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二十四品》文獻研究

張雷強，虞　舜

(1.江蘇盛澤醫院，江蘇 蘇州　215228；2.南京中醫藥大學中醫藥文獻研究所，江蘇 南京　21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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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二十四品》文獻研究

張雷強1，虞舜2

(1.江蘇盛澤醫院，江蘇 蘇州215228；2.南京中醫藥大學中醫藥文獻研究所，江蘇 南京210023)

[摘要]《本草二十四品》為陸懋修所著，為清末綜合性本草著作，共24卷，將297味中藥按功效分為24類，每味藥下首列藥性，次記主要功效，再集中論述主治應用，末尾指出用藥禁忌，具有較高的文獻價值。辛未(1931年)馮汝玖重抄校補本內容完整、錯誤較少、校勘精當，更適合閱讀學習。

[關鍵詞]本草二十四品；陸懋修；文獻研究

《本草二十四品》為清末綜合性本草著作，從未刊刻，僅有抄本傳世。該書24卷，將297味中藥按功效分為24類，每味藥下首列藥性，次記主要功效，再集中論述主治應用，末尾指出用藥禁忌，具有較高的文獻價值，現將其傳抄經過、作者、成書背景、版本流傳、學術價值闡述如下。

1 傳抄經過

1910年，陸懋修之子陸潤庠將該書交予馮汝玖，讓馮氏校正后出版，馮汝玖詳讀該書后認為“其主治分經，精詳賅備，詢為世之善本……惟藥味中之論說亦間有未全處”[1]，故其“不敢遽付梓人，因手抄一部以作枕中珍秘”[1]，此即清宣統二年庚戌馮汝玖抄本，其封面題：“陸九芝先生手抄本，叔瑩馮汝玖重錄”。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清王朝被推翻，結束封建帝制，社會處于巨大的變革時期，政局不穩，社會動蕩。馮汝玖“忽忽二十余年，奔走謀食，無暇伏案”[2]。至1931年，馮氏不忍該《本草二十四品》埋沒，重抄并且校補了該書，此即辛未年馮汝玖重抄校補本。

馮氏的校補多達75處，使本書得以完善。藥物功效及主治是本草著作中必備的內容，惜原書中有近20種本草記載缺功效或主治。如枳椇子、蕪荑、鶴虱未記載功效，茅根、蘇木、馬兜鈴等藥物未記載主治，馮氏均補之。馮氏還對書中明顯錯誤進行校正，如杏仁“便閉者忌”校正為“便泄者忌”。對校補及存疑之處，馮氏于書末撰寫了詳細的校記加以說明。馮汝玖在重抄本后記[2]中云：“今歲發奮重抄，凡有錯誤及遺漏處，悉為校補，將來或遇機緣，得以刊行，似可有裨于后學，亦不負九芝先生之苦心也。”

辛未汝玖重抄本卷首題“元和陸懋修九芝著，桐鄉馮水叔瑩校補”。

1951年，幻盧先生(見辛卯抄本后記，具體不詳)重抄了1931年馮氏校補之后的《本草二十四品》，是為辛卯抄本。該本未對作者進行考證，其卷首作者署名皆同辛未年馮汝玖重抄校補本。

2本書作者

本書作者尚存疑問。

該書初由陸懋修之子陸潤庠交予馮汝玖，但當時的書中沒有作者署名，因此本書的作者存在疑問。馮氏推測該書為陸懋修所集。清宣統二年庚戌(1910年)馮汝玖抄本書后有馮汝玖跋，其中言及“《本草二十四品》為陸九芝太夫子手抄本，庚戌歲，鳳石夫子出以示玖，命校正似付剞劂……卷首未詳為何人所著，殆太夫子手自集成者？”[1]。

馮汝玖重抄本的正文中尚有“陸注”等小字注文，主要內容是對本書大字本文或小字注文進行文字校勘，指出錯誤，提出疑問。此處“陸注”不可能是該書作者所注。如“薤白頭”條下有“陸注：‘痢’古本作‘利’，今集中概作‘痢’，則此作‘利痛’轉似誤寫”[2]。“升麻”條下有“陸注，此論惜未完”[2]。這使得本書的作者再生疑問。因為“陸注”者若是陸懋修，假定其為作者，可直接更改原文，不必采取對原文的斷句、筆誤都予以保留而僅出校語的處理方式。

“陸注”或為陸潤庠所注。該書由陸潤庠交予馮汝玖，命其刊刻。陸潤庠是清朝第一百零一名狀元，其對家傳醫學，亦用心學習，頗懂醫術，《清史稿·列傳二百八十九》記載“潤庠亦通醫”[3]。且陸潤庠參與過陸懋修書籍的編輯出版工作，如陸懋修在《〈內經〉運氣病釋·自序》中云：“今命子潤庠重加編次，將以授諸梓人。”[4]因此，作為陸懋修之子，陸潤庠有能力、有機會、亦有義務對《本草二十四品》進行校注。

