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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刻骨

2015-12-29 00:00:00七兩
飛言情A 2015年6期

內容簡介:

她那么喜歡他,為了追他,她一擲千金,在他的棺材鋪里訂購了十三口棺材。連這么混賬的事她都做出來了,可他依舊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愿。

楔子

“聽說沒聽說,三年前江南童家的十八口滅門案要重審了?!?/p>

“聽說了,朝廷派了欽差親下江南查辦,聽說欽差是個年輕人,神捕,破獲了好多案子?!?/p>

“可不是么,還是個皇親國戚?!?/p>

書館里人聲鼎沸,說書的正講到欽差南下辦奇案,下面議論紛紛。

角落里的一張小桌上,少女雙手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臺上的說書先生,臉色有些陰陰的。

說書的正說到童家滅門那夜的通天大火,少女猛地一拍桌子,“小二,結賬。”

小二顛顛跑來,少女丟出一錠銀子,指了指臺上的說書先生說道,“胡說八道的蠢貨,什么天火,什么鬼影殺人,還通天神捕,真有本事三年前早把案子破了。不好聽,不好聽?!闭f著,轉身急匆匆地奔出書館。

剛才還在聽書的人爆出一陣大笑,有人道,“我當是誰呢?不是那個倒追棺材鋪子老板的徐家小姐么?”

“哈哈!可不是么。這是急著去找那賣棺材的?”

“哈哈哈!”

……

1

“徐姑娘,您還是走吧,掌柜的真的不在。”小豆子苦著臉從柜臺后走出來,一臉為難地看著徐小荷。

這喜歡一個人不是什么壞事,岳陽城喜歡杜冷的人太多了,可像徐家小姐這樣死纏爛打、沒臉沒皮的也是不多見的。

“這生意也不做了么?我可是大客戶,他為何不見?”徐小荷憤憤地瞪著小豆子,抻著脖子朝柜臺后面看。

“姑娘您可得了吧,咱們開的是棺材鋪子,您家也沒聽說有人故了??!”小豆子剛說完,杜冷染了一身的霜雪從外面進來,微冷的眸子掃了眼徐小荷,有些不耐地說道,“你怎么又來了?”

“什么叫我又來了,我買棺材不行么?”徐小荷叉著腰,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靛藍色的長袍裹著他略顯清瘦的身軀,就那么往里一站,倒是自成一道風景,讓人忍不住癡癡地望。

“哦?”杜冷輕挑眉頭,“那姑娘可是想好要什么木材的?”他姿態優雅地坐在待客的小幾前,修長白皙的素手輕輕劃過杯盞的邊緣,俊逸的眉眼似笑非笑地彎著,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窗外飄著細碎的雪,屋里的炭火盆子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徐小荷突然覺得有些窒悶,她煩躁地挑了挑眉,沖過去搶過他手中的杯盞,氣惱道,“黃花梨的,十三口,要上等的朱漆刷三遍?!?/p>

“噗!”杜冷口中的茶噴了她一身。

“你開玩笑么?”

徐小荷抿唇一笑,得意地望著他,“我沒開玩笑,就是十三口,我決定了,給我家十三口都預訂個上等棺材,怎么?你有意見?”

一旁的小豆子早嚇傻了,無措地看著杜冷。

杜冷忽而一笑,忍不住搖頭,“你這又是何苦呢?”

徐小荷有些無奈地望著他,她那么喜歡他,連這么混賬的事都做得出,他怎么就不能有點回應?

“我爹要給我說親了。”她挫敗地道,垂頭偷偷拿眼瞄他。

杜冷的身子僵了下,好一會兒才淡淡地道了聲,“恭喜。”

徐小荷傻了,劇情不該是這種走向啊,難道他不該痛哭流涕地抱住她說“小荷,你別嫁,我這就上你家提親”么?

“徐姑娘,徐姑娘?”

“??!”

小豆子扯了扯唇角,“我家掌柜的走了,您看看您是要選什么樣式的?什么時候交貨?”

