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文童溪

文/談雅麗 編輯/田宗偉

清清文童溪

文/談雅麗 編輯/田宗偉

繞著一條清澈的小溪行駛，轉彎處或有一叢青翠的野刺棘，低伏在黑青的巖壁處；或者一棵泡桐樹正盛開乳白的花，散發隱約的清香；或是一棟烏瓦木板的老屋，靜立在結滿菜籽的田野；或迎頭遇上一座青山擋住道路，然而從山腳穿出一條潔白水泥路，蜿蜒而上山腰。

這里是綠的仙境，溪水潺潺地流淌著，跌宕時會發出輕微流響。

魚罐車的師傅每次看到我們的車停下來，便拿出魚網，從水箱舀出半桶魚花來，兩個村民興沖沖地抬著半桶魚花，從陡峭的山路下到溪水邊。溪水清澈，魚苗放歸，小魚躍入溪水，黑色的脊背清晰地浮現在水中，輕鰭一擺，便藏身于水草中去了。

小溪被稱為文童溪，位于牛車河鄉的三洋村。這個青山環裹的山村有眾多溪流，文童溪只是其中一支。加上身側的巖拉溪、大洑溪等一同匯聚，織就沅水巨大的支流水網。為了多點放流，汽車不時地在青山綠水中停下，村民似乎有強大的愿望，要將小魚放進每條溪流的深處。

三洋村村部座落于文童溪的源頭，從常德城乘車三個小時，路途的彎彎山路令人暈車不止。然而一下車，清新的空氣立即治好這些城市病。抬頭即是青山，俯視乃是溪水。家家戶戶的木屋前都種了一棵桂花樹，屋后則是橘樹。正逢開花季節，輕風一點，星星白花，瑩瑩清香。停車之地是村支書魯胡子創辦的農產品加工廠，距離村部不足百步，加工基地面山而建，平整的禾場上晾曬著村民從山里挖的野茭頭和山菜，壇壇瓦罐腌制著辣椒醬、豆腐乳、榨菜蘿卜，這些都是鄉村的美味。

文童溪源頭的巨大巖石下有一條暗河，溪水從此流出后漸至寬闊，于是在高懸的溪流上建了一座土家的風雨橋——真龍橋。村民說，當年的文童溪有很多娃娃魚，只是后來環境改變，娃娃魚消失了。地下暗河的清涼水流很適合養娃娃魚，便在橋邊建了娃娃魚養殖基地，但這里的娃娃魚并不是文童溪自產的。魯胡子為了恢復當年的生態環境，特地從張家界娃娃魚基地花重金購買而來。

村部正在召開大會，從窗戶里望去，臺上那個長著兩撇大胡子的就是魯胡子，拖魚苗的車還在路上，從當地一個老人那里了解到，魯胡子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從小務農，家境貧寒，但他媽媽很能干，會做各種美味的山野小吃，所以這般技藝也被魯胡子學到并發揚光大了，致富后就帶領村里人一起創辦了山村特色農產品加工廠。這次放流的魚苗也是魯胡子花了兩萬多塊錢從漢壽魚苗場購買來的。

運魚苗的貨車進村了，五顏六色的塑料桶匯集在魚車周圍。村民急急地奔跑著，桶子里裝著魚花，有些村民提著半桶就往家里跑去，這讓我很著急，魚花應倒進溪水，怎么往家里提了。我急著去問魯胡子，他卻笑而不答，只是說：“明年我會買三萬塊錢的娃娃魚苗投到周邊的溪水里。這是年年要做的事。”被提走的魚苗是被村民倒入自家漁塘的，魯胡子默允了這樣的走私。除了因為這是魚苗中極少的一部分，還因為村民有了自己的魚苗，對魚的亂捕撈可能會少一些。文童溪是一條沒有什么雜質的溪流，村民飲水洗菜都在這里，我們也似在綠海中輕劃小船，溪水所經過的田園山水，屋宇農舍都保留原始的美，百年吊腳樓、千年懸棺，萬年石化洞，撼人心魂。除了鳥叫，溪響，這一路都是寂靜的，只有在溪水較寬較深的地方，我們停車放苗，聽到魚苗入水時水花四濺的聲響。

繞溪的公路時而分岔，向西南到達沅陵的五強溪發電站，這是沅水第一個水力發電站，向東北到達中上游的桃源水力發電站，如今沅水之上已密密麻麻建了九座水電站，水電站對漁業資源的破壞越來越得到人們的重視，這些放歸到文童溪的小魚兒，當它們有一天順著溪水到達牛車河，至沅水的發電壩邊，巨大巍峨的水電站可能會阻擋這些小魚的行程，很多弱小的生命會被傷害。除此之處，河上電魚炸魚、水質污染、河床受損，關于河流的更多困境也在源源不斷出現，沅水母親河的保護是我們再也無法忽視的問題。

人類對于河流的貪欲和傷害是無窮的，但也有很多人在努力地改變，放歸于溪水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水花，很容易被人們忽略，很容易被一條浩大的河流所忽略……當我陶醉于青山綠水時，也在為文童溪村民的美好擔當而心生感動。

沅江小景。 攝影/周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