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澤濤 金牌的男色時代

張藝翔

“啊！寧澤濤！寧澤濤出來了！”當首都機場被千余名粉絲擠得水泄不通的時候，走在游泳隊最前面的傅園慧被突然之間響起來的巨大吶喊聲嚇了一跳，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與被無數少女的尖叫和鮮花簇擁的寧澤濤相比，在世錦賽上獲得兩金的傅園慧被襯托得有些落寞——當場接機的粉絲當中，很少有人認出她是誰。

8月6日，中國游泳隊從喀山世錦賽的泳池之中搶得了兩枚金牌，一枚是寧澤濤具有突破意義的男子100米自由泳金牌，一枚是傅園慧的50米仰泳金牌，同樣是金牌，影響卻大相徑庭，那一夜之后，寧澤濤已經升級為體育偶像，他延續了劉翔、孫楊、C羅們開啟的體壇男色時代，金牌的競技意義開始讓位于娛樂意義。

“海軍生涯”：有淚流在泳池里

同很多小孩一樣，寧澤濤在7歲時，每次洗頭還會哭鬧。由于天生體質較差，所以父母當初送他去學游泳的初衷更多的是強健體魄。

后來寧澤濤在河南省體育場學習游泳，被當時的教練看中，進入到河南省體工二大隊。三年后，14歲的寧澤濤進入到海軍游泳隊，正式開始了他“艱苦卓絕”的“海軍”生涯。

在上海海軍訓練基地的25米小泳池里，寧澤濤的7年青春汗水都揮灑在了這里。在這7年里，陪伴他身邊左右的，是如同母親一樣的恩師葉瑾。

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前夕，有一次葉瑾從國家隊返回上海海軍訓練基地拿東西，當時看到十三四歲的寧澤濤安靜地站在宿舍門口，葉瑾也沒怎么注意，但等她出來后，寧澤濤就一直跟隨著她走到基地大門口。“說明這孩子腦子很活絡，想引起我的重視。我當時一下子就記住他了。”這也是師徒二人平生的第一次相見。

由于海軍游泳隊屬于半軍事化管理，在海軍游泳隊，寧澤濤接受到了“軍人”的待遇，除了作息時間和正規部隊一樣，游泳隊還有早操、體拳操。

“隊里規定周一至周五不能用電子產品，只有到了周末才能給家里打電話。平時被子要疊得方方正正，桌子要收拾得干干凈凈，撲克都不讓打，只能看書看電視，最晚9點半必須上床睡覺。”

與這些規定相比，真正考驗寧澤濤的是游泳隊甚至是可以用“嚴酷”來形容的訓練。雖然隊伍成員都比較年輕，但是隊里的教練對于這些“小隊員”并沒有格外的加以“照顧”。

由于訓練太苦和教練的“訓斥”，寧澤濤有時會默默獨自在游泳池里流淚，當朋友提起這個“小秘密時”，教練葉瑾總會淚如雨下。

“訓練中我格外嚴肅，但是私底下我的淚點很低，絕對不能看到運動員在我面前哭。”葉瑾說。

縱然平時葉瑾在訓練場上有著嚴格的要求，但是在場下，葉瑾更多的角色更像是在扮演“慈母”，每當二人在處理問題上有所爭議時，他們都會進行足夠的溝通與交流。“我們會坐下來，聽聽彼此的想法。如果我是對的，他一定是聽我的。”

2013年全運會，寧澤濤一鳴驚人，在受傷的情況下，寧澤濤還是一舉奪得了50米自由泳金牌，賽后，寧澤濤將金牌親切地掛到葉瑾脖子上。不僅如此，每年葉瑾的生日寧澤濤都會記得清清楚楚。而葉瑾也在很多公開場合稱贊寧澤濤“我們寧澤濤很乖、很聰明。”

向著100米沖刺！

“水下100米自由泳，就相當于是田徑的直線200米跑，這個意義真的是太重大了！”這是央視評論員在寧澤濤獲得8月6日世錦賽100米自由泳冠軍后所發出的感慨。

在此之前，還沒有亞洲人能夠問鼎100米自由泳的冠軍，寧澤濤則創造了這一歷史的空白。其實寧澤濤最早主攻的項目并非是自由泳而是混合泳，2009年濟南全運會后，由于膝傷，令寧澤濤不得不放棄了混合泳項目，轉而專攻短距離自由泳，正是這一次看似偶然而又“被迫”的改行，成就了寧澤濤今天的冠軍。2013年4月5日，在河南鄭州舉行的全國游泳冠軍賽男子100米自由泳決賽中，寧澤濤以48秒60奪得該項賽事的冠軍，這也標志著寧澤濤開始在100米自由泳項目中的“金牌之旅”。

