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文進 何愛芹 黃時華



摘要 目的:探討男性服刑人員人際信任與人格特質、社會支持的關系。方法:采用艾森克人格問卷(EPQ)、社會支持評定量表(SSRS)和人際信任量表(ITS)對188名男性服刑人員和155名對照人員進行調查。結果:男性服刑人員在ITS量表中對父母信任因子、SSRS量表中社會支持總分和主觀支持因子、EPQ量表中精神質P和掩飾性L因子上得分均顯著低于對照組;男性服刑人員人際信任與社會支持、人格特質P和N呈正相關,與人格特質E和L呈負相關,對照組人際信任與人格特質N和主觀支持相關顯著,與其他因子相關不顯著;男性服刑人員的人格特質P對社會支持和人際信任的調節作用顯著。結論:男性服刑人員對社會支持的主觀感受少、對父母信任度低;男性服刑人員人格特質P能調節社會支持和人際信任間的關系,高精神質男性服刑人員社會支持對人際信任的正向預測作用更強。
關鍵詞 男性服刑人員;人格特質;社會支持;人際信任;調節效應
分類號 B848
犯罪學家康均心和張晶(2004)從信任的角度解釋犯罪,認為犯罪反映的是一種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系緊張和沖突,在更深層次上實際反映著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的不信任關系。人際信任缺乏,就容易引起人際關系緊張,導致沖突,生成犯罪。增進人際信任的一個重要渠道就是提高個體的社會支持,不少研究也證明社會支持與人際信任呈正相關,即,個體得到的社會支持越多,對社會及其他個體的信任度就越高(譚雪晴,2008;池思曉,龔文進,2011)。但是,楊菲菲和黃欣(2011)、金艷玲和顧昭明(2010)研究發現,研究生的人際信任與社會支持呈負相關,即,社會支持越高,人際信任越低。這些不一致的研究結果提示個體社會支持和人際信任的關系可能受到個體文化水平、社會地位、性格因素等的影響,丁道群和沈模衛(2005)的研究就發現個體的人格特質會影響其對社會支持的感知。那么,提高服刑人員的社會支持系統能否達到顯著提高其人際信任的效果?同時,這種效果如何受到人格特質的影響?這些問題至今仍沒有明確的答案。如何有針對性地對不同人格特質的服刑人員開展幫教活動,使得其社會支持系統的力量能夠最大化發揮,從而減少人際沖突,提高再社會化程度,是公檢法系統心理矯治工作者們在實際工作中最為關心的問題。因此,本研究引入人格特質變量,探討服刑人員社會支持與人際信任的關系,為完善監獄系統心理矯治工作以及為社會各界人士合理開展幫教活動提供建議。
1.對象與方法
1.1對象
服刑人員采用方便取樣的方法,抽取廣東省某監獄同一監區所有服刑人員作為被試,共發放問卷200份,回收有效問卷188份。其中,年齡最小者20歲,最大者59歲,平均年齡為31.9±7.7歲;來自城市的29人,農村的159人;獨生子女37人,非獨生子女151人;文化程度方面,小學19人,初中137人,高中及以上32人;初犯177人,累犯11人;已婚44人,未婚144人。
對照組采用最大限度配對法隨機選取廣州市番禺區高校保安、流動商販、建筑工人和佛山南海區部分工廠男性被試為調查對象,采取逐個詢問和問卷派發的方式發放了200份問卷,回收有效問卷155份。其中,年齡最小者17歲,最大者53歲,平均年齡為28.6±7.2歲;來自城市的25人,農村的130人;文化程度方面,小學7人,初中45人,高中及以上103人;獨生子女17人,非獨生子女138人;未婚82人,已婚73人。所有被試均無明顯精神障礙。
1.2工具
1.2.1艾森克人格問卷(Eysenck Personality Quesuoneaire,EPQ)
該問卷共88道題,有內外向(E)、神經質(N)、精神質(P)、掩飾性(L)四個分量表。每個題目以“是”或“否”作答。
1.2.2社會支持評定量表(Social Support Rating Scale,SSRS)
該量表由10個條目組成,包括客觀支持、主觀支持和支持的利用度三個維度。量表得分越高,表明社會支持水平越高。該量表重測信度介于0.73~0.89之間。
1.2.3人際信任量表(Interpersonal Trust Rating Scale,ITS)
該量表共25道題,包含對父母的信任和對社會及無關者的信任兩個因子,采用五級評分法,總分介于25分(信賴程度最低)到125分(信賴程度最高)之間。量表分半信度為0.76,間隔3個月重測信度為0.68。
1.3統計方法
采用SPSS19.0統計軟件對原始數據進行處理分析。統計方法包括數據的描述性分析、t檢驗、皮爾遜積差相關、回歸分析和調節效應檢驗。
2.結果
2.1男服刑人員人際信任概況
