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祈1937～1949年詩歌輯校

楊曉華

（西北民族大學圖書館，甘肅蘭州730030）

唐祈1937～1949年詩歌輯校

楊曉華

（西北民族大學圖書館，甘肅蘭州730030）

九葉詩人唐祈1937～1949年的創作，廣為人知的是收在《詩第一冊》和《唐祈詩選》中的詩。但這不是唐祈此時段創作的全部，僅《現代評壇》、《詩創造》和《中國新詩》中就有11首未收，如《冰原的故事》、《我們的七月》等。唐祈的代表作《時間與旗》有兩個版本，多數學者所引用的是《九葉集》的版本，這是有違歷史的，因為這是詩人1979年間修改過的，且有較大的變動。

唐祈；九葉詩派；《時間與旗》

唐祈一生獨立出版詩集兩部，一是1948年5月由星群出版社出版的《詩第一冊》，收錄了詩人1936～1947年的詩38首（《詩第一冊》是詩人獻給母親柳德芬的，但不知何故卻成了“獻給母親唐德芬”）。學者彭林祥發現了曹辛之為其撰寫的廣告“他可能是中國最好的游吟詩人，在游牧人和回教徒中間，在鄉村和都市里面，全能意態自然地抒唱出最能感人的抒情詩。他的詩，有如沙漠中的清泉會使人感動”。①二是1990年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整理出版的《唐祈詩選》，收錄詩人1937～1987年的詩106首，其中22首錄自《詩第一冊》。因為《詩第一冊》出版較早，其版本不易找到，所以研究者往往只能以《唐祈詩選》為依據，這就限制了唐祈研究的深度和廣度。如關于唐祈對新邊塞詩的貢獻研究，唐湜在1998年說：“可以說，他是以他那種特異的俊彩與一種浪漫蒂克的邊疆情韻創造了中國新詩中的新邊塞詩?！雹谔破硪蕴颇堑墓P名在1940年5月20日刊行的《現代評壇》第5卷17、18期中，發表《邊塞詩抄》2首，即《河邊——邊塞十四行之七》和《蒙?！吶男兄恕?，由于《詩第一冊》和《唐祈詩選》只收入了《蒙?！非胰〉袅似淇倶祟}及副標題，所以就看不出唐祈在40年代就已開始的新邊塞詩的創作嘗試。

再就《唐祈詩選》刪除的《詩第一冊》中的詩來說，唐祈把《遼遠的故事》三首有關倉央嘉措的詩中的《倉央嘉措的比喻（四）》刪除，而這首詩的最后兩行寫道：“你的情歌更有生命的火焰/七十年后方有我第一個人發現?！雹圻@里我們不得不說，唐祈確有自我閹割的味道，因為他也確實是20世紀中國新詩中最早歌唱倉央嘉措的詩人。唐湜在《詩人唐祈在四十年代》中說：“也在1938～1939之間，他在蘭州寫出了一個組詩《倉央嘉措》，我估計有15首左右?！雹芨鼮殛P鍵的是刪除《回教徒》和《默罕默德》二首，使人們忘記了他也是最早的寫默罕默德、回族的漢族詩人，且由于天性使然，這兩首詩更具有唐祈的“沉思者”風格。如“回教徒啊，每日清潔吧/神的心靈乃在于凈化”；⑤“這些夜，我放逐在回教徒一起/當他們地上沒有糧食、房屋被毀棄/婦人哭著禮拜寺被熊熊的火燒掉/當他們臉上的皺紋再藏不住悲戚”。⑥

唐祈和他人合著的詩集首推江蘇人民出版社1981年整理出版的《九葉集》，其中所收的唐祈詩作13首，《唐祈詩選》中皆選。其次是三聯香港分店和美國《秋水》雜志社1984年出版的《八葉集》，其中所收唐祈詩23首，除《北大荒短笛》中《墳場》一首未收入《唐祈詩選》外，其余均收錄，但《天山情歌》在《八葉集》中注明寫于1951年，所歌唱的女孩子名叫海麗妲，而在《唐祈詩選》中注明寫于1981年1月4日，所歌唱的女孩子改為了阿麗庫伊。之所以關注這個時間是因為聞捷的《吐魯番情歌》發表在《人民文學》1955年第3期，1956年作家出版社以《天山牧歌》為名結集出版。

