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率市場化對商業銀行業務發展的影響

□黃翀 曹權

利率市場化對商業銀行業務發展的影響

□黃翀 曹權

自1996年銀行間同業拆借利率市場化以來，我國利率市場化改革已經走過近20個年頭，現已處于實質攻堅階段，距離完全市場化僅一步之遙。隨著存貸款利率浮動空間的逐步放開，利率市場化對商業銀行業務經營的影響也越發顯著。本文簡要介紹了美國利率市場化歷程的啟示，以江蘇農行的數據為例分析利率市場化的影響，談談利率市場化的前景及應對措施。

一、國外利率市場化歷程的啟示

利率市場化，即政府逐步放松對存貸款利率的直接管制，解除對銀行存貸利差的保護，使資金價格由市場供求關系充分決定，以達到資金優化配置的目的。在金融發展歷史上，很多國家都曾經歷過與目前我國相似的階段。其中，以美國較為典型。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美國在通貨膨脹和金融脫媒加劇的背景下，逐步放開對商業銀行的存款利率管制。其過程可以給我們帶來三點啟示：

（一）利率市場化是金融發展的產物。在利率市場化前，美國官方對商業銀行存款利率上限的管制是對銀行業的保護。但60年代后期，資金市場利率隨著通貨膨脹而不斷走高，導致利率管制下的商業銀行存款利率遠低于市場利率，銀行存款開始逐步流失。這一過程即所謂的“金融脫媒”。在市場力量的強大作用下，商業銀行無法應對高通脹、高利率的經營環境，資金來源緊張，利率上限由保護變成了制約，利率市場化成為銀行業發展的內在訴求。這與我國近年來金融脫媒逐步加劇的情況相類似。

（二）利率市場化與金融創新相互促進。面對不利環境，美國商業銀行開始主動創新金融產品以擴大資金來源，包括用以規避利率上限管制的貨幣市場共同基金等。同時，比貸款成本價格更低的商業票據，以及資產證券化、次級債券等新型投資品種的不斷產生，使得商業銀行在資產業務方面的優勢也逐步下降。蓬勃發展的金融創新對利率市場化形成“倒逼”。在利率市場化開始后，金融創新進一步發展，這一時期也正是美國金融創新發展較為快速的時期。這與我國近年來理財產品以及直接債務融資工具的快速增長相吻合。

（三）商業銀行可以主動適應利率市場化。美國商業銀行為應對利率市場化的新環境作出了一些主動的策略調整，這些策略調整對目前我國商業銀行的發展具有較強的借鑒意義。一是負債結構多元化，主動負債占比提升。數據顯示，1960年至2004年的美國商業銀行總負債中，可轉讓定期存單和借入資金由2%提升至39%，成本較低的支票存款由61%下降至9%。二是資產組合中高收益資產占比持續上升，凈息差先降后升。在利率市場化改革初期，商業銀行整體凈息差逐步縮小；但改革完成后，凈息差止降回升。主要是由于商業銀行主動提高資產中高生息資產、特別是貸款的占比，并進入風險和收益更高的貸款領域，如中小企業、消費信貸等，從而提升了凈息差。三是傳統銀行業務份額下降，非利息收入占比提升。數據表明，美國商業銀行資產在全部金融機構資產中的占比顯著下降。但由于美國商業銀行大力發展更具盈利性的新興表外業務，非利息收入大幅增長，因此盈利能力并未下降。

二、利率市場化對農行的影響

近年來，我國利率市場化進程不斷加快，突出表現為存貸款利率浮動區間的不斷擴大。2012年，存款利率浮動區間首次放開至上浮1.1倍，貸款利率浮動區間也進一步擴大。在此之后，經過2014年11月、2015年3月和5月共3次調整，存款利率浮動上限擴大至基準的1.5倍，貸款浮動區間已全部放開。由于近幾次存款利率浮動上限的擴大都伴隨著降息，而存款執行利率的向上浮動抵消了基準利率的下降，這實質上導致了“貸款利率下降，存款利率不降反升”的局面，給商業銀行帶來了全面而嚴峻的挑戰。

