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飛
9月30日上午,俄羅斯聯邦委員會(議會上院)批準總統在國外動用俄武裝力量。僅隔6小時左右,俄空軍就在敘利亞空軍的配合下,首次對敘境內的“伊斯蘭國”極端組織實施空中打擊。
去年以來,“伊斯蘭國”還在世界多個國家造成多起人質危機,據聯合國推算,“伊斯蘭國”在2013年得到的贖金高達3500萬至4500萬美元。這個從去年起迅速躥紅的組織到底有什么樣的魔力,居然能在中東興風作浪,又在西方國家卷起千堆雪?
2006年成立的基地組織分支——“伊拉克伊斯蘭國”的3位最高領袖先后死于美軍轟炸。美國軍方樂觀判斷:該組織運作松散,缺乏系統,遠非“分支”規模,無足輕重。
2013年,在動蕩不安的中東地區迅速登上歷史舞臺的“伊斯蘭國”,成功復活,沿著戰火紛飛的伊拉克和敘利亞邊界構建恐怖主義新“樂園”。成千上萬的圣戰戰士,一波又一波涌向中東主戰場。
“伊斯蘭國”為何卷土重來?
短短幾年內,奄奄一息的“伊斯蘭國”為何卷土重來、死灰復燃?
“如果沒有美軍在伊拉克的監獄,就不會有現在的‘伊斯蘭國’。”“伊斯蘭國”高級頭目艾哈邁德在接受《衛報》采訪時,津津樂道“伊斯蘭國”由衰而盛的奇跡。
正是伊拉克戰爭期間美軍在伊設立的監獄,為不少后來的“伊斯蘭國”高級成員提供了安全的聯絡和策劃地點。2004年至2011年間,“伊斯蘭國”最核心的25名頭目,17人曾在美軍掌控的布卡監獄待過。移交伊當局看押,他們先后越獄逃脫,最終躋身“伊斯蘭國”領導層。
“我們有太多時間可以坐下來策劃。”艾哈邁德說,布卡監獄可以稱得上“伊斯蘭國” 的“管理學院”,“這是個完美的環境,我們都同意一旦出去就重新集結起來。”
美軍監獄不僅幫助極端人員“集結”,還見證了“伊斯蘭國”頭目巴格達迪的崛起。“他主導的新策略就在美軍眼皮底下發起,那就是組建‘伊斯蘭國’。”因善于幫助平息囚犯紛爭得到美軍賞識的他,在監獄內行動自由,幾乎如入無人之境。提前獲釋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美方管理人員,稱“希望將來在紐約再見”。
“布卡監獄美方管理層試圖將最強硬和最具暴力的在押人員隔離,但因人員太多,美軍人手緊缺,在押人員間的聯絡無法完全控制,為如今的安全形勢埋下隱患。”戰略情報分析師斯金納痛心疾首。
“伊斯蘭國”面面觀
伊斯蘭國,全名為“敘利亞及伊拉克伊斯蘭國” (Islamic State of Iraq and al Shams ,縮寫為ISIS)。“al Shams”即“大敘利亞”之意,涵蓋敘利亞、黎巴嫩、約旦、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顧名思義,伊斯蘭國野心不可謂不大,徹底顛覆丘吉爾一戰后所擘畫的現代中東國界線。
2010年美國撤軍,被戰火蹂躪的伊拉克千孔百瘡、戰亂不斷,政府四分五裂,各方勾心斗角,伊斯蘭國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乘勢崛起;并積極參與敘利亞內戰,招兵買馬,一舉登上中東歷史舞臺。
新強人巴格達迪大膽用兵,伊斯蘭國軍事行動節節勝利,攻占伊拉克多個重鎮,名聲大噪。自2014年以來,伊斯蘭國占據地域橫跨敘伊兩國,實際控制區超過英國的面積。羽翼豐滿的伊斯蘭國,最終與“基地”組織分道揚鑣。
《華爾街日報》評論,敘利亞成為伊斯蘭國招募信徒、展開恐怖活動的天堂。《新聞周刊》強調:伊斯蘭國得到許多海灣君主國家的支持,在遜尼派主導的科威特、卡塔爾、沙特阿拉伯,大量私人資金流入伊斯蘭國,這樣的援助也常常得到當事國默許。
伊斯蘭國專門從《獵殺本·拉登》和《拆彈部隊》中的襲擊畫面來尋找靈感,模仿電影,制造襲擊,并拍下視頻,力求將恐怖影響最大化。
每占領一個城市,伊斯蘭國就搖身一變,扮演起親民者的角色。在其網站上,經常可見這樣的宣傳畫面:2013年的開齋節,伊斯蘭國成員殺了羊,帶著羊肉來到敘利亞難民營,盡情分發。
“小恩小惠”拉攏人心,同時狂熱傳播圣戰理念,許多兒童淪為極端組織后備軍。伊斯蘭國成功招募的童子軍,接受的不是文化教育,而是如何熟練使用武器,對抗異教徒。
