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威廉·詹姆斯宗教觀的基礎性考察

潘麒羽

摘 要：威廉·詹姆斯是美國獨具特色的哲學家、社會學家和宗教心理學家。他在實用主義和徹底經驗主義的理論基礎上，結合20世紀初美國宗教的特點，建立起嶄新的宗教哲學體系。本文試圖對詹姆斯的理論背景、理論來源及理論內容進行一系列基礎性考察，從而進一步加深對詹姆斯的哲學和宗教觀的理解和體會。

關鍵詞：實用主義;徹底經驗主義;宗教經驗

中圖分類號：B015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30-0028-02

威廉·詹姆斯在美國現代哲學的地位十分突出。作為一位具有國際聲譽的哲學家和現代心理學的創始人，他所闡發的實用主義哲學、心理學思想以及建立在此二者理論上的宗教觀點，奠定了美國實用主義進一步發展的基礎，影響了幾代的美國哲學家。下面筆者將從其思想背景、理論內涵等角度對詹姆斯宗教觀的產生和發展進行一系列考察。

一、20世紀初的美國宗教

宗教在美國社會中始終處于比較重要的位置。基督教在面對不同的文化和社會條件時，總是會適時適地調整自身形式以獲得教眾。在美國移民文化的大熔爐下，在清教主義、啟蒙運動和實用主義思潮的共同刺激下，美國基督教在不斷創新與變革中包含了這種多樣性。

（一）美國宗教的總體特點

宗教逐漸趨向世俗化和私人化。在歐洲殖民時期，清教的思想意志統治著民眾的社會生活。宗教成為一種官方行為，用強制力保證宗教活動的開展。而在20世紀初，信教逐漸被看作是個人的私事和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個人可以自由決定和處理自己的宗教事務，而不受官方的干涉。

（二）宗教世俗化問題

和以往的宗教系統不同，美國的宗教體現為既沒有神圣的具有超越性質的上帝，也沒有一種全知全能的審判者。“世俗化”意味著人擺脫宗教和形而上學的束縛，將視線轉向現實存在的這個世界。世俗化體現出人們拋棄舊有封閉的世界觀，打破超自然神話的局限，不再從宗教教義理解自身。宗教的世界觀失去了往日的絕對權威，而這種世俗化仿佛將人們帶向了無神論的世界。但同時，世俗化使宗教與人們現世的生存相結合，憑借個人的信仰便可發揮以往由教會壟斷的宗教功能。世俗化宗教的積極意義還體現在現世中的宗教功能，及其為社會共同體提供意義和情感共享的平臺。

二、詹姆斯宗教觀的理論來源

（一）實用主義

1.實用主義的內涵。“實用主義”一詞源于希臘語，原意為行動、行為。康德在《純粹理性批判》中也對“實用”做出了規定，實用指為使目的得以成功實現，在行動時要關注經驗的條件和有效的手段。實用主義者主張把確定的信息作為行動的出發點，把采取行動看作謀生的主要手段。

2.詹姆斯的實用主義觀。詹姆斯對實用主義的發展起到了重大的推廣作用，在心理學和宗教的背景下，他更關注人生的問題，將實用主義作為指導人生的原則。在真理觀上，他認為真理取決于個人在現實生活中產生的各種具體差別，主要適用于人生道路的選擇。在“心”“物”問題上，他主張心和物、思想和事物之間的對立僅是經驗之流內部的對立，因此在評判真理的時候就沒有區分心理效果和物理效果的必要。

（二）徹底經驗主義

1.經驗與經驗主義。“經驗”通常指感性經驗，即人們在同客觀事物直接接觸過程中，通過感覺器官獲得的關于客觀事物的現象或外部聯系的認識。總的說來，經驗主要指感性認識，是一種與理性認識相區別的認識形式或認識階段。只有被經驗者感官直接感知的外界對象，才能保證知識的確定性。經驗是主體與客體的直接交流，是溝通主體與外在對象的渠道和中介。

理性主義強調共相，將整體置于部分之先;而經驗主義則將考察的對象置于部分與個體之上，將整體和共相視作集合和抽象。事物之間的關系與事實本質一樣是直接的、個別的經驗的對象。經驗各個部分通過關系而連接在一起，同時關系本身也成為經驗的組成部分。我們直接知覺的外在世界就有一個連續的經驗結構。

2.詹姆斯的徹底經驗主義。人們所知覺的事物是實在的，并非是那些事物在心靈中產生的表象。認識是經驗內部發生的一系列轉換過程，在轉入知覺經驗的過程中，無須引入先驗之物。經驗者只有通過行動進入經驗生活過程，在動態的行為中，才能真正意義上得到知識和真理。在這個角度來說，詹姆斯竭力從人的生活意義理解認識和經驗。

（1）“所與”和“意識流”。詹姆斯的經驗是原始的實在，是先于二元區分的存在和前反思的生活過程，在思想之流中顯示自身。經驗先于主體—客體、思維—存在等種種二元區分。通過理性的作用，以聯想和先驗來理解經驗的方法已經偏離了經驗的原始實在。要在經驗的“所與”中，在活生生的經驗中去把握經驗，而這種經驗“所與”的起點就是所謂“思想流”——經驗總是處于流動過程和生成與發展之中。只有堅持徹底的經驗主義，才能在思想流的動態變化中回到事物本身。