“交貨?交什么貨?”徐小荷失望地嘆了口氣,目光留戀地望著杜冷離去的方向。

“當然是你要的十三口棺材??!”小豆子長長嘆了口氣,心道,這姑娘也真是拼了,追個男人到這個程度,他都想把自己掌柜的打包贈送了。

徐家小姐為了倒追玄字九號的掌柜砸下重金訂制十三口黃花梨棺槨的消息像暴風雨一般席卷整個岳陽城,有人說她癡情一片,有人說她癡傻非凡,但大抵上都覺得她是個傻子,可愛情這東西從來都是毫無理智的,所以她依舊是日復一日地在玄字九號流連忘返,美其名曰,監督棺材制作進程。

“你怎么又來了?”杜冷一進工作間,便見徐小荷笑瞇瞇地坐在繡墩上支著頭看他。

“想你就來了唄!不,呵呵,是監督進程,怎么說我也是大客戶不是,你家的小豆子不會沏壺茶么?”她笑瞇瞇地抱怨,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清冷俊秀的臉。

杜冷微斂著眉,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緊,終是無視她的存在,徑自走到棺槨的毛坯前,拿起刻刀在側面刻印附文。

微風吹過,空氣中是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的木香,她想,像他這樣整日與木為伍的人,身上自然有些木秀于林的味道,自然,芬芳,仿佛在她眼中,他的一切都是好的。

“這上面刻著的是什么附文?”她笑著靠近,殷紅的唇幾乎要貼上他的耳朵,灼熱的少女氣息輕輕呼在他耳畔。

杜冷拿刀的手微微一緊,刀下的附文偏了。

“呀!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彼┛┑匦Γ粗查g緋紅的耳垂,高興得忘乎所以,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向后仰了過去。

“??!”

零散的尖銳木屑劃破手掌,散落在地上的刻刀幾乎是從右手腕直接劃到手肘。徐小荷只覺得掌心和小臂鉆心地疼,等回過神兒的時候,人已經被杜冷抱起來沖出工作間。

淡淡的木香繚繞鼻端,她窩在他懷里看著他緊抿的唇,心中暗喜。

他這般緊張自己,是否亦是喜歡她的?

“啊,疼?!毙煨『勺诶C墩上齜牙咧嘴,一旁的杜冷抬眼看著她慘白的小臉,手上抹藥的動作輕了幾分,苦笑道,“你這種性子是怎么活到現在的?能長大也是幸事了?!币贿呎f,一邊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出她掌心的木屑。

“給我吹吹就不疼了?!彼ξ?,忍著疼,偷看他緊抿的薄唇,趁他不備突然傾身。

“徐小荷!”杜冷不敢置信地看著近在眼前的小臉,“你就沒有點女人該有的矜持?”

“有了矜持,你就會娶我?”她失神地看著被他剪開的袖口,小臂上殷紅一片,傷口邊緣的皮膚有一大塊的燒傷疤痕,深褐色的,很難看,卻又是那么醒目,清楚地讓她記得那一天,那個大火燎原的晚上。

聽說沒聽說,三年前江南童家的十八口滅門案要重審了。

聽說了,朝廷派了欽差親下江南查辦,聽說欽差是個年輕人,神捕,破獲了好多案子。

可不是么,還是個皇親國戚。

腦中莫名地回蕩著書館里眾人的紛紛議論聲,心里遽然一疼,那一場大火不僅燒死了童家十八口,還燒死了她的娘親和姐姐。

杜冷抿唇未語,細細看了她遽然變化的面色,食指卻不自覺地輕輕拂過她小臂上的疤痕。

久久,久到他以為他什么也不會說的時候,卻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怎么弄的?”

徐小荷的身體僵了一下,一股鈍疼在胸口蔓延,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狼狽地跳起來,“我走了?!辈荒苷f,不敢說,以至于連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了,她像個小偷一樣狼狽地逃走,只留給他一個意味不明的背影。

2

隔日下了雪,杜冷剛剛推開大門,一股子風雪卷著細碎的雪花沖進來,徐小荷裹著厚厚的狐裘站在門外,肩頭落了一層薄雪。

杜冷挑了挑眉,沒說話,徑自繞過她走到早就套好的馬車前,單手勒著馬韁上了馬車。

“喂,你去哪?今日我可是特地來監工的。”徐小荷展臂攔在馬車前,受驚的馬兒嘶鳴兩聲,熱氣噴了她一臉。

“你哪天不是特地來監工?”杜冷低斂著眉,冷聲問道。

徐小荷一愣,“噗哧”樂了,“我樂意。”說著,走過去跳上馬車,“走吧,去哪兒都行?!?/p>

杜冷的臉色沉了沉,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你非要這么沒臉沒皮地跟著?”

徐小荷不甚在意地咧嘴一笑,雙手抓著馬韁不放,“是又如何?”

