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淚（選章）

水晶花

菩薩淚

這一切仿佛是秘密進行的。

在手術室。誰執意打開我封鎖的精神密碼？誰會第一時間向世界泄密？

只有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

手術室的門開合有理。

手術室，閃亮如發白的鮮紙，剛好抒寫我八十多斤的立體人生。

我的重量足夠托運一堆道具。

我的人性從小就依賴鐵器。

那一天。最先表白的一定是那顆粉紅的心臟。

五月的心臟涂滿春天的露水和花粉。那些寄居的潮汐還需要它來護航。這顆心臟愛過男色愛過女色，愛過天南地北的雙飛燕。它杠杠的。它奔騰不息。

它是我的首領。

至于那只胃囊，一直在光天化日之下負隅頑抗。

月亮和黑夜被它反復咀嚼。

荒草和落日被它反復咀嚼。

毒品和人品，也被它

反復咀嚼。一一

它想掠奪人間所有的良種。

那一天，我投降了，小婦人終究翻不過身旁的鐵籬笆。

那一天，我這雙修長的手一定很乖，它們捧過鹽井村的蜂蜜，也捧過城市的暴風雨。它們一輩子沒做過小偷，翹首弄姿時，恰是兩枚隱晦的詞。

我愛極了甜蜜素。

那一天，那堆刀子也一定很乖。它們仁慈。它們紅著臉理順了我的花花腸子。它們消除了我。

關于冷兵器的想法。那天一一

我有五湖四海的菩薩淚。

我有愛人的馬蹄聲和鼾聲。

遠方的州河，為我日夜兼程。那一天在府南河邊，我循規蹈矩，躺在大地的床上，繼續做白日夢。

音控師

一一看望楊遠宏老師所感

他之萬物之不幸？

她之萬物之不幸？

現在。他和她雖然膚淺地愛著這人間，但相信人間萬物均無邪。

新生路五號沒有腥味。風帶來府南河岸邊的手語。公交車帶來遠遠近近的門牌號。

新生路五號沒有叫賣聲。一個老年男人顫巍巍，一個中年女人顫巍巍。

他們交換虛火的煙圈。

他們向草木之神禱告的聲音，像隔壁音控師拿捏的低音。他們每一粒細胞都是銷魂的產物。

新生路五號的合唱團發出正能量的歌唱。

他們在真理之外崇拜神。他們在生命之內崇拜

水與火。他們為彼此命名為

勇士。一一

他看見無形之實？

她看見有形之空？

她仿佛看見他在黎明之前生擒了千里馬。

試問，誰安放了他的五線譜？

誰收藏了她的郵編？

在新生路五號，他用十字架引領一輪知性的明月。

“江山如此多嬌”，她

底氣十足，像個女神

范兒一一

麻醉師

我和他是敵對關系。

我和他在一個小小的戰場上賽跑。

人間多暴君，他裸露出刀鋒般敏感的味覺，

我裸露出小青年般的滑頭。

那一刻，我們都顯得壯志凌云。

他滿腹狐疑。

我滿腹經綸。

誰蓄意圍剿誰？

“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肯定是愛情獨裁者。用豎條紋病號服藏好了我的曲線。

我藏好了眼底的湖水。

那時候用舌尖去品嘗太陽的甜和月亮的苦

都是不合情理的。

塵世多雜味。

那時候，即使你給我一萬個春天，我的A型血只偏愛自己。

我曾經在很多個深夜審判過自己的皮肉，

這不僅僅是個案。

那時候的世界車來車往。

操刀的還沒出場，與我隔著一堆閃亮的鐵器。

我的呼吸太不可思議了，怎可以像五月的波紋

蕩漾。一一

手術室是一座孤城，我不與日月星辰對話。

關于麻醉師的預熱提問