服刑人員人際信任總分與對照組無顯著差異。犯罪類型、年齡、生源地、婚姻狀況、刑期、初(累)犯在人際信任總水平以及對父母的信任因子和對社會及無關系者的信任因子的水平上均不存在顯著差異。獨生服刑人員人際信任總分和對社會及無關者因子信任得分顯著低于非獨生服刑人員(t=-2.30,p<0.05;t=-2.18,p<0.05)。另外,不同文化水平男服刑人員人際信任總分和對社會及無關者信任得分均不存在顯著差異,但在對父母的信任上存在顯著差異,F(2,29.7)=3.54,p=0.031,n2=0.037,小學組文化程度服刑人員對父母的信任度顯著高于初中組和高中組文化程度服刑人員。
2.2男性服刑人員與對照組人際信任、人格特質和社會支持的比較
從表1可知,服刑人員在ITS量表中對父母的信任顯著低于對照組;在EP0量表中的精神質P、掩飾性L上的得分雖然均低于對照組,但P、N得分顯著高于常模得分(E=10.63,N=11.26,L=12.17,P=5.96,p<0.001)(李瑤,等,2011);在SSRS量表中的社會支持總分和主觀支持得分均顯著低于對照組,其他因子均無顯著差異。
2.3人際信任與人格特質、社會支持的相關分析
由表2得知,服刑人員人際信任與人格特質E、L呈顯著負相關,與P、N、社會支持各因子均呈顯著正相關,但對照組人際信任只與神經質N和主觀支持得分相關顯著,其他均不顯著。
為進一步考察精神質P的調節作用,根據服刑人員在精神質維度的得分將其分為高低兩組,將得分高于均值一個標準差以上的服刑人員劃分為高精神質組,將低于均值一個標準差以上的劃分為低精神質組。分別對兩組樣本進行社會支持對人際信任的回歸分析。結果顯示,高精神質組中社會支持對人際信任的解釋權重高達32.8%(盧=0.59,t=4.74,p<0.001);低精神質組社會支持對人際信任的解釋權重有28.2%(B=0.54,f=4.59,p<0.001)。說明隨著個體精神質得分增加,社會支持對人際信任的預測力度提高,精神質P在社會支持與人際信任之間具有調節效應,精神質P得分越高的服刑人員,其社會支持對人際信任的正效應越強。
2.4服刑人員人格特質對社會支持和人際信任關系的調節作用
以上研究結果表明,社會支持對人際信任的正向預測并不穩定,提示人格特質可能是其中的調節因素。因此,本文對人格特質對社會支持和人際信任的調節作用進行了檢驗。結果發現,社會支持對人際信任的直接效應為33%(F=96.2,p<0.001)。進一步做調節效應檢驗,依次將人格特質各因子E、N、P、L作為社會支持和人際信任之間的調節變量,社會支持作為自變量,人際信任作為因變量,按照溫忠麟、張雷和侯杰泰(2006)提出的調節效應檢驗方法進行分析,結果見表3。對所有數據進行去中心化,然后將社會支持和精神質P的乘積項作為兩者交互作用項納入回歸模型做層次回歸分析,第一層為精神質P和社會支持,第二層為精神質P、社會支持和兩者交互項,每一步回歸模型中各變量的回歸系數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結果顯示精神質P與社會支持的交互作用對人際信任的回歸系數有統計學意義(t=2.69,p<0.01),說明精神質P對社會支持與人際信任之間的關系存在調節效應。
3.討論
本研究發現,男服刑人員總體人際信任與對照組無顯著差異,但是對父母的信任水平很低;男服刑人員社會支持中的主觀支持因子得分顯著低于對照組,說明他們很難感受到來自外界的幫助。服刑人員對父母信任水平和主觀支持感受度低與其家庭原因密不可分,李瑤等人(2011)的研究表明,服刑人員反社會人格與童年時期的創傷經歷有關,童年時期父母的暴力、冷漠、拋棄等不良行為都會嚴重妨礙親子信任,阻礙個體健康人格形成。家庭關系不良導致人格障礙及對親密關系缺乏信任,進而無法建立起以親人為核心的社會支持系統,還會帶來對社會及人際關系的普遍不信任(程利娜,2013)。因此,幫助服刑人員改善家庭關系對提高其社會支持水平、改善人際關系有益。
對服刑人員的人格特質進行分析發現,男服刑人員P分和L分雖然低于控制組,但P分和N分都顯著高于常模,特別是P分幾乎是常模的2倍。N分數高者常表現出焦慮、擔憂、郁郁不樂,遇到刺激會有強烈的情緒反應,以至出現不夠理智的行為;P分高者常孤獨、不關心他人,難以適應外部環境,不近人情、感覺遲鈍、與他人不友好、喜歡尋釁攪擾、喜歡干奇特的事情并且不顧危險。研究結果揭示出男服刑人員存在一定的人格偏離,多表現出個性情緒更易失控、缺乏同情心和罪惡感。
對服刑人員社會支持、人格特質和人際信任三者間的關系進行分析發現,社會支持能直接預測人際信任,但加入人格特質P作為調節變量后,回歸模型擬合度尺。增加,模型解釋度更好,說明人格特質能調節社會支持與人際信任間的關系,高精神質服刑人員社會支持對其人際信任的正向預測作用更強。研究結果表明,對于高精神質的服刑人員,他們可能看起來孤獨不合群,但他們內心更加渴望得到社會支持,且獲得社會支持后更有助于他們提升人際信任水平。監獄工作人員和社會幫教人員都應該更加關注這部分群體,幫助他們加強社會支持系統,這對促進其再社會化有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