再就是藍棣之編寫、人民文學出版社1992年版的《九葉派詩選》以及2009年的修訂版。其中不見于《唐祈詩選》和《八葉集》的是《西北十四行組詩》中的《阿克蘇草原夜歌》、《放牧謠》、《天鵝》三首。還有徐俊西主編、王圣思編寫，上海文藝出版社2010年出版的《海上文學家百庫·杭約赫、陳敬榮、唐祈、唐湜卷》所收詩除《五月四日》之外，其余皆見以上選本。

基于這樣的思路，本文所關注的問題是：唐祈第一個時段究竟發表了多少首詩？還有多少首詩因未收入《詩第一冊》、《唐祈詩選》而被遺忘？他的代表作《時間與旗》在經典化過程中的修改情況如何？

一、唐祈1937～1949發表詩歌鉤沉

在《唐祈詩選·后記》中，詩人說：“我很少修改草稿，幾乎像從內心里流出的句子，甚至隨寫隨丟。我回憶中還有《冰原的故事》、《七月》……許多詩稿后來怎么也找不到了?！雹咴娙苏f：“1943年，我到蘭州工業?？茖W校教書。因為38年在這里從事進步劇運，在《現代評壇》發表新詩……”⑧據此，筆者查閱了民國時期的一些報刊雜志，發現了未收入《詩第一冊》和《唐祈詩選》中的11首詩，現列如下：

其一，《我們的七月》，發表在《現代評壇》第4卷第21期，刊行時間為1939年7月7日，署名為唐那。這是首較長的抒情詩，14節65行，具有明顯的艾青風格。

其二，《九行詩二章》，發表在《現代評壇》第4卷第22期，刊行時間1939年7月20日，組詩分別是《不如歸》和《懷鄉病》，各3節9行。署名唐那。

其三，《短歌二章（九行詩）》，發表在《現代評壇》第4卷第23期，刊行時間1939年8月5日，署名唐那、易銘，其中第二首為易銘作。每首3節9行。易銘是唐祈《詩歌回憶片段》中提到的文健，1933～1938年在南昌私立豫章中學讀書時結識，應該說是唐祈詩歌的領路人之一，“那時我十三、四歲，文健十五、六歲，他比我高兩班，彼此志趣相投，我就像他的影子一樣跟隨著他”。⑨易銘1939年在武漢大學讀書時，死于日寇的轟炸?！奥勔欢嘞壬敃r教他，曾對同學們說過，文健是他教過的學生中的一個詩的天才”。⑩為了紀念他，唐祈將易銘的長詩《醉歌行》發表在《現代評壇》第5卷第4期上，并寫附記云：“在八月十九日嘉定的大轟炸下，易銘在武漢大學被轟炸慘死，詩人在生前刻苦地寫下了不少的詩章，但都沒有拿出來。詩人在信里說：‘……我想與世人頭一回見面的該是一首成熟的長篇敘事詩或是一篇詩劇，而不是一些感情的碎片……’因此詩人曾經花過三年的努力寫成一篇長敘事詩《流浪的心》，但這些都被葬于火，這應是詩人最慘的遭遇。這篇《醉歌行》是詩人去年由嘉定寄來的，其余所寄只有《秋天》、《江上》、《紅墻》、《影子》、《休洗紅》、《不如歸》寥寥的十幾首，想刊印他的遺作全部，唉，詩人的死是太可哀惋的了，易銘還只有二十三個短短的年月，（他還是武漢大學文學系三年級的學生呢?。﹨s這么早的完全凋謝了！唉！讓我們來記住這驚人慘絕的賜予！”

