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王曉輝
(1.北京朗東建筑設計咨詢有限公司,北京 100048;2.北京森磊源建筑規劃設計有限公司,北京 100048)
傳統文化于當代建筑表皮設計中的表達——通州文化中心外立面設計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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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京朗東建筑設計咨詢有限公司,北京 100048;2.北京森磊源建筑規劃設計有限公司,北京 100048)
建筑表皮是高品質建筑非常重要的外觀形象因素,隨著建筑材料科學和幕墻應用技術的進步,表皮已發展成為一種建筑設計語言的表現主體,是建筑師表達設計理念的重要工具。在北京市通州文化中心項目設計中,建筑師運用“花絲鑲嵌”幕墻、“燃燈塔影”浮雕、“城門樓”幕墻等立面處理方式,實現了傳統文化于當代建筑表皮設計中的表達。
表皮 傳統文化 花絲鑲嵌 燃燈塔 城門樓
“表皮”是近年來建筑設計領域頗為熱門的一個概念,所謂建筑表皮,指的是建筑物維護結構外側的面層,或維護結構本身,是建筑外立面最重要的組成部分。通常意義上,我們可以把建立在建筑物與人之間的互動,分為內部與外部兩種聯系,內部聯系體現在功能體驗和空間感受上,而外部聯系的重點則在于建筑物的形體塑造和建筑表皮的表達。建筑表皮之于建筑的作用,如同衣著影響一個人的形象一般,得體的服飾會塑造出良好的氣質品位,同樣,合理的、符合建筑物性質和特點的表皮,也是一個高品質建筑非常重要的外觀形象因素。對建筑表皮的審美,從單體角度來看,會形成人對建筑的第一印象,而從城市環境角度來看,若干建筑表皮更是構成了所處城市街區的視覺形象,是形成城市名片的重要組成因子,對于塑造城市區域面貌,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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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建筑材料科學和幕墻應用技術的日益進步,建筑表皮也在演繹著日新月異的變化,從材質、構造方式、表現形式等不同層面都帶來了飛速的發展,高技術含量和多樣性已經成為當代建筑表皮的重要屬性。與此同時,建筑表皮的功能也從最原始的圍護、裝飾的作用,進一步發展成為一種建筑設計語言的表現主體,是建筑師表達設計理念的重要工具。北京市通州區新晉建成了一座文化中心,該建筑就是這樣一個運用表皮來塑造建筑性格特點的典型案例(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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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文化中心是北京市通州區按照“打造功能完備的副中心”要求建設的區域地標建設項目,該項目位于通州區運河東岸,緊鄰長安街東延長線通胡大街,功能上由文化館、圖書館、觀演劇場三部分組成,總建筑規模約3萬平方米。通州自古以來即為京東重鎮,畿輔門戶,是京杭大運河的發端地,在華北地區素來有“一京,二衛,三通州”之說。通州文化中心作為整個通州地區最重要的文化類標志建筑,無疑承載著弘揚地方傳統文化,展示地域文化精神內涵的重任。如何將富有地方特色的傳統文化植于建筑本身,并易于人們所感知,是這個項目需要解決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在該項目的設計中,建筑師從歷史人文背景的角度出發,就如何運用建筑表皮來表達傳統文化做出了探索性的嘗試。
通州文化中心的建設地塊呈南北走向的長方形,由于受指標和用地條件的限制,該建筑在造型上采用了近似立方體的簡單形式,造型上的最大特點體現在屋頂的設計上,屋頂采用的是一種仿中式傳統建筑的處理手法——外挑大屋檐的形式,屋檐環繞建筑四周,出挑跨度很大,在其北側,面向城市主要道路處更是達到了近15米的巨大尺度。在屋檐的下部與主體建筑銜接處,設置有呈品狀的,形似傳統建筑中“斗拱”的裝飾構件,該構件在建筑形體邏輯的構建中起到重要的過渡作用。大屋檐向下的可視面采用的是銀灰色的鋁板格柵,過渡裝飾構件的飾面采用的是仿木色噴漆鋁板,兩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用現代材料和技術手段,共同演繹出神似經典傳統建筑屋頂形制的氣質與韻味(圖2)。
建筑外輪廓結合內部功能屬性及造型的比例尺度關系,通過小尺度的進退,在水平方向進行了分段的處理,分區域使用了玻璃、陶板、GRC混凝土掛板、金屬格柵等多種材料來組織外表皮的設計語言,使其呈現出虛、實、半虛半實三種視覺形態。隱框玻璃幕墻作為虛體部分,起到過渡與承接的作用,而在其他主體部分的立面處理上,本建筑運用了三種具有傳統文化特色的表皮處理方式來進行表達與詮釋。
在建筑東北向,沿街道轉角處的立面上,設置有大面積的網狀金屬格柵,在金屬格柵的后面是作為襯底的隱框玻璃幕,玻璃幕構成建筑的實際維護結構,而金屬格柵網只是附著在其外側的一層裝飾表皮,這一處呈半虛半實視覺形態的構造體系,我們稱之為“花絲鑲嵌”幕墻。
