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

蘆荻花和月亮

我們彼此張望，在湖的兩岸。

我看見血紅色的月亮，掉進水里

風一吹，它的眼角就有了褶皺

有人試著用吶喊打破這暗夜

但它巋然不動 ，異常平靜。

從山上望下去，湖水仿佛是落在山間的

一滴淚水，閃著皎潔的光。

我忍住莫名的悲傷

從一群賞月的孩子中間穿過去

獨自向東走去。大片的蘆荻花

始終與風在一起。

我靠近它們的白茫茫。

我們一生中所有的起伏

今夜只剩下，胸前那抹雪了。

命運和詩意

在簡陋的路邊店里

有人正向一碗白米飯致敬。

秋天了。但他顆粒無收，行囊是空的。

他的胡茬高于地里收割后的莊稼

饑餓令他的手顫抖，嘴唇急切地

貼近瓷碗。

此時，我正在寫信

說好了，大家將不再妥協

對命運和詩意。

殘荷卷起皺了的裙擺

未寫完的詞語，一再被風吹到地上。

我離開時，看見他正蹲在地上

撿起掉落的米粒，小心地放進嘴里

靜物

散落在棉麻的桌布上

是幾個，而非一個

是隨意，而非擺設。

我喜歡的名詞都在這里了

南瓜，紅棗，青橘，石榴

和將要腐爛的柿子。

我越來越喜歡，與安靜的或者

沉默的事物相處。

此刻，并沒有他人

我們彼此對視，臉上都帶著善意的微笑

誰也不必展示結疤的傷口

更不必在絮叨中落淚。

除了飲下這世間的冷

嘴巴有時是多余的

你聽不懂，又有什么關系

我對你訴說，這些年的失意

和親人離去的悲傷。你抬頭看我一眼

把兩個玻璃球，放在茶幾上。

我承認自己多喝了一杯酒

但這世上醉著的，何止我一人。

樓下彈古箏的，撥的不是琴弦

而是我的肋骨，再用力一點就會斷裂。

你用紅色的玻璃球，反復去撞擊藍色的

就如我，把火焰一遍遍放進海水里。

處處都是風聲，灌滿了老房子

但紅梅還是忍不住開了。

羞怯的，不會是你

而是我，面色酡紅。玻璃球

在地板上滾動，你不停奔跑追逐

倚在沙發上，我喋喋不休

你才三歲多一點，現在聽不懂

又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