杜冷無語,望了望天色,終是催動馬車。

雪越下越大,杜冷坐在車外,徐小荷抱著小手爐縮在馬車里,時不時地探頭去看外面的杜冷。他的肩很寬,這讓她想起昨天他抱著她的情形,心頭忍不住微微發熱。

馬車在城里繞了兩圈,最后在徐府門前停下。

“到了。”

徐小荷掀開車簾一看,爹爹徐文正寒著臉站在門外。

徐文掃了眼一旁的杜冷,訕訕地笑了,“真是勞煩杜老板把小女送回來了,還有,關于那十三口棺槨的事,杜老板就不用做了,回頭我讓人把銀兩送去,全當替小女這些日子來的無理取鬧賠不是了?!闭f完,一把揪起徐小荷的領子將她從馬車里拽下來,“還不下來?!?/p>

“你騙我?”徐小荷不敢置信地看著杜冷,他竟然兜了兩圈把她送回來了。

杜冷搖了搖頭,“只是送你回該回的地方,以后姑娘不必去玄字九號了。”說完,轉身欲走。

“杜冷?!毙煨『纱蠛耙宦?,心里跟滾了一層熱油一樣,看著他薄涼的眼好一會兒才惡狠狠地說了一句,“你別以為你甩得掉我,我就喜歡你,我就想嫁給你,所以你等著,最好等著。”

“啪!”

“爹。”

“混賬東西,你還有沒有廉恥了?”徐文惡狠狠地看著她腫起的臉頰,“別在這里丟人了。”

“丟人?”徐小荷冷笑,“你也怕丟人么?”那厭惡的濕冷目光如同毒蛇,不止惡心了徐文,也同樣讓回過頭的杜冷記憶深刻。

他印象中的徐小荷從來都是個大大咧咧,有些任性,卻又不失幾分直率的姑娘,從未見她露出這種厭惡的表情,而且對著的是她的父親。

徐文的手再次舉起,卻終是沒有落下,轉而對杜冷道,“讓杜老板見笑了?!闭f完,一把拽住她的領子將她拖進徐宅。

夜里風大,徐小荷滿身酒氣地穿梭在玄字街的巷子里,目光微斂,卻總是看著遠處那一盞素白的風燈。

“咚咚咚!”

杜冷寒著臉拉開門,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

“嗨,杜老板。”徐小荷笑瞇瞇地揚著手里的酒壺,緋紅的小臉還帶著淚痕,卻又強顏歡笑。

杜冷挑了挑眉,一把搶過她手里的酒壺丟進一旁的雪地里,俯身看著她,緊抿的薄唇扯成一條直線,好一會兒才道,“我記得我說過,以后再也不要來了?!?/p>

不來,怎么可能不來?

她心底苦笑,不管不顧地撲進他懷里,“我偏要來,又如何?杜冷,你怎么就那么鐵石心腸?你怎么就不喜歡我?”也不知是酒醉人,還是人自醉,她迷蒙的眼里帶著灼熱的情意,杜冷避無可避,等回過神兒的時候,她灼熱的唇已經帶著一股淡淡的酒香貼了上來。

“徐小荷!”

“別說話,讓我靠會兒,就一會兒?!彼偷厮砷_他的唇,目光微斂地看著他長著青色胡茬的下巴,“杜冷,杜冷,杜冷,就一會兒,就靠一會兒。”她幾乎是祈求著說,抱著他腰身的手勒得緊緊的。

時光仿佛就靜止在這一刻,肩頭落下的薄雪一層又一層,杜冷想,若是時光真的就此擱置,他是不是也能伸手抱抱她?

于是他緩緩地伸出手,掌心貼著她的后心輕輕拍了兩下。

“杜冷,你,喜歡我的吧!”她悶悶的聲音從他胸口傳來,最后被夜風吹散。

杜冷仰頭看了眼漆黑的夜空,眼中有什么一閃而逝,卻又很快歸于平靜。

“或許吧!”

3

徐小荷是在一陣雞鳴聲中醒來的,杜冷已經不在鋪子里,小豆子見她從杜冷的房間里走出來,嚇掉了下巴,指著她半天沒出聲。

“小豆子,叫聲老板娘聽聽?”徐小荷伸了個懶腰,雖然頭疼欲裂,但昨晚那番借酒裝瘋又怎能說不是一種階段性的進展呢?況且……

下意識地撫了撫唇,想起昨晚那個薄如蟬翼的吻,整個人都仿佛浸淫在日光里發光發熱。

小豆子皮笑肉不笑地橫了她一眼,石破天驚地丟出一句,“徐姑娘想多了,我家掌柜的今日沒到五更就出城了。”意思是想要整出什么事兒,也得有當事人是不?

出城?

徐小荷愣了愣,一把揪住小豆子的領子,“去哪兒?”

小豆子咧嘴一笑,“掌柜的每月二十三都去城外云水庵。”說完,曖昧地眨了眨眼,“你猜,他去干什么?”

總不會是去尼姑庵看尼姑?