（一）存款規模增長與成本控制矛盾突出。隨著存款利率浮動上限擴大，商業銀行存款定價成為存款規模的重要影響因素之一，規模增長和成本控制之間的平衡難度加大。今年一季度末，江蘇農行本外幣各項存款比年初增加1056.4億元，同比多增321.7億元。其中：個人存款比年初增加726.4億元，同比多增331.7億元。在同業中，江蘇農行存款增量市場份額36.2%，同比大幅提升15.2個百分點。但與此同時，其存款付息成本上升幅度也較高于同業，一季度人民幣存款付息率比上年提升3個BP，同業位次較上年下滑一位至第三，由上年低于同業3BP反轉為一季度高于同業3BP。

（二）存貸利差收窄壓力加大。利率市場化給商業銀行帶來的另一個最直接影響就是利差收窄。從江蘇農行今年一季度的情況看：資產收益端，央行兩次降息，貸款基準利率平均下降65BP，一季度新發放人民幣實體貸款利率較上年下滑35BP，導致全行人民幣貸款收息率下降14BP；負債成本端，盡管央行下調了存款基準利率，但上浮區間提高到30%后，商業銀行最高可執行利率較兩次降息前僅略有下滑。反而在降息周期中，客戶為規避利率風險，更青睞定期和中長期存款，使得江蘇農行存款呈現出定期化、長期化趨勢，導致存款付息率不降反升，一季度人民幣存款付息率較上年反彈3BP。在資產和負債兩端壓力下，江蘇農行一季度人民幣存貸利差較上年收窄了17BP。

（三）風險管控難度加大。一是信用風險。利率市場化導致的凈利差水平下降，以及金融脫媒趨勢下大客戶轉向資本市場直接融資的趨勢性變化，使商業銀行為穩定凈利潤增速而調整風險偏好，信貸客戶結構將進一步下沉，向議價能力弱但風險度較高的小微企業客戶傾斜，信用風險管理難度加大。二是流動性風險。金融脫媒導致存款競爭加劇，商業銀行資金來源的穩定性受到挑戰，流動性風險管控的壓力上升。三是利率風險。市場利率的波動可能由于銀行資產負債期限結構以及定價久期的特點而被傳導和放大，最終對財務收支產生不利影響，形成利率風險。

三、利率市場化進程趨勢判斷

為了構建健全的利率市場化金融環境，保障利率市場化改革的順利完成，下一階段，預計央行將在以下三個方面進一步落實和推進：

（一）推進存款保險制度相關具體安排。作為我國推進利率市場化、金融業對內對外開放等一系列改革舉措的重要前置性改革項目，存款保險制度已于5月1日起施行。這一制度對金融市場的具體影響還有待進一步觀察，但可以基本肯定的是，這一方面將提高商業銀行的負債成本，另一方面將引起金融同業間市場競爭格局的變化。

（二）推出可轉讓大額存單，進一步放開利率上浮上限。央行存款利率上浮區間逐步放寬后，各商業銀行差異化定價也逐步顯現。尤其是最近一次將浮動上限提高至50%后，各商業銀行存款利率分化顯著(見下表)，且商業銀行將存款利率一浮到頂的情形已不復存在，即使是競爭性客戶的存款，利率上浮幅度也無法觸及50%，利率浮動上限已相對放開；與此同時，部分商業銀行已于近期推出了針對個人和企業客戶的大額存單，利率高于一般存款。

我國利率市場化條件已基本成熟，結合國外經驗判斷，存款利率市場化一般遵循先長期后短期，先大額后小額的順序，目前5年期存款利率上浮區間已放開，預計央行下一階段將逐步放開中短期存款利率浮動上限，并建立大額存單可轉讓平臺，提高商業銀行主動負債能力和市場化定價水平。

（三）取消貸款基準利率。央行已于2013年建立貸款市場利率定價自律機制，貸款基礎利率（簡稱LPR）集中報價和發布機制正式運行。LPR是Shibor在信貸市場的拓展，比央行基準利率更能反映市場真實情況。近期央行不斷加大商業銀行LPR考核力度，預計待LRP機制運行成熟后，央行將逐步取消貸款基準利率，將貸款定價權交回市場，以市場化的LPR指導商業銀行定價。