其四，《河邊》，發表在《現代評壇》第5卷第17、18期，刊行時間1940年5月20日，署名唐那。4節14行?！逗舆叀肥且浴哆吶姵窞榭偯l表的，副標題是“邊塞十四行詩之七”，同組的還有一首《蒙?！?，見于《詩第一冊》和《唐祈詩選》。

其五，《送征吟》，發表在《現代評壇》第5卷第21、 22期，刊行時間1940年2月20日，全詩分“征婦”、“征男”兩闋，每闋4節14行。署名唐那。

其六，《逝水章》，發表在《現代評壇》第5卷第20、21期（此與前兩期同號，但刊行時間不同，原因不詳），刊行時間為1940年7月7日，署名唐那。5節32行。

其七，《冰原的故事》，發表在《現代評壇》第6卷第20、21期，刊行時間為1940年10月，4節28行。

其八，《雪夜森林》，發表在《詩創造》第1卷第9期（刊行時間1948年3月），未收入《詩第一冊》，該詩4節24行。

其九，《游行日所見（外一章）》，發表在《中國新詩》第二集（刊行時間1948年7月）中，未收入《詩第一冊》，9節39行。《五月四日》是典型的十四行（《唐祈詩選》收錄此詩）。

另外，還有發表在1945年的《新華日報·副刊》的諷刺詩《五星上將》。

唐祈在1937～1949年期間寫了大量的詩，刊發在《文藝復興》、《文學雜志》、《大公報·星期文藝副刊》、《益世報》、《詩創造》、《中國新詩》、《現代評壇》、《民國日報》（甘肅版）等眾多民國時期的報刊雜志上，以上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還待以后繼續鉤沉。

二、《時間與旗》的修改情況

鄭敏說：“《時間與旗》是1948年中國歷史的記錄……令人驚奇的是，這首長詩無論從藝術和思想的深度、感性的豐富和情緒的激蕩都遠遠的超出于40年代的中國新詩的平均水平……可惜這樣一首中國式的現代主義長詩一直沒有得到應有的注意?！?近些年來，這一現象得到了突破，但是《時間與旗》有兩個版本：一個是《唐祈詩選》和《九葉集》等諸選本，一個是《中國新詩》第一集的版本。筆者經過比對，發現這兩個版本有出入，特別是其中的前兩章有較大的改動。如以前者為依據，則就有違歷史了?，F將改動部分列表如下（見后表）：

《時間與旗》是唐祈28歲時寫的，出版《九葉集》時，唐祈已經62歲了，期間的煎熬令人唏噓。根據《九葉集》袁可嘉所寫序的時間（1980年1月），大致可推斷唐祈修改的時間在1979年間，此時詩人已能夠發表詩了（《唐祈詩選·后記》說：“1978年我重新在《詩刊》發表了哀悼詩人何其芳的十四行詩《悲哀》?！?查《詩刊》該詩發表于《詩刊》1979年第11期，當是老人記憶有誤？）也就是說，時代、命運多少給了唐祈一個能夠寫詩的機會。唐祈在西北聯合大學讀書時，他所崇拜的盛澄華老師教會他“應當終生禁止自己寫得馬虎、草率”，?由此修改舊作自然而然。但筆者發現，唐祈對其他舊作改動都比較少，而改動最大的是《時間與旗》，也可見唐祈對該詩的看重了。

（接上表）

修改后的《時間與旗》具有如下特點：一是思想傾向更加明確；二是抒情成分加大，象征成份減弱；三是句子更加流暢，陌生化效果降低。至于孰好孰壞，那是仁者與智者的判斷問題了。

［注釋］

①彭林祥：《〈森林詩叢〉：不設主編的叢書》，《博覽群書》，2012年第5期。

②④唐湜：《詩人唐祈詩選在四十年代詩探索》，1998年第1期，第90頁、第94頁。

③⑤⑥唐祈：《詩第一冊》，群星出版社1948年版，第14頁、第11頁、第14頁。

⑦⑧⑨⑩???唐祈：《唐祈詩選》，人民文學出版1990年版，第181頁、第175頁、第196頁、第8～9頁、第178頁、第200頁。

I207.2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3115（2015）06-005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