素白的雪裝點著初初綻放的紅梅,杜冷立在萬樹叢中,肩頭撒了片片殷紅,如詩如畫,卻又如心尖鋼刺,往里再一扎,必然是血肉模糊。

徐小荷覺得冷,血液里都凝成冰的那種冷。

她從沒見過他這般溫柔的模樣,亦從來沒想過,有一個女人可以得了他十分的情意,可事實就是那么真切地發生著,就在眼前。

她躲在梅樹后,像一個見不得人的小偷,窺視著他的溫柔,想得抓心撓肺,卻抵不過那人的一顰一笑。

“她就在你身后。”云翳靜靜地看著對面的男人,似乎想要從他臉上看到什么,卻終是徒勞。他依舊不動聲色的溫柔,不動聲色的關懷,可那眼里并無情絲,盡管她曾經把一整顆心都丟在他身上。

“天冷了,回去吧?!彼焓治兆∷鶝龅氖郑抗馔A粼谒龓е婕喌哪樕希季w卻莫名地飛到昨晚那一場莫名的鬧劇。

“你動心了?”她突然出聲,面紗外的眼中露出一絲無措,然后又變成惱怒和憤恨,她一把甩開他的手,冷冷地看著他。

杜冷未語,默默地轉身,視線對上徐小荷那張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沒有。”

“是么?”云翳冷笑,突然伸手扯落臉上的薄紗,露出一張殘敗的臉,褐色的皮膚上布滿大片大片的燒傷,許是沉積的毒素太多,五官已經變得模糊不堪,只有那張慘白的唇一開一合著發出聲音。

“云翳?!倍爬浯舐晹嗪龋煨『梢呀浺姷竭@張臉,單薄的身子僵立在雪里,渾身發抖。

云翳抿唇一笑,如果那能稱之為笑的話。

她踮起腳尖,一把勾住杜冷的脖子,仿佛帶著勝利的姿態,吻上他緊抿的薄唇。

杜冷回到玄字九號的時候,夜已深,昏黃的燈光下,徐小荷卷縮著身體靠在門板上,青白的臉上帶著淚痕。

“你回來啦!”她抖了抖肩上的雪,瞇著眼睛看著他。

杜冷直直地看著她,很長時間才低嘆一聲,說了一句,“她是我的未婚妻?!?/p>

“砰”!

有什么重重地打在她的心上,悶悶的疼,疼得不能呼吸。

“哦!”她低低地應了一聲,緩緩站起身,雙腿一麻,整個人往一旁倒去。

這一次,他未能接住她,冰冷的雪覆在她臉上,涼涼的,帶著一種決裂一般的冷意。

她狼狽地從雪堆里爬起來,張了張嘴,還沒問出口,他便說道,“她早年受過傷,傷了臉便不喜見人,我便安排她在云水庵住下?!彼乖谏韨鹊氖侄读硕叮K是握成拳頭。

原來不是他沒心,只是他的心都給了別人。

她想到自己的愚鈍,想到小豆子看到自己時流露的譏諷表情,不由一笑,倔強地抬起頭不讓眼淚流下來,“她真丑。”

“啪!”

她沒有絲毫意外地看著他,咧嘴一陣冷笑,“丑就是丑,你打了我她也是丑?!彼褚恢粦嵟男~F,張牙舞爪地撲過去,張嘴狠狠咬住他頸間的動脈。

狠狠地咬著,直到嘗到淡淡的血腥。

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她嘗到了心碎的滋味,亦明白自己從頭到尾就是個傻子。

杜冷就站在那里任她折騰,面上無波無瀾,心里卻仿佛被針一下一下地刺著,不是刻骨的疼,卻足以讓他亂了心神。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來了,我們就要成親了,下個月十五。你不要來了?!彼犚娮约旱穆曇簦蛔忠痪?,擲地有聲,卻分外的凄涼。

徐小荷,如果可以,請遠遠地離開我,如果可以,最好我們此生再不相見。

4

“你還知道回來?”

徐小荷一進門,徐文便沉著臉坐在大堂里,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亦是一愣,“你這副樣子是怎么回事?”

徐小荷不甚在意地看了他一眼,好一會兒才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有未婚妻了?”

徐文一愣,“既然知道了,就該放手,就憑我徐文的女兒,要什么樣的男人沒有,何苦癡戀一個賣棺材的?”

“你徐文怎么了?不過是個殺妻殺女的兇手?!彼翢o理智地反駁,像只渾身長滿尖刺的刺猬,受傷的同時也要刺傷別人。

徐文雙眼通紅地看著她,反手打了她一巴掌,“你閉嘴,她不是你娘,她也不是你姐姐,不過是水性楊花的女人,死有余辜。”

“那童府十八口人命呢?也死有余辜,活活要被燒死?他們不過是收留了娘和姐姐?!?/p>

徐文靜靜地看著她,忽而一陣苦笑,“就因為這個,你恨我?”

