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多年前的一個故事。
那時,我在給一個綠化公司做主管。正好趕上天熱,走了好些工人。幾個樓盤,都喊著缺人。我就讓那幾個樓盤駐扎的帶班,自行去找些工人來干活。
下午,帶班的見我來了,向我匯報,招了幾個工人,已經在外面干活了。
我點點頭,說:“行,那我們一同去看看吧。”
在一棟樓的拐角處,我看到了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工人在澆水。遠遠地看,顯得瘦小了些。我走近了,帶班喊了那個工人的名字,然后工人就回過了頭。我愣住了,這是一張稚氣未脫的臉,弄不好18歲都沒到吧。我問帶班的:“眼瞅著未成年啊,老板不是美照過,沒到16歲的不能用嗎?”帶班的說:“已經成年了,不信,我一會給您看身份證。”大男孩似乎也怕我辭退了他,苦著臉說:“老板,請你千萬別不讓我做,你別小看我,我可什么活都能做的。”我擺擺手,沒說話。
在休息室里,帶班的把大男孩的身份證拿給我看。太男孩剛剛算是16周歲多一點。帶班的還怕我不肯,說:“老板,不瞞你說,這小伙子是我一個村的,他爸身體一直不好,他媽又改嫁了,他還有幾個弟弟妹妹。”帶班的還說:“而且,你也知道,現在招人呢,還真不容易。”我想了想:“說,行,那先讓他留下吧。”臨離開時,我說:“記得,別給他安排太累的活,畢竟,年紀小。”帶班的點著頭,說:“好,好。”
后來的幾次,我見到那個大男孩,要么是在打藥水,要么是鋤草,鋪草皮,都挺賣力的。
有一天,我主動去找了那個大男孩。他正站在一排綠籬的邊上,賣力地修剪著那些萌發出來的嫩枝r。我走過去,說:“你沒想過做別的嗎?”大男孩愣了一下,慌忙說:“領導,我沒偷懶,求你不要開除我啊。”我說:“放心吧,你干得很好,我不會開除你的。我只是想問你,你有沒有興趣瀆些綠化方面的課程。正好,最近有個綠化中級工培訓,老板讓我找一個人,將來可以培養成技術工人。而且,只要能通過考試,工資也能大幅度提高,活兒也會變得輕松。”
一開始,大男孩似乎還沒太大興趣,但聽我說到工資提高。他的頭忙不迭地點著,說:“行,我參加,我參加!”我看著,微微一笑。
后來的一段日子,大男孩或是在樓盤里干活,或是去培訓點學習,忙得不亦樂乎。學了一個多月,大男孩順利拿到了中級工證書。大男孩在綠化養護方面的知識確實有了顯著的提高。很快,大男孩的工資就被提升了,拉開了與其他工人的差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嫉妒,老板收到了那個樓盤幾個工人的聯名短信,說我和那個帶班的包庇大男孩,還說大男孩去參加培訓,但工資發的卻是足額的,沒扣掉一分錢。
老板似乎是認了真。老板也不想樓盤里出現問題,這樣不利于管理和干活,于是老板帶我一起去了那樓盤。
在休息室里,帶班的翻出了那幾個月的考勤。考勤上,明明白白寫著大男孩缺勤的日子和天數。幾個工人懷疑著,說:“我們明明記得,發工資時他和我們拿的是一樣的工資啊!”
老板也是不解,公司里的賬他也看過,并沒給大男孩多發。幾個樓盤每個月的工資,都是由老板負責發放的。
我知道瞞不下去了,我說:“其實,他每個月足額的錢,是我個人貼補的。這個不算包庇吧。”
所有的人終于一臉恍然。
那個大男孩,看著我,忽然深深地朝我鞠了個躬。