是充滿歧義的。

春風怎么可以度過玉門關？

我懷疑他的眉毛是不是我荒廢的那片森林？

他不管不顧地活捉了我那把長發。

我成了他的戰利品，像久經沙場的將軍面對一個手無寸鐵的戰犯。

他占了上風。

他的卒子越過了界河后

搖旗吶喊。

我本想步步為營，他卻已經長驅直入一一

虛構與非虛構

親。我已經是你的資深美人了。

資深的皮膚，資深的骨頭，資深的欲望……魚尾紋，比瘋長的野草還任性。中年的山坡，不按常規發育。

你看，遍坡都是我招聘的無名小卒，我讓他們種植反人類的罌粟。讓酸性的土壤

繼續為人民幣服務。

是啊，我這腔調多么濫情……

你來為我抄送額頭上的歲月？一顆替吉奧與我如此靠近，它想意淫我并不豐碩的肉體。

這，大愛一一

親。在時間的光盤上，你要繼續旋轉我的低分貝。我擅長把有色的日子

調制成甜甜的蜂蜜。

從前，我的長發經常在山坡上沾花惹草。現在，我的短發

像刺猬。我是轉世的萌萌噠。親，你不必按住內心的潮頭。三月的州河，正處于低潮期，而我的血液，已經修復了病懨懨的河床。

鳳之舞

我看見。一一

火舌翻卷。一只鳳在遠方的大野急于投胎，這應該是受火的指引。

大地簽署了準入證。

一只鳳決定在春天的盲點誕生。你說人間四月，如何不草長鶯飛？

風聲壓不住人間。

我準備洗凈這一生宿命的污點，迎接光的使者。

那么多顫栗的梧桐葉，引誘鳳的羽毛。

溫順。接納。言歡。

我和她在黎明的帷帳中相互指認。

煙雨祥和。紫氣升天。大地為我運出丹田的氣息。我用二維碼的方式，掃描鳳的睫毛和五行。

誰在夢中訪問過她的前生？火的欲望，覆蓋了十萬里長亭。

大風一吹，我們的天地，月白

風清一一

歷史的胎胞還在五千年前的床第起伏，我卻像個惡人仰視一只鳳的皇冠。

九百六十萬根琴弦等待誰去起撥？

五十六種高低音在一條大河的岸邊混響……

內心的霾，自帶煙火？

是的。一只鳳從歷史的源頭起舞。之前，一只雪鳥在高原上閉目養神。

我的玫瑰沒有免疫力

唐朝的蝴蝶已減肥。宋朝的月亮已形銷骨立。元朝的馬匹整體失眠。一一

你臥在一闕廢詞里尋覓故國的紅顏。因此，一輪明月拖著我前世的光芒來對接你的暮色。如果你給我一個暗號，我就在你的江湖醒來。

——為你重生。

為你窈窕。誰搖晃這沉睡的孤島？我躺在它的收藏夾已經很久了。

你快來點擊這窖藏的佳釀，這

千年的內傷。

你把玩的星辰，是我前世慌亂的遺物。它照耀過你的空山。

你就這樣弄丟了低谷。

現在。我的玫瑰沒有免疫力，你要把持住瘦了一圈的西廂房。

我依然具有顛覆性

和破壞性。我要為你引來

三千里水長……

我與升鐘湖互為粉絲

我的表情肌過剩，與大地之上的歧路

有一比。在升鐘湖，我必須省略一萬個表情。

我這身子，淑女不像淑女，烈女不像烈女。

這拼爹年代，我選擇

自甘墮落。一一

雖不是勵志青年，但我這中年的情商

是高智慧的。

我與升鐘湖互為粉絲。親愛的鳥兒，你保持中立就夠了。今天，要多高的收視率，才能讓升鐘湖的魚兒們反串成蓮花仙子？

清風吹一下我，陽光照一下我。

我與升鐘湖互不揭短。

升鐘湖，遠方的信號燈是不是很危險？

你收回快遞出去的藍天碧水。你是我的上上簽，我要玩兒慢生活。即使黃昏傾斜，我依然從你懷中摸出一個個漩渦

警示鳴人。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