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瑞婕 許 燕 馮秋迪 楊浩鏗
(北京師范大學心理學院人格與社會心理研究所,北京100875)
腐敗是我國在社會轉型期所面臨的諸多社會和政治問題中非常突出的一個問題。2014 年,中國在“透明國際”組織公布的全球清廉指數評分中僅得到36 分,清廉程度在175 個被統計的國家和地區中僅排在第100 位。黨中央對腐敗問題也給予了高度重視。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體學習時發表的講話中就提到:“要牢記‘蠹眾而木折,隙大而墻壞’的道理,保持懲治腐敗的高壓態勢,做到有案必查、有腐必懲,堅持‘老虎’、‘蒼蠅’一起打”。如何有效的應對并預防腐敗,成為了我國經濟社會進一步發展過程中必須要面對的重要議題。調查結果顯示,腐敗猖獗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有些原本紀律嚴明、一身正氣的清官、好官,在工作的過程中逐漸變成了貪官、腐官(戴隹等,2013)。因此,對清官變腐進行深入地探究與了解,能夠對預防腐敗發生起到積極作用。本文采用質性研究的方法,對由清變腐的官員的原因、過程與特征進行探索,驗證了腐敗過程中的“心理綁架”效應。
腐敗的定義有狹義、廣義之分。廣義的腐敗是指政“黨、政府等政治性的組織機體因權力制約機制不健全、制度不完善,難以自行及時有效地抑制個體的利己主義和調節、清除機體的弊端,而導致公職人員不正當使用公共權力,嚴重違背職責和法律、道德規范,政治上麻木、經濟上貪婪、精神上頹廢和生活上糜爛,完全背離既定目標和既定軌道運轉的政治狀態”(吳吉遠,1998)。狹義的腐敗是指“接受委托代理契約限制的代理人將不屬于自己的財產和權力,如政府、公有公司、公共慈善團體的公共財產或服務等出賣給第三方的行為”(Banfield,1985;Colombatto,2003;Jain,2001;Murphy,Shleifer,& Vishny,1993;Tanzi & Davoodi,1998;Vinod,2000)。
早期的腐敗理論偏重于從宏觀的視角進行探討。其中,政體理論認為,腐敗主要受到專制政體本身的影響(Montesquieu,1961);自由主義理論認為,腐敗的產生受到國家過度干預社會經濟生活的影響(Mill,1959);現代化理論則認為,是社會和經濟的現代化發展水平決定了社會的腐敗水平(Huntington,1989)。然而,此類理論著重強調政治體制、意識形態和社會因素在腐敗產生過程中的作用,卻無法在個體層面有效地解釋參與腐敗活動的原因。
上世紀80 年代以來,經濟學領域的研究者從個體層面對腐敗進行了研究。經濟學研究者的觀點基于兩個基本假設:一是腐敗是理性自利的經濟人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行為(Hu & Liu,2003);二是當事人事前對腐敗行為持肯定態度(薛剛,2010)。他們認為,腐敗即尋租,是企業賄賂官員為本企業得到項目、特許權或其他稀缺資源的行為,是個體對成本-收益進行理性權衡之后做出的決定(Buchanan,Tollison,& Tullock,1980;Mishra,2004)。然而,這些理論主要探討的是權力尋租者的腐敗行為,以及從行賄者的視角探討腐敗心理,對“清廉的好官如何涉入腐敗”這一問題的解釋力較為有限。
通過閱讀近十年間(2003 ~2013 年)各類新聞媒體(報刊、網絡、書籍等)對腐敗官員的報道,以及政治學、經濟學、管理學、心理學等各學科關于腐敗研究的期刊文獻,研究者發現許多案例都呈現出驚人的一致性:許多能力突出、原本清廉的官員,身邊都存在著一些所謂“朋友”,他們不斷使用軟性手段(如投其所好等)與官員結成情感聯結,最終以人情關系迫使官員做出違背法律的事情(Xu,2011)。此類現象與腐敗中的“心理綁架”效應存在著較強的一致性,因此都可以通過“心理綁架”效應進行解釋。