“是。”她低垂著頭,不知何故想到了杜冷,想到他溫熱的唇吻過她唇角時的迷離神情,想到他略顯粗糙的指尖撫過她手臂疤痕時眼中的一絲疼惜,心中慢慢彌漫著一絲暖意,仿佛他給的任何一點的溫柔都在無限地放大,那份喜歡便越發的根深蒂固。

“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走吧!”徐文疲憊地跌坐在長椅上,目光幽幽地望著遠方,直到她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大堂外。

風從洞開的窗欞吹進來,他縮了縮肩,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出來吧!”他朝著窗外望了一眼,一道黑影從窗外跳進來,竟是那玄字九號的小豆子。

“就不能放過她么?”他看著小豆子,緩緩問出一句。

小豆子搖了搖頭。

“是我錯了?!毙煳拈L長嘆了口氣,目光幽幽地看著那黑影,終是沒再說話。

這一夜,徐家大宅里火光沖天,炙熱的火燒著困在宅子里的人,即便是皚皚白雪也掩蓋不了火光過后的滿目瘡痍。

杜冷找到徐小荷的時候,她滿身灰塵地坐在徐家大宅的廢墟中,單薄的身子卷縮成一團,身邊是十二具燒得變了形的尸體。

“你來啦!”她從膝間抬起頭,灰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他伸出手想抱住她孱弱的身子,她卻搖了搖頭,第一次這么果斷地拒絕他。

陽光從她頭頂灑下來,在她身上渡了一層金光。

“上次訂制的十三口棺材,倒是真的用上了?!彼洞揭恍?,一邊笑一邊哭,聲音歇斯底里,穿破云霄。

杜冷就那么靜靜地站在她身前,心里仿佛破了一個洞,有什么正一點點地往外溢。

“節哀順變吧。”好一會兒,他才說出這樣最沒說服力的一句話。

徐小荷搖了搖頭,突然拉開袖擺,露出滿是燒傷疤痕的小臂,神情悲切地看著他,“你不是問我這是怎么來的么?是燒傷,三年前江南童家起了一場大火,前后一共燒死了十八個人,其中有我娘和我的姐姐。放火的是我爹?!彼贿吙抟贿呅?,“杜冷,你說,這是不是應了報應一說?還是,還是童家的人來報復了?”

杜冷彎身蹲在她面前,薄涼的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淚,眼底的情緒仿佛再也無法壓制,他伸手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薄唇一下下吻著她的額頭。

“杜冷。”她突然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帶我去見云翳吧!”

杜冷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徐小荷失神地看著遠方,輕輕地道了一句,“我知道,她就是我那個本該葬身火海的姐姐,或許別人認不出,但我不會忘,她的右手有六指。”

5

徐小荷見云翳的時候,云翳站在云水庵后的梅園里,似乎早就料想到她會來一樣。

云翳笑著,猙獰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笑意,她的目光冷冷地看著杜冷身后的徐小荷,“徐小荷,這都是報應,算起來,徐家不是還欠我們童家五條命的么?”血紅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她,仿佛在看一條惡心的蛆蟲,恨不能抬腳碾死。

“姐姐!”干涸的聲音從喉嚨里溢出來,徐小荷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面對這樣的云翳,瘋狂的,甚至是歇斯底里的。

“別叫我,我擔當不起,徐小荷,徐家欠下的,總歸是要還的,我不殺你,我要你生不如死。”說著,走過去親昵地挽住杜冷的手,“杜冷,你不是說最討厭她纏著你么?這些日子真是為難你了,以后倒是不用在意她的糾纏了?!?/p>

杜冷的身體冰涼,微微側身避開徐小荷的視線,胸口仿佛被人掏空,想張嘴,卻連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

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尖銳的指甲刺進掌心,唯有這疼才能壓下他沖過去抱住徐小荷單薄的身子的沖動。

“原來我一直都是這么討厭,原來我也不過是自作多情地演了一出鬧劇而已。”徐小荷仰起頭不讓眼淚流出來,她早就知道答案的不是么?

云翳的聲音如同魔咒,一寸寸禁錮她的靈魂,她無望地看著杜冷,忽而一笑,單薄的身子終是力竭一樣癱軟,最后陷入無盡的黑暗。

“小荷!”

恍惚中,她好似聽見他急切的聲音,她想伸手抱抱他,可她又什么也不能做。

“唉,王公子,今天小店停業,掌柜的成親不待客的,呵呵,勞煩您去城里別的鋪子訂一口吧!”

“成親怎么了?成親就不做生意了?”