在2014年舉辦的仁川亞運會中，寧澤濤以47秒70的成績奪得男子100米自由泳金牌，他也成為了首個游進48秒的黃種人。正是那一場比賽，令寧澤濤為很多人所熟悉。

2015年國際泳聯世錦賽寧澤濤正式向100米自由泳發起挑戰。在賽前，寧澤濤定的目標就是能夠殺入決賽。要知道，在此之前，自1973年舉辦以來，還沒有出現一位能夠成功殺入男子100米自由泳決賽的亞洲選手。

在預賽中，寧澤濤游出了48秒11的成績，從而力壓澳大利亞的麥克羅伊與東道主俄羅斯名將莫洛佐夫，排在第一晉級半決賽。這樣的成績，已經打破了一項歷史紀錄。

在決賽中，寧澤濤面臨著一干世界名將的競爭，這其中也不乏像澳大利亞小將麥克羅伊這樣的“后起之秀”。

在開局階段寧澤濤便迅速啟動進入比賽狀態，在經過短暫的中程緊跟之后，寧澤濤在最后時刻上演了他所擅長的后程發力，最終力壓麥克羅伊以47秒84的成績奪得冠軍。縱觀寧澤濤的奪冠歷程，可以堪稱是一種蓄勢勃發的競技狀態，從稱霸國內的100米自由泳項目，到亞運會的該項目破紀錄式的強力摘金，寧澤濤的“100米自由泳”沖刺之路更像是上演了一段“直升機式”的升空狀態。

就連俄羅斯泳壇“沙皇”波波夫都坦言，“在寧澤濤奪冠前，我不認識他，我只認識孫楊。在8月6日的那個喀山夜晚，寧澤濤在創紀錄式的奪得金牌之后，不知是最后的全力沖刺耗費了他的全部體力，還是早就信心在握，寧澤濤并沒有表現出太過激動的興奮表情。或許只有寧澤濤本人才能體會，他為這枚金牌曾經付出過多少汗水。”

男色消費：從劉翔的臀到寧澤濤的胸

越來越多的各路成功者像寧澤濤一樣，被統一到“顏值”的標準上來，包括商業領袖、政客，因為這是一個偶像時代。在這個時代做偶像的體驗，不是被多少人學習，而是引多少人“舔屏”。

寧澤濤的成功與個人價值的悖論同時到來。才華全在水中，最被盼望的時刻是出水；明明靠著實力說話，收入的大部分將是靠臉賺的。他成功了，可是他的自我價值被異化了。

寧澤濤正經歷了一波這樣的高潮體驗，是空前的，卻一定不是絕后的。

他被視為劉翔之后體壇偶像的填空者，他被稱為“泳壇劉翔”，與劉翔拼成一盤“海陸大餐”。不過，按照偶像演進史的代際劃分，劉翔與寧澤濤則分屬1.0和2.0兩代。

劉翔是介于榜樣與偶像之間的中間態。榜樣是體制的，偶像是市場的。劉翔在賺錢的方式與量級上，已實現市場化，但是，其氣質與其所仰仗的是體制的，“翔之隊”在面對兩次退賽危機公關時的無能就是最好的注腳。寧澤濤的迅速躥紅，緊接著各大廣告商集體瘋狂尋找寧澤濤的“經紀人”的狀態，完全是一股由獨立于體制外的力量托起來的，不需要自上而下的宣傳和號召，因為他的“肉體”已經刷屏，而造榜樣的程序已沒有內存啟動了，顯然，“榜樣”要弘揚的是精神和感謝國家。關于身體，劉翔引以為傲的部位是臀部，“連黑人都比不上”（孫海平語），這利于他提拉大腿、跨欄，可惜，劉翔的肥臀并沒有得到寧澤濤的豐乳所得到的打賞——游泳運動員慣有的寬肩膀，為寧澤濤帶來不少“胸粉”。蓋因劉翔做偶像的時代還沒有微信朋友圈。

對應于“借胸上位”柳巖的男粉，寧澤濤的女胸粉們在朋友圈里大肆刷存在感，給人一種女權擴張的印象。這實在是一個誤讀。消費男色說明女人討論男色可以和男人討論女色一樣正常化而不受到男權的打擊而已，頂多是不同性別的話語權趨于平等，好好說話就是：女人的“力比多”也挺多的。

而體育進入全球化的商業運作與以上的時間段基本是重合的，作家喬治·卡爾德拉在其《羅納爾多：足球全球化的光榮與悲劇》一書中認為，這一切都始于2002年世界杯。這其中起重要作用的也是新媒體，“這座數字化的巴別塔修建起來，可以使同一事件同一時間傳遍全球”。2004年雅典奧運會上，劉翔一戰成名，中國體育明星從“榜樣”向“偶像”的遷移之路開始。

這就是寧澤濤一秒變偶像的時代邏輯，他是泳池中的一條飛魚，卻是全球化商業大潮中的滄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