從《本草二十四品》內容上看，對于本草的論述，多“于仲景《傷寒》《金匱》中考其立方之義，而完其用藥之確”[1]，這與陸懋修重視《傷寒論》《金匱要略》等經典的復古思想吻合。該書還多從五行角度論述藥性，如杭甘菊“得金水之精能益金水之臟，補水所以制火，益金所以平木，木平風息火降熱除，獨稟金精專制風木，故為去風要藥、益陰上品”[2]。這與陸懋修對于《內經》五行學說的理解及闡釋符合。

綜上，雖然該書作者仍存疑問，但庚戌馮汝玖抄本的封面署名為陸懋修，書中反映的思想符合陸氏一貫的學術主張，故可認為本書的作者為陸懋修。

3作者生平

陸懋修,又名勉旃，字九芝，號江左下工，又號林屋山人。生于清嘉慶二十三年(1818年)，卒于清光緒年間(1886年)，江蘇元和縣人(今江蘇蘇州境內)，為清代著名醫學家。陸懋修早年習儒，有文學才氣。因科舉失敗，遂棄儒而專力于醫學，以醫名于世。陸懋修著述良多，至老不倦，傳世者有《世補齋醫書》(包括《文集》《不謝方》《傷寒論陽明病釋》《仲景方匯錄》《內經運氣病釋》《內經運氣表》《內經難字音義》)；又有《嶺上白云集》12卷及《隨筆所到》《醫林瑣語》《金鑒方論》《不謝方》《水飲活法》《世補齋雜綴》等單行本，均存。經陸氏校刊之醫著，有《重訂傅青主女科》《重訂戴北山廣溫熱論》《重訂綺石理虛元鑒》《校正王樸莊傷寒論注》。此外，還有對葉天士、吳鞠通之溫病學說進行激烈的抨擊、駁斥的論文，如：《論葉天士臨證指南傷寒門方》《論臨證指南溫熱門席姓七案》《合論顧景文溫證論治、吳鞠通溫病條辨》《再論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包十二字》《再論胃病有神昏肺病無神昏之理》《論章虛谷外感溫熱》。

本書抄補者馮汝玖，清宣統三年(1911年)改名馮水，字叔瑩，號冰庵，清末民國初桐鄉(今浙江桐鄉)人，為當時名醫、古琴樂律學家，承家學，精麻疹、喉癥，著有《麻疹兼喉癥說》《驚風辨誤》《馮氏樂書》等。從辛未重抄本可以看出，馮汝玖做了大量校補工作，使得本書得以流傳，且形式及內容上得以完整。難能可貴的是，馮氏在所注之處均以“玖記”“玖案”標明，且文后撰寫了校補記，保存了該書原貌。

4成書背景

《本草二十四品》成書于清末，是時溫病學術體系已經形成，在江浙一代影響巨大。某些“時醫”不重視繼承發掘前人治病之經驗，動輒曰“時有古今之異，古方不治今病”，一遇溫熱病，無不力辟傷寒方；用藥方面，“所習用者皆唐宋以后之本草，其于主治兼治不無混淆，于是藥之性味每每寖失。今人又恒棄其主治之功而輒用其兼治之性，故治癥罔效，乃不自責差謬，反誣藥有今古之分。”[1]

陸懋修不滿這種盲目蔑古、輕忽繼承的風氣。其深研經典，用仲景方治病每獲奇效，認為“倘能于仲景《傷寒》《金匱》中考其立方之義，而完其用藥之確，則神農遺意似不難因此而上溯矣。”[1]

5版本情況

《本草二十四品》從未刊刻，僅有抄本存世。現將其特點歸納如下：

(1)藏于中國中醫科學院圖書館的清宣統二年庚戌(1910年)馮汝玖抄本。其封面題“陸九芝先生手抄本，叔瑩馮汝玖重錄”。此本為1910年陸潤庠將書示以馮汝玖時，馮汝玖按原書重錄，反映了《本草二十四品》原貌，但該書未經校補，內容上并不完善。

(2)藏于中國中醫科學院中國醫史文獻研究所辛未(1931年)馮汝玖重抄校補本。卷首題“元和陸懋修九芝著，桐鄉馮水叔瑩校補”，該本為馮氏對其庚戌抄錄的《本草二十四品》進行校補后重抄本，內容完整，且保存了庚戌抄本原貌。