心理綁架(Psychological Kidnap)是一個描述特定的交往過程的現象模型:在交往過程中,綁架者為獲取某種利益,在被綁架者不知情的條件下,通過人情關系的互動建立起雙方的聯系,并最終利用人情關系達到其工具性目的的過程(許燕等,2014)。心理綁架效應涉及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綁架者尋找聯結點,或者通過中間人介紹,與被綁架者建立初步關系,開始資源輸出和累積;第二階段,隨著交往深入,雙方信任加深,形成緊密聯結。此時綁架者主要通過不向被綁架者提要求,而是不斷加強資源輸出和累積的方式加深雙方的關系;第三階段即綁架者提出要求,進行軟性脅迫的階段。綁架者在此階段進行資源攫取,并與被綁架者形成利益共同體。
心理綁架效應的特征主要有三個:(1)隱性手段。指綁架者在交往開始時隱藏其真實目的,對被綁架者示好,投其所好,進行情感投資,從而讓被綁架者建立一種安全感;(2)風險與成本知覺錯位。綁架者通過與被綁架者建立情感聯結,降低被綁架者的防御心理,從而降低風險知覺。拒絕成本是指被綁架者拒絕綁架者的要求所要付出的代價,包括產生認知失調、虧欠感、失去情感聯結、償還資源、被對方舉報等。此類拒絕成本會隨著雙方關系的深入而逐漸升高。因此風險知覺與成本知覺產生了“錯位”現象;(3)軟性脅迫。當綁架者與被綁架者建立了足夠的聯系之后,為了獲得收益,綁架者會使用軟性脅迫的方式,即通過關系、人情、輿論等軟性因素,而非強硬地施壓,來迫使被綁架者答應自己的要求。
心理綁架效應應用在腐敗問題中,行賄者即綁架者,官員即被綁架者。行賄者是通過與官員建立情感聯結的手段,來達到工具性目的,在此過程中,官員會體驗到被脅迫的感覺,不得不答應行賄者的要求,心理綁架成功。因此,為了驗證“心理綁架”效應的過程與特點,研究者通過理論抽樣法,在閱讀的案例中抽取了具有代表性的19 篇,運用內容分析法對官員涉入腐敗的過程進行了分析,期望為今后的量化研究打下基礎。
研究方法為質性研究中的內容分析方法,探索腐敗者在腐敗過程中的心理變化,對心理綁架效應進行驗證。
抽樣方法為理論抽樣,即選擇具有特定信息的人群,能夠提供回答研究問題信息的時間、場景以及人群等最重要的問題(Weiss,1995)。由于心理綁架的研究所關注的是清廉的好官為什么會變壞,因此抽樣的范圍必須限定在“清廉”的官員中,選擇的文本資料必須能夠反映官員由清廉到腐敗的“變化”過程,以及在這一過程中雙方啟動了“人情”效應。本研究依據上述三種特征作為理論抽樣的基礎,以驗證心理綁架的特征。
通過搜索案發時間在2003 ~2013 年間的腐敗官員自白書,共抽取19 篇滿足上述三個抽樣條件的案例。抽樣標準有4 條:(1)來源渠道。自白書來源分為政府媒體與民間媒體兩類。政府媒體包括人民網、新華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檢察日報和中國反腐倡廉網,民間媒體包括鳳凰網、騰訊網、青島新聞網和中山市預防職務犯罪工作網;(2)分布地區。自白書中涉及的官員在落馬前的工作地點分布于全國12 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其中重慶市3 人,浙江省4 人,黑龍江省2 人,新疆、北京、四川、湖北、江蘇、山東、貴州、陜西、吉林、廣西各1 人;(3)職位類別。落馬官員的職位涉及各級黨政機關、學校及國企;(4)職位層級。落馬官員層級從局級到廳級都有分布,其中副廳級或正廳級人數較多。