……

徐小荷是被小豆子和客人爭執的聲音驚醒的,她猛地從床上跳下來,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在杜冷的房間里醒來的。

“小豆子,小豆子?!?/p>

小豆子跌跌撞撞跑進來,“哎呦,我的姑奶奶,您醒啦,呵呵?!闭f著,眼神飄忽地看著她。

徐小荷沖過去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你剛剛說什么?杜冷要成親了?”

“是啊,您還不知道么?是和徐家的大小姐啊!”

“什么?”徐家大小姐?

徐小荷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不可能,不可能,她就是徐家的大小姐啊!況且,一股窒悶的痛從胸口蔓延開來,她一把推開小豆子,“不可能,他未婚妻不是云翳么?”

“云翳?”小豆子“噗哧”一聲笑了,“云翳姑娘您別說笑了,您不就是云翳姑娘么?”

“我?”

不,我是徐小荷!

她詫異地看著小豆子,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一旁梳妝臺上的銅鏡,模糊的銅鏡中映出一張滿是燒傷的臉,燒傷的臉?

不,不,那不是我,我是徐小荷,我不是云翳,我是徐小荷??!

6

喧鬧的鑼鼓聲在窗外響起,小豆子已經歡快地沖出去,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去,迎面正遇見朝里走的新郎新娘。

她曾經無數次地幻想過杜冷和自己成親時的畫面,如今真的見到了,可是,可是那個站在他身旁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真的是徐小荷么?

如果是,她又是誰?

不,她才是徐小荷。

她瘋了一樣地沖過去,一把推開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轉身期盼地看著杜冷,柔聲道,“杜冷,我是徐小荷啊,我是徐小荷,她不是,她是假的?!彼プ∷氖?,殷切地看著他,卻只從他薄涼的眼中看到一絲厭惡。

賓客中已有人竊竊私語,她恍然地看著四周,便見那一雙雙憎惡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惡心的怪物。

怪物?

她下意識地摸著臉,掌心下是凹凸不平的疤痕。她是誰?她到底是誰?

她,她想起來了。

她猛地伸出自己的手,五指,都是五指,她還是徐小荷,可是她的臉?她的臉?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對面頂著自己那張臉的女人,她是云翳,是云翳吧!

這就是她說的生不如死么?是么?

她倔強地抬頭看杜冷,對上他冰冷的眸子時,心終于碎了,碎成萬千零星的碎片,沉醉在天邊的星河里,永世難以拼湊。

“杜冷,吉時到了?!?/p>

杜冷最后看了她一眼,轉身邁進禮堂。

夜,一如既往的冷清,徐家大宅的廢墟里陰森一片,徐小荷游魂一樣在廢墟里游蕩,那些殘破的建筑里裝載著她三年的喜怒哀樂,她甚至還能聽見徐文的責罵聲,可最終又被冷酷的夜吞噬。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可她明明是徐小荷,這張臉又確實是云翳的。

不知不覺間已是過了三更,她恍惚地游蕩在玄字街清冷的街道上,隔著遠遠的距離看見玄字九號門前掛著的兩盞大紅喜燈,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素白的窗紗上貼著大紅的喜字,她走到窗下,心里仿佛壓了重重的一塊巨石,沉重得每呼出一口氣都仿佛是用盡了生命一樣。

“云翳,夠了,你到底還要做到什么地步?”杜冷的聲音隔著窗紙傳來,清清冷冷的,帶著一股子焦躁憤怒。

“夠了?怎么夠了呢?童家十八條人命,徐文倒是想得好,以為自己燒了自己就能替她贖罪?我不同意,我就是要她痛不欲生?!痹启杓怃J的聲音傳來,徐小荷的身子一僵。

她說什么?

爹爹是自己縱火自殺?

不,怎么會呢?

她覺得心緒煩亂,想沖進去問一問,卻聽里面傳出杜冷的聲音,“云翳,你到底要干什么?”

云翳冷笑,“干什么,不過是奪回屬于我的一切而已,杜冷,你不是喜歡徐小荷么?現在我頂著她的臉,我就是徐小荷?!?/p>

房間里又陷入一陣沉默,徐小荷無措地看著窗紙上扭動的人影,腦中仿佛有什么一閃而過,卻又抓不住蹤跡。

7

“她是個孽種,我從來不愛徐文,當年若非被逼迫,我怎會懷著你的孩子嫁給他,生下那個孽障?”那是,那是她娘的聲音。

“蕓娘,苦了你了,現在你回了童家,再不必回去了。”陌生的男聲,她聽過,是童家的二老爺。

“娘,我們不必再回去了,我再也不要姓徐,我明明是童家的大小姐,為什么要姓徐?徐小荷和她爹爹一樣卑鄙,他奪了娘,如今他女兒也要奪走杜冷,娘,我恨她,杜冷明明是我的未婚夫,為什么要喜歡徐小荷?”是姐姐,是,是云翳?

