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 靈
一
公元2013年10月,我來到了南陽。
在我的腳下,埋藏著一個鏤金描彩的漢王朝。我所有的生命基因和文化密碼都與這遙遠的漢王朝息息相關。作為他的子民,不知道這千年之后的探訪能否觸摸到漢王朝的脈搏與靈魂。
“于顯樂都,既麗且康!陪京之南,居漢之陽。割周楚之豐壤,跨荊豫而為疆。體爽塏以閑敞,紛郁郁其難詳。”這是張衡眼中的南陽,繁華而富麗。
眼前的南陽厚重而大氣,沒有車流熙攘的喧囂擁擠,沒有讓人感到壓抑窒息的高樓叢林。貫穿于市區的白河讓這座城市增添了更多韻致。隨處可見“三顧茅廬”“百里奚”等諸如此類的街名店名,古樸之中混雜著現代氣息迎面撲來。這若是放在別的城市倒成了一個蹩腳的手法,而在南陽,則成了一種妥帖。
南陽位于伏牛山之陽、桐柏山之陰的盆地,南蔽荊襄,北控汝洛,加上土地肥沃氣候濕潤,是塊天府之地。西漢時,就與洛陽、臨淄等古都齊名,成為五都之一。到了東漢,光武帝劉秀發跡于南陽,他的二十八個部將中就有十多個是南陽人,分封在南陽的侯王就達四十七人。在南陽,皇親國戚不能盡數,王侯將相第宅相望,“士女沾教化,黔首仰風流”,“南都”“帝鄉”的美譽便由此而來。
名傳千古的武候祠,承載著千年的歷史厚蘊;萬世敬仰的醫圣祠,今天仍澤被著天下蒼生,更不用說隨處一個街名店名所不經意間散發出的文化味。踏在這片土地上,每一腳下去都會滲出些許大漢的氣息。
現代生活的繁華與西方文化的侵蝕,人心日益浮躁,傳統文化與精神信仰漸行漸遠,內心的軟弱和心靈的枯竭常使我感到一種文化無力感。面對赫赫的大漢王朝,我滿懷愧疚,如一個懵懂的孩子還知之甚少,來到這里,是一種靈魂的救贖。
大漢王朝編織的綺麗夢想,終被時空化為黃土下的沉寂。
驚醒這沉睡一夢的是1931年偶然的一場暴雨。這年夏天,一場冥冥注定的暴雨,使滾滾白河水沖上堤岸,在南陽城西南十八里草店村附近,竟然沖出了一座漢墓。墓中的文物早已被盜搶一空,只剩下這些搬不動的刻有許多圖案文字的墓石。
一石驚破千年魂!一個王朝的心跳從此清晰而有節奏地傳來。這些樸拙而豐富的線條和文字,讓一塊塊冰冷的石頭有了溫度與生命,它們娓娓敘說著先民們的勞作生息與生老病死,述說著那個時代的精神追求……隨著這些漢畫像石出土愈來愈多,大漢王朝漸漸呈現出它的瑰麗豐姿。
漢畫像石藝術的最初發展,有著深層的社會文化原因。漢朝尊崇儒術,崇尚孝道,推行以孝治天下。“舉孝廉”制度就始于漢朝,那些被當地推舉為“孝廉”的人,才可以到朝廷做官。日常生活中,不僅要對老人悉心照顧,死后還要進行厚葬,以表孝心。因此“生不極養,死乃崇喪”,厚葬之風的盛行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鹽鐵論·散不足》有“今生不能致其愛敬,死以奢侈相高,雖無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幣者則稱以為孝,顯名立于世,光榮著于俗,故黎民相慕效,至于發屋賣業。”
漢代葬儀講究“視死如生”,不但要把人生前所用物品帶入墓中,修墓時還按照現實生活中房屋的模式來建造,有休息的地方,有放東西的地方,甚至還有廁所。
