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婉潔

無題兩首,或【喪失一一自然和自我】
1.“簌簌”的樹葉月墜落寫自己的傳記。
陌生人:樹叢,花朵,荊棘,野獸。
枕席上的失語。心跳尋找反義一一安撫一團受傷的棉花。
無法拒絕這個世界的理由,他舞蹈著自己的滑稽戲。
森林是原始人的教堂,只為建筑。
而這是哪里的小路?也許鞋子會問:它走到哪兒?哪兒就有新的秩序與法?陰影,夢幻,形體。
他一路,把腳印嵌在虛幻的被褥里。
曠野闃寂無聲:
人和植物一樣,在各自叢林中伸展肢體。
他一路成為自己凌亂的藝術,交換了胃一一一顆
不幸的音符,在低音區里持續囈語。
2.罪與罰是兩個面對面的路口。
陌生人:公路與死狗。徒步,始終走不出一堆建材,沒有質的料,酒精在瓶子里瑟瑟發抖。他無法聆聽
自己的命運一一鬼!
“鬼”是他呼出的一口氣,呼嘯著。
涂鴉白畫像中的秘密。妓女和妖怪身份沒有不同,仍然是人,仍然卑微著(者),丑陋皮膚上黑色包圍的瀝青:
始終,他就像缺席了的自然,走不出死亡的堅硬。
【世間】一一最大的詞其實最小:“我”為我所不容。
因此,“鬼”其實是膽小鬼,躲在嗎啡中學習著毀滅。
沒有鞭子,他找不到救贖之路。
昨日是不朽街道上的失蹤者聚集
1.
當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人群像飛鳥。
童年,在它雛兒夢想放大的胃里成長。而今要一扇落地窗的愿望也已不難,在空調房里
避暑,并關閉滾燙的蟬鳴。
桌前依次是:煙圈,特濃咖啡,吐司。從這個角度正好壓縮32層樓高的陰影,天空云
翳多變有趣,不時落下幾滴雨。
大氣層的游戲諧謔人虛妄的身體一一
比自然更自然的雨;而所謂人的自然。
它復雜的胃,吞下鐵,比森林還多。
2.
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走路姿勢怪異,熱風戲弄她的背影;公園里拾荒的人。
你感覺那老態龍鐘的步伐疲憊,就像靜止的水感到死亡很疲憊。只有櫥窗精致的裙袍正
安詳地閱讀著人群的飛。
當它穿下世紀的舞蹈,在苦難的肢體,試圖了解自由的謎,而靈魂已經失蹤。
多個碎我的關系被六月紅色的雪遮蔽,只聽著昨日的尸骸仍虛妄地半咳嗽著,不能確定
它是龍,還是翻滾的野獸?
3.
每一個黎明黃昏,答案都呈現出空白。如巴赫金靈魂雙音的分解,而第一個將頭伸向槍
口的人他自由尚未被打開。
被子彈清掃的廣場削減了他的金屬:傷口仍渴望被時間縫合一一透過巖石,用落日的巨
眼關懷每一個孤獨的自由。
夜晚,金星的目光在月亮上長久逗留,它的不朽是幽閉的白色靈柩,在黎明,跟隨造物
主的布局一一如果命運不來
就邀請;如果它來,就進入這生命。
4.
后來那些曾劃著紅色經幡的人哪兒去?
墓志銘上并未刻下只言片語,只有她
記錄著:死亡-1989。出生-1989。
一一昨日是不朽街道上的失蹤者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