哦,那時她不叫云翳的,那時她叫徐小碗。

……

那是童家出事那晚她躲在廊下偷偷聽見的,她本來是去童家尋她離家出走的娘親和姐姐的,卻沒想到發現了這些秘密。

等等,杜冷,杜冷,為什么她不記得記憶中有他?

她覺得頭痛欲裂,她想沖進去問問杜冷,如果你曾經喜歡我,為什么要拒絕我?可她發不出聲音,她只覺得一陣昏眩,眼前一黑,人已經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徐小荷醒來的時候,人是在玄字九號的大門外,四周是火燒火燎的灼熱。她猛地睜開眼從地上跳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前方幾乎燒紅了半邊天的屋舍,心神俱裂。

“不,杜冷?!彼沟桌锏睾爸偭艘粯拥赝鸷@餂_。

小豆子不知從哪里竄出來,一把拉住她的袖子,火海里,她看見云翳站在新房的窗口,火舌舔著她火紅的衣袂,群魔亂舞。

杜冷站在她身后,雙臂竟是死死地抱著她,兩個人掙扎,扭曲,瘋狂地在火場中糾纏,直到大火舔舐了整個屋舍。

徐小荷肝膽俱裂,她仿佛看見杜冷臨死前那望過來的最后一眼,深情,不舍,擔憂,和濃烈得化不開的情意。

她眼眶發熱,這是這么久以來她所能感覺到的杜冷的唯一一絲回應。

她瘋了一樣掙開小豆子的手想要沖進火場,她想要救那個人。

“不要,杜冷,杜冷你別死?!?/p>

小豆子的手緊緊地抱著她的腰,她掙扎不開,她仿佛看見了云翳那惡意的笑,心如刀絞。

太陽初升的時候,大火終是燃盡,她頹然坐在地上,身體發冷,心臟已經不會再疼了。

小豆子一直從后面抱著她的腰,兩條手臂都麻木了。

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一切發生得那么突然。

她想站起來,身體卻再不能聽使喚。

這時,小豆子長長嘆了口氣,一邊哭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紙塞進她懷里,他說,“徐姑娘,這是掌柜的成親前要我交給你的,他說有些事總歸是要給你個交待的。”

8

我第一次見到小荷的時候,她跟在姐姐小碗的身后,是個瘦弱而單純,且又十分害羞的姑娘。

我與小碗的婚事是早年徐文,也就是小荷父親訂下的,可我不太喜歡小碗,她有時候過于溫潤,有時候又過于陰沉,我更喜歡小荷的單純直率,像一只歡脫的兔子,或是一只可愛的獼猴。

我曾經跟父親提過退婚,想要娶小荷,那時候父親才說,那姑娘天生體弱,又生了一種癔癥,晚上睡覺的時候會夢游,隔日里又什么都不記得了。

我當時不理解怎么會有這樣的病,直到童家出事的那天。

那天我本是去徐府做客,卻正巧趕上徐夫人和小碗出走的事,夜里起夜,便見小荷偷偷摸摸從房間里出來,我跟著追了出去,一直來到童家的角門。

小荷是從外墻的一個狗洞里鉆進去的,我跳的墻。

后來我曾想,幸而那夜我跟了去,若是不然,我的小荷要誰人來守護呢?

童家內宅里的對話我聽得真切,原來小碗不是徐文的親生女兒,早年童家二老爺與徐夫人有過一段私情,但是童家嫌棄徐夫人娘家,棒打鴛鴦,那時徐夫人已經有了身孕,無奈之下被逼著嫁給了徐文。

至于小碗知道我喜歡小荷的事倒是意外。

我想小荷必是難過的,正想上前去拉她離開這是非之地,她卻仿佛沒看見我一樣,看人的眼神帶著一絲陰鷙。她推開我沖進夜色里,我驚慌地在院子里到處找人,等我找到她時,她已經在內院一處枯井邊上昏睡了過去,手邊落著一只燭臺和一只木桶,桐油味濃郁得散不開。

是的,當年童家的那一場大火是小荷放的。

我不知道她當時是真的得了夢游的癔癥還是只是憎恨,可是隔日醒來,她竟是失了昨晚自己縱火的記憶。

我想我是瘋了,才會和徐文一樣自私地想,那么單純的小荷就該好好地活著,所以我們瞞著她把從火場救出的昏迷不醒的小碗留在云水庵,然后離開江南到岳陽,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小荷會忘了我,更是在后來的許多日子里憶起當時的火場片段,所以徐文便誤導她,讓她以為是徐文放的火。

我們卑鄙地保護了小荷,卻把彼此,包括小碗都逼進了絕路。

我欠了小碗太多,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沒資格去喜歡小荷,沒有開始,也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所以即便后來小荷那樣地追逐,我依然不能接受,至少我不該再對不起小碗才是。

只是,只是這世間的情愛總歸是控制不住的,即便是克制,這心又如何能不去愛那個人?