“花絲鑲嵌”又叫細金工藝,是一門傳承久遠的傳統手工技藝,尤以北京通州地區的最為著名。“花絲鑲嵌”古時主要用于皇家飾品的制作,為“花絲”和“鑲嵌”兩種制作技藝的結合,“花絲”是用金、銀做原料,拔成細絲,編結成型;“鑲嵌”就是把金、銀薄片捶打成形,把珍珠寶石嵌進去,制成裝飾品。該項工藝在2008年已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圖3)。
“花絲鑲嵌”幕墻正是從這項傳統手工藝中獲得靈感而設計出來的一種建筑表皮形式。構造上采用不銹鋼管,通過焊接工藝,編織出具有傳統圖案樣式的網狀格柵,格柵呈單元式陣列分布,每一單元的居中位置設置有帶方形底座的白色塑料燈盤。不銹鋼網狀格柵呈現出來的是類似于“花絲”的結構形態,而圓形凸起狀的白色燈盤,象征著“鑲嵌”于“花絲”中的一顆顆珍珠寶石。白天,陽光透過“花絲鑲嵌”的表皮,將陰影投射到其背后的玻璃幕上,營造出富于層次和動感變化的立面視覺效果。夜晚,開啟照明模式后, “花絲鑲嵌”幕墻盡顯珠光寶氣,如同一塊超大尺度的多媒體顯示屏一般,通過程序設置,配合光電技術,展示出千變萬化的、如夢如幻的光影效果。
從北京方向進入通州地界,行至運河西岸,會有一座古塔映入眼簾,這是通州當地最著名的一處歷史名勝古跡——燃燈塔。燃燈塔始建于南北朝北周宇文時期,為八角十三級密檐式實心磚塔,須彌座雙束腰,高約45米。燃燈塔是通州地區重要的地標建筑,自古以來既有“一枝塔影認通州”之說。在文化中心的設計中,建筑師創造性的將燃燈塔這一極具地方特色的傳統形象,運用浮雕式的建筑表皮處理手段,將其映射到立面之上,使該元素與建筑形成了完美的融合(圖4)。
“燃燈塔影”浮雕位于建筑的西北角位置,這一位置在造型上通過兩側玻璃幕的后退,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大尺度方形柱體。方柱內部的使用功能是一個垂直交通核,對外可以做到不開設門窗,形象非常獨立完整。在構造上,“燃燈塔影”浮雕運用的是干掛GRC混凝土板的方式,通過對GRC板材厚度的調節,塑造出不同的圖案樣式和凹凸效果,在方柱體的外立面上,從下至上依次刻畫了燃燈塔的蓮花寶座、塔身、13級密檐等形象要素。“燃燈塔影”浮雕不是具象的雕塑工藝,其本質上是一種對建筑表皮肌理的形象化塑造,通過一種二維像素化的處理方式,將燃燈塔的形象轉化成為抽象的圖案樣式,巧妙地將這一傳統文化形象展示在建筑立面之上。
除了沿街主立面上的“花絲鑲嵌”幕墻和“燃燈塔影”浮雕,在文化中心其它幾個朝向的立面上,還運用了另外一種具有傳統特色的,類似城門樓的建筑立面處理手法。
縱觀整個北京地區,由歷史遺留下來的,能夠展現古都風貌,具有傳統特色的建筑類型,歸納起來主要包括三大類別:恢弘的皇家宮殿、淳樸的四合院民居、雄壯的城門樓。其中城門樓類型的建筑分布比較廣,現大多已成為城市地標和觀光景點,具有代表性的有:德勝門、正陽門、東西便門等。各座城門樓建筑雖然形態體量各異,但在外立面上都具備兩個共同的要素,一是采用錯縫灰磚砌筑,二是呈陣列式排列整齊的方形箭窗(圖5)。
在文化中心東、南、西三個朝向的外立面上,大面積使用了干掛陶板的形式來打造一種實體風格的建筑形象。陶板選用了與傳統灰磚相近的顏色,單塊板材的長寬尺寸與建筑的柱跨及層高形成嚴格的模數對應關系。板材拼接采用錯縫的方式,與傳統灰磚的砌筑樣式相同,在視覺上營造出一種放大版磚墻的表皮肌理效果。立面上的窗采用的是獨立方形窗的樣式,大面積使用,形成一種勻質的矩陣。窗體構造上,將玻璃位置設置在陶板幕墻構造厚度的最內側,形成明顯的內凹陷效果,突出了實體墻面的厚重感。“城門樓”幕墻通過對現代材料與構造方式在表皮設計上的表達,實現了立面要素與古典建筑樣式的對接,在主體形象上,賦予了這座文化中心特有的韻味與氣質。
運用具有地域特色的傳統文化來構建表皮,展示視覺形象,通常會為建筑建立起良好的歸屬感和認可度。相關題材的選擇,也比較寬泛,重點是與建筑本身的性質特點以及設計理念形成準確的契合。通過表皮來塑造建筑特點的設計手法,并不局限于文化建筑,對于其它各種類型的建筑而言,都是一種重要的外立面處理手段。這類建筑通常在造型上并不需要復雜的形式,差異性主要通過建筑表皮本身的不同與變化得以展現。其區別概括起來可以分為:構造、肌理、材質三個層面,這三項正是傳統文化表達于當代建筑表皮的切入點,通州文化中心外立面設計中的“花絲鑲嵌”幕墻、“燃燈塔影”浮雕、“城門樓”幕墻基本上分別代表了這三種不同的建筑表皮演繹方式。
建筑歷來是文明的重要載體,時代性與地域性是一個建筑的兩項重要屬性,處于不同時代、不同地域的建筑,往往展現出來的是不同的風格特點。中國當代建筑因為近年來受到來自西方的建筑思潮和設計理念的沖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取得了長足進步的同時,也暴露出來一些問題,很多時候,一個建筑要么求新求異,奇奇怪怪,要么就走向另一極端,擺出一幅古板的國際式面孔,毫無特色而言。在此環境背景下,如何能夠結合先進的理念和技術,打造具有本土特色的,能夠傳承傳統文化,弘揚地域文化的建筑,成為了當下建筑設計領域一項重要的研究課題。在這項研究和實踐中,作為一個建筑最外側完成面的建筑表皮,無疑將會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