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

陳麒鴻

他是一個老乞丐，花白的頭發又粗又硬，看上去就像刺猬的刺。他的下巴堆著一圈灰色的、像鋼針似的胡渣子，粗而硬實。他的隨身物品很少，一只鐵碗、一個棋盤和兩盒象棋子——僅此而已。

雖然是一個乞丐，但他臉上總是掛滿微笑，沒事就擺出棋子，和有興趣的人下上幾盤。

因為我喜歡下棋，加之他所在的地方是我上學的必經之地，所以，有時我也會和他下幾盤棋，過過癮。他的棋藝不怎樣，我和他之間的對弈，十之八九都是我贏。每當那時，他也不惱，就樂呵呵地看著我笑。

周末，我又去找他下棋。他正好在和別人下棋，我就在一旁邊看邊等。這可讓我愣住了，他的棋走的每一步都玄妙無比。看似隨意，卻面面俱到，簡直是無懈可擊！和我下棋時可不是這樣，藏得可真深啊！我撇了撇嘴：“你的技術，挺高的啊！”老人聽到了，只是咧開嘴笑笑，什么也沒說。過了一小會，他的對手擋不住了，就剩下幾個棋子——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挽救不了敗局。

那人走后，他便叫我坐下繼續對弈。今日的他似乎真的與往日不同，超強的防守讓我真想揍他一頓——我一個子都吃不到！

就那樣屢敗屢戰，我陪他下了一個下午的棋，下得格外憋屈。可沒過幾天，我又按捺不住找他。老乞丐還是那副樣子，坐在公園的長椅邊擺弄著他那副寶貝象棋。見到我來，他招了招手，不慌不忙地擺好棋子：“小伙子，又來啦？”

待我坐定，較量便正式開始。雖然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但不出十分鐘，老乞丐毫無懸念地贏了。幾局過后，我泄了氣，有些惱怒地靠在椅背上：“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呀，是不是遇見了什么高人？”語氣中不自覺得帶著幾絲諷刺。

老乞丐搖搖頭，自顧著收拾棋子，半晌才開口：“從前我一直覺得你還小，不能打擊你的下棋積極性，于是便處處讓著你。直到前幾天我聽出你說我棋藝高時語氣中的不屑，我才發現我錯了。”

我驚愕地望著他，他卻沒有看我：“人的虛榮心是很強的。你贏了我一次又一次，久而久之，你就會目中無人，這對你今后與他人對弈很不利。這幾天我不再讓著你，就是要讓你明白，不要小看了別人，也不要錯看了別人。我雖說是一個乞丐，但也不至于一無是處……”

瞬時，我充滿了敬意，原以為他只是為了炫耀自己的象棋本領，沒想到他是為了我。回想起之前對他的輕視與不屑，我深深地低下了頭。

“小伙子，只要你有心改正，你的象棋一定會下得非常好，如果你不嫌棄，我還可以教你下象棋！”老乞丐拍拍我的肩膀，對我露出善意的微笑。

“真的嗎？”

遠方，夕陽的光斜斜地灑下來，老乞丐臉上多了神圣的金光。我望著他，開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