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風(fēng)俗　滿漢遺俗韻京城

撰文/向明

老北京風(fēng)俗滿漢遺俗韻京城

撰文/向明

無須追古懷遠(yuǎn)，不說隋唐遼金，只說最近三百年，北京的皇城浩蕩，便足令人感嘆唏噓。時光流轉(zhuǎn)，斗轉(zhuǎn)星移。今天的北京，雖已不復(fù)舊時的光華郁馥、雅韻古香，但昔日的滿漢遺風(fēng)，依舊穿行于大街小巷，給這座城市注入厚重與活力。福祿壽喜、谷雨清明、廟會祭祀，處處彰顯著老北京傳統(tǒng)民俗的魅力與生機(jī)。

洞房花燭坐福斧

過去，老北京婚禮儀仗很講究排場，清末迎娶都在黃昏進(jìn)行，因為黃昏的“昏”通“婚”。迎娶時要用牛角燈，最講究的用120對，差的也要32對，場面相當(dāng)壯觀。民國初期改成白天迎娶，不再用燈。

歲月如水，滌盡鉛華。古人流傳的“四大喜事”，如今已唯“洞房花燭”依舊“神圣”。秋冬之際，喜事伊始。是時兩家人必得賣力跑腿，悉心持辦，而不亦樂乎。放定、親迎、洞房，雖說基本的禮節(jié)大同小異，但老北京也得有老北京自己的規(guī)矩。

結(jié)婚的喜慶，多來自于花轎的光鮮、鼓笙的熱鬧。老北京人結(jié)婚講究用八抬轎。這轎是要由二十四個人來抬，往往得一個喜轎鋪的人齊上陣，抬轎的抬轎，開道的開道。不過老北京為花轎開道的并不是鑼，而是篩。老北京講究長命鼓、短命鑼，所以婚禮上不能敲鑼而要打篩。篩比鑼大，音色洪亮，聲傳五里。如此一路篩鼓齊鳴，將新娘接送至新郎家。

鼓停笙息，新娘落轎。但在下轎之前，新郎還須取下轎上掛的弓和箭，搭箭對著花轎連射三箭，意即射走一路上帶來的邪氣，方才可接新娘下轎。射箭是滿族人的傳統(tǒng)婚俗，傳沿至今而不衰。待新娘下轎后，須腳踩紅氈，象征一路走紅運。新郎領(lǐng)著新娘一路跨馬鞍、走火盆（寓意日子紅紅火火）之后，即在供案前舉行拜天地結(jié)婚大典。在古時，近水樓臺的北京城，有的富貴人家還能“請”來一道圣旨，案前當(dāng)眾宣讀，恩賜婚親，莊嚴(yán)而隆重。按照老禮，負(fù)責(zé)送圣旨的欽差和侍衛(wèi)都須在婚禮當(dāng)天沐浴更衣，以表示對新人的尊重與祝福。如今，為了重溫“皇歷”，不少老北京的婚禮上再現(xiàn)了這一“高大上”的“圣典”，場面甚為壯觀。

拜過天地入洞房。在老北京，入洞房之前，還須有“全福人”來送福，才算完滿。老北京人結(jié)婚，男方一定要請一位上有公婆父母、下有子嗣兒女的婦女做“全福人”，為新婚夫婦鋪床。只有“全福人”鋪好的床，才象征了今后的生活圓滿。入洞房時，依老北京的講究，新人須先“坐福”。所謂“坐福”就是“坐斧”，將一把新斧子置于被褥之下，新人坐在上面，寓意坐享幸福。然后，新郎新娘須喝交杯酒、吃子孫餑餑。子孫餑餑漢語稱餃子，以紅棗、栗子、花生等為餡，煮得半生不熟。當(dāng)長輩喂于新娘口中，問：“生不生？”須答曰:“生，生!”這栗子花生也是“別有用意”的。大棗加栗子借字音“早立子”，寓意早生貴子、且能立住，即讓孩子健康成長。花生則是祝愿新娘子日后生男又生女，生女又生男。盡管受現(xiàn)實條件約束，難再有多子多孫之景，但依然阻擋不了老北京人對子嗣滿堂的美好祈愿。