眼前這幅《出殯奔喪圖》,真實地再現了貴族車騎出行奔喪的盛大場面:畫上第一人身旁植有柏樹象征墓地,第二位騎馬的人手中拿著招魂用的幡。駕車的馬昂首奮蹄,而車上乘坐的人物則平穩安靜。前面的軺車完全寫實,而最后一輛車后半部分卻被虛掩了起來,虛實相生,讓人想象著后面還有好多車輛。
《鹽鐵論》中對南陽經濟早有“商遍天下,富冠海內”的贊嘆。兩漢時南陽的冶鐵業發展相當繁盛,巨型犁鏵和大型犁鏵等先進農耕工具的推廣,一些大型水利工程的修建,為小農經濟發展提供了優越的條件。農業生產的發展促進了人口的增長,手工業、商業也迅速繁榮,社會經濟發展如虎添翼,這為厚葬之風奠定了豐富的物質基礎。
南陽的國戚豪強、巨戶富商并不滿足于生前的榮華富貴,死后還想要在陰間繼續奢侈享受。他們就用雕刻有畫像的石材來營造冥宅大墓。漢畫像石也隨之發展成為一種獨特的石刻藝術,“舉凡意之所向,神之所會,足之所至,目之所睹,無往而非漢石也。”(《南陽漢畫像匯存》)。先民創造的這種純粹的本土造像藝術,就像它所處的時代一樣波瀾壯闊,在東漢時達到了鼎盛,為中華文化涂上了最為炫目光彩的一筆。
這些皇親貴族,他們當時絕對沒有想到,他們用巧取豪奪的錢,來建造這冥宅大墓,這些窮奢極欲的見證,千年之后,竟成了一個偉大王朝的“歷史縮膠”, 一部無言的“石頭史詩”,足以讓人沉思。
秦所修建的長城,如一道銅墻鐵壁,有效防御了北方游牧民族騎兵的襲擊,兩千年來農耕文明得以獨立而平穩地發展,長城也成為中華民族輝煌歷史與文化的象征。隋朝開鑿的大運河,如滔滔不息的血液,奔騰于中華大地的南北,讓中華民族第一次真正地融會貫通。巨大的工程耗盡了帝國的民力和資源,帝國因此加速了滅亡,但留給后世的卻是無比巨大的財富,今天我們還在享受他們的福祉。我習慣于茍責他們的殘暴和昏聵,但是今天卻感到了自己的膚淺和單薄,我似乎并不具備點評歷史的厚度。歷史有時并不是簡單而論的。
二
高聳的漢闕在遼遠天際的映襯下,蔚為壯觀。一堵厚重古樸的大理石墻壁上,雕鑿著郭沫若題寫的“漢畫館”三個遒勁大字,透出幾分漢隸風范。往前,就是雄渾莊重的仿漢建筑展覽廳了。
東漢大型圓雕——天祿、辟邪靜靜地站立在展覽大廳中央,它們前腿直立,后肢彎曲,虎頭鳳尾,龍爪麟目,兩腋生翅,昂首向天,古樸豪放。這兩尊石獸原為漢代太守宗資墓前的鎮墓之獸,現為鎮館之寶。古人把它們對置于墓前,有祈護祠墓,冥宅永安之意。千余年來,天祿辟邪默默地守著古老的承諾。
巍峨的重樓高閣,威嚴對稱的漢闕,駢駕飛馳的軺車,滿案的山珍海味,熱鬧的酒筵歌舞,成群結隊的奴婢侍從,緊張激烈的騎射畋獵……從生產勞動到社會生活,從建筑藝術到天文地理,從耕作勞動到舞樂百戲,漢代熱烈而奢華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貴族階層生活的鼓樂宴饗,隨處可見。眼前這幅上面兩人在擊鼓奏樂,下面食案上擺放著蒸魚、烤鴨、羊肉串等食物,那斟滿美酒的耳杯,竟然是一個陷下去的窩狀,巧妙之極。還有車騎出行的、畋獵的、斗雞的,成群結隊的奴婢侍從,男奴操戈執盾,女婢端燈執奩,我置身其中,沉醉在這宴飲酒樂游行之中,流連忘返。