分析文本資料的方法為內容分析法。內容分析法是一種對研究內容進行分析的定性研究方法,是一種以量化的數據研究質的變化的方法(孫瑞英,2008)。而編碼體系構建是內容分析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其作用就是把分析單元分配到最能說明目的的邏輯分類框架中(余娟,2006)。根據前期“心理綁架”的現象模型(Xu,2011),經過反復討論與比較,確認了三種編碼類別,分別為身份編碼、過程編碼與特征編碼。具體標準如表1。

表1 內容分析編碼表
編碼過程共分3 步。第一步為半結構化編碼。首先將自白書的文本逐句分解為獨立的部分,保留所有與所研究的問題有關的詞、短語、句子和段落并編碼為相應的概念;然后將內涵一致的幾個概念統合在一起,成為一個獨立的類目,并對其命名(a1,a2,a3…)。為了克服編碼者的主觀差異,第一階段的編碼共有4 人同時進行。編碼者均為北京師范大學心理學院受過專業訓練的在校學生,其中本科生2 人,碩士生1 人,博士生1 人。
第二步為主軸編碼階段。方法是將第一步得到的類目以一定的方式進行整合,建立類目之間的聯系。每次錨定于一個類目,并以此為中心尋找相關資料并加以分析。通過這一步驟可以加強獨立類目間的聯結,將分散的資料進行組合,并為下一步的選擇編碼奠定基礎。在將編碼類目和案例不斷比較的過程中形成21 個一級類目(A1,A2,A3…)。
第三步為選擇編碼階段,從主要的類目中經過系統分析逐一選擇出具有統領性的核心類目(B1,B2,B3…),將其他類目逐步集中在核心類目周圍,建構出內在的邏輯聯系。經過分析,12 個主要類目可以分為四部分:官員特點(B1/B2/B3)、官員受賄的心理過程(B4/B5)、資源交換過程及特點(B6/B7/B8/B9/B10/B12)、以及行賄者心理(B11)。
第一步編碼階段中共提取分析單位171 個,如職位升遷,他人吹捧,官員會自我膨脹(a1),第一次收到賄賂,官員良心不安,并且退還賄賂款(a2)等。在一級編碼的基礎上,第二步從中再歸納出一級類目21 個。具體類目與頻次見表2。

表2 一級類目表
根據21 個一級類目,共構建出二級類目12 個。研究者將12 個二級類目從三個分析視角進行了組合,分別為身份分析、過程分析和特征分析。結果如下:
文本分析結果表明,官員在與行賄者互動過程中,官員身份體現為被綁架者,具有被綁架者的特征(風險知覺下降B4,被脅迫感B5 等),行賄者的身份體現為綁架者,具有綁架者的特征(情感輸出為了工具性目的B11 等)(見表3)。

表3 身份分析類目表
在心理綁架過程中,官員與行賄者作為互動的雙方,各自的特點不同。對于官員來說,剛上任時是清廉的好官(B1),且并非主動尋租(A3);但由于權力較大(B2),引來了許多人以“交朋友”的方式與其互動(A11);同時,官員對金錢等物質有需求(B3)。在與“朋友”的互動中,官員的風險知覺逐漸下降(B4),且傾向于將自己收受的資源(金錢、禮物等)解讀為朋友間正常的人情往來,而非行賄受賄(B6)。然而,當雙方互動到一定程度,“朋友”提出以權謀私的請求時,官員有被脅迫感(B5)。
對于行賄者來說,對官員的資源輸出就是最大的特征。這些資源輸出表面上帶有較高的情感性因素,但實際上行賄者的目的是工具性的(B11),是為了利用官員的權力。這一階段的資源輸出具有高頻、個性化、不對等和循序漸進等特點(B7 -10)。
心理綁架的過程可以分為四個階段(見圖1):
階段一(關系建立):官員原本是清廉的好官,當手中有了權力(B2),并且對錢有渴望或有需求時(B3),關系建立的條件具備,行賄者可以通過各種方式與官員建立人情關系;
階段二(關系鞏固):官員開始接受行賄者的資源輸出并將其解讀為人情往來(B6),對雙方的關系的積極評價逐漸上升,風險知覺逐漸下降(B4)。此時行賄者循序漸進地提高資源輸送的頻率,富有情感性表達且不求回報(B7/B8/B9/B10);
階段三(關系使用):時機成熟后,行賄者以“朋友”身份向官員提出違規要求,牟取私利(B11),官員因人情而無法拒絕請求,腐敗滋生(B5);
階段四(關系終止):官員由于退休或被查處而喪失權利,失去利用價值,行賄者停止資源輸出,雙方關系破裂或終止(B12)。

