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動人的眼

陳晚寧

一身歸朔漠，數代靖兵戎;若以功名論，幾與衛霍同。

——題記

纖纖十指緩緩撥動細長的銀色琴弦，凄凄哀哀一曲婉轉裊裊升騰，繼而卻被湮沒在遍地黃沙之中。大漠茫茫的戈壁灘，只見一楚腰纖細的紅衣女子突兀斜倚馬車，皓齒明眸，娉娉婷婷，撫一琵琶，作一悠揚出塞曲。塵土飛揚之中，南飛大雁偶然經行，為其美貌所驚艷，為其琴聲而幽嘆，竟沉醉得一發不可收拾，以至于忘卻揮翅，便成平沙落雁。

香溪之女王嬙自幼便涉獵廣泛，琴棋書畫皆非只知一二，常居其木房之頂，鋪紙磨墨，提筆便洋洋灑灑勾出佳文。她日日撫琴，興起時便一人獨舞自賞，香溪人常打木窗朝里看，嘆那王嬙可謂是傾國傾城。王嬙因容貌姣好而又以才女之名大肆名揚于南郡。伴著她日漸長大，名聲便沿著蜿蜒曲折的香溪水，于人煙密集、繁花似錦的京城擴散開。

數年后，漢元帝皇榜昭告天下，要從民間擇選貌美賢淑的才人入宮，王嬙理所應當成為了首選。她雖說年幼，卻也自知圣命難違，簡單收拾了幾個包裹，紅了美麗的眼角，沾濕了翩翩的水藍廣袖，立于精雕細琢的宮廷船只上，望著潺潺的香溪水，留戀萬分地同家人拭淚告別。

入宮后，年紀最小的王嬙因年輕氣盛，不懂人情世故而又初來乍到，被貶冷宮多年，入宮已久卻無緣面圣。

又是一日，北匈奴首領單于來漢稱臣，并請求同漢和親，結成永好。元帝不舍得將大漢的公主下嫁給單于，便詢問后宮佳麗三千，誰愿代公主出塞，與北匈奴首領單于結為白發夫妻。濃妝艷抹的嬪妃們一片驚訝，有的更舉足直直朝后退卻幾步，踏住了自個兒的曳地裙邊。此時，一張潔白素凈的臉，一對動人的眼眸里盛著堅定的信念，攜一身水藍廣袖裙于元帝面前站定：“我不愿在這閉鎖的皇宮里漸漸人老珠黃，蒼顏白發，故我愿意出塞，與單于首領和親。”

出塞前夜的酒宴間，王嬙身著一襲粉衣，金紗掩面于大廳間翩翩起舞，美若天仙，巧笑嫣然，首領單于大悅。

王嬙在錦衣車馬的擁簇下邁出了皇宮的高門檻，迎接她的是山迢水長。出塞的大隊人馬行經黃沙大漠時，王嬙雖仍牢牢記著北匈奴與大漢建立起的和親關系，但終究敵不過內心寡歡。

于是她朝年邁的車夫喚道，停車。

浩浩蕩蕩長龍似的出塞隊伍一環扣一環地停了下來。

且看最前面那輛馬車里走下一位絕世麗人，一身紅衣，長發挽髻，只是眼神落寞空洞。她靜靜地倚于馬車窗，懷抱一把木制琵琶，纖纖十指緩緩地撥動琴弦，奏出一曲孤寂的出塞曲。王嬙略微一抬頭，頭頂經行的南飛大雁就似不顧一切地墜入了那深似桃花潭水的動人的眼中。

平沙落雁。香溪之女王嬙，字昭君。

她通紅的雙眼終于在快逼近胡人的天空時無聲無息地掉下滾燙的淚來。

★寫作感言：

王昭君是古代四大美人之一，也是其中最有才氣、最勇敢、最令人佩服的。這次初見命題作文“那一雙動人的眼”我就想到了王昭君，決心要寫一篇與她相關的文章。這是我第一次寫關于古代人物的文章，也希望王昭君獻身的精神深深地烙在每個人的心底。

王昭君，名嬙，字昭君，中國古代四大美女之一，晉朝時為避司馬昭諱，又稱“明妃”，漢元帝時期宮女，漢族，西漢南郡秭歸（今湖北省興山縣）人。昭君出塞的故事千古流傳，留在人們的傳說中，留在文人的詩詞里。

詠懷古跡五首（其三）

〔唐〕杜甫

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臺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

畫圖省識春風面，環佩空歸夜月魂。

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

明妃曲（其一）

〔宋〕王安石

明妃初出漢宮時，淚濕春風鬢腳垂。

低徊顧影無顏色，尚得君王不自持。

歸來卻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幾曾有;

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

一去心知更不歸，可憐著盡漢宮衣;

寄聲欲問塞南事，只有年年鴻雁飛。

家人萬里傳消息，好在氈城莫相憶;

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