（2）“純粹的”經驗與“徹底的”經驗。純粹經驗是否認心靈與物質的存在，是一種原始的無差別的存在。詹姆斯提出純粹經驗的目的是破除傳統哲學中的二元對立思想。“徹底的”包含兩重含義：1）要求回歸經驗的原始狀態，擺脫狹義經驗中的理性成分，恢復經驗的原初含義;2）實在都是可以通過經驗進行檢驗的，凡是超越經驗的都是不可理解的（宗教的對象雖是超自然的，但是可以通過個人的宗教經驗加以檢驗）。

三、詹姆斯的宗教觀

詹姆斯在實用主義和徹底經驗主義的理論基礎上，從宗教心理學角度考察了宗教的相關問題，形成自己獨特的宗教觀。他將宗教分為制度宗教和個人宗教，制度宗教關注的是神、神學、典儀和教會制度等等，而個人宗教關注的則是人的內心傾向、良心、功過等與個人現實生活息息相關之物。他將宗教信仰視作一種生活方式、個人的感覺或體驗，個人可以在宗教信仰的基礎上，通過某些行為和經驗，使自身與宗教對象發生關系，讓自己獲得宗教體驗。

（一）詹姆斯對宗教的理解

詹姆斯從信仰和宗教現象兩個角度來理解現代宗教

1.宗教是從現世出發的，“神”和“人”之間是一種水平平等的關系。可見世界是通向不可見世界的通道，人們雖不能描述和了解不可見世界，但相信其存在是人現實生活和行為的需要。信仰的本質就是相信這種可能世界的存在。

2.將宗教現象理解為個人的感受和體驗，而不是復雜的教會機構和典章制度。宗教經驗是宗教的根本，個人經驗才能接觸不可見世界。宗教的本質部分在于個人宗教，通過對個人宗教經驗的考察，確定宗教信仰在人類知識和生活中的位置，彌合宗教和科學之間的沖突。

（二）神秘經驗

詹姆斯認為，個人宗教的經驗的根源在于意識的神秘狀態。為了區別神秘經驗和非神秘經驗，詹姆斯對神秘經驗做了四個特征規定：不可言說性，神秘經驗只能由體驗者自己體驗，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可知性，神秘經驗對體驗者來說是一種認識狀態或洞明狀態;暫時性，神秘經驗持續短暫，過后即刻消退，人恢復到平常狀態;被動性，神秘經驗出現時，體驗著失去了任何控制的意志力量。對神秘經驗的考察，也體現出詹姆斯在宗教研究中對個人意志和情感的重視。

（三）上帝觀

以往的宗教中，上帝被看作是全知、全善、全能的。而詹姆斯則將上帝視作有限的存在，是凡間的上帝，他將上帝世俗化，強調上帝與人的相似之處。上帝融入個人的宗教生活之中，沒有上帝就沒有人的宗教生活。同時，上帝在人的內心之中，意識上帝就等于認識理解自我，人可以通過祈禱與上帝進行相互溝通，上帝亦具有救贖作用，給人以慰藉和希望。

（四）對皈依的心理學闡釋

詹姆斯從心理學和人的意識中闡釋了皈依現象，依的意識情感是原初存在的，人在特定的刺激下才能意識到這種觀念并皈依宗教。皈依有兩種類型，自覺地皈依與不自覺、無意識地皈依。自覺皈依的人的道德和精神習慣是一點點逐漸形成的，在某些關鍵的時刻，皈依的進展要迅速得多;不自覺的皈依指絕望中的人為了擺脫罪惡，放棄理智上的努力，把命運交付給上帝，在這個過程中，潛意識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五）改善主義宗教觀

改善主義宗教觀針對的是傳統宗教末日論而提出的觀點。不同于宗教樂觀主義和宗教悲觀主義在“世界能否得救”上的絕對肯定或絕對否定的一元論，改善主義認為，世界有可能得救。世界有得救的條件，有一些已經存在，這些條件存在得越多，不利條件就越少，世界實際得救的可能性就越大。

四、總結和反思

（一）詹姆斯宗教經驗觀的進步性

多數傳統哲學家將感覺當作經驗的對象，將感覺視作認識主體的一部分，經驗與其內容是彼此分離的。近代思想用理性考察宗教。在認識層面上理解宗教，用理性解釋宗教，結果是人的理性取代神性，信仰失去了其特殊的價值和意義。而詹姆斯所強調的純粹的經驗是一種生活經驗，是反對一切“二元論”哲學對立理解人的現實生活和現實世界。傳統哲學將概念含義等定位在經驗之上，而實際上真理正在于經驗者本身體驗的生活經驗。人們更多是通過對實在的經驗性感受而開始相信宗教的對象的。

（二）詹姆斯對傳統宗教和理性觀的批判

詹姆斯在這里對傳統宗教進行批判，傳統宗教以超驗實在的“神”當作人們頂禮膜拜的對象。在這一過程中，這種宗教對象約束人的行為，壓抑情感，變成壓迫人、外在于人的生活的工具。通過對個人宗教和經驗宗教的推崇，詹姆斯試圖進一步改進傳統的宗教觀及其理論。詹姆斯試圖通過對個人信仰意志、宗教情感和經驗的強調以擺脫近代哲學在認識論角度解決問題的束縛。信仰不是可證明的問題，而是人們應當如何做的問題。詹姆斯同時也認為，實用主義思潮既包含理性主義的客觀神圣性又和經驗主義一樣，保持著與史實最密切的關系，奠基于實用主義及徹底經驗主義的宗教觀具有更大的進步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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