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際差異視角下資本稟賦對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影響研究——以貴州省為例

趙巧峰 申 鵬

（貴州大學管理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一、引言

“農民工”這一概念是中國經濟社會轉型時期出現的特殊概念，是現行戶籍制度的產物，他們的戶籍身份是農民，但是卻脫離土地主要從事非農產業，并以獲得工資性收入為主要經濟來源的特殊群體。長期以來，受戶籍制度的制約，農民工在城市工作生活中處于一種半城市化的狀態，不能獲得城市居民身份，不能享受各種與城市職工或城鎮居民同等的待遇，從而出現農民工返鄉的現實問題。隨著返鄉農民工這一群體規模的不斷擴大，其就業狀況直接影響著農民生活水平的改善和生活質量的提高，更關系到我國“三農”問題的有效緩解。近年來，對于返鄉農民工返鄉就近就業問題引起了廣大學者的關注，尤其是對農民工返鄉創業方面的研究越來越多，如朱紅根、劉唐宇、羅瓊、張新芝、馬芒、徐欣欣等學者對農民工返鄉創業的影響因素進行了研究［1－5］；程廣帥、趙浩興、魏鳳、朱紅根等分別對返鄉農民工創業決策、創業地點選擇、創業模式選擇以及創業績效方面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實證研究［6－9］；除此之外，還有學者對返鄉農民工再就業融資行為的影響因素進行了研究，如唐禮智等［10］。雖然對返鄉農民工就業問題的研究越來越多，但是對返鄉農民工就近就業滿意度的研究相對較少。基于此，本文以返鄉農民工為研究對象，分析不同資本稟賦條件下兩代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影響因素及其差異，并根據研究結論提出政策建議。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農民工的稟賦，是指在不同時期和不同環境下，農民工先天擁有的智力、資本和資源條件，以及通過后天的教育、培訓和工作過程中所積累的經驗和本領等。根據農民工稟賦這一概念，本文將稟賦分為人力資本、社會資本、經濟資本和資源資本四大類，并分別展開研究。其中，我們將人力資本定義為返鄉農民工的個體特征、受教育水平和職業技能水平等；將社會資本定義為返鄉農民工通過社會網絡所獲得的社會資源；將經濟資本定義為返鄉農民工的現有經濟收入水平等；將資源資本定義為返鄉農民工的物質資源及區位資源狀況等。

關于代際的劃分，本文根據代際劃分的一般標準，以1980年為界線，將1980年以前出生的返鄉農民工稱為第一代農民工，1980年以后出生的返鄉農民工稱為第二代農民工。由于成長環境的不同，兩代返鄉農民工所擁有的稟賦條件會有所不同，從而兩代返鄉農民工在人力資本、社會資本、經濟資本和資源資本方面的稟賦也不相同。

根據已有研究，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會受到資本稟賦狀況的影響。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狀況，必然會影響返鄉農民工的就業狀況，從而進一步影響到農民工的就業滿意度；農民工務工的主要目的就是獲得經濟收入，從而經濟資本狀況也會影響返鄉農民工的就業滿意度；資源資本狀況將會影響到返鄉農民工尋找工作的機會成本，以及對待工作的心理需求等方面。從而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假設1：人力資本狀況與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正相關。由于性別歧視依然存在的原因，以及男性農民工在就業方面的優勢，男性返鄉農民工更容易找到滿意的工作，從而男性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高于女性；隨著年齡的增長，豐富的經驗積累會帶來更好的工作機會，健康狀況越好越容易找到滿意的工作；職業技能水平和受教育程度越高，農民工返鄉更容易找到待遇比較好的工作，從而就業滿意度也就越高。

假設2：社會資本中的就業途徑變量，通過“強關系”型社會資本找到的工作，就業滿意度更高一些。由于農民工就業信息獲得方面的局限，農民工返鄉就業更傾向于依賴親友的介紹，親緣關系介紹的工作待遇相對更高一些，就業滿意度也相對更高。