老北京結(jié)婚有“坐福”習(xí)俗，“坐福”就是“坐斧”，將一把新斧子置于被褥之下，新人坐在上面，寓意坐享幸福。

佛托媽媽送龍鳳

走進(jìn)老北京的四合院，多處能看到屋內(nèi)西墻處供奉著一位“子孫娘娘”。也許我們對子孫娘娘并不陌生，但老北京的這位“娘娘”卻是原籍關(guān)外，是滿族人進(jìn)關(guān)時帶到北京的，其原名叫forifodo omosi mama（佛托媽媽），是滿族薩瑪信仰中的“保嬰之神”。原稱mama是滿語，意指“奶奶”，進(jìn)關(guān)后依漢俗而改稱為“娘娘”。

在子孫娘娘的庇佑下，新生命駕福降臨。依老北京舊俗，生子滿三天必須“洗三”，即用艾蒿煮水給孩子沐浴，意在洗去前世的污垢，期望今生平安吉祥。“洗三”之時，還須用新布沾茶水擦拭嬰兒的牙床，讓嬰兒大哭為大吉，稱“響盆”。孩子哭得響，健康壽命長。這似乎與現(xiàn)代科學(xué)理論倒有幾分相契。

孩子出生后，生的如果是男孩，則懸弧（樹條作成弓形，中間插一羽毛作箭）于門左；如果是女孩，則掛紅布于門右。待彌月之日，即將懸弧或紅布收回拴在子孫繩（長約一丈左右）上，放在院內(nèi)西墻的“子孫袋”中。向佛多媽媽祭祀求福時，將子孫繩拉到院中柳樹上，并用柳枝給孩子灑水，驅(qū)除邪魔。祭畢，將子孫繩上的索線套在孩子的脖子上，三天后收回放到子孫袋里。滿族家庭為了求得子孫康泰，常有向本族的親戚家斂取線繩的習(xí)俗，且以要來九（九為最大陽數(shù)）家的線最為吉利。不過一般索線只是在祭祀活動時戴一下，然后就收回在子孫袋里。

待孩子滿周歲時，便要“抓周”。抓周本是漢族的古老傳統(tǒng)。清末年間，滿人家也效漢俗而行，也抓周。但滿族人抓周又與漢族稍有區(qū)別。滿族男孩抓周時，須備有小弓、小箭之類的物件。弓與箭，是滿族先輩留給他們最珍貴的禮物。歷史的車輪永遠(yuǎn)向前，滿族人始終不忘祖先的狩獵傳統(tǒng)，衍生出獨具特色的育子文化，并傳沿至今。

往常，滿族大祭中會于第三日之夕舉行“避燈祭”，專門佛托媽媽。

赳赳兔爺佑京都

中秋祭月

京中秋節(jié)多以泥摶兔形，衣冠踞坐如人狀，兒女祀而拜之。

——明·紀(jì)坤《花王閣剩稿》

在北京待上一段時間，便不得不識一位“爺”。這位爺就是“兔兒爺”。兔兒爺是老北京文化里所獨有的形象。如今，它也是老北京的一種傳統(tǒng)玩具，是孩童們的摯愛。

每到中秋時分，在市街邊、小巷里，就能見到各種不同形式的兔兒爺。兔兒爺一般多是人形兔臉，長耳頂金盔，身束金甲，背掛旌旗，神似將帥。有的騎猛虎，有的騎馴鹿，神形威武，似與兔子一貫給人們的溫順印象相差甚遠(yuǎn)。正如老舍先生在《四世同堂》中所言：“倒好像是兔兒中的黃天霸似的。”

一向溫順的兔子何以如此神武？原來，這大有來歷。古時，北京城里忽然起了瘟疫，哀鴻遍野。月上嫦娥看到此情景，便生惻隱之心，速派玉兔下凡相救。玉兔變成了一個少女，挨家挨戶地去治病救人。人們?yōu)榱烁兄x玉兔，紛紛以禮相贈。可玉兔什么也不要，只是向別人借衣服穿，每到一處便換一身裝扮。她一會兒打扮得像個賣油的，一會兒又打扮得像個算命的；一會兒是男人裝束，一會兒又是女人裝扮。為盡快掃除瘟疫，玉兔還騎上馬、鹿或獅子、老虎，走遍了京城內(nèi)外。待瘟疫除盡之后，玉兔就又回到月宮中去了。于是，人們?yōu)榱思o(jì)念玉兔為京城百姓做出的貢獻(xiàn)，紛紛用泥塑造出玉兔的形象，供奉祭拜這大慈大悲的“兔神”。因爺是封建時代對高貴人的尊稱，進(jìn)而又引申到對神的尊稱，后來人們索性就管兔神叫“兔兒爺”。每到農(nóng)歷八月十五，家家都要供奉兔兒爺，給兔兒爺擺上好吃的瓜果菜豆，用來酬謝她給人間帶來的吉祥和幸福。

