音樂變成武器，去武裝千萬個同胞，動員千萬個同胞，為驅逐日本強盜而英勇抗戰”。這是刊載在1939年4月《戰歌》上賀綠汀《抗戰中的音樂家》一文中的話，充分顯示他的民族氣節和抗戰精神。

1943年，賀綠汀隨身帶著《游擊隊歌》的原稿到達了日夜思念的革命圣地延安。在王家坪八路軍總部禮堂舉行的文藝晚會上，毛澤東主席接見他，并贊揚賀綠汀：“你的《游擊隊歌》寫得很好啊，你為人民做了好事，人民是不會忘記你的。”

賀綠汀在魯迅藝術學院工作，并創作了一系列革命歌曲。《前進，人民的解放軍》《新民主主義進行曲》《新中國的青年》，成為人民解放戰爭中嘹亮的戰歌。

在賀綠汀的音樂生涯中，上個世紀30年代為當時的進步電影譜寫歌曲是其音樂創作中最突出、最有影響力的一個方面。從20世紀30年代起，中國的電影事業進入了有聲電影時期，當時的電影音樂基本上是以歌曲形式出現的。賀綠汀1934年進入電影界，參與左翼電影事業。他為影片《船家女》《都市風光》《十字街頭》《馬路天使》和話劇《復活》《武則天》等20多部影、劇作品配樂作曲，創作了《搖船歌》《背纖歌》《春天里》《怨別離》《懷鄉曲》《戀歌》《秋水伊人》等上百首歌曲，膾炙人口，傳唱不己。他為影片《馬路天使》譜寫的《四季歌》《天涯歌女》兩支歌，成為電影歌曲創作的經典之作。

《牧童短笛》原名《牧童之笛》，是賀綠汀創作于1934年的一首鋼琴曲。樂曲向人們展示了牧童放牧、吹笛、玩耍、回家的情景。作品采用了傳統的民間舞蹈音樂風格，節奏、旋律較為歡快，一個騎在牛背上、悠閑地吹著笛子、天真無邪的牧童形象躍然眼前，讓人仿佛走進一個山清水秀的大自然，領略大自然的神奇與美妙。作品中段以熱烈明快的節奏與顯示段形成了強烈對比，使人們感受一種回味無窮、余音裊裊的感覺。

歐洲著名作曲家、鋼琴家亞歷山大·齊爾品來中國征集“中國風味的鋼琴作品”，《牧童短笛》獲得了一等獎。此后齊爾品把這首鋼琴曲帶到歐洲親自演奏，并在日本出版。從此，這首鋼琴曲聞名國內外，成為各國鋼琴家們的常備曲目，也成為國際音樂會中經常演奏的中國作品之一。

該曲是音樂界第一首具有鮮明、成熟的中國風格的鋼琴曲，刻畫了完全不同于西方風格的中國田園音畫。樂曲將西方的復調寫法和中國的民族風格相結合，為中國鋼琴音樂作品翻開了新的一頁，是我國近代鋼琴音樂創作中一個具有創造性的范例。

1949年10月26日，上海音樂學院召開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個迎新大會。賀綠汀一身灰色軍裝，步履矯健地重返他十二年前離開的母校。當年，他在這里打下學習音樂藝術的根基，如今他已經是一位久經疆場的戰士、負有盛名的音樂家。他肩負著為新中國音樂事業培養人才的重擔，就任這所學院的院長。

賀綠汀是中國著名作曲家、音樂家。他創作了很多作品，體裁多樣，在中國有重大影響。他共創作了3部大合唱、24首合唱曲、近百首歌曲、6首鋼琴曲、6首管弦樂曲、10多部電影音樂，還出版有《賀綠汀音樂論文選集》。

他創作的歌曲《游擊隊歌》《墾春泥》《嘉陵江上》，在抗日戰爭期間流傳海內外，至今仍是音樂會和歌詠活動中的傳唱曲目。他的器樂作品以鋼琴獨奏《牧童短笛》《搖籃曲》和管弦樂曲《森吉德瑪》《晚會》最為著名。他的電影配樂在上世紀30年代曾名聲大作。他配樂的電影有《風云兒女》《十字街頭》《馬路天使》等，影片中的插曲《春天里》《四季歌》《天涯歌女》等家喻戶曉，久唱不衰。

賀綠汀又是一位音樂教育家和音樂活動家，長期任上海音樂學院院長，中國音樂家協會副主席、上海分會主席。他撰寫了大量富于建設性的音樂評論和理論著作，為中國音樂教育事業作出了重大貢獻。

1999年4月27日在上海泰安路76弄寓所，賀老走完了自己96年的生命歷程。

“牧笛揚華音，戰歌壯國魂，燦爛樂章譜春秋，滿腔赤子心；真言蕩濁流，鐵骨傲鬼神，浩然正氣耀日月，一身報國情。”一副挽聯這樣概括他一生為人民事業奮斗不息、歌詠不止，堅持正義和進步，歌唱光明和真善美，在人生道路上傾其畢生心血塑造的人格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