伊斯蘭國執行伊斯蘭法,斬首示眾屢見不鮮,多位西方人質死于非命。無怪乎,數千名手持AK-47的ISIS士兵出現在摩蘇爾街頭時,當地居民害怕接下來的生活會朝不保夕。一個月后,他們擔心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對于遜尼派穆斯林而言,伊斯蘭國帶來的最大好處是“安全保障”。“你知道在伊斯蘭國來之前的摩蘇爾是什么樣的嗎?我們幾乎每天都生活在爆炸和暗殺之中,但是現在,我們有了安全保障。”居民告訴《時代》周刊。
占領城市后,伊斯蘭國士兵散發傳單,警告居民不許抽煙喝酒,否則將依照伊斯蘭法進行懲罰。但到了晚上,公園里全都是抽水煙的年輕人。不過大街上和商場里的女人圖片被移走了。
“那些沒有任何政治立場的平民適應了伊斯蘭國的存在,因為人們感到厭倦和疲憊,而且實話實說,他們從事著公共工作。”一名反對伊斯蘭國的居民表示。美國媒體報道:伊斯蘭國擁有完善的組織管理體系,每攻占一個城市,接管法院、學校等公共設施,城市里到處可見伊斯蘭國“國旗”。在敘利亞拉卡,他們甚至設立一個消費者保護辦公室。
伊斯蘭國將軍事和民事管理分開,戰士只需要充當警察和士兵的角色。另外任命民事管理副手,類似于部長,管理機構,發展各行業。伊斯蘭國標榜自己是一個政府,而非武裝組織。巴格達迪任命來自突尼斯的專家負責電信運營和開發,熱情歡迎歐美專家前來效力。
“本·拉登倒下了,一個比拉登更恐怖、更厲害、更強大的巴格達迪站起來了!”去年7月,巴格達迪發表視頻講話,稱自己是全球穆斯林的救世主,要征服從希臘到埃塞俄比亞的廣大區域。“這像是對西方自由民主的宣戰,他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恐怖分子。”西方媒體驚呼。
西方染上“圣戰”病毒
伊斯蘭國人馬日漸壯大,其中不乏來自西方國家的“圣戰者”。操“倫敦音”的伊斯蘭國恐怖分子絕非孤例,目前約有3000名外國人參加ISIS,其中1/4來自英國,數字遠超在英軍服役的穆斯林士兵數量;澳大利亞成了按人口比例計算輸送極端分子最多的國家。
研究顯示,外國圣戰者來自至少15個西方國家,以英法居多,大都年紀很輕,甚至是青少年。是什么吸引他們放棄歐美國家的生活,來到從未生活過的中東參加伊斯蘭國?
“你不用做太多,有不錯的薪水,而且還包吃包住。”在英國,如果你在網上看到這樣的廣告,一定要小心,因為這很可能是伊斯蘭國專門針對西方人的招募廣告。
社交網絡比清真寺更能有效招募西方穆斯林第二代,伊斯蘭國宣傳手段精準,嫻熟地運用社交網站例如推特、臉書,引誘西方長大的穆斯林年輕一代加入極端組織。
“伊斯蘭國很懂得合理利用來自不同國家的武裝分子。比如,全是女性的英國恐怖團伙去伊拉克招募女性恐怖分子;網絡高手黎巴嫩人負責鼓動和招募新同伙;比利時的恐怖團伙適合看管西方人質;德國籍的恐怖團伙負責招德國、丹麥人入伙;印尼恐怖團伙專門負責招印尼和馬來西亞的新人。”新加坡研究員杜塞感嘆。
在更深層次上,新生代穆斯林移民缺乏身份認同的自我放逐才是主因。他們生在西方卻不認同西方,感覺受到壓迫,找不到身份認同感。在中東找到“我們”這種歸屬感,促使不少年輕人滋生極端思想。要尋找更大的目標和生命的意義,伊斯蘭國“圣戰”理念吸引他們投身戰爭,甚至希望“殉教”。沒有“圣戰”就沒有生活,成了他們的座右銘。
2014年8月,澳大利亞7歲男孩手提人頭的照片震驚世界,他的父親去年來到敘利亞加入ISIS……“這是難以估量的風險”,《南德意志報》稱,西方“圣戰者”熟悉各種武器的使用,有過殺人經歷;有朝一日海歸回國,后患無窮。
一語成讖,300多名在敘利亞戰場受過系統訓練的“圣戰者”潛回歐洲。“這些圣戰者是未來歐洲面臨的最大威脅,他們發動的恐怖襲擊雖然規模不大,但給社會造成的不安全感是巨大的。”歐盟反恐總協調員科赫夫憂心忡忡,“我很擔心更多的圣戰者回到歐洲,重演前不久發生在布魯塞爾猶太博物館里的悲劇,甚至有可能上演類似美國‘9·11’那樣慘絕人寰的可怕一幕。”
應對西方圣戰者帶來的潛在威脅,是一律逮捕還是取消國籍,考驗著美歐各國政府的智慧……姑息縱容人類公敵,注定沒有出路。各國聯手,重拳出擊,標本兼治,綜合治理,才是斬斷恐怖主義傳播,鏟除恐怖活動根源的不二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