歲月生長，結(jié)出時間的果實。老北京發(fā)展特有的兔兒爺文化，也就派生出了許多與兔爺兒有關(guān)的俗語、諺語及特有民俗。比如歇后語“兔兒爺帶胡子——假充老人兒”（兔子本無長須，兔兒爺若帶上了胡子，不過是一個冒充的老人）、“兔兒爺?shù)钠熳印獑翁?”（這是因為兔兒爺兒的靠旗只有一邊），便常為人們津津樂道。在手工藝人的“神來之筆”下，兔兒爺也愈發(fā)威猛了，駕麒麟，騎大象，無所不能。自然，千姿百態(tài)的兔兒爺也被賦予了各種寓意。麒麟兔爺，因麒麟吐書的典故而流傳，象征著學(xué)識廣博，學(xué)業(yè)有成。坐象兔爺，象與祥同音，寓意吉祥如意。兔兒爺似總能給老北京人帶來福祿與安康。兔爺兒就是老北京人心中的護(hù)城爺。

敬奉天日祈豐年

“二月二，龍?zhí)ь^”，在這個時下眾數(shù)人都知道的節(jié)日的前一日，卻也有一個眾數(shù)人不知道的節(jié)日。那就是“中和節(jié)”。每年農(nóng)歷的二月初一中和節(jié)這天，老北京人要給太陽慶生，向太陽神祈福。

中國的太陽神，多數(shù)說法便指的是那只“金烏”（居于日中，有三足），也有人說是這只金烏的母親羲和，甚至還有說是伏羲、黃帝或祝融。不論太陽神是誰，總之這是人們對太陽的敬畏，對天地光輝的敬畏。

古代祭太陽神，有三個時間：二月初一、三月十九和十一月十九。老北京人說農(nóng)歷二月初一中和節(jié)是太陽的生日，便都選擇在這一天祭太陽，為社稷祈禱豐收。是日，皇帝要在朝日壇設(shè)壇祭日，祈福。老百姓也各自在家中設(shè)香案，以“太陽糕”供太陽星君。清代潘榮陛在《帝京歲時紀(jì)》中詳細(xì)記載了北京過中和節(jié)時的情景：“京師于是日以江米為糕，上印金烏圓光，用以祀日，繞街遍巷，叫而賣之，曰太陽雞糕。其祭神云馬，題曰太陽星君。焚帛時，將新正各門戶張貼之五色掛錢，摘而焚之，曰太陽錢糧。”那時，每逢這天，人們都要聚集到日壇及太陽宮里熱鬧一天。

如今，帝王已走遠(yuǎn)，太陽宮也只剩下地名。但昔日的節(jié)日風(fēng)俗依然穿行民間。每到這日，老北京人便相約來到日壇或在自己家里，設(shè)香案、供太陽糕，祭祀太陽，祈福請愿。今天的老北京人依然以這種神圣的篤誠祭祀著太陽，只希望天頂?shù)奶柲軌虮佑又┏堑娜藗儯荒昀镓S收著生活的陽光。

以青囊盛百谷、瓜、果種子，相問饋，號為獻(xiàn)生子。里閭釀宜春酒，以祭勾芒神，祈豐年。百官進(jìn)農(nóng)書，以示務(wù)本。

——南宋·吳自牧《夢粱錄》

春節(jié)送財神

日壇，又名朝日壇，位于北京朝陽門外東南，是明清兩代帝王祭祀大明之神——太陽的處所。壇西向，白石砌成一層方臺，壇面明代為紅琉璃，以象征太陽，清代改為方磚墁砌，四周有譴墻（矮圍墻），清乾隆七年（1742年）改建于壇西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