古樸的線條中,往往蘊藏著先民對淳樸生活的解讀與智慧。這是一組簡潔樸拙的漢畫像石:一條小河從層疊起伏的山巒中流出,周圍有群獸出沒,獵犬追逐。一座拱橋飛架溪水之上,橋上兩人在悠閑垂釣,橋下兩人一人正在劃舟,另一人正揚起臂膀向河里撒網,水中有魚兒歷歷可數。這片阡陌綠水,陶淵明一定來過,他用了大半生的時間留戀其中。看到漢代的獨輪車時,隨同的孩子馬上驚喜地喊道,你們快看,這和我們老家的架子車都差不多。雖然時光已經流逝了千余年,但最初獨輪車的影子卻至今深深烙在了一些傳統農具上。時間是一把無情的刻刀,但在先民的智慧面前,它卻最溫柔地選擇了保留。
舞樂百戲廳就如一個斑斕多彩的舞臺,見證了當時社會文化生活的無比繁榮:只見歌舞演員踩著節奏,舒展著長袖,輕踏在復盤之上。我置身于數千觀眾之中,觀看優美的七盤舞。耳際邊,金鼓管弦齊鳴,鏗鏘之聲響起,眼前成了一個舞蹈的海洋:姿態曼妙的折腰舞,巾蕩若鴻的長巾舞,激奮人心的健鼓舞……最讓人驚心動魄的是位沖狹女子,頭上髻鬟高束,身著束腰長袖緊身衣,引頸側身,像一只矯健的飛燕,急速躍過插有利刃的狹圈,衣帶也隨風飄揚。觀之,不由讓人為之虛驚一場,心中卻暗暗喝彩。
我身臨其境地體驗到了家喻戶曉的鴻門宴:右側項羽握劍而坐,劉邦與他相對而坐,中間舞劍者即為項莊,劍尖直指劉邦,與項莊相對的是項梁。寥寥數筆,便使人一目了然,回味無窮。只是在這里,我讀不到陰謀,讀不到驚險,讀到的只有生動與鮮活。
天文展廳里的漢畫像石閃爍著科學智慧的光芒。婦孺皆知的七星勺星座,勺柄指向東方,據說是一幅春天的星象圖。那時,沒有先進精密的觀測工具,先民就能解讀出如此高深的宇宙奧秘。亙古而遙遠的星空,幾千年前就賦予了先民垂天的翅膀,僅地動儀的發現,就讓中華民族整整驕傲了幾千年。
記得大學期間讀到漢賦時,雖然沉醉于那鋪天蓋地富麗堂皇的描寫,但總是認為那不過是文學的修辭、藝術的夸張。當面對這真實的再現,我無言以對。
漢朝是一個有著征服欲望的進取民族。大漢的鐵蹄縱橫馳騁,所向披靡,匈奴魂飛魄散,“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祁連山,使我婦女無顏色”,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馬,邊境呈現出一派“邊城晏閉,牛馬布野”的和平氣象;張騫兩次西域壯行,打通了東西交流的通道,先進的漢文化從此傳播到天山南北,印度的佛教哲學和藝術也源源不斷地傳入中國;大漢的軍旗遍布了三十六屬國,恢復了莊蹻滇國的舊業,消滅了南越趙氏的割據。揮斥方遒間,中華民族的疆土在漢武帝的視野中一次次擴展。
在新野縣樊集吊窯漢墓群發掘的“漢胡戰爭”畫像石中,步兵強悍勇猛,以手擘弓、以腳踏弓;騎兵馬上奔突,廝殺混戰,矯健自信。還有拘系、拷問、拜謁的場面,都生動再現了戰勝時的情景。
“天子受四海之圖籍,膺萬國之貢珍,內撫諸候,外接百蠻。”這是東漢班固在《東都賦》中所描寫的。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這是一種怎樣的豪氣與膽魄!在漫漫歷史長河中,我們中華民族又有幾次發出這樣令人震撼的宣言呢?