四、農行應對利率市場化的措施

面對即將全面放開的存貸款利率所帶來的挑戰，農行必須迎難而上，主動轉型，優化存款結構和資產組合，控制和消化資金成本，優化存貸款定價方式，加快中間業務發展，以適應更加市場化的經營環境。

（一）以加強成本控制為核心，著力優化負債結構。一是控制高成本主動負債，緩解對付息率的拉升影響。負債多元化是利率市場化下的趨勢，主動負債是同業競爭的有力武器，但要避免基層行降低存款組織的主觀能動性，過度依賴結構性存款。因此，需要實施負債組合管理，嚴控高成本主動負債總量，明確各市分行高成本主動負債年度控制目標。二是根據全行戰略和地區競爭態勢，對三農縣域地區和城區實施差異化的存款授權政策。近年來，同業紛紛采取一些存款利率上浮措施，利率上浮作為存款市場競爭手段的重要性進一步凸顯。農行應當把握存款定價總體競爭策略，以產品及服務優勢為主，價格競爭為輔。同時，根據不同業務品種、客戶類型、客戶貢獻，實施動態、差異化的定價策略，不搞“一刀切”。三是在加強付息率考核的前提下，通過FTP價格引導各市分行主動調整負債結構，加大中低成本存款營銷力度，吸收活期、短期存款，合理開展利率上浮到頂中長期存款，推動負債業務轉型發展。

（二）以提升資產效益為核心，著力消化負債成本。一方面，通過優化信貸結構，提升信貸資產收益水平。一是加強信貸組合管理，瞄準有效市場，體現資本節約和價值創造要求，大力發展資本占用少、綜合收益高的業務，信貸資源優先向利率執行水平和綜合回報水平高的業務和產品傾斜。二是把握大勢，服務國家經濟結構的戰略性調整，特別是區域的均衡發展、產行業結構的調整、優化和升級。三是突出重點，培育差異化競爭優勢。圍繞“強農、富農、惠農”的要求，強化對三農和縣域的服務，推動新型城鎮化和城鄉一體化發展，打造特色品牌形象。四是利用優勢市場資源，以推進小微企業專營機構建設和特色產品創新為抓手，把小微企業金融業務打造成為應對金融脫媒和利率市場化挑戰、實現可持續發展和價值最大化目標的戰略基地。在風險容忍度下，加大個人非住房貸款、中小企業貸款和涉農貸款的投放力度，提升信貸資產收益水平。另一方面，加大市場化資金運用力度，提升非信貸資產生息能力。作為資金存差大行，農行可以通過加強同業融出、同業存放等業務的開展，優化非信貸資產結構，提升資金運用整體收益。

（三）以適應市場化為核心，著力優化定價機制。一是深入推進存貸款定價機制轉型。對利率審批和信貸審批流程進行整合，逐步實現貸款定價由授權約束向定價模型約束轉變，由客戶單筆貸款定價測算向以客戶歷史價值評估為參考的客戶綜合收益定價測算轉變。二是加大和規范LPR定價應用。繼續加大LPR定價方式應用力度，發揮LPR價格形成機制對貸款市場化定價的引導作用，逐步適應未來貸款定價基準完全市場化的新環境。

（四）以加快業務創新為核心，著力發展新興業務。在目前我國銀行業存貸利差不斷收窄的情況下，加快中間業務發展步伐將成為商業銀行擺脫逆境必然選擇。農業銀行在堅持發展傳統貸款業務的同時，需要加大創新力度，不斷根據市場需要研發新產品、提供新服務，特別是在產品體系建設、產品功能建設和為目標客戶提供實質性服務方面，實現新的突破，加快新興、高端中間業務的發展。通過提供更多實質性金融服務，不斷拓展新的收入增長點，彌補傳統業務的收入缺口。

（作者單位：農業銀行江蘇省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