假設3：經濟資本狀況與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正相關。返鄉農民工的家庭總收入水平、工資水平以及社會保障水平的高低，會影響農民工心理預期收入的高低，從而影響農民工的就業滿意度。

假設4：資源資本狀況與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正相關。返鄉農民工所擁有的資源條件越優越，返鄉就業機會也就越多，農民工的選擇空間也就越大，越容易找到滿意的工作，從而就業滿意度也就越高。

三、實證分析

（一）變量選取和模型設定

1.變量的選取和定義。本文以貴州省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作為因變量，就業滿意度變量是一個有序多分類變量，將其劃分為五個層級，由低到高用1、2、3、4、5 分別代表相當不滿意、不滿意、一般、較滿意和非常滿意。

自變量主要包括4 個方面，即人力資本維度、社會資本維度、經濟資本維度和資源資本維度。在其中，人力資本維度主要包括返鄉農民工的性別、年齡、健康狀況、受教育程度以及職業技能水平等方面；社會資本維度主要是返鄉農民工就業途徑、返鄉工作親友支持的可能性、找工作對親友的信任程度；經濟資本維度主要包括返鄉農民工的家庭全年總收入水平、工資水平和社會保障水平三個指標；資源資本維度主要包括返鄉農民工家庭固定資產市場價值、家庭人均耕地面積、家庭所在縣域經濟發展水平、交通條件、區位條件等方面。具體變量定義如表1 所示。

2.模型的設定。由于就業滿意度是有序多分類變量，因此選用對多分類離散變量數據的處理比較有效的Probit 概率模型，具體形式是：

表1 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相關變量定義

其中，Y 為因變量；X 為人力資本維度自變量的集合，Z 為社會資本維度自變量的集合，V 為經濟資本維度自變量的集合，W 為資源資本維度自變量的集合；α、β、γ、δ 為回歸系數；ε 為隨機擾動項。

（二）數據來源

本文所使用數據來源于2013年的“貴州返鄉農民工就近就業調查”。該調查于2013年10月在貴州省進行，共發放1020 份問卷，回收問卷936 份，剔除不完整問卷，有效問卷897 份。樣本的基本特征見表2。

（三）回歸結果分析

運用Eviews6.0 軟件，對貴州省404 個第一代返鄉農民工和493 個第二代返鄉農民工個體的樣本數據進行了有序Probit 回歸分析。為了對比資本稟賦差異及其對兩代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影響的不同，將兩代返鄉農民工最終回歸結果放在同一張表中進行對比分析。

1.兩代農民工返鄉就業的共同影響因素分析

從表3 中影響因素顯著性估計結果來看，顯著影響兩代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共同因素有：經濟資本中的工資水平變量；資源資本中的交通條件變量。

（1）從經濟資本維度估計結果來看，兩代返鄉農民工工資水平變量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即返鄉農民工工資水平變量與就業滿意度顯著正相關。這表明工資水平越高就業滿意度越高，這符合農民工就業的主要目的是為賺取工資性收入的事實。對比兩代返鄉農民工工資水平變量的回歸系數可以看出，第一代返鄉農民工回歸系數大于第二代，這是由于對于第一代返鄉農民工來說務工的主要目的，甚至是唯一目的就是賺取收入、改善生活水平，從而工資水平的高低是影響其就業滿意度最主要的一項因素；而對于第二代返鄉農民工來說，隨著思想觀念的轉變，以及生活水平不斷提高，新生代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衡量因素不僅限于工資收入上，還取決于自身喜好或其他精神方面的追求等，從而工資水平對新生代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影響有所減弱。這一

回歸結果驗證了假設3。

表2 貴州返鄉農民工問卷調查樣本基本特征

表3 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影響因素估計結果

（2）從資源資本維度估計結果來看，兩代返鄉農民工家庭所在地鄉鎮交通條件變量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即返鄉農民工居住地鄉鎮交通條件變量與就業滿意度顯著正相關。這表明鄉鎮交通條件顯著影響著兩代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并且從回歸系數可以看出，該變量對第二代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影響更大一些。這是由于鄉鎮交通越便利，當地與外界接觸越頻繁，信息的流通速度越快，更容易滿足返鄉農民工接觸外界新鮮事物的需求等，而這種需求的主要群體則是年輕一代返鄉農民工，因此鄉鎮交通條件的改善，對第二代返鄉農民工的影響更大一些。這一回歸結果驗證了假設4。