素白的紙張一頁頁落在腳下,徐小荷傻傻地看著眼前的廢墟,突然痛苦出聲,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徐姑娘,其實,當年童家的那場大火是你放的吧!我去過江南,查過你曾經的過往,你八歲時曾經因為得不到姐姐的一只貓兒,夜里將那貓兒虐殺,吊死在月桂樹上,可是第二日你便忘了。十二歲時將姐姐推下河里,而后你又忘了?!t經’里說,這是人格多樣的癔癥。

你嫉妒徐小碗是杜冷的未婚妻,又怨恨你娘拋下你,所以你放火燒死了童家十八口人。只是你醒來時便忘記了,潛意識里認為那火該是徐文放的,因為那天徐文確實是去了童家找你。至于杜冷,許是你動殺心的起因便是他,所以才會連他一起遺忘吧!”

徐小荷靜靜地看著他,如同一尊失了靈魂的木偶,那些火光仿佛還在眼前,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你說的,真的是我么?我全都不記得了。”她真的不記得,可是在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知道,那些或許都是真的,因為某些時候那些斷檔的記憶會在腦海中閃現,伴隨著她的成長。

她不知道那些丟失的時間自己做了什么,原來,原來一切都是她做的。

她悲戚地看著小豆子,已是不能更悲傷,杜冷的死,已把她的心生生挖掉。

只是,只是對不起爹爹啊!

眼淚終是滾出眼眶,“我沒想到爹爹他,他為我所連累,杜冷也去了,我,不值得的?!彼j然跌坐在地,了無生氣。

小豆子長長嘆了口氣,說道,“你若是擔心徐文就大可不必了,他并沒有死,那場火是我故意放的,你的家人現在都在六扇門里,只等你伏法,除了徐文包庇你要受些刑罰,其他人都會無罪釋放。至于那幾具尸體,是城外的義莊里尋來的客死異鄉的路客尸首?!彼脸鲅g的牌子,竟是六扇門的捕快。

“徐小碗很早以前就醒了,偷偷聯系我,可是沒有證據指認你是兇手,杜冷和徐文聯手把事實真相隱瞞了下來,到最后,也是徐文替你承擔放火殺人的罪名。你爹是愛你至深的,我抓了他回六扇門,他也一口咬定是他殺了人。無奈之下,我便與云翳設計徐文假死,讓你以為是她殺了徐文來報仇,又讓她逼杜冷娶她,借以激怒你,迫使你再次出手殺她,只是沒想到杜冷如此偏執,竟然會為了你放火燒了他和徐小碗?!?/p>

徐小荷靜靜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淡淡吐了一句,“我的臉?!?/p>

小豆子抿唇一笑,“六扇門有精通易容的人,要想激怒你,總該做得徹底些。只是現在云翳和杜冷都死了,沒人可以證實你就是兇手了。但這樣你真的會活得開心么?”

她沉默不語,眼淚婆娑而下,心臟仿佛一瞬間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原來生不如死便是這樣的感覺。

她曾以為愛而不得便是世間最痛,她曾以為,看著他娶了別人就是生不如死,可到底抵不過他能好好地活著。

這一生他們彼此錯過,她是他的劫,他又何嘗不是她的劫呢?

她曾經以為的仇恨,原來也不過是她自己的心魔,心魔難除,最終害了他,害了爹爹,甚至害了姐姐和娘。

她仰頭望著蔚藍的天,冥冥中仿佛看見那年他與她的橋頭相遇,還有他翩然的衣袂,明媚的笑臉。

“小豆子,是我殺的,所有人都是我殺的,你抓了我也罷,只是有一件事想求你。”她滿臉淚痕,絕望地看著面前的廢墟。

“你說吧!”他回望著她,心里卻是清楚的,至少此刻眼前的姑娘是善良的,可愛的,只是那平靜表象背后的心魔作祟,而他只能將她繩之以法。

“把姐姐和杜冷葬在一起吧!”如果不是她,或許姐姐和杜冷已是一對恩愛戀人。這一生她欠他們太多,多到便是死了也無顏面對他們。

只是她呢?她的心,她的愛,該如何安放?他們以為給了她最好的結局,可這些未必就是她要的,她只想他好好地活著,哪怕,哪怕是站在姐姐身邊。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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