百家的學術風氣激活了漢文學潛藏的巨大活力,漢代恢弘的王朝氣度與外向的民族視野直接影響了漢賦的整體風貌。賈誼、司馬相如、枚乘、揚雄、張衡等一個個漢賦大家,辭藻華麗、氣勢磅礴的一篇篇鴻篇巨制,讓漢文學呈現出雄沉的大美氣象。
思想的成熟催生了軍事科技各個領域的光芒。大思想家董仲舒、大史學家司馬遷、大軍事家衛青、霍去病,大天文學家唐都和落下閎,大農學家趙過,大探險家張騫等等,幾千年過去了,這些人至今都無愧于稱謂之前的那個大字。
我們的民族稱之為漢族,就是從漢代而來。這個王朝建立了我們中國前所未有的尊嚴,它給了我們民族挺立千秋的自信,它的國號也成了一個偉大民族永遠的名字。不論何時何地想起,我的心中總會豪氣萬丈。
三
周圍的參觀者愈來愈多,漢畫館內愈來愈喧囂。而我,走進了一個夢幻的世界。
羽人神獸,隨處可見,身生幾寸長羽毛的“羽人”竟能從地上自升到樓臺之上。似龍非龍似鹿非鹿的飛廉,一前一后追逐奔跑。神態生動自然,線條剛柔相濟,給人以古拙蒼勁之感。“前望舒使先驅兮,后飛廉使本屬”,“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驕海”,楚辭中上天入地、驅虎駕龍的奇幻意象,都可在南陽漢畫石中隨處找到注腳。
人面獸身,人身獸面。人與神同登一臺,仙與凡共處一堂。上極蒼天九重,下接冥界黃泉,連接生死,溝通古今。尺幅之間,靜謐的幽冥、神秘的天國和喧囂的人間現世,相互融入,和諧共處。極致的夸張,奇麗的想象,人的精神氣質更為奔放,生命力量更為厚重。
斗牛搏虎圖中,一個人右臂斗牛,同時左掌搏虎。老虎的身軀彎曲呈“S”形,頭部張開大口,四肢夸張,以形出神,先民駕馭萬物的無比自信躍然石上。
“赭鞭朱樸擊不詳,彤戈丹斧,芟夷兇殃。投妖匿于洛裔,遼絕限于飛梁。”這是《大儺賦》中所描寫的人對神鬼的駕馭。神鳥腹中孕育著圓圓的太陽,四周曲線飄逸,眾星環繞,共同托起即將誕生的紅日。在這里,人帶上鬼神的面具,就可以戰勝力量強大的虎豹熊羆。在漢武帝茂陵石刻中就有人食熊的內容,我們根本沒有勇氣資格去嘲笑漢人如此的自信和想象力。正是這種自信,大漢王朝征服了如同猛獸一般的匈奴民族,流放了兇狠殘暴的突厥王朝,捍衛了農耕文明的延續性。相比之下,和平主義的印度文明則被游牧民族征服和同化。
那是個充滿征服欲望的時代,大漢王朝征服了變化無窮的大自然,征服了強勁野蠻的匈奴,但這些對于我們的祖先來說,已經不僅僅滿足于現實生活了。他們無所畏懼,不僅要征服天上的神仙,還要征服地下的鬼神,甚至于前生后世。
先民奇特的想象,大膽的夸張,賦予了鬼神更多的寓意。夏商朝敬畏神鬼,統治者遇事必卜,表明自己的行動都是符合天意的,其中的鬼神往往充滿著一種詭秘的神力,人們對神鬼更多是害怕與敬畏。他們祭祀神鬼是為了求得神靈的歡心,得其保佑。到了漢代,人們漸漸開始把鬼神降格作為自己征服和娛樂的對象,民間百姓祭神中的歌舞就不僅僅是娛神了,更多的是自娛因素。漢畫石像中所表現的就是人對鬼神命運的一種完全駕馭。這正是先民一種無比自信的文化邏輯。
藝術的力量、幻想的力量是巨大的。20世紀30年代,魯迅、董作賓等國內文化教育界名流,共同掀起了搜集、整理、研究南陽漢畫像石的熱潮。特別是魯迅,不顧病魔纏身,對漢畫像石的搜集和喜愛達到了癡迷的地步,他曾說:“唯漢人石刻深沉雄大。”吳冠中先生激動地說:“我簡直要跪在漢代先民的面前。”
想到這里,我對大漢民族不由肅然起敬,一種深深的敬畏。有時我們常常會莫名地感到困惑,當面對漢代先民時,我們是不是應有幾分自豪與敬意?