2.兩代農民工返鄉就業的影響因素差異分析

從表3 中影響因素顯著性估計結果可以看出，顯著影響兩代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影響因素有所不同，主要表現在：人力資本中的健康狀況變量；社會資本中的返鄉后就業途徑變量，和對親友的信任程度變量；資源資本中的居住地距最近工業園區的距離變量。

（1）從人力資本維度估計結果來看，健康狀況顯著正向影響第一代農民工就業滿意度，而對第二代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影響不顯著。這是因為第一代返鄉農民工由于年齡上不占優勢，從而身體健康狀況將成為制約其工作狀況的重要因素。身體健康狀況越好就業滿意度越高，這一結果是由于返鄉農民工中身體欠佳的農民工難以找到合適的工作，從而就業滿意度相對比較低，相反身體狀況越好就業滿意度也就越高。而第二代返鄉農民工由于其身體健康狀況差異不明顯，從而對其工作方面的影響相對比較小，進而對其就業滿意度影響不顯著。這一結論部分證明了假設1。

（2）從社會資本維度估計結果來看，第一代返鄉農民工找工作對親友的信任程度顯著影響其就業滿意度，而對第二代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影響不顯著。第一代返鄉農民工對親友信任度越高，其就業滿意度也就越高，這是由于對親友的信任一定程度上會影響找工作的渠道，通過熟人等“強關系”介紹的工作，工作環境和工資待遇等方面會相對優越一些。這與回歸結果中第一代返鄉農民工就業途徑變量回歸系數顯著為正相對應。對親友信任程度變量對第二代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影響不顯著，是由于年輕一代農民工接受網絡等新鮮事物的能力比較強，其就業渠道更加寬廣，從而對親緣和友緣等“強關系”型社會資本的依賴程度有所下降，進而“強關系”對其就業滿意度的影響不顯著。這一結論部分證明了假設2。

（3）從資源資本維度估計結果來看，第二代農民工居住地距最近工業園區距離變量與就業滿意度負相關，而第一代農民工的相關性不顯著。這是由于分布在農村地區的工業園區吸納農村勞動力的能力比較強，但是為了節約生產成本往往工資水平比較低，這導致一部分農民工特別是年輕一代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相對比較低。這一因素對第二代農民工影響比較顯著的原因是由于新生代農民工大都已經脫離土地，主要靠工資性收入維持生活，并且更愿意去大城市尋找更好的工作機會，從而留在家鄉就近就業的工資水平低，會顯著降低其就業滿意度。而老一代農民工更愿意在家鄉就近就業，實現邊務農邊就業，從而這一因素對老一代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負面影響作用不明顯。這一結論部分證明了假設4。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本文運用有序Probit 回歸模型，以貴州省為例實證分析了資本稟賦對兩代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影響。主要研究結論如下：

1.經濟資本中的工資水平和資源資本中的交通條件對兩代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都有顯著影響。

2.人力資本中的健康狀況，社會資本中的就業途徑和對親友的信任程度，以及資源資本中的居住地距最近工業園的距離對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有顯著影響，但存在代際差異。

（二）政策建議

1.推動建立和完善返鄉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機制。貴州省農民工整體技能普遍偏低，職業技能水平對返鄉農民工就業狀況的影響不明顯，從而對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提高帶來了較大的困難。因此，貴州省應該在鞏固“雙基”教育、加快發展高中教育和積極發展中等職業教育的同時，進一步統籌和整合各種社會培訓資源，做好返鄉農民工就業培訓工作，提高培訓的針對性、有效性和適用性，使沒有一技之長或技能水平低下的返鄉農民工掌握一兩門專業技能，提高返鄉農民工就近就業的競爭力和適應力，從而提高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

