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如 攝/李福惠

晚秋,寒月,黃葉蕭蕭,冷風瑟瑟。這是一個披披肩的季節。
SHAHTOOSH 沙圖什——藏羚羊絨披肩——羊絨之王——軟黃金——世界上最頂級奢靡的披肩。
它薄如蟬絲,可以輕松穿過金戒指,它細膩柔軟,好似母親甘甜的乳汁,它溫暖如夏,擁有能夠孵化雛鴿的溫度。

二百年前,拿破侖在他深愛的女人約瑟芬的肩頭,披上了這條全世界最美麗的披肩,于是,奢靡的沙圖什風尚便開始在歐洲貴族中流行,擁有一條沙圖什披肩,成為貴族們彰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美麗的愛之披肩,多么美好的愛情信物。
當拿破侖與約瑟芬在溫暖的沙圖什中浪漫相擁,沐浴愛河之時,他們不知道,在地球的另一端——世界屋脊青藏高原,正進行著一場亙古未有的殘暴屠殺,成千上萬只藏羚羊被殘忍的槍決,屠夫們在刺骨的高原寒風中,扒下血淋淋的羊皮,采下稀有的絨毛,制成沙圖什,只為能在貴族云集的富饒歐洲賣上個好價錢。
于是,拿破侖送給約瑟芬的沙圖什,變成了世界上最殘忍的愛情信物!
于是,藏羚羊——世界上最高貴最古老的原始物種,開啟了萬劫不復的滅絕時代。


這就是藏羚羊,你一定早就知道它。
在高聳入云的青藏高原,在人跡罕至的可可西里不毛之地,在寸草不生的藏北羌塘荒漠冰原,罕有氧氣,罕有溫度,罕有食物,再強大的人類也沒有能力在那里生活,那里,是真正的生命禁區。
只有藏羚羊,它矯健的奔跑在空氣稀薄的天邊,不懼烈風,不畏嚴寒。
四月伊始,冰雪初融。
懷有身孕的藏羚羊媽媽們,吻別丈夫,話別兄長,留下年幼的兒子,帶著幼小的女兒,和姐妹們一起,成群結隊,浩浩蕩蕩,翻雪山,過草地,越沼澤,淌過初融的冰河,跋涉一千多公里,來到大湖邊的產仔地,來到他們出生的地方,生下每胎僅有一個的孩子。
初生的幼子在遠離家鄉的大湖邊,咿咿學語,蹣跚學步,學習這個美麗又艱難的世界。
它們還在吮吸母乳的年紀,就要歷經九九八十一難,靠自己年幼的小腿,艱難走回千百公里外的家鄉,回到爸爸身旁。
回家的路途太過兇險,高寒缺氧、雪山沼澤、野狗豺狼、缺水少糧。
能返回家鄉的藏羚羊幼仔不足半數。
可它們是生命力最頑強的生靈,是世界上最高貴的物種。
它們高傲的頭頸蒼勁挺拔,從未向兇猛的死神低頭。
如此高海拔缺氧,它們卻以近百公里的奔跑時速,遙遙領先在人類輕輕一動就要昏過去的高原,它們是真正的貴族。
就是這樣,藏羚羊從那個還沒有人類的“遠古”一路走來,只有雪山與寒風為伴。千百萬年,世世代代,在這片惡劣的生命禁區生息繁衍,數量曾達到上百萬只。
然而,正是因為藏羚羊太過優秀,才招來殺身之禍。




圖為綠色中國主題攝影聯盟成員李福惠于西藏阿里無人區拍攝的藏羚羊
為抵抗低溫高寒,藏羚羊長出豐厚濃密的柔軟絨毛,溫暖了世世代代子子孫孫,也正是因為這絨毛,讓人類墜入罪惡的深淵。
沒有人能飼養藏羚羊,更加沒有人能收集野生藏羚羊自然脫落的絨毛,取得絨毛惟一的辦法,只有:殺!
為了躲避兇猛的豺狼,藏羚羊媽媽們挺著臨產的大肚子,以近70 邁的速度在烈風中疾馳,自然界再也沒有哪位準媽媽能跑得過她。可她們卻永遠也跑不過“文明社會”的越野車輪,更跑不過沖鋒槍的槍林彈雨,逃不出GPRS 的高科技魔掌。
于是,還未出世的小藏羚羊慘死在媽媽腹中,嗷嗷待哺的藏羚羊幼子眼睜睜的看著母親被扒光皮,活活餓死在母親的血泊之中。
于是,原本跑滿了藏羚羊的無人區,因為有了人,變成了無羊區。
于是,經過千百萬年進化而來的高貴生命,變成了貴婦肩頭錦上添花的披肩。
很快,美麗的貴婦們將會得到珠寶、汽車,她們馬上就把昂貴的披肩扔在一旁,另求所愛了,而藏羚羊被剝光了皮的尸骸,卻依然凜冽在寒風冰雪中,永遠不會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