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罪書（節選）

麥田

1

你的焦慮，不斷延續

到我們之間

這是我們共同的罪。

歲月的石塊被不斷搬開，

或者移得更遠。

2

依然夢見，

依然懷念。

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單調的

初冬。

風像即將要長大的孩子。

3

這些年走得太遠了，

它讓人精疲力竭。

南方的雨

會在不合時宜的時候

下起來，下在每個人的

偶然里。

4

我們的身影，

在不同年代的相冊里出沒。

頭發

放射著火焰。

5

時而清晰，

時而模糊。

時光讓我們

只剩下鐵絲般的面孔。

6

昨夜，夢見

久違的母親，

她那干癟的乳房，

像極了兩只廢棄的布袋。

7

你是頹廢已久的溝壑，

你是正在消失的沼澤。

此刻，你是多年后

遠歸的姐姐，

是殘留在葉脈上的鹽粒。

8

雪和初戀一樣陌生。

二十年后，

你會突然提醒我，

在你走后，

讓我照看好你的那片

云端上的羊群。

9

你究竟是誰？

年輕的爛漫主義，業已褪色的黨羽。

我重又回到塵土里的故鄉，

讓一次次悔罪，

充滿我超現實的命運。

10

我的背

因愛情而彎曲，

因藍色的生活而

遙遠，如

處女般呻吟

而痛楚。

11

年輕的風，海一樣

翻騰，在窗外，

呼嘯著走近我們。

你已經厭倦了紙上的

相遇

和我們共同的島嶼。

12

多年以后，我曾想象著

迷一樣的你，

想象著你走過那片

灰色蘋果樹下。

13

此時，我為何要寫下

這首內心的詩，

這首袒露我內心怯弱的詩，

不知它如何

將我出賣，

替我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