2.合理引導和提高“弱關系型”社會資本對就業的促進作用。貴州省第一代農民工對“強關系”型社會資本的依賴程度比較高，而年輕一代農民工開始傾向于信任“弱關系”型社會資本。應著重拓寬第一代農民工的就業渠道，加強“弱關系”型社會資本對農民工就近就業的促進作用。這就需要政府加強公共服務機構建設，構建返鄉農民工就近就業服務平臺，收集和發布就業信息，以解決農民工就業信息不對稱性等問題；積極完善和規范各鄉鎮就業中介組織，以確保中介組織提供就業信息的真實可靠性，實現用工單位與農民工之間有效的信息銜接；政府應該建立完善的勞動力就業制度體系，通過制定相應的規章制度和法律法規，依法保障返鄉農民工的合法權益；通過加強政府的就業服務及信息化建設等一系列措施，拓寬返鄉農民工就業信息渠道，降低返鄉農民工就業成本，從而有效提高兩代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

3.建立工資增長機制，完善工資支付制度。工資水平變量顯著影響著農民工就近就業滿意度，特別是對基本脫離土地的第二代農民工的影響作用更加明顯。由于年輕一代農民工的家庭收入主要來自于務工收入，因而相對比較低的工資水平難以吸引第二代農民工就近就業。針對這一情況當地政府相關部門應該通過引導用工單位建立工資增長機制，完善績效工資制度，以提高返鄉農民工就近就業工資收入水平；通過稅收優惠政策或建立用工單位社會信用評價體系，以確保用工單位及時支付返鄉農民工工資，以提高返鄉農民工就業穩定性，進而提高兩代返鄉農民工的就業滿意度。

4.加大對農村公共基礎設施方面的投資力度。農民工更愿意選擇外出就業的原因，不僅是外出務工收入相對較高，而且是由于城市地區完善的公共基礎設施等給生活帶來的便利。從而，改善農村地區公共基礎設施，一方面可以提高農村地區生活便利程度，可以有效地促進農民工返鄉就近就業。另一方面，公共基礎設施的完善程度，直接影響著返鄉農民工返鄉就近就業的質量，利于返鄉農民工就業滿意度的提高和農村經濟的發展。政府部門應該加大對農村公共基礎設施方面的投資力度，完善農村基礎設施，以推動農民工返鄉就近就業質量的提高。

［1］朱紅根，唐蘭媛等.勞動力輸出大省農民工返鄉創業意愿影響因素的實證分析［J］.中國農村觀察，2010，（5）：38－47.

［2］劉唐宇.農民工回鄉創業的影響因素分析——基于江西贛州地區的調查［J］.農業經濟問題，2010，（9）：81－88.

［3］羅瓊.新生代農民工返鄉創業影響因素研究［J］.農業經濟，2013，（8）：110－111.

［4］張新芝，歐陽仉孫等.農民工返鄉創業的影響因素及作用機理——基于系統基模的分析［J］.南昌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4，（4）：66－72.

［5］馬芒，徐欣欣等.返鄉農民工再就業的影響因素分析——基于安徽省的調查［J］.中國人口科學，2012（2）：95－102.

［6］程廣帥，譚宇.返鄉農民工創業決策影響因素研究［J］.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13，（1）：119－125.

［7］趙浩興.農民工創業地點選擇的影響因素研究——來自沿海地區的實證調研［J］.中國人口科學，2012，（2）：103－112.

［8］魏鳳，閆芃燕.西部返鄉農民工創業模式選擇及其影響因素分析——基于西部五省998 個返鄉農民工創業者為例［J］.農業技術經濟，2012，（9）：66－74.

［9］朱紅根，解春艷.農民工返鄉創業企業績效的影響因素分析［J］.中國農村經濟，2012，（4）：36－46.

［10］唐禮智，羅婧等.農民工返鄉創業的融資行為及影響因素分析［J］.寧夏社會科學，2013，（6）：3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