四
一塊塊漢畫像石沒有因為歷史的塵封而失色,沒有因為時代的變遷而黯然。這是一個意氣風發的王朝,這是一個大氣磅礴的民族。它浩浩蕩蕩而來,經過時光的沉淀,在中華民族漫長的歷史中占據了主流時段,成為中華文明最耀眼的華彩樂章。
五千年前,炎黃二帝從黃河流域的一個小部落,發展成為以漢民族為主體的多民族統一的大部落聯盟,期間經歷了夏商的神鬼,周的禮樂,春秋戰國的百家爭鳴,華夏民族經過兩千年的文化艱難探索和咀嚼,終于融會貫通,神鬼的猙獰不再可怕,禮教的誠意去掉了繁瑣,法的冷峻失去了棱角,楚文化的浪漫,齊文化的重商,中原文化的厚重……到漢朝時蔚為大成。
上有過許多強大的王朝,一一數來,如秦帝國、隋朝、元朝等等。回望歷史,我們不難發現,這些強大的王朝雖然都實現了天下統一、經濟繁榮、國力強盛的局面。但最終,它們都如曇花一現般地消逝于歷史的天空。而同樣如此一統天下的漢王朝,卻演繹了四百多年歷史的精彩。輕翻史冊,讓我們沉思,漢民族之所以輝煌長久,就在于有包容的胸懷,善于不斷對外來文化地吸收融入,從而完善形成自己厚重的漢文化。一個民族想要長久繁榮發展,豐厚的文化根基應該是最足的底氣。
2003年11月22日,一個叫做王樂天的鄭州人穿著消失了三百年的漢服出現在大街上,“漢服運動”從此進入公眾視野,現代“漢文化復興運動”也從此開始。這是我們面對經濟高速發展,中西文化的激烈碰撞,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的斷層時的一種文化尋根。其實,漢服和漢字、漢語、水墨畫、詩詞歌賦以及中華建筑一樣,都是一種生活方式,它只是博大精深漢文化的一部分。但千古一脈,它們承載的卻是一個民族五千年不變的精神和胸懷,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跌入低谷,也將隨著民族的崛起而重生!
看著,想著,我心頭的迷惘也漸已遠去,一股股隱隱的力量從心底聚起。先民們開放包容的氣度,優雅美麗的生活,深邃博大的思想,這應成為我們的精神信仰和文化追求,重拾民族自尊、自信、自強的文化脊梁!
周圍的參觀者越來越多,有老人和孩子,更多的則是學生模樣的人。旁邊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說,今天是我第三次來漢畫館了,但每一次來,感覺都不同。聽了之后,我的心里暖暖的。來南陽之前,有朋友知道我要看漢畫館,就隨口說了句,去看那些石頭啊,那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如去游山玩水呢。我聽了之后,笑了笑,什么都沒有說。
靈石不言。就如這個沉睡的王朝不曾沉睡一般,只等你悄悄走近,無需言語,只須用心領會,它就會向你敞開心扉,與你進行一場精彩的交流,關于那個偉大時代的一切,關于我們民族的千年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