(3)藏于中國科學院國家科學圖書館的辛卯(1951年)抄本。為后人據辛未抄本抄得，序、跋、校補記皆照抄辛未本，書末有“幻盧附記”。

(4)藏于蘇州中醫醫院圖書館4冊袖珍抄本。

另有收于《中國本草全書》第一百五十卷的辛未年(1931年)馮汝玖重抄本的影印本。

其中庚戌馮汝玖抄本為已知較早的抄本，但其中多有缺漏之處，辛未(1931年)馮汝玖重抄該書時做了大量校補工作，使其內容上得以完善。雖然辛未馮汝玖重抄本并非最早的本子，但其內容完整、錯誤較少、校勘精當，且書后有馮氏的詳細校記，并不妨礙讀者認識該書原貌，因此更適合閱讀學習。

6本書內容與學術價值

《本草二十四品》共24卷，將297味常用中藥按主要功效分為24類，即消散風寒、辟除溫暑、存陰復陽、分經解表、撤熱清中、逐寒和里、理氣導滯、活血消瘀、化食殺蟲、導痰行水、潤燥泄閉、除濕通淋、斂汗澀精、截瘧止痢、軟堅開痞、滌熱退蒸、透疹化斑、安神定志、熄風蠲痛、健骨強筋、氣血并補、陰陽兩調、聰耳明目、消癰斂痔。每味藥下首列藥性，次記主要功效，再集中論述主治應用，末尾指出用藥禁忌。

作者精搜博采，匯集前賢卓識。所援引的內容或為理論上的獨到卓識，或為臨床上的寶貴經驗。如在“元參”條下言：“本草言其入腎，而不知其尤入肺臟，主治補腎氣，除陰中氣分游火。清三焦氣，散游風，治上焦空中氤氳之氣、無根之火為圣藥，又補腎中氤氳之氣，降陰火奔騰”[2]。“黃連”條下介紹：“丹溪治食積丸首用黃連，以吳茱萸制連而治左，以益智仁制連而治右。五臟以我所生者為用，心之用病，莫先于中土，而黃連治熱之郁而化濕者，亦莫先于中土，正對待以奏功也。”[2]“地龍”條下記載：“蘇頌曰氣必須用之為使。”[2]

本書與臨床相關處細致入微，如藥物劑量多標明最小至最大用量；細述藥物因產地、品種、炮制不同而具有的不同功效；注意從臨床實踐總結經驗,不拘泥于古人定論和世俗通說。如“煨生姜”條下記載：“用生姜懼其散，用干姜懼其燥，惟此略不燥散。凡和中止嘔，及與大棗并用，取其行脾胃之津液而和營衛也”[2]。當歸條下記載：“酒炒上行,酸(醋)炒下行”[2]。延胡索條下記載：“酒炒行血,醋炒止血。”[2]附子條下云：“氣虛者四君，血虛者四物，虛甚者俱宜加熟附。古方用為少陰向導，后世誤為風藥、補藥，殺人多矣。用附子以補火須防涸水，陰虛之人久服補陽之藥則虛陽益熾，真陰愈耗，精血日拮，而氣無所附，遂致不救者多矣。”[2]其雖將各藥物按主要功效分為24類，但并不以此為止，常對每類中的藥物進行詳細比較，如消散風寒藥物均可消散風寒，但川芎 “乃血中之氣藥……上行頭面，下行血海，行氣搜風，專補風虛”[2]；白芷 “性溫氣厚,芳香上達……驅頭面皮肉之風，除皮膚燥癢之痹,祛肺胃大腸三經風熱濕熱之癥”[2]；荊芥“為風病血病之圣藥”[2]，但“今人但遇風癥概用荊防，此流氣散之相沿耳，不知惟風在皮里膜外者宜之，若風入骨肉須防風，不能混”。

7結語

《本草二十四品》當為陸懋修所著，馮汝玖的抄校對此書內容的完善及流傳具有重要意義。該書以鮮明見解及豐富經驗見長，反映了陸懋修的學術思想，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辛未馮汝玖重抄本是現存最佳版本，以此為基礎，進行校勘整理并出版具有重要學術意義。

參考文獻:

[1]陸懋修.本草二十四品[M].庚戌馮汝玖抄本.1910.

[2]陸懋修.本草二十四品[M].辛未馮汝玖重抄校補本.1931.

[3]趙爾巽.二十五史：清史稿[M].烏魯木齊：新疆青少年出版社,1999:4033.

[4]王璟.明清名醫全書大成：陸懋修醫學全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1999:175.

收稿日期：(2015-05-25；編輯：張倩)

通信作者：虞舜，yunshun6336@sohu.com

作者簡介：張雷強(1987-)，男，碩士，中醫師

基金項目：江蘇省中醫藥局科研課題(JSGJ1001-27)

[中圖分類號]R281.3[DOI]10.3969/j.issn.2095-7246.2015.06.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