圖1 心理綁架過程分析
心理綁架特征在綁架過程的第二三階段分別有不同的體現(見表4)。在關系鞏固階段,如何讓官員順利接受輸出的資源是行賄者最關心的問題,此時的輸出具有非對稱互惠、循序漸進和情感性輸出三種特點(B7 -10)。而到了關系使用階段,行賄者開始要求官員以手中的權力為自己牟利,原本表面上的情感性關系被工具性關系取代,此時官員就會產生被脅迫感(B5/B6)。

表4 特征分析類目表
在關系鞏固階段中,隨著行賄者的情感性資源輸出越來越多,雙方的聯結越來越緊密,官員的風險知覺會逐漸下降,從一開始的“有戒心”轉變為“把他們當作真心的朋友”(B6)。在這一階段中,資源輸出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資源輸出在心理綁架效應中主要有三種特點:
(1)非對稱互惠(B7/B9)。表現在行賄者前期不斷向官員輸出資源,卻從不要求回報,或只提出很小的要求,與付出不成比例,從而形成了不平衡的互惠關系。由于互惠規范強調的是交往的情感內涵,而弱化交往雙方的利益計算,因此不求所報的付出能夠傳達出對對方需要的重視以及為對方做出犧牲的意愿(馮必揚,2011;閻云翔,2000)。因而這種資源輸出方法所負載的情感性成分較強,能對關系帶來積極的影響。
(2)循序漸進(B8)。是指雙方關系的培養是一個長期的逐漸積累的過程,以人情鋪墊為目的,行賄者向官員輸出資源持續時間較長,資源的貴重程度由輕到重逐漸提高。如果行賄者一次性送上大額金錢或指向工具性目的,容易引發官員的戒心,采取較為防御的態度(Shen,Wan,& Wyer Jr,2011)。但是,如果行賄者開始時只是采取普通的人際交往形式(如登門拜訪、請客吃飯等),在緊密聯結建立之后,再逐漸加大數額,官員則更容易接受。
(3)情感性輸出(B10)。即一切以滿足對方的需求為目的,用需求法則來進行資源輸出,綁架更易成功。行賄者輸出的資源都帶有情感性,即“投其所好”,較好地滿足了官員當前的需要或愛好,體現出資源輸出者在挑選資源時投入的心思,讓官員從中體驗到一種被理解、被關心的感覺(Belk & Coon,1991)。一旦情感性關系建立起來,行賄者再提出資源分配要求,官員就更難以拒絕,進而導致腐敗發生。
在關系使用階段中,當行賄者提出要求利用官員手中的權力為自己謀取私利時,官員會產生“被朋友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自主性和控制感下降,產生被脅迫感(B5)。但這種脅迫往往并非直接以利益相要挾,更多的是通過人情、面子、輿論壓力、利益誘惑、潛在風險等因素脅迫被綁架者答應風險性的要求,因此稱為軟性脅迫,即“溫水煮青蛙”效應。
通過對腐敗官員的自白書的內容分析,驗證了腐敗中的“心理綁架”效應。心理綁架可以從三個角度進行分析:
(1)身份分析。官員的特點是清廉,有權力,但同時也對金錢有需求;當與行賄者“交朋友”之后,官員會傾向于將資源輸出解讀為人情往來,風險知覺下降。而當行賄者以“朋友”的身份提出以權謀私時,官員會有被脅迫之感。行賄者的特點主要體現在資源輸出方面,在與官員建立關系后,會以高頻、個性化、不對等的方式輸出資源,對資源輸出抱有工具性目的。
(2)過程分析。心理綁架有4 個過程:關系建立期,官員有權力且有需求,綁架者與之建立人情關系;關系鞏固期,綁架者通過資源輸出,讓雙方的聯結更加情感化,且更加緊密;關系使用期,綁架者提出以雙方的人情關系要求被綁架者以權謀私,被綁架者有被脅迫感;關系終止期,資源輸出停止,雙方關系破裂。
(3)特征分析。在關系鞏固階段,資源輸出的特征是非對稱、循序漸進與情感性互惠;在關系使用階段,主要特征為軟性脅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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