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馮驥才
珍惜古村落的每一片羽毛
撰文/馮驥才
傳統村落凝結著先人們大量的心血和智慧,但從2000年到2010年,我國已失去了90萬個村落,相當于每天消減80到100個,這個速度非常可怕。對古村落的保護和發掘,可以為中華民族存留更多鮮活的歷史記憶和文化脈絡,因此不要輕易否定任何一種保護方法,也不要輕易舍去任何一座古民居。


古村落的價值絕不小于萬里長城,它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家園。目前,我國已經建立了非遺名錄保護體系,公布了三批國家級非遺名錄,共計1219項,再加上省、市、縣三級的非遺項目,共計81747項。這些非遺項目大部分是在村落中,如果村落消失,非遺項目也就沒有了。
當前,我國傳統村落保護有兩大問題需要解決:一是有些村落是與周圍村落血脈相連的,特別是從中原地區遷徙到南方的一些村落,它們之間都有族性衍生的聯系。但現在我們只保護其中建筑形式優美、形態完整的村落而忽視其他,使得村落之間的根脈斷了,歷史關系也斷了。因此,對村落進行孤立保護是不行的,應該建立一個古村落生態保護區。二是有些地方已經沒有了村落的基本形態,只留下幾幢經典的民居或一座戲臺、祠堂、廟宇。這些僅存的古建筑缺少保護,只能慢慢消亡。
我們只保護建筑形式優美、形態完整的村落而忽視其他,使得村落之間的根脈斷了,歷史關系也斷了。

傳統村落要保持活態,如果傳統村落空巢了,也就死了。而古民居必須是活化的,不能讓它空著,應該讓當代人走進古民居,和歷史交融。
古民居是民間文化的承載空間,其中留存著大量的歷史信息、文脈記憶、藝術創造和生活方式。但過去,我們進行文物保護是不包括民居的,除非特別經典的,這使得許多古民居在城市改造中被破壞。如今,在城鎮化過程中,鄉村古民居也面臨著同樣的問題。
傳統村落要保持活態,如果傳統村落空巢了,也就死了。而古民居必須是活化的,不能讓它空著,應該讓當代人走進古民居,和歷史交融,在現代摩登的歷史環境中感受歷史、親近歷史、走進歷史。
在保護的方法上,意大利“整舊如舊”、奧地利“老城翻新”的方式和理念都值得我們借鑒。我們也可以參照希臘古建筑開發中“外觀如舊、內部翻新”的做法,不改變中國傳統民居的主體架構和營造法式,但內部宜活、宜居的功能應當符合現代與未來的發展趨勢,新做的部位也要爭取留下歷史的痕跡,顯現出歷史與現代之間的聯系與傳承。




傳統民居的主體架構和營造法式不變,但內部宜活、宜居的功能應當符合現代與未來的發展趨勢,顯現出歷史與現代之間的聯系與傳承。

山西王家大院
我們既不能失去一只只從歷史飛來的美麗的大鳥,也不能丟掉從大鳥身上遺落的任何一片珍貴的羽毛,每一座古建筑都值得我們珍惜。
馮驥才個人簡介
當代作家,現任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專家委員會主任。自2002年以來,馮驥才以“民間文化守望者”的身份投身于中國民間文化遺產的搶救與保護工作,進行了大量艱苦的民間文化普查工作,并成立了國內第一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數據中心。他的努力和貢獻為他贏得了“文化遺產守護者”“傳統村落保護第一人”的美譽。
對于散落的古民居,最適合的保護方式就是建立露天博物館,也就是把散落鄉野的珍貴民居收集起來,加以集中保護與展示。瑞典斯德哥爾摩的斯堪森戶外民俗博物館、荷蘭阿姆斯特丹的桑斯安斯風車村、丹麥奧胡斯“老城”露天博物館等,都是搜集本國各地典型的民間古建房屋、標志物等集中在博物館內展示。
在中國,這種嘗試也已經開始,比如晉中的王家大院和常家莊園,就是利用已經殘缺的古代莊園為骨架,將周邊地區零散的歷史民居移入,集中加以保護。私人出資建造的西安關中民居博物館和安徽蚌埠民居博覽園等,都是將散落四方、危在旦夕的民居收集起來,易地重建,精心修繕,達到了很好的保存效果,同時又能供人欣賞和了解歷史。
但是,易地重建的原則有如文物的“落架重修”,必須堅持歷史的原真性。雖然露天博物館有很高的旅游價值,但不能只為旅游效益而妄加改造,其最終目的還是要以保護文物為主。
古村落孕育了中華傳統文化,也承載著我們的鄉愁。保護它們的方法有上千種,不要輕易否定任何一種。我們既不能失去一只只從歷史飛來的美麗的大鳥,也不能丟掉從大鳥身上遺落的任何一片珍貴的羽